逐尘录 三五

阿亮已经规划好了路线，白日里一路搜寻过去，天黑之前，也能到达一处安全之地！兰羽很是兴奋，跑来跑去，好不欢乐！这般看她，又怎么像是有病之人呢！阿亮对此处亦是十分熟悉，哪里可能会有参，他也能给出建议！别说，这第一日，还真就发现了一棵，只不过，那参太小，几人并未下手去挖！几人之中，除了小乙之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那生长在土中的山参，他们围在那小参周围，说笑个不停！若不是阿亮百般催促，这入夜之前能不能赶到，还真是没准呢！

太白山，这一座连绵数百里的大山，在这山中穿行，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么大的山脉之中，蕴含着无数的资源，各式各样的动物、植物，那可是多得没法儿数的！阿亮的族人们，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确实是太过幸运了，难怪，他们不愿轻易离开呢！看得出来，阿亮是深爱着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感情，从他的话语，还有行动之上，也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与这山水和谐相处，希望能够长长久久的共存下去！一路之上，虽然辛苦一些，可每日也就行个半日，几人说说笑笑，也什么都不缺，日子过得，倒也欢畅。再加上这太白山上，各处奇景，有时不想走了，便呆在某处，歇个一两日！

这一行人在这山中，可是转了好些日子，寻到了些珍贵药材，山参也只见得两三棵小小的，根本不值得去挖！也不知为何，竟是没能遇到一个人！小乙心想，或许是这山太大，而且，为了寻参，阿亮带着几人亦是不走那寻常路，所以才会见不着人吧！虽是如此，小乙还是多有疑惑，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这日，兰羽醒来得早些，阿亮说，只需两个时辰，便能看到那天池了，几人却并不十分兴奋，只因这些日子，竟是没能寻到一棵参，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的！是啊，之前大家伙都想着，还要挖多少多少，可真到了地方，却很难能够找寻得到！阿亮说，这时节挖参，确实不大容易，只因它那叶子，都还没长出来呢，若是再过上几个月，可就要容易许多了！可即便如此，大家仍是觉得很是沮丧！兰羽说了，一定得找着一棵，要不然，她也不想去看那什么天池了！

兰羽带着小馋，四处搜寻，这上上下下，可都被她给搜遍了，眼看那天就要黑了，阿亮也是寻到了个好去处，小乙和童陆也是过来帮他一齐收拾！正忙活着，却突然听得一声怪叫，

“啊，啊……”

是女人在叫，可是，却又听不出是兰羽还是小馋！小乙怕她二人有危险，于是奔了过去，距离并不很远，小乙很快就到了跟前，一眼见着二女，几乎是全身趴在了地上，小乙心里咯噔一下，开口问道，

“怎么了，这是踩到屎了么？！”

兰羽怪笑，说道，

“老家伙，可算把你找着啦！”

小山问她，

“老家伙？”

小馋笑呵呵转过头来看向小乙，她这满脸的泥，实在好笑，又听她解释道，

“是啊，可不真是老家伙么！小乙哥，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小乙慢慢走来，他本没想过，这两个女子会寻到什么好东西，可他瞧清楚之后，可是再开不了口了！

兰羽很是得意，大笑出声，

“看吧，看吧，这家伙怎么也得活了几百年了吧！”

小乙张大了嘴巴，出不得声！童陆和阿亮，也是赶了过来，见着小乙蹲在二女身边，也是大感好奇！靠近之后，阿亮一见，亦是大叫起来，

“啊，这是，这是好货啊！”

兰羽瞥他一眼，回道，

“嘿嘿，可不是么，看看，还得姑奶奶出手才行吧！”

小乙问阿亮，

“说说看哇，这老家伙能有多少岁呢？！”

小乙看得清楚，果真是一棵参呢，虽然叶子尚未生出，但与之前见着的那些个，没什么两样，必然就是那山参了！它冬日里埋在土中，躲避风雪，这也算是到了时候，该要发出叶芽，吸收这天地之精华了！

阿亮也趴到了地上，他的屁股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这姿势，仍是与受伤时一样，看来，也是这几日搞习惯了吧！他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在那山参周围慢慢画出了一个圈来，而后方才回话，道，

“这可说不准了，不过，在我看来，至少有上百年了！”

兰羽好不得意，大笑起来，又道，

“哈哈，哈哈，果然是个老家伙，厉害了，真是厉害了！”

