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一五

天黑了下来，小乙走着走着，又觉不对，自己把那老者一人扔下，可是不大好吧！是啊，他是个老者，即便身体还算硬朗，毕竟岁月不饶人，这已经天黑，若是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小乙又一想，虽然那老者今日有戏耍自己的行为，但也是因为自己先冒犯了他，也算是两不相欠了，而他后来又把人参送给了小乙，这可是一个大礼哦，自己要是真就不管他，这般走了，内心实在有愧！小乙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咬住了牙，把那人参收了收，转身走了回去！

只有点点星光，小乙也不敢走得过快，行了一阵，小乙便一边走一边喊了！

“前辈，前辈，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这山里的夜，静得出奇，小乙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又是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行了有个多半个时辰，小乙突然有了一种异样感觉，总觉得那老者就在他不远之外！他猛的停下，气喘吁吁喊出一声，

“老前辈，老前辈，你在么？”

小乙的身上尽是汗水，这一停下，可是又冰又凉了，他大喘了几口气，又道一句，

“我说老家伙，没死的话，给我吱个声！”

小乙也是有些烦乱了，所以才会讲出这话！正欲拔腿继续往前，却又听着一声微弱声音，那声音似是说的这个，

“你个小兔崽子，竟敢骂我，看我不……”

小乙听着这话，大喜过望，又道一声，

“老家伙，老家伙，你在什么地方，你在什么地方？！”

小乙确信，是那老者无疑，他寻了老者这么长时间，本来已经觉得无望了，那老者多半是已经下山去了，要是出事，那也早就出事了！呵，没想，在小乙吼了他一句之后，还真就听着了他的回应了！

小乙仔细辨别方向，慢慢往那方行了过去！口里仍在叫喊，

“喂，还没死吧？！”

这话讲完，便听着了回应，

“他奶奶的，你这小杂种，给我滚开，滚开！”

小乙听着这声，大笑起来，回他道，

“哈哈，哈哈，我真是担心你死了呢，还好还好！”

那老者怒道，

“你他娘的才要死了呢，老子不得活个两百岁！”

小乙嘿嘿笑起，又道，

“那好吧，就算我自作多情，我走，我走还不行么！”

小乙虽然没能见着那老者，可他知道，二人相距也就只有一两丈远了！老者这么晚了还不下山，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只是，他碍于面子，不肯低头请求小乙！

小乙作势要走，那老者没有任何回应！小乙心道，你这倔老头，看你坚持到什么时候！他迈开了步子，大步走开，口里还道，

“走了走喽，回去抱着我的人参睡觉啦！”

小乙走开老远，又才听着背后一声大喊，

“你个没良心的小贼，老子送你人参，你却见死不救，你他娘的生个娃儿没屁 眼儿……”

这家伙骂人倒是一套一套的，听得小乙耳朵里疼！小乙慢慢停下，待他骂完之后，方才开口回他，

“怎么，骂完了嘛，到底是要我滚，还是要我过来，你倒是说个清楚！”

那老者这时，总算是妥协了，不过，口气仍是强硬，听他讲道，

“来，过来背老子，老子要不是老了，就只用一条腿，那也能蹦下山去！”

小乙笑道，

“呵，这意思是，你老人家是伤到了一条腿么？！”

那老者回话，

“废什么话，快给老子过来！”

小乙大笑，又道，

“呵，第一次见着这样求人的，哎，也就看在那人参的面子上，我呢，也就不与你计较啦！”

小乙说完这话，慢慢往那老者方向行去，行得不快，可是又被那老者给骂了，

“我说你是吃屎长大的么，怎么走这么慢！”

小乙不乐意了，回他道，

“老家伙，嘴巴别要太臭好不好，你要再骂一句，我也转身就走，你信是不信！”

那老头又开了口，只是，刚才小乙那话说语气可不大好，他叫出一个字，却又停下，缓和一阵，又才道来，

“那，那快过来，我快撑不住了！”

小乙大笑，又道，

“好咧，马上就来哈！”

小乙虽是这么讲，但脚下却是未停，连连往老者那边过去，他当然也晓得，这老家伙肯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才会被困在此处，要不，以他这么个挖参人才说，早就到了山下，又或是寻个好去处躲起来了，哪可能还留在这个地方呢！

小乙很快赶来，与那老者，也就一尺距离，他停了下来，问了一句，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嘛！”

