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一五

小乙惊道，

“霸天大哥，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小乙仔细一瞧，龙霸天的胸口处，可不真有一个血洞么，而他手上的血，也是从龙霸天的手上沾过来的！这家伙在雨中待了好久，却是一直未有哼过一句，其忍耐之力，当真是了得！小乙将他扶住，又问一句，

"怎样，还撑得住么？！"

龙霸天表情略有痛苦，回道，

“还行还行，小乙兄弟！你虽替我挡了一下，不过，还是漏了一个指头！你瞧瞧，就在这儿，还在冒着血呢！”

都到这份上了，他竟还能开得出玩笑来！小乙看他那手，立时明白过来，哟，原来他是把自己的手指戳到了胸口的血洞之中，因此，那血才不会喷涌而出！因那手指戳到血洞之中久了，他的手已经与血洞连在一处，这猛的把手抽出，伤口又是流出血来！呵，别说，他还真是一个狠人呢！

小乙看这龙霸天还能笑得起来，这条命，一时半会，该是死不了了！小乙一把将他扶住，二人一齐进到了屋内，到了火边坐下，小乙又才问那哈里木，

“哈里木大哥，你不是懂些医术的么，帮着看看吧！”

哈里木的头皮都被龙霸天削掉一片，也是被他吓得不轻，这时见得龙霸天受伤，倒也没有责怪之意！龙霸天又是朝他笑起，哈里木略有迟疑，不过，还是很快过来。刚到跟前，龙霸天又是伸出一手，狠狠狠揪住了哈里木的胳膊！哈里木手一抖，说道，

“放轻松的嘛，放轻松的嘛！”

这话也把龙霸天给逗乐了，龙霸天用力挺了挺胸口，说道，

“来吧，放手做吧！”

小乙乐得合不拢嘴，又道，

“你啊，先把嘴给闭上吧！”

哈里木跪坐在龙霸天身旁，伸手过来仔细观瞧，小乙给他照着亮，静静守在一旁！童陆见哈里木手里也没个工具，于是把自己贴身的匕首递送了过去，哈里木接过之后，拿它切开了伤口周边衣物，那一个血洞，这才显现了出来！它有小指粗细，直戳到了两根肋骨的中间，那血洞边缘很是光滑，可想那指套又是何等的厉害！不过还好，小乙这一下挡了一下，这一指未能深入，要不，这龙霸天又怎么可能还有命可活呢！

哈里木仔细检查之后，轻声说道，

“只是破了个口子，没有伤到肚腹，只要好生休养，死不了的嘛！不过啊，你可千万别要再乱动了，若是再动着，伤口可是不好愈合的哟！”

夏威仪当日提起这哈里木，那可是赞不绝口的，说他治病救人，只当玩耍一般便能成功，实在如同天神下凡下般！所以，小乙还是比较相信这哈里木的，他既是说龙霸天不会有事，多半是真的不会有事的，小乙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总算放了下来！

哈里木又道，

“不过，我现在也没有东西可以治他，所以，也就只有让他多忍着一些的嘛！”

小乙笑道，

“这个没关系，我这就扯上一些白布塞上！”

龙霸天哈哈大笑，回道，

“我说小乙兄弟，你这也太过随意的吧！”

小乙拍他一下，动到了伤口，龙霸天身子一抖，又是咬紧了牙！小乙笑笑，又接着道，

“得，给你多吃些酒，你便不会觉得痛了！”

这话可是正合他意，小乙拿酒过来，喂给他吃了一口，这家伙可就不行了，立马抢过去，大吃起来，而后，又自己用那酒清洗伤口，小乙知道会痛，但从龙霸天的表情上看，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小乙稳住了龙霸天的身子，叫他能够更加舒服一些，龙霸天果然很是受用，还能与几人开起玩笑！可是，众人的眼睛都是盯着他瞧看，他被看得尴尬无比，这才又闭上了嘴！

小乙慢慢悠悠问他，

“霸天大哥，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乙替大家问出了口！小乙今日一直觉得龙霸天很不寻常，他似乎一直在担心什么，又在准备着什么，虽然极力掩饰，小乙却也能够看得出来！刚才屋内挥刀伤人，也是惊掉了众人下巴，还好，他的目标并非在哈里木，不过，也是让人冷汗直流！

龙霸天尴尬一笑，回道，

“这个，这个不好说，不好说嘛！”

小乙白他一眼，又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是对我们不放心还是怎样？！”