小馋也是笑出声来，说道，

“姐姐，这次收获，可是不小呢！”

只是，这天可快要黑了，夜里挖参，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毕竟这外边会有野兽出没，实在危险得很！小乙催促他们，道，

“得了，反正离得也是不远，拿个绳子绑住，咱们明日再来挖吧！”

兰羽回道，

“不行，不行，万一它跑了，那可如何是好！”

阿亮笑了笑，回她，

“兰羽姐姐莫要担心，它这次可绝对跑不了了！相信我，明日定然把它挖来送你！”

兰羽回道，

“可是，我现在就想要啊！”

小馋劝她，

“姐姐，把它拴住，它自是跑不了了！再说了，这天已经黑了，咱们不是也该睡了么？！”

这小馋还真是明白人，她这么一讲啊，兰羽听后，打了个哈切，眼睛可都快要睁不开了！她努力想要撑起，可却没什么用处，眼看就要睡着，这才开口与小馋说来，

“小馋，咱们睡去吧，我这眼睛，可都睁不开了！”

兰羽慢慢闭上了眼睛，而与此同时，这天，也是更暗了一些，再晚啊，可就真的什么都看不着了！她还能走动，小馋从侧方扶着她，二女一摇一晃，慢慢走了回去！

小乙无奈笑笑，说道，

“这家伙，每日睡得可是越来越久了！把这参给她吃了，希望她能好些吧！阿亮，起来吧，咱们也回去，明日再来挖！”

童陆也催促道，

“快点快点，要不就见不着道了！”

阿亮倒也熟练，看来也没少练习绑参，没两下，可就全都做好了！站起身来，满面堆笑，身上再怎么脏，也都没所谓了！三人回来，这又是一个山洞，只不过，里边很窄，也只能挡些风雨罢了！不过，几人对这地方都很满意，是啊，在这旁边，就有这么一棵好家伙，呵呵，谁不喜欢！

小乙生起了火，各人的脸都被照得通红，童陆摸着肚子，笑呵呵说来，

“真是走运啊，本以为今日又得白忙活了，谁知竟出了这么个宝贝！”

阿亮也很激动，回道，

“可不是么，兰羽姐可真是厉害 ！”

兰羽这时，可早就睡着了，呼呼声起，睡得好不香甜！小馋给她盖了件衣裳，这才过来小乙几人这方，

“我与姐姐说，天快要黑了，还是早些回去，可姐姐说呀，还得再看看，她说，她闻到了山参的味道！姐姐一向爱开玩笑，我以为她是逗我玩儿呢，没想到，还真被她给寻到了呢！”

童陆笑道，

“看来，老齐的参，她可真没白吃呢！”

小馋又道，

“姐姐已经好久没吃到这山参了，明日挖好之后，可得给她好好补补才行！”

童陆笑道，

“哎，我可听说，这山参炖鸡，那可是大补！要不，咱们再弄两只山鸡，一齐顿了吃呗！”

小馋回道，

“这个，这个，我说了可不算哦，还是听姐姐的，毕竟这参可是她发现的嘛！”

阿亮回头看了兰羽一眼，噘起了嘴，道，

“兰羽姐可真是厉害，一下子就寻到这么大一棵，真是个挖参的好手呢！哎，小馋，你刚才说，姐姐是靠鼻子闻的？！”

小馋点点头，回道，

“嗯，是啊，她就是这么讲的，不过，是否真是靠的鼻子，我可说不准的！”

阿亮小声说来，

“待她醒来，我可得好生向她请教一番才行！”

小馋笑笑，没再说话！

小乙突然想到一事，问道，

“对了阿亮，我看这地方似乎也会有人过来，那参离此处如此之近，又怎会活了百年，仍然未被人寻着呢？！？”

阿亮抠着头皮，思索了一阵，回道，

“这个，我可不晓得了！或许，或许正是因为离得太近，所以没人想过它会生在这儿吧！”

童陆笑着说来，

“哎，不是有这说法么，那山参活过百年，那可是成了精了，它可是长得腿，能够走的！要不，阿亮你又干嘛要给他绑根绳子呢？！”

阿亮回答，

“哦，是有这说法，族人们也是这般教我的！所以说，没准它是自己个儿走过来的，然后，刚巧被我们给撞上了！”

小馋笑道，

“你们还真信这个啊，嘻嘻！我看那山参，不过是比较特殊一些的草药嘛，哪里会乱走呢！说得这般玄乎，好似你们都见过它走路一样！”

