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二七

“别愣着啦，吃吧，吃吧！”

小乙呵呵直乐，对场中众人说道！

那些小姑娘把东西买来，可真是不少呢，她们喜欢的，也是一个没有落下！小泥鳅这边自然也是准备好了酒水，不过，姑娘们不会吃酒，最后也只有小乙和童陆几人吃罢了！这场中桌子一字排开，分成了两边，小乙几人坐一边，小姑娘们则是在另外一边！姑娘们怕被人看见，于是让小泥鳅把门给关上了，这样一来，里边却是很黑了，不过，小泥鳅多点上了几只烛台，也就不觉如何了！

当然，这次聚餐的主角，正是童陆和小敏了！他二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仍是怒眼注视着对方！不过，二人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也只剩下干瞪眼了！其他人倒也不管其他，在小乙这一声之后，立时开吃，姑娘们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那样，馋得不行，一口一口，立时吃得满嘴流油！

小乙问道，

“咱们之前啊，都是误会，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吧！”

一位姑娘回道，

“是啊，是啊，本就是误会，什么事也没有，哈哈！”

另一人也道，

“琴好好的，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嘛！”

又一人道，

“可不是么！嘿嘿，若是再成就一番姻缘，那可太好了吧！你们可不知道呢，男同窗们一见到小敏啊，可都连忙躲开，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呢！今日倒好，碰到了对手了，呵呵，还真有可能成事呢！”

小乙问道，

“同窗？你们都是同窗？！”

那人回道，

“是啊，是啊！我们每日都在一起，感情很好的，今日正好是休息日，所以我们便与小敏一同过来了！小敏被人欺负，我们自然也是忍受不得，之前一心想啊，定要把那上官什么的好好惩治一番！”

小乙又道，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咱们可是不打不相识，可得多吃一些！至于这酒嘛，你们年纪还小，就我们几个男人吃吧！”

小姑娘们自是欢喜，又是说笑，又是吃喝，好不热闹！

再看童陆和小敏，不论别人怎么说话，也是不再言语，只是相互瞪着对方！众人初时还劝劝，后来也懒得理他们了，他们愿意这么看着，那就这样看吧！

从姑娘们的口中，小乙了解到了一些京城趣事，比如这女子读书，已经非常普遍，不过，还是得家中较为殷实才行，对于大多数女子来说，还是一个渴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再有，这听音阁很早以前很是有名，不过后来慢慢的没落了，再也没多少人愿意来了。几年前，有位风姿卓越的老板娘接手之后，更是无人愿意来了，这里边的女子的脾气更是古怪至极，本地人避之还来不及呢！

众人好不开心，竟是忘却了时间，外边天黑了，都没人发现！待到看清之后，姑娘们这才害怕起来，是啊，这么年轻的女子，跑到这听音阁来，多不像话，再说了，这已经到了晚上，在这一条街道上混迹的，大都是那游手好闲之人，若是晚些时候出去，很容易被人占了便宜！姑娘们很害怕，有几个胆子小的，竟似要哭出来了！

小乙连忙安慰，道，

“别怕别怕，我这就去把马车驾到门口，把你们挨个送回家去！”

小姑娘们一听这话，方才又高兴起来！

小乙当然说话算话，出门不多时，便把马车驾到了门口，从里边出去，外边人还真是看不到她们的脸！虽然有些人在指指点点，不过，也就只是说说而已，没人敢往这方走近！呵呵，看来这听音阁还真如她们所说，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小姑娘们毕竟也都是在东京城中长大的，即便夜里，也能找得着方向，小乙在这城中驾车跑了一大圈，挨个把她们送回了家，这才折返回来！小乙自然也特别留意了那小敏，她不愿小乙送她到门口，远远的便要求下来，然后自己个儿绕行了进去！呵呵，这小妮子还有戒心，这是害怕小乙再去寻到她家找事么？她既然这样，小乙也不随她去了，并未再去看个究竟！小姑娘们待小敏走后，对小乙讲道，说她家里是开药铺的，远近有名，虽说做生意的上不得台面，但只要肯花钱，自然也是能读书的！那些男同窗们害怕她，也是因为她会用些小毒小药，叫人难受无比！呵呵，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小乙回来之时，这一条街上，已是热闹非凡了，有钱的吃花酒玩女人，没钱的就在外边转转，与那些位美艳女子说上几句荤话，也都开心得不要不要的！不过，小乙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自己个无声无息的回到了听音阁中！里边还是那几人，与他出门之前，好像也没有太多改变！童陆双手抱起，仍是怒视着前方！