老者未有回话，小乙觉得光线太暗，于是从腰间取出了火折子，火光亮起，总算是看清了他！只见那老者，一只腿踩到了两条树根之间，悬在那崖上，刚巧把他的腿卡住，另一腿使不上力，无论他怎样努力，始终未能拔得出来！由于待得时间久了，已然耗尽了他的所有，呵呵，也就只剩下骂小乙的气力了！

小乙见着，亦是大笑起来，捂着肚子笑着说来，

“哈哈，老家伙，你这是在杂耍么，这么奇怪！”

老者的腿缩到了脖颈下边，看上去好生可爱，正如小乙所讲，像是在杂耍那般！小乙乐呵呵蹲了下去，几乎与老者面贴着面，而后，又才听他说来，

“老家伙，我要不救你的话，你可就被那些个豺狼虎豹给吃掉了，你自己说，又要怎么感谢我才好呢？！”

小乙没在第一时间救他，也是让那老者很是老火，可是，他此时要求诸于小乙，所以，也是不好发飙，只能忍了！

老者回道，

“这样，你救我出去，我再带你去找两棵人参，算是报答了！”

小乙回道，

“嗯，倒是不错哦，哎，不过，我还得想想，这两棵人参，又能值上多少钱！还有，还有，要是把你救出来之后，你又立马反悔了，我可不好办了！”

老者急道，

“你这小子，废什么话啊，快，快把我救出来，我答应你的，绝对不会反悔！”

小乙笑呵呵道，

“哎哟，你可得记着啊！不行，不行，你得发誓才行，你说，要是报复我的话，就是小狗，以后永远永远只晓得吃屎！”

那老者哪听过这样的浑话，一时之间，可是不知如何回他了！小乙笑呵呵看他，又道一句，

“嗯，你若是同意，那便点头，我这就救你出来！嘿嘿，若是不同意的话，我就这么看着你，一直这么看着你！”

老者想了好久，总算还是妥协了，他情绪有些低落，轻声与小乙说来，

“好，好，我向天发誓，绝对不会报复于你，若违此誓，叫我每日吃屎，再尝不着其它味道！”

小乙心头好笑，他这一句誓言，可真是充满了气味呢！小乙笑呵呵伸出了手去，一把握在老者的腋下，而后，与他说上一句，

“老家伙，我可用力了哟！”

小乙刚一使力，那老者可是大喊了起来，

“哎哟，轻点儿啊你！”

很显然，他的腿可是被卡得厉害，要不，又怎么可能起不来呢！小乙试了几下，他可都是哇哇叫喊不止，没办法，也只好把自己的身子探了过去，将肩膀让到他的腋下，一手的抱住了他的身体，而后轻轻试探着起身，那老者没有如刚才那么疯狂大叫，他又才敢继续向上抬他！用了好长时间，总算是把那人老者的腿给拔了出来！小乙借着火光一看，哎哟，竟是血红的一片，呵，这可真是被伤得厉害了，难怪他自己无法起得了身呢！

小乙一边拉起老者，一边讲道，

“哎哟，你怎么会被卡在里边呢，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呢！”

老者听了这话，怒火中烧，可是，此时有求于小乙，又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待小乙把他抱出来之后，他仰面躺倒，可是再也不想起身了！

小乙捡了几根树枝，点上了火，也能看清近处情况！呵，这是处悬崖，那大树的根茎可是四散开去，其中两根，在这悬崖边上，其中间正好露出了一条缝隙！这老者，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直直踩了进去，刚好把他给别住，任他双手如何用力，也是起不得身，也只有借着那外力了！

老者可是满头的大汗，可是累得够呛，见着小乙，也似没见着人一样，只是半闭着双眼，不再多说一句！小乙凑近过来看他，脸上仍有血色，看来，血还没流得太多，应该还有救的！

小乙又道一声，

“你可忍着些哦，我拿树枝给你固定一下，要不，这腿可是要废了哟！”

没错，那老者的腿，不仅是流血了，由于扯得厉害，可是把骨头也给弄断了！小乙于心不忍，还是去寻了几根笔直的树枝过来，稳稳的把他的腿给固定住！这老者也不是傻子，虽然未有动弹，但也把一切都看在眼中，他看小乙眼神，又是不大一样了！

小乙给他绑了腿，而后坐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一下！那老者吃痛，脸都变了形了！小乙连连道歉，又道，