童陆笑呵呵回她，

“要不，咱们今晚便试试？我去把那绳子给解了，明日一早过去瞧瞧它还在是不在！”

小馋咯咯笑个不停，又道，

“我虽然不信，但也不愿冒这风险，要不真让它给跑了，姐姐还不得狠狠的揍我一顿么！”

几人也都笑出了声，是啊，要是真没了，兰羽醒来可不得与几人拼命么！

小乙又问那阿亮，

“阿亮，咱们这些日子，怎会连一个人都没见着了，是不是有些太过奇怪了呢？！”

阿亮被问住了，他好像也没想过这个，此时听得小乙问起，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听他回道，

“这个啊，哎，好像还真是哟！只不过，山太大，咱们又走得偏，遇不着人，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小乙又道，

“嗯，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至于哪里不对，还是讲不清楚 ！”

阿亮回答，

“可能是小乙哥多虑了吧！”

小乙又想起阿亮这之前说起过他的父母，于是仔细问他，

“阿亮啊，你爹娘什么时候出的门呢？！”

阿亮听得这个，不由得低下了头，良久，方才又听他说道，

“他们，他们走了已经一个多月了！我到处找他们，却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后来，我以为，他们是被山上的大虫吃了，所以，才会自己上山来！”

阿亮与小乙几人相处得久了，也是对他们极为信任，所以，这话至此方才讲了出来！

小乙回他，

“所以，你一个人上山，竟是为了找他们呀！那么，可有什么发现么？！”

阿亮直摇头，回道，

“什么都没有！那日还摔了一下，把，把屁，屁股给伤到了，要不是遇到你们，我怕是也给那大虫给吃掉了！”

小乙回他，

“放心吧，你爹娘，一定不会有事！”

阿亮表情十分难看，不过还是笑了起来，点头回道，

“嗯，我也相信他们不会有事！”

小馋伸出了手去，拍到了阿亮的肩头，笑道，

“放心吧，只要坚信他们还活着，就一定能够寻到他们！”

小乙明白，她与阿亮算得上是同病相怜，这话，算自然也是对她自己说的，她如今与阿亮一样，也是在四处寻找爹娘的下落，她虽然偶尔会情绪低落，可她仍是坚信自己能够寻到他们！小馋说到此处，也觉得疲累了，连吃也没吃上一口，便又回到了兰羽身边，二女靠在一起睡下，倒也算和谐！小乙当然晓得她心里很不好受，不过，也是不想再去打扰她，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也是极好的！

三个男人又说了些闲话，吃些东西，就此睡下了，不过，三人都很兴奋，都想着那山参，久久不曾睡去！

第二日天还未有亮起，小乙便醒转了过来，他可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上一次自己挖那参，可是用了好长时间，还扯断了好些根须，今日，他可真要好好看看，那阿亮又是长得怎样的一双巧手，又要如何才能把参完完整整的挖出来！阿亮也醒来了，一眼见着小乙，二人心照不宣，也是一同笑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二人可就过去了，到了地方一看，呵，那绳子还在，二人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了！阿亮趴到了地上，慢慢开始挖了起来！他也不知是从哪儿摸出来一根小小的竹片，一点点刨起了土来!小乙在旁边看着，哎，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阿亮的动作轻柔，也比小乙要细心许多！从这点儿上看，他还是要高明一些的！

阿亮一点点刨着，小乙看得无聊，于是，又去到别处逛逛，他想，这山参没准还爱扎堆，找着了一棵，兴许就还有别的，哈哈，反正闲来无事，四处走走呗，要是真的找着了，那可是赚大发了！当然，小乙也没想要走远，只是在这近处看看，若是有事，也能在第一时间回来！

天色已然大亮，小乙来到一处崖边，眺望无处！真好啊， 天地之上，有了那么一层绿意，春啊，果真是已经到来了呢！这山中充满了勃勃生机，连这空气之中，都有种生长的味道！小乙长长的呼吸几口，用力感受这般滋味！良久，他方才又睁开了眼睛，看向远处苍茫群山，心中豪情顿生！

再一睁眼，天又更亮了一些，蓝天之上，一点儿云彩也没有，可是一个大晴天呢！小乙刚才转过身来，却又立时停住，而后，他迅速蹲坐下去，躲到了一块大石后边，探头往那山崖对面瞧看！