小乙来到他对面坐下，问道，

“陆陆，你还气着呢？”

童陆恨恨，回道，

“你们，你们都只在看我笑话，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乙乐得合不拢嘴，又道，

“我正是在帮你啊，你看那小敏，模样也很好啊，虽是女子，却也极有胆识，娶回家里，定然不会受外人欺负！”

童陆呸了小乙一口，道，

“什么跟什么啊，我能看上她？做梦去吧！”

小乙笑道，

“得，得，人家姑娘第一次与男人亲密接触，难免会有所抵触，至于你嘛，心里肯定乐开了花了吧！”

童陆又道，

“我乐你个大头鬼啊你！”

这外边人声越发的大了，男的女的都在说个不停，又有各式乐声，吵得不可开交！门窗都给关上了，仍是这般吵闹，若是去到外边，又怎能待得住呢！不过，有些人嘛，总就喜欢这样氛围，也是怪不得谁！不仅是街上，后边的河面亦是荡着不少小船，一眼见着，知晓它们也是做这档子生意！呵呵，还真是挺会享受的呢！

小乙忽又问那小泥鳅，

“你今日去打听一阵，真的什么消息也没有么？！”

小泥鳅回道，

“是啊，哎，可能也是我这人缘差些，人家根本不愿意与我说呢！”

小乙又道，

“没关系，咱们慢慢来，慢慢来！哦对了，那些位姑娘应该都不回来了吧，那我们三个今日，能不能住在这儿呢？！”

小泥鳅回道，

“能啊，除了姑娘们的去处，这里还有十来间客房呢！”

小乙点点头，又道，

“哦，这样啊，真好，真好！还有啊，你们老板娘要是知道有生人住进来，会不会不高兴呢？！”

小泥鳅连连摇头，回道，

“不会，不会，老板娘早就说了，只要不把这楼给拆了，随便我们怎么安排！今日就只我一人在，呵呵，可不就随我心意啦！”

小乙大笑，又道，

“你倒真不把自己当作外人呢！”

小泥鳅呵呵直乐，回道，

“当然啦，当然啦，我到了这儿，还真有种回家的感觉呢？！”

小乙又问，

“那扬州呢？不想再回去了么？！”

小泥鳅直摇头，回道，

“在扬州，始终是在秀坊的阴影之下，来到东京城，便是想要摆脱这个！我现在就想啊，多攒下一些银子，到时自己当老板，把自己的事业经营的红红火火！还有啊，这里毕竟是京城，机会也很多，我想，只要我肯努力，也一定会出人头地！呵呵，不怕你们笑话，我这话也与老板娘讲过，她听完之后，也很是认同，所以啊，又给我的工钱涨了一倍！”

小乙笑道，

“呵哟，若你将来成事，这老板娘还真就是你的大贵人呢！”

小泥鳅点头不止，回道，

“没错，没错，正是我的大贵人！”

刘大小姐突然冒出一句，

“那你们老板娘什么时候会过来呢，她不会也跟着那些姑娘们出门玩耍了吧！”

小泥鳅回道，

“这个嘛，应该不会，姑娘们太闹腾，老板娘却喜安静，所以多有不会与她们一同去的！”

刘大小姐又道，

“听你这么说起，还真有些想要见见她呢！”

小泥鳅笑笑，回她，

“老板娘很少会在夜里过来，毕竟这晚上太过嘈杂，她是受不住的！不过，咱们再多待几日，没准就能见着了！”

刘大小姐这才认真点下头来。

童陆终于放开了嘴，吃喝起来！入夜之后，天气立时转凉，桌上这些东西也早就冷了，小泥鳅贴心的拿去热热，把酒给温了送来！童陆这边喝，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这还不止，小泥鳅又生了两盆火，放在几人两侧，呵哟，瞬间暖和起来，精神倍增！

童陆边吃边道，

“说真的，那女的，我还真是看不上眼！”

一边说着，口里的肉沫喷个不停，不过，也要理解理解，毕竟他的嘴巴才遭受了重击，还能够吃喝，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小乙笑着回他，

“好，好，知道你看不上她，这样总行了吧！”

童陆这才满意，咕隆咕隆喝酒！

几人说了一阵，小乙也是频频举杯，这酒越喝，越觉舒畅，可是越发的停不下来了！不过，这酒还是有些醉人的，不多时，小乙也是有些迷糊了！他心中涌起许多往事，又让自己心痛不已！刘大小姐见着，亦是轻言安慰！

