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四九

大将军尝了一口，也是十分好奇，这雪果然是甜得，他不由得又多吃了一些！

“别说，这雪真甜，就似那天山之上的飞雪那般！”

大将军说着说着，闭上了眼，可能是想起了当年情形吧！他稍待片刻，又才继续说来，

“我与瑶儿她娘，第一次见面，就是地天山之上！真如它的名儿一样，天山简直不似人间，美得让你难以想象！瑶儿她娘就是那天上的仙女，我一见到她，可就无法自拔了！那一次，也是我这一生之中，唯一一次没能完成任务！”

小乙轻声道了一句，

“既然瑶儿她娘这么好，你干嘛还要老盯着沈姐姐看！”

大将军瞥他一眼，道，

“小娃娃懂什么！”

小乙懒得跟他辩解，问道，

“那后来，你又干了什么坏事，把瑶儿她娘骗到手了呢？”

大将军道，

“啊呸，什么叫骗到手，那是你情我愿好么！”

小乙无奈笑笑，又把头给抬了起来，

“你别要说，就是因为这雪才让你们走到一处吧！”

大将军笑着回他，

“你这小子，倒是会猜得很嘛！”

小乙回他，

“瞧你吃雪那模样，也不难猜的嘛！”

大将军撅了撅嘴，又欲说些什么，忽又觉出不对，脸色变得好不难看！

小乙也是一惊，忙问，

“拓跋先生，你怎么了？”

大将军略微咬了咬牙，回道，

“你有没有觉得胸口很不舒服，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小乙自行体会了一番，摇头回他，

“没有，一切都好，没有什么特别的呀！你，你是不是受不住那屎臭啊？！”

小乙半开玩笑说出这话，可大将军却是格外严肃，回他道,

“不，不，我，我这是中毒了！”

小乙惊道，

“不会吧，中毒了？咱俩趴在这地方，也没与人接触过，怎会中毒呢？！”

大将军接连呼吸几口，又十分确定回话，

“没错，确实是中毒了！”

他又转向小乙，脸上已是有些青紫，眼中亦有不少血丝，他很是疑惑，问小乙道，

“咱俩一直都在一起，为何单只我中了毒呢？！”

小乙回他，

“这个，或许是因为我曾经中过极恶之毒，为了治好它，也是吃了太多太多药了，从那之后啊，普通的毒物，根本就耐何不了我！”

大将军道，

“哦，还有这样说话，也是神奇！”

小乙问他，

“拓跋先生，你，你还好么？”

大将军回道，

“这毒并非十分猛烈，不过，会让人使不出力来，而后，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小乙又道，

“那怎么办，不如我带你出去，咱们寻个好大夫治治如何？！”

大将军回道，

“先不急，我只想弄清楚，这毒又是如何进入我体内的！”

小乙细细想来，从头到尾二人都是待在一起，也并未被什么毒虫之类咬到过，再有，二人待在这地方，也好长时间了，这毒为何又是此时方才发作呢？！正想着，大将军伸手过来，狠狠的捏住了小乙的胳膊，而后咬牙道出一句，

“不好，这次可真是出大事了！”

小乙看他直瞪着前方，也回头看上一眼，他心中凉了半截！啊，那数百位江湖高手，一个个的捂住胸口，大口喘个不停！什么，他们也出现了大将军一样的症状？！不是吧，这，这也过蹊跷了吧！更让人心惊的是，皇上和沈沐阳，亦是紧挨着坐到一处，脸色亦是变得十分的难看！

这些人中，有些症状重些，有些轻些，但也都有异样反应，有几个严重一些，直趴在石栏杆上大喘不止，似乎一口气喘不过来，便要死了那般！小乙很是焦急，他们都中了毒，就如大将军所说，这毒能让人失去力量，小乙粗略一看，似乎也都中了招！这样一来，无需什么高手，只需一个小卒，带上一把小刀，便能把这江湖好手清理个干净！

小乙低声说来，

“或许，这毒是藏在那两只飞箭之中，大火一烧，烟味散出，被人吸入库体内，从而中了毒！”

大将军微微点下头来，又道，

“也有这可能，这一次，或者真是那毒神出手了！哎，咱们千防万防，还是没能躲得开去！”

小乙道，

“还好，我没有中毒，或许还有机会！”

大将军扯住小乙的手，道，

“小乙，若是不成，千万别要与毒神死拼，把保命住，我才能够放心啊！”