童陆也起来了，去看了看阿亮，和小乙一样，觉得实在无趣，于是，又处来寻小乙！这不，远远的见到小乙，便开口问了起来，

“小乙哥，你躲到那边拉屎来着？！”

小乙确实是蹲坐着，还真像是在拉屎，只是，他可不是真的在拉屎！小乙把手抬起，伸出两指，放在了自己的后脑处，童陆一眼见着，也是迅速俯下身形！这是二人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说明，只需要随便一个手势，便能说明一切！童陆小心翼翼来到小乙身边，轻声问来，

“小乙哥，到底看到什么了？！”

小乙未有回话，童陆又问一句，

“难不成，是看到了那大虫了？！”

小乙这时回过身来，又才回了他，道，

“可能，比那大虫还要可怕！”

童陆很是疑惑，欲要亲自去看，可是，小乙一把将他拉住，让他好好呆在原处！而后，慢慢与他说道，

“是人，契丹人，拿着武器的契丹人！”

童陆咦了一声，回道，

“哎，契丹人？哦，在这儿遇到契丹人，倒是不容易的哟！”

小乙回他，

“是啊，依我看来，他们出现在这里，可是没那么简单的！”

童陆问道，

“小乙哥，你以为他们是干嘛来的呀？！”

小乙闭上了眼，思索了片刻，又才回他，

“我看他们行动，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童陆呵呵笑起，回道，

“不会也是来寻那山参的吧！”

童陆这当然是在开玩笑，这些个契丹人，想要山参，那还不容易么，直接用抢的，那多痛快，这时节在这山中转悠，多有是寻不到的！他们大老远的跑来山里，肯定也是有所图的！

小乙慢慢闭上了眼，轻声道出一句，

“没准，他们是来寻人的呢？！”

童陆无奈笑笑，回他，

“哎，不会是来寻咱们的吧！这里的当兵的，多有是认不得老齐，要不，或许还能卖咱们个面子！”

小乙笑笑，睁开了眼，回道，

“你可真是什么都要往自己身上揽啊！”

童陆嘿嘿直乐，又道，

“管他们要找谁呢，远远的躲开可不就行了么！”

小乙又问，

“兰羽她们起来了么，要不然，咱们还是先躲开一些？！”

童陆回答，

“小馋倒是醒了，兰大姑娘嘛，还早着呢！”

小乙又去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又道，

“在对面山上，一时半会儿该是过不来的，就让她多睡一阵吧！”

二人缩着身子，慢慢回到阿亮那儿！阿亮仍在刨着土，小馋则是在旁帮忙，呵，别说，阿亮的动作，可真是快得很呢，此时已然把外围与之无关的土清理了个大概！接下来，便是慢慢清理那根须了！小乙这时再看这山参，啧啧，好像真比自己那日挖的还要大上一些呢！它的根须散开，又多又长，还真就似那老人的胡子呢！小乙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再连上那根茎，果真就个人那般，难怪人们会叫它人参呢！小乙又一想，它在这山中，这百余年，对它来说，会不会也只像是过眼云眼那样呢！

小乙让小馋回去照看兰羽，自己与童陆留下来帮忙，精细的活儿，自是由那阿亮来做，小乙与童陆，做些别的倒也能够应付得来！三人一齐挖参，进度也不慢的！

小乙问阿亮，道，

“阿亮啊，你可记得，那些契丹人，在什么时候会去到你们那里呢？！”

小乙突然问出这话，也是让阿亮颇为吃惊，他想了想，回道，

“这个好像也不大一定，除了冬天，都能见着他们！不过，多有是在秋天，那是收获的季节，我们自然也会多备一些来过冬！”

小乙点点头，回道，

“那咱们这时节，又可有见他们来过？！”

阿亮想了想，回道，

“这时节？哎，去年，去年，不对，还要再晚一些时候，他们可是来过的！不过，他们好像并不是来拿东西的，倒是，倒是像在找什么人！他们可是把我们那儿所有的地方都翻找了一个遍，最后没能找着什么，后来就自己个儿走了！嗯，小乙哥，你为何又会突然问起这个呢？！”

小乙笑着回他，

“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起，问上一句罢了！”

小乙并未把见着契丹人的事情告诉他，因为他还是不想要让他分心，而且，他对契丹人的印象实在不好，不给他说，也是让他少些烦恼罢了！后来又该如何，那便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