这听音阁本就是紧挨着街道，外边人走路大声一些，也是能够听着，这不，来了一行人，人数还真是不少！奇怪的是，这些位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为这，走路也是一样频率，这声音叠加起来，立时引起了小乙几人的注意！

童陆迷瞪着双眼，说道，

“呵，还有当兵的一齐过来耍么？！”

童陆当然是在乱猜，不过，这些位步伐一致，自然也很容易想到这一点！小乙伸了伸胳膊，回他道，

“反正也不是到听音阁来，与咱们没多少关系！”

外边一人说话，

“我今日还有别的事，你可得把兄弟们招呼好了！”

这一人说话，小乙便再合不上嘴了！

另有人回话，

“爷啊，来都来了，玩一会儿再去吧，姑娘们仰慕你多时，可都日日盼着你过来呢！”

那人回道，

“今日确实有大人物要见，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来，兄弟们，今日花酒钱，都算在我头上！”

童陆迷迷糊糊道了一句，

“哎哟，这家伙也来了哇，要是知道咱们也在这儿，会不会过来找咱们麻烦啊！”

小泥鳅眼睛眨个不停，弱弱问了一句，

“小乙哥，陆陆哥，你们，你们认得外边的人？！”

童陆却是笑了起来，回道，

“认得认得，当然认得啦，那家伙可厉害了，比小乙哥还高上一个头来，膀子有那么粗，拳头这么大，怕是要比你的头还要大上几分呢！”

小泥鳅被他说得有些害怕，缩到了童陆边上，又问，

“那咱们不出声，他定也寻不到咱们的！”

童陆哈哈大笑，回道，

“他虽然厉害，不还是斗不过我们么！嘿嘿，那日吃了个哑巴亏，想必也是难受死了吧！”

小泥鳅又问，

“陆陆哥，你都把我说糊涂了，你说清楚些嘛，那又是什么人呢？！”

童陆回道，

“哈哈，那家伙真是没脸没皮，别人叫他龙霸天，他竟然也好意思答应！”

小泥鳅正欲问话，外边那位却是高声问起，

“哎，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童陆这一声稍大一些，也是引起了外边人注意！

有人回他，

“大哥，你听错了吧，我们好像都没听见了！”

那人回道，

“哦，好，好，那你们去好好玩着，我呢，去忙别的了！”

一人回他，

“大哥慢走，兄弟们肯定玩个尽兴，哈哈！”

其余人等大笑了起来，声音慢慢也慢慢远去，去寻那乐子了！

童陆刚才引起了对方注意，不再开口，只是傻呵呵看着小泥鳅！不多时，门口处却是听到了一声轻响，那人竟是贴在了门口讲话，

“喂，里边是谁啊，我可听到你叫我了！”

没有人回他，小乙慢慢往那边过去，还未走到，又听那人说来，

“再不开门，我可要闯进来了哟！”

小乙忽的花了门，那人跌跌撞撞扑了进来，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小乙已然把门又经关上！

小乙笑出一声，说道，

“想活命的话，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

除了童陆之外，另外二人人愣在当场，张大了嘴看着，不知小乙又要做甚！刚进来那位仿佛也被震惊到，僵了片刻之后，方才又回转过身来，见着身后竟是小乙，这才心花怒放，大声说来，

“哎哟，是小乙兄弟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小乙上前两步，一手拍在那人胳膊上，回道，

“霸天大哥，呵，可是别来无恙啊！”

没错，这人正是龙霸天，在临安城中，与他打过交道，后来还一同入狱给小乙瑶儿带话，这人也是讲那江湖道义的！他手长脚长，个头极高，头大脖子粗，膀臂混 圆，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彪形大汉！

小乙拽着他胳膊，往童陆三人这方过来，笑道，

“霸天大哥，咱们过来说话！”

龙霸天见着这里还有别人，而且其中一位还是个女子，显得有些拘谨！小乙简单介绍之后，方才好了许多！小乙给他吃了一碗酒之后，他一屁股坐下，呵呵直乐，这下可是开心了！

小乙笑道，

“我与霸天大哥，那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又一齐做了狱友，彼此之间，也是再无隔阂！霸天大哥是个真性情，我对他也很是敬重！”

二人一齐吃了一碗，这场中气氛，终于缓和过来！

龙霸天吃完这一碗，左右看了看，问道，

“哎，瑶儿姑娘呢，怎么没跟你们一齐来啊？！”