小乙明白他的意思，他早就把生死看淡了，可这世上他还有让他牵挂之人，瑶儿，他的掌上明珠！他死了，倒没所谓，可若是小乙也一齐去了，那瑶儿在这世间，岂不再无人照顾了，她没了亲人，该有多孤单啊！

小乙一想到此处，心头亦是一阵痛！是啊，若真是毒神出马，寸草不生，眼前这些个活生生的人啊，想来也是走不出这皇宫了！小乙忽觉肩上责任重大，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己能够自由活动，自己若不拼尽全力相救，定然也会后悔！

小乙显得十分冷静，轻声又道，

“拓跋先生，我会尽力而为，毒神，应该也不会那么可怕吧！”

大将军摇摇头，回他道，

“就如我之前所担心的，咱们所有的人，都在毒神的算计之中！现在又都成了这般模样，又如何能够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呢！小乙，你先莫要着急，咱们再观察观察，在最佳时机现身，或许才能得到最大收获！”

小乙咬了咬牙，回他道，

“好，好，我倒要好生看看，这毒神又会用何种方式出现！”

小乙把拳头捏得极紧，骨头都快要被他捏断那般！

小乙再看那场中，所有人都气喘不息，特别是那个胖胖的太监，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能背过气去！沈沐阳趴在地上，往前挪步问询，可能也是在寻找能够走动之人，让他们到外边去通风报信，可是，若真是那火中散发出来的毒气，人都要呼吸，又有谁能免于中毒呢？！所以，她没能成功，也是能够预见的了！

别人也不行，那就只有自己来了！沈沐阳趴在地上，努力往前，一点一点移动身子！可是，这毒实在是厉害，她行不多远，可就再也没有力气了，只能趴在地上，呼呼直喘！可她还是不肯放弃，双手抓在地面，指尖都被她抓出了血来！小乙看不过去，想要下去与她说上一声，即便要去求那援军，那也是轮不着她呀！

“拓跋先生，你在这儿，我去看看！”

大将军虽然身体乏力，却也是拽住小乙，不愿放手，

“别去，已经有人来了！”

他这话讲出的同时，小乙也发现了，从某个入口处，慢慢走入了一个人来！与此同时，与他相对的另外一边，又有一人过来！这二人皆是戴着面具，面具灰白色，倒是挺耐看的，上边也只眼睛和鼻子处留了孔！二人都很魁梧，一身黑紫颜色长袍，差一点儿就拖到地上。二人闲庭信步，不急不缓往众人处走去！小乙有种感觉，这面具之下，此时应是两张笑脸吧！

“嗯，都在这儿了吧，好，实在是好！”

一人开口说话，小乙心中猛的一紧，呵哟，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那奸诈无比的白龙使！他是毒神的一大护法，他一出现，危险随之而来！没有人回他，首先自然是震惊与恐惧，第二则是，他们已经连喊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白龙使哈哈大笑，回了一句，

“没想到啊，堂堂的一国之君，竟是落得如此下场！有这么多人来保护你，又有什么用处呢，哈哈，哈哈！”

旁边那位也道，

“我们哥俩也不喜欢杀人，嗯，皇帝老儿要是自行了断，那我们便把其他人给放了，你看怎样？！”

小乙的猜测没错，这人是黑虎使，那个表面老实，内心却也是极为黑暗的黑虎使！既然是毒神的手下攻入皇宫，这二人出现在这儿，倒也正常！小乙心中想着，若是那老三老四没死，或许站在这儿的会是他们，怎知，世事难料，如今换成了这二位，也并没有太多不同！令小乙更不安的是，这二人出现，便把所有人给制服，若那毒神真的现身，所有人怕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毒神，他又会在什么地方呢，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呢？小乙想到此处，后脊感到那透心的凉意！

白龙使与黑虎使一齐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这笑声好不浑厚，小乙这方也能听得身子发颤！仅从这两声，便知他二人的厉害！小乙又一想，之前从两侧发出的两只飞箭，会不会也正是他们的杰作呢？若真是他们，那他二人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或许，还会在自己之上！这样一来，即便还有人能够作出抵抗，多有也不是他二人的对手！所以，他们毫不顾忌，大笑不止！

白龙使大声说来，

“刚才的提议，你们也都听到了，怎样，有没有考虑清楚呢？！”

小乙目光转向皇上，他直直坐立，脸上一片青灰，看上去确是十分可怕！皇上也中了毒，而且，毒发症状，也是极强！他咧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没能说得出来！