“啊，对不住，对不住啊，我一时太激动了，没把握好分寸！”

老者大怒，说道，

“你就是存心的，就是存心的！”

他的双眼瞪得老圆，几乎就快要鼓骨出来了，可是，他之前又说过的话，自然不能违背，讲完之句之后，也就只能忍气吞声了！小乙连连抬手，又道一句，

“对不住，对不住，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啦！”

老者忍住疼痛，又才缓缓道来，

“够了，够了！”

小乙呵呵笑起，挺起了胸膛，又道，

“嗯，那咱们现在，又该如何？要不要我带你下山，送你回家呢？！”

老者当然是愿意的，只是，他还是没有这般请求，只是淡淡道来，

“你，你带我回去，明日天亮之后，再送我下山！”

小乙问他，

“咦，你怎么知道我会住这山上？！”

老者回道，

“别废话，快些带我回去！”

小乙有些犹豫，斜眼看着他，又道一句，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要是你突然使唤坏，我可怎么办才好呢！”

老者怒气提到了嗓子眼儿，不过，还是忍了下来，回道，

“带我回去，大不了再多送你一棵参！”

小乙心道，这家伙可是大方得紧呢，这人参说送就送，也不知是不是出于真心！只是，看得出来，他是个习武之人，做事也算是光明磊落，说过的话，应该也会要算话了！小乙笑笑，又对他道，

“哎，可是说好了哟，可千万不能报复我哟！还有，我的朋友们，可都是些不会武的，你别要吓着他们！你答应了这事，我便带你过去！否则，你啊，还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呆着吧！”

老者脸色血红，不过，还是没有爆发出来，最后，算是妥协了，对小乙道，

“放心，放心，我的腿断了，又怎么可能害得了你们呢！”

小乙心里明了，若是把这家伙扔到此处，他很难活得下去！他也听小馋讲过，这一下可是有虎豹四处搜寻猎物，若真是被它们发现，这老者待在此处，也只能填了他们的肚子！老者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现在表现还算不错，小乙也没理由拒绝他！只是，他还得提防一下那老者，他对小乙来说，还是有一定威胁的，毕竟他许给了小乙几棵人参，换作一般的杀手，那也值得他拼上命了！

小乙大声说来，

“嗯，来吧，我背你走！”

小乙迅速制作了几支火把，点燃一支，而后半蹲下去，递送到了老者手中，而后又是笑呵呵看着那老者！老者不住点头，把手搭到了小乙的肩头，小乙个转身，老者也是趁势而起，那老者，可就稳稳的挂在了小乙的后背之上！棍子有些碍事，但老者却并不十分在意！当然，他把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腿上，自然对别处在意的少些了！这老者可是不轻，小乙若是背着他回到童陆他们那处，也得费上不少力气呢！哎，不过，这也能换上几棵人参，倒也不亏！

小乙笑着说来，“准备好了没有，咱们这就走了哟！”

老者冷冷回他，

“走，快走，再不走，咱们两个可都得喂了虎豹了！”

小乙心道，难不成真有虎豹之类？也是，自己是四人一同行进，目标极大，即便遇着虎豹，他们也得远远躲开，可若是只有一两个，那可说不准了！小乙也不想再多惹到麻烦，于是也是加快了步伐！老者一手拿着火把，火把的光亮虽弱，也能照亮前方一段，这下可好，小乙的行进速度，也是加快了不少！

又过了好一阵子，小乙总算是赶到了地方，火把没了，只能借着星光往前！还未靠近，便见着了火星，可不正是童陆他们么！小乙迅速窜了过去，小声说来，

“陆陆，你们还好么？！”

小乙喘个不停，那汗水再一次把他的衣裳给弄湿了！问出这话好一阵子，方才听着有人回话，

“小乙哥，是你么？”

小乙一听这话，立时泄了气，把那老者放下，亦是给他摔了一个大跟头！老者哇哇大叫了两声，不过，又是很快闭上了嘴！再看小乙，躺倒在了地上，可是再也不愿起身了！

又有一声传来，正是童陆在讲，

“小乙哥，你怎么还背了一个人回来呢！”

童陆笑呵呵走了过来，扔了几根细柴到那火堆里边，没几下，火光再现，也是把这小块区域照得亮堂！等看清那老者之后，童陆又才惊奇说来，

“哎哟，小乙哥，你这可是去救人了么？！”