龙霸天直摇头，回道，

“不，不，不是不放心，而是此事事关重大，可是绝对不能走漏风声的！”

小乙笑笑，回道，

“好吧，既是如此，那我们也莫要再问了！嗯，没事了，大家歇着吧！”

众人不再看这龙霸天，各自寻了个地方坐下，闭上了眼！这屋内气氛好不奇怪，再有那雨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叫这龙霸天越发的心慌了！他手里的酒也吃完了，眼泪突然喷涌而出，而后口水鼻涕直流，这么个大老爷们，哭成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痛不已！

小乙也是极不忍心，安慰他道，

“霸天大哥，我们都知你难过，不过，你还得多保重身体，将来才好替兄弟报仇啊！”

龙霸天嚎个不停，扯动那伤口，又是流出了血来。瞧他那模样，似乎也不觉疼痛，哭得仍是那般撕心裂肺！小乙也好生难过，是啊，只是一瞬间，便失去了十来好兄弟，对于一个重情谊之人，一时之间无法承受，也是在情在理！龙霸天之前一直在强忍，刚才那般场景，终于触及到了他内心最最柔弱的地方，所以，他也是终于再忍不住，大声哭喊了起来！

龙霸天哭了好长时间，他那些个还活着的兄弟，也是听到了哭声过来查看，见得龙霸天独自一人大哭，剼让众人大为伤感！

龙霸天终于停了下来，伸出大手，在脸上一抹，他脸上泪水太多，就似洗了个脸一般！抹完之后，又是咧嘴笑了起来，讲出一句，

"好啦，好啦，我没事了，没事了！"

他嘴里说没事，可谁人都知晓的，他内心又是怎样的伤痛！小乙替他难过，伸出手，狠狠捏了他一下，

"好啦，发泄出来就好了，不会有人笑话你的!"童陆也道，

"呵呵，不过霸天大哥，你刚才哭得可真是难看得很呢！"

龙霸天又是一笑，而后回他，

"只要是个男人，哭起来都不会好看的吧！好了，好了，我都好了，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小乙点点头，又道，

"好吧，那你先歇着，咱们明日一早下山，替你寻药治伤！"

龙霸天却是摇头，回他，

"不必了，这点儿小伤，不足挂齿，歇歇便好，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小乙回他，

"霸天大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小伤不治，变成大伤，若是再有耽搁，没准要了人命！所以，有伤有病还要早治才行！"

龙霸天朝小乙点了点头，回道，

"好，好，我知晓了，知晓了！"

小乙见他眼珠直转，似是在想什么东西，小乙不由得又问出一句，

"霸天大哥，你就真的没什么要与我们讲的么？！"

龙霸天抬起头来，看向小乙，几经犹豫，最终还是点下了头来，认真说道，

"到了这份上，这事，我也就不再瞒你们了！"

众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过来，眼神亦是再未离开过龙霸天的身体！龙霸天咬了咬牙，又才慢慢道来，

"没错，我早就知道泰山之上可能会有杀手出现，他们意图不轨，可都不是良善之辈！因此，我与兄弟们一齐上山，想要寻到杀手踪迹，若是可以，将其铲除便是最好！可是，我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对方的实力！我天真的以为，我们几十个一拥而上，必能将那二人除掉！而且，小乙兄弟，辜炎兄弟，你们也定会帮我，我输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可谁能想到，对方竟是如此的厉害，我们不仅死伤多半，更是没能对对方产生任何威胁！若不是小乙兄弟你切掉了对方一只手指，咱们又哪有面目见人呢！"

小乙心道，果然他早有计划，上山寻找自己，也并非其真实目的！他想要清队掉这杀手，所以，也是带了大队人马上山！小乙又一想，或许上山之人，还不止这些，他们也在四处搜寻杀手的踪迹！

小乙问他，

"那这消息，你又是从何上得来的呢？！"

龙霸天咬住了牙，似乎不愿多讲，小乙明白，他现在是在替官府做事，许多东西，只能自己知晓，绝对不可对外来说！这消息的来源，该是大有来头，他不想说出，倒也能够理解！小乙见他如此表情，自然也不会太过勉强，于是又道一句，

"霸天大哥，你又是如何发现那二人有问题的呢？！"

小乙也算是个老江湖了，可是，对于那两位，真是没能看出任何破绽，这龙霸天也没亲自与二人打交道，他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这个问题，龙霸天似乎不再那般为难，于是很快开口回答，