白龙使和黑虎使并未走近，白龙使抱起手来，又道一句，

“我们哥俩还有些时间，可以等，可以等的！不过啊，你们也别要太过分啊，我们只能保证等上一刻钟，超出了时辰，嘿嘿，那就别要怪我们哥俩儿了哟！”

黑虎使也道，

“不过，也不用太过害怕，我们哥俩下手都是又快又狠，绝对不会让你们感到一丝痛苦！一闭眼的事，呵呵，可是痛快的很的！”

白龙使寻了个石柱子坐了下来，又朝黑虎使道了一句，

“坐，坐，咱俩坐着等！”

黑虎使嘿嘿直乐，去到他对面那处，坐了下来！

白虎使把脚抬起老高，又道一句，

“我说皇帝老儿，我也知道你使不出力来，不过没关系啊，你要是想通了，便连眨三下眼睛，我便知道你有这意思！如果不愿意啊，那好，你们便一齐死，啧啧，又得让我们哥俩儿费力了！”

沈沐阳趴在地上，努力想要撑起自己身子，她几经尝试，终于撑了起来！不过，也只是片刻，手上无力，便又趴了回去！

白龙使和黑虎使也注意到了她，直点下头，又听那白龙使道，

“哎哟喂，果真是女中豪杰啊！不错，不错，是比这男人有担当！”

黑虎使接着道来，

“老哥哥，咱可是太久太久没尝过女人滋味了，我看这个不错，虽然年纪大点儿，但风韵犹存，啧啧，一见到她，我可都想入非非了哟！”

白龙使大笑，回他，

“这女人是不错，不错，这样，若是这皇帝老儿不愿自裁，咱们把其他人杀了，把她留下给你享用如何？！”

黑虎使大喜，又道，

“好，好，这娘们让我心里直突突，我可都等不及了呢！”

白龙使哈哈笑起，回道，

“再忍忍，咱们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绝不食言不是！”

呵，这家伙竟能说出这样话来，脸皮也实在是厚到家了！小乙心中念叨，这二人说这些话，可不已经过了许久了，一刻钟转眼就到，也不知这皇上，在此强压之下，又会有怎样决定！小乙心里也在想着，皇上究竟会如何作出选择呢？若是没人相助，无论他怎样选择，都是一死，何不遂了这二人愿，自行了断才好！小乙真想看到他这般选择，那样的话，自己就更没有道理再不出手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留给皇上的时间已然不多！沈沐阳与皇上离得挺远，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去，她只能努力抬头，微微摇摆起来！她是个强者，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仍是未有流下泪来，她十分决绝，即便是死，那也要与皇上齐！再看皇上那边，仍是那般睁开两眼，狠狠瞪向那二人！不过，这二人也是见惯了大场面，又哪会被他的眼神吓到！

又过一阵，白虎使抬头看了看天，大打了个哈切，这才站起了身，他手里空空，上前走了几步，弯腰下去，捡了一把刀，握到了手中！而后，方才慢慢说来，

“哎，这刀还是不错哦，也不知能够砍得了多少个头！”

黑虎使笑道，

“老哥哥，这么多人，你可得砍上好一阵了，我呢，把人带下去，嘿嘿嘿，你可别太快了哟！”

说着这话，黑虎使便往前去了！这些人都没有了力气，又如何能够拦阻呢！有个家伙趴在道上，黑虎使抬起一脚，狠狠踢到对方腰间，把他踢飞了出去！这一下可是极狠，那人胸骨定是断了，脏腹也必然受损，只不过不知损伤程度如何！小乙见这一脚，也知这家伙的厉害，呵，这样看来，他的武艺，或许也不比那老三老四差的，只不过因为对方是毒神弟子的缘故，所以地位才会矮上一些！如今好了，毒神之下，已经没人了，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黑虎使飞快来到沈沐阳身前，半蹲下去，伸出一双大手，捏住了沈沐阳的下巴，然后将其抬了起来，

“哎哟，真是好看，好看，难怪连皇上都对你爱不释手呢！”

他又往沈沐阳胸前捏了一把，更是狂笑不止，

“老哥哥，拿十个别的女人给我，我也不会换！哈哈，哈哈！”

说着这话，手往下一伸，揽住了沈沐阳的腰，而后随即起身，沈沐阳已经稳稳当当被他扛到了肩头！

白龙使大笑说来，

“你也太过心急了，这不，还有最后最后一点点时间，我们啊，还是要坚守原则的嘛！”

黑虎使坏笑道，

“老哥哥，我只是扛起来，时间到了再做好事嘛！”