小乙回他，道，

“她有急事先走了，我这事办完之后，再去寻她！”

龙霸天不住点头，回道，

“小乙兄弟啊，你可得好好待她才是！”

小乙笑起，心里却如针扎那般，他又给他倒上了酒！龙霸天连吃了三碗，头有些晕眩，摆动几下，方才又将头摆正，

“呵哟，这酒这么上头，厉害，厉害！”

童陆笑眯眯盯着他瞧看，龙霸天被他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于是问了一句，

“陆小哥，你，你干嘛这般看我？！”

童陆呵呵直乐，问道，

“刚才不是听你说，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么，怎么现在又能留下来吃酒了呢？！”

龙霸天一拍脑袋，回道，

“哎哟，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对，对，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几位，咱们来日再聚，来日再聚！”

刘大小姐掩嘴偷笑，童陆却是大大咧咧张开了嘴，嘴里还有些血丝，看来伤口还未能完全愈合！他连忙叫住龙霸天，道，

“哎，别装啦，别装啦，你就安心坐下吃酒吧！”

龙霸天又道，

“我真，真有事啊，明日，明日我请，我请！”

童陆大笑，又道，

“你坐下吧你！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就是不敢去吃花酒！”

童陆这话讲出，那龙霸天立时红了脸，他急了，忙道，

“谁不敢吃花酒，谁不敢吃花酒！”

这下了，连小泥鳅都看出问题所在了，哈哈，他果真是不敢吃花酒的！

童陆拍拍桌子，又道，

“好啦，乖乖坐下，要不我可得去告诉你的那些个弟兄，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当这大哥！”

龙霸天低下头来，乖乖坐了下去，真是笑死个人！

小乙笑道，

“陆陆，你就莫要再打趣霸天大哥啦！来来，不说了，吃酒，吃酒！”

龙霸天不知如何回话，那便只有吃酒啦，他又是一碗下肚，长长的打了个酒嗝！童陆轻轻抿着酒，呵呵笑看着他！

小乙问道，

“霸天大哥，你又为何会到这儿来呢？！”

龙霸天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不过意识还算清楚，只听他道，

“大火烧了监牢，别处也是闹出了人命！过了好一阵，我再联系莫沫，她说已经送你们走了，你们也顺利到了扬州，不会再有危险！也不知为何，我们的演出越发的没人看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临安城混不下去了，那便换个地方吧！带着这许多人一路走来，实在是辛苦，还好之前赚了不少钱，这才不至于解散了！一路没赚到什么钱，却又花了不少，直到入了东京城，才稍有了起色！呵，你可不知，那大名鼎鼎的东京城王牌队伍，可是被我们打得手都还不得，哈哈，他们也是好日子过得久了，根本没有安危意识！这后来啊，原本属于他们的生意，也多是被我们抢了！”

小乙赞道，

“霸天大哥，真是有你的啊！听你刚才言语，一口气请这许多兄弟吃花酒，我想肯定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了哇！”

龙霸天笑了起来，有些微醉，所以表情也很是搞笑，他回话道，

“还好，还好，倒是有些闲钱，有些闲钱！”

说完这一句，他又是收住了笑意，正襟危坐起来，接着道，

“你们应该也知道的吧，相国大人前些日子死了，哎，因为这事啊，东京城可都变了个样！皇上说了，百日之内，不得娱乐张扬，如有亲事，那也得往后延期！像我们这样的，也就没什么收入了！这一百日啊，可实在难熬，好容易熬过去了，我们这才又有了收入！今日带兄弟们过来，也是要让他们放松放松，这些日子为了生计，也是太过辛苦！”

小乙明白，上边只一句话，便足以影响到千千万万人！

小乙又问，

“你们打算继续留在东京城么？！”

龙霸天回道，

“暂时是这么想的，毕竟这里有钱有权的人多，生意也会好些！这不，我们可又接了个大单，吕大人的女儿出嫁，本该是要大办特办的，因相国之死而耽搁了下来！如今啊，定在了三日之后，仍是不敢太过张扬，所以只是请了我们前往助兴！”

小乙一听这吕字，心头便是一震，问道，

“这吕大人，又是何方神圣？！”

龙霸天摇头晃脑，回道，

“吕端吕大人啊，你难道连他都没有听过？！”

小乙确实也没心思去了解这些大官都是些什么人，做些什么事，他这般问起，也只是对这吕字多有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