"你们在里边讲话，我在门口仔细观察，从你们那角度，不易察觉，可是，从外边看来，却是格外清晰！他二人的耳根时不时会跳上一下，相当的诡异，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耳根能够自行控制，这样的人物，我可是从未见过的！于是，我对他二人格外上心，后来，见着二人手指长较之常人长出许多，而且骨节处几乎看不出来，这更是引起了我的注意！后来，他二人不经意间抬了抬手，叫我看到了他们的手掌，他们的手掌之中，没有掌纹，就这一点，我便能断定他们就是杀手！"

小乙又问，

"没有掌纹？这也真够奇怪的！"

龙霸天回他，

"是啊，这也是那杀手的线索之一，所以，他们是那杀手无疑了！"

小乙又问，

"可是，他们既是杀手，总归还是要有目标的，就今夜看来，似乎又不是你我！"

龙霸天回道，

"当然，他们的目标，另有其人，至于我们的死活，他们可是一点儿也不关心！我本想着，今日能够在此处遇着他们，正好可以出手，一刀解决了事，可我还是太过大意了！"

童陆忽然问道 ，

"霸天大哥，你突然进来叫他们吃酒，也是在试探他们么？而后来，为何又拿哈里木大哥说事，还出手伤了他！"

龙霸天很是抱歉，朝哈里木点头致谢，而后回道，

"对不住，哈里木兄弟，我也是为了能够多靠近他二人一些，增添一些胜算。拿你说事，其实也是为了让对方更加放松一些而已！"

童陆又问，

"这倒能够理解，不过，你之前说的那西域密法，也是你胡诌乱编的么？！"

龙霸天回道，

"是我乱说的，怎样，很容易就看出破绽 了么？！"

童陆笑着摇头，又道，

"没没，你讲得很好，无懈可击！那时我也在想，哈里木大哥，说不定真是深藏不露呢！"

龙霸天终于露出笑来，笑了几声，又是咳个不停，他的这伤，还是多有影响的！

小乙又道，

"霸天大哥，你还是歇着吧，莫要再多讲了！"

龙霸天却是突然抓住了小乙，泪眼汪汪说来，

"小乙兄弟，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只有你能帮我！"

小乙很是疑惑，回问一句，

"霸天大哥，这又从何说起呢？！"

龙霸天情绪又开始低落，又道，

"今日若不是有你在，我和兄弟几个的命，怕是全要交待在此处了！我自知没有能力与之抗衡，所以，请求w你助我一齐惩恶除奸！"

小乙慢慢点下头来，回道，

"若真是除恶，我也必会出手相帮，只是，只是那二人的实力，我也是自愧不如，若真是再遇着，即便有臭娘们和辜炎兄的帮忙，也不一定能够胜得对方！"

龙霸天道，

"小乙兄弟，我知道，你一定行，一定行！"

小乙认真点头，回他，

"霸天大哥，我一定会帮你，无论结局如何，也都会倾尽全力!"

龙霸天听到小乙这般回话，也是放下了心来！小乙心头好笑，他自己个儿回到屋内，或许目的就在于此，想要劝说小乙几人帮他做事！呵呵，别看这家伙块头这么大，脑子却也丝毫不逊色于他人，比起在临安城中相遇之时，可真是有了极大的长进！小乙倒也不想拆穿他，已经到了这份上，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所以，即便他不请求，自己也会尽力而为！此时，他最担心的是，那二人没准还会回来，给众人来个措手不及，以他二人的实力，还真有可能将这所有人杀干殆尽！

龙霸天露出欣慰笑意，缓缓闭上了眼！

童陆忽又问道，

"小乙哥，那二人，似乎是认得你的哟！"

小乙正欲说这点，回他道，

"或许，他们是认出了属于我的东西了吧！"

童陆又道，

"小乙哥，你是说，你那枪头？！"

小乙郑重点下头来，回他，

"对，就是它！他们认得这东西，所以，便猜出了我来！"

清醒的人也都看向了小乙，是啊，小乙伤到了那人，那人见得小乙的枪头削去了自己的手指，却是没有怎样的愤怒，反而说出了小乙二字，这可让人太过惊奇！

龙霸天急着问来，

"小乙兄弟，这又是为何呢？！"

龙霸天自是相信小乙的，他也很想要听小乙如何解释！小乙心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而的咬住了牙，慢慢说来，

"陆陆，你的想法，或许与我一样！"