这话讲完，二人一齐大笑起来！片刻之后，白龙使把刀放在胸前，轻轻拨了拨那把大刀，刀身轻晃，映出了后方火红的一片！

“哦哟，看来，皇上还是心狠啊，宁愿让这所有人与你陪葬！哎，没办法，他不听我们的，我们也只能按照之前的说法来做了！嗯，这老美人儿啊，我兄弟带下去，这羞羞之事，咱们还是别看的好！”

二人又是一阵大笑，白龙使朝那刀上吐了一大口，而后把刀指天，狂笑一声，又道，

“来吧，好戏开始了喽！”

小乙还是未能下去，只因大将军仍是死死拽住他，不曾放手！小乙不知他为何如此，但他必有其深意，或许是担心自己上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吧！小乙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来！

这一忍，竟还有收获，小乙注意到皇上，他的半咧开嘴，咬紧了牙关，整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口水鼻涕还有眼泪都出来了，身子一颤，直把它们甩出去一半，半挂在脸上，好不夸张！而后，他眼皮眨了下来，虽然极慢，却真是一连三次！

啊，皇上妥协了，他真的妥协了！小乙不知，他是真觉这么多人为他而送死太不值当，还是只为了沈沐阳一人呢！小乙看他的眼神一直在沈沐阳那么，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大义，而只是为了那小情小爱吧！小乙突然很失落，本来最愿意看到有此一幕，却又很难让说服自己了！大将军是对了，他早知道，皇上定会眨眼的！或许，他抓住小乙，就是想要看看皇上最终又会如何选择吧！小乙悬着的一颗心，暂时平静了下来！可是，接下来，真的又要眼睁睁看着皇上自行了断么？！不知觉间，大将军死死抓住他的那只手，亦是缓缓的放开了！

白龙使那刀停下半空，未有砍下，他当然也看到了皇上眨眼，所以，把刀慢慢放下，扔到了一旁，而后得意的拍起手来，大声说来，

“不错，不错，这皇帝老儿，还是有些担当的嘛！”

黑虎使傻呼呼道上一句，

“老哥哥，他同不同意，这娘们儿可仍是要归我的啊！”

皇上快要被气疯，身上直晃，一个不稳，竟是往侧方倒了下去，头摔到石板上，嘭的一声响！小乙直到此时，方才看到沈沐阳流下了一滴泪来，这个女人啊，小乙也觉心疼！

白龙使朝黑虎使挥了挥手，道，

“这个，这个咱们先缓一缓，让他自行了断之后再说吧！”

黑虎使气呼呼道，

“真是，真是急死个人嘛！”

白龙使呵呵笑起，又道，

“放下放下，让他走得安心一些！死了之后，你再想怎么处置，嘿嘿，那便由你说了算啦！”

黑虎使这才又咧嘴笑开，轻轻把沈沐阳给放了下来！

白龙使又往前几步，说道，

“我说皇上，今日要了你的命啊，你也莫要怪我们兄弟二人！谁让你欠下了那么多债呢，最终嘛，还是要还的啦！你这赵家的气数，也差不多到了头了，该是改天换地的时候喽！”

皇上的头上冒出了白烟，好不诡异，他张开了嘴，欲要说些什么，却仍是开不了口！白龙使眨了几眼，又问一句，

“哦哟，我怎么给忘了呢，你现在动也动不了，又如何能够自裁呢？嗯，要不，我来帮你一把？！”

黑虎使道，

“老哥哥，你怎么这么啰嗦，一刀下去便是！”

白龙使笑着回他，

“哎，兄弟，你啊，别老惦记着这美人儿嘛！人家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皇上，总得给他一点儿面子才行嘛！”

黑虎使吹了口气，回道，

“好，好，听你的，听你的，给足了他面子！”

白龙使又往前两步，来到黑虎使身边，轻轻拍在他肩头，朝他笑笑，这才又转向皇上这边，说道，

“怎么说呢，我们最擅长的，还是用毒，要不，还是给你些毒药吃下？”

皇上并未眨眼，仍是浑身战栗不止，也是，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自是大不如从前！此时，与其被对方折磨，倒不如快些死了才好！

白龙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纸包出来，拿住一角，展示于众人看，而后笑出了声，对众人道，

“这个嘛，可是毒神大人亲传的秘药，只此一包，吃了它之后，保准让你早登极乐，而且，听说，它味道还真不错哦！嘿嘿，不多说了，咱们来吧，来吧！”

白龙使刚才往前一步，却是听得身后有人说话，那声音不大，却是格外的清晰与坚定，只听那声音如此说来，

“别着急，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