那老者一腿伤得厉害，谁人见着，也能大概猜着又是怎么一回事！那老者闭上了眼，却是不讲一句，可又是提起了童陆的兴趣，又听他道，

“哎，老人家，人这又是跑哪儿去野，把自己给弄伤了呢？！”

可是，那老者却是没有理他，闭上了眼，没几下，竟是呼呼大睡了起来！呵，也是，这天虽然有些凉，但此处有树荫，生起了火来，又是暖和了许多，睡在此地，确实也算比较舒服的！老者也是累了，伤也是很重，还能睡得如此的美，也是他的福气！

童陆笑呵呵转过头来，问道，

“小乙哥，这个，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正此时，小馋从旁边的草丛之中探出了头来，也问了一句，

“小乙哥，这人又是谁啊，你怎么会把他也给带回来了呢！”

小乙再往小馋那方看去，见着了一双脚，呵呵，当然，这双脚，也只能是那兰羽的了！小乙向小馋招手，回了她的话，道，

“他呀，说来可是话长，那边太凉，还是回到火边暖和一下！”

小馋玩命点头，而后又去拖那兰羽，童陆见着，也是笑呵呵前去帮忙，二人把兰羽拖到了火堆边上不远处，这方放下了兰羽！兰羽一点儿反应也无，睡得可是死死的！

小乙笑着问来，

“怎么，她又是睡了一整日了？！”

童陆笑笑，回他道，

“嗯，可不是么，这一睡，可是睡上一日一夜呢！”

小馋有些担心，问道，

“小乙哥，姐姐这般，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小乙回她，

“她平日里就这样，还能出什么事！别管他啦，给弄些吃的来嘛，我可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小馋听得这话，立时蹦跳着去了，她还真是个半大的孩子 ！

童陆靠近小乙这边，轻身坐下，又才问来，

“小乙哥，还没说呢，这老小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乙听得这一声“老小子”，还真是觉得十分贴切，他想，待那老者醒来，便这般叫他得了！小乙整个人躺平在了地上，把双手叠起，靠在了后脑之下，而后，方才舒舒服服回了童陆的话，

“他啊，被卡在了树根之间，用力过猛，把自己的腿也给弄折了，还弄破了腿，流了一地的血呢！呵呵，若不是运气好，遇着了我，那也只有被虎狼吃掉了！”

小馋听到了这话，也是咯咯笑了起来，说道，

“这山上，一天到晚见不着一个人，这老人家自己一个人上山，真是奇了！”

小乙笑道，

“呵呵，就如你所说，是个怪人！”

童陆细细看着小乙，又问，

“不对，不对，小乙哥，你一定还有什么瞒着我们！呵呵，我一瞧你这脸色，便能看得出来！快，快说，快说！”

童陆揉搓着小乙的胳膊，弄得他好不舒服，小乙呵呵直乐，闭上眼睛，神情可是相当的陶醉！又听他道，

“你不是自觉聪明得很么，嗯，倒是猜猜看呢！”

童陆思索了片刻，回道，

“嗯，你去了这么久，却只带回了一个老家伙，这又叫我怎么去猜！咦，难不成，那好东西，是藏在了这老家伙的身上？！”

小乙说着说着这话，竟是放开了小乙，站起了身来！小乙一下子睁开了眼，见着童陆往那老者那方摸了过去，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又听他回道，

“得了，得了，你啊，就别要打扰他了，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待明日天亮之后，我再与他一路下山，送他回去！”

童陆眼巴巴的看着小乙，又问，

“说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乙大笑起来，良久，方才停下，拍拍自己的腰间，大笑出声，

“哎，你们两个倒是一齐猜猜，我这怀中，是个什么东西！”

童陆两眼放光，扑了上来，小乙伸出一腿给他挡开，又道一句，

“走开走开，别把这东西弄坏了才是！”

童陆退了几步，竟是咽下了口水来，又道，

“哇呜，一定是好东西！”

他又转头看了那老者一眼，又才接着道来，

“哈哈，定是与他有关，啧啧，这老家伙，可是棵摇钱树呢！快，快，小乙哥，你就别要再藏着掖着了，快些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哟！”

童陆迫不及待，小馋的眼睛，也是未有离开过这边！小乙笑个不停，总算是把手给伸到了腰间，摸索了一阵，却是猛的坐立起来，而后大吼一声，

“啊，跑哪儿去啦，跑哪儿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