小乙看向了童陆，二人眼神交流，童陆似乎一下子就全明白了，他轻叹一声，接着说来，

"我刚才也是在想，他们一见到这枪头，便想办法逃走了，并非是打不过小乙哥，而是另有隐情！嗯，他们认得小乙哥，也并非与小乙见过，而是，他们从某人处得知，这枪头如今是归小乙哥所有！"

龙霸天听得很是着急，忙问，

"这人是谁，陆小哥，你可快些说来，快些说来啊！"

童陆也没再卖关子，很快回了话，道，

"是叶风，小乙哥的师傅，也是唯一的师傅！"

龙霸天听得叶风二字，身子又是为之一颤，这个名儿早就十分响亮了，龙霸天自然也是听过的!叶风有多厉害，小乙自是知晓的，而对于龙霸天来说，或许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不过，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又是怎样的可怕，他多少也是心里有数！

小乙心跳不止，他很害怕，这幕后的指使会是叶风！你想，这龙霸天如今是在替朝廷办事，他想要保护的人，定然不会简单，而若那二人是叶风的手下，叶风是不是也真的与朝廷决裂了呢！这样一来，事情可又更加扑朔迷离了！

龙霸天狂咽了一口唾沫，又道，

"小乙兄弟，叶风是，是你的师傅，那他，他，你，你！"

小乙打断他话，回道，

"我已经许久许久未有见过师傅了，他如今又在做些什么，我更是无从知晓的！"

童陆接着道，

"虽是师徒关系，但叶风是叶风，小乙哥是小乙哥，可是不能混为一谈！"

龙霸天重重点下头来，又道，

"依陆小哥刚才所言，这个！"

童陆接着他的话来讲，道，

"刚才那二人，若真是小乙哥的师傅叶风的手下，一切也就能够讲得通了！他二人这么厉害，这世上只怕也寻不到几个，所以，想要他们心甘情愿替人办事，那人的本领，自然也是要冠绝世间才可！从这一点上看，似乎也只有叶风了！再有，我们曾经见过叶风的手下，呵，其貌不扬的一个老头，那也是能横行江湖的高手，所以，叶风手下能人辈出，这点也是事实，而今日遇着的这两位，多有也就是这其中的两位了！小乙哥是叶风的徒弟，他们应该也是早就听说过的，而叶风送了枪头给小乙哥，他们多有也是知晓的！所以，今日一见这枪头，便猜出了小乙哥！他们既然是叶风的手下，自然也不会对叶风的徒弟下手，所以，即便小乙哥切掉了那人一只手指，他也只是皱了皱眉而已！既然不愿与小乙哥交手，所以迅速撤走，便是最佳的选择！"

龙霸天听得糊涂，也是消化了好长时间方才完全弄懂，而后，他反倒是有些欢喜了，这般说来，

"这样说来，他们是不会对小乙兄弟出手了，所以，只要小乙兄弟在场，他们就不会胡作非为！"

童陆摇摇头，回道，

"不，不，他们不会对小乙哥下黑手，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可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想想看，刚才出手伤人，可有过一次收手？！"

龙霸天心情又是低落到了谷底，那二人出手，也都十分干脆，每出一招，便杀一人，实在可怕至极！正如童陆所讲，他二人不会伤到小乙，但是，对于童陆，龙霸天等人来说，可就危险了！

龙霸天又道，

"以他们的实力，单出一人，便能缠住小乙兄弟，另一个大开杀戒，又有谁能挡得下他呢！"

辜炎听得许久，终于讲出一句，

"我也来帮你，咱们一起，也不一定会输给他!"

龙霸天不住点头，又道，

"是，是，如你所说，咱们一齐努力，还是有机会能够胜得他的！"

童陆笑道，

"对，莫要总是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家威风！咱们几个加在一起，实力那也不容小觑！"

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努力也都是徒劳！你想啊，若是那二人真就是叶风派来的，你又如何敢保证，叶风不会再派其他人来，这时只出现了两个人，便让大家惊恐万分，若是再来几个，那又有谁能阻挡得了呢！到头来，一切的准备，也都是空想，那又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呢！

童陆拍拍头顶，上方又有些雨水落了下来，他又往侧方移了移，不至于再被那雨淋着，他抬头看天，又道一句，

"这雨啊，下得很是奇怪，天有异象，会不会也会有**呢？！"

龙霸天也抬起头来，回他一句，

"若是人人都能安份守己，那又怎会有这许多麻烦呢！"

童陆笑笑，回他，

"是啊，是啊，若是那样的话，咱们也就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好啦，就这样歇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