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一六

“娘的，早不塌晚不塌，偏偏这个时候塌了！”

那老三在大声讲话！

伴随着他这声音，又是一阵轰响，小乙一听，便知是那庙顶塌陷了！那些人左呼又喊，好不混乱，又过了许久，方才停了下来！小乙心想，你们这些家伙，见着这么大雪，也没想过那顶上撑不撑得住，不像自己，每隔一阵就会去清理清理，这样不塌才是怪事呢！

“三哥小心！”

听得那老四唤了一句，里边情况可能比想象之中还要复杂一些！又响几声之后，听到老三回话，

“哎哟，差点儿给我来个透心凉啊！还好有你啊老四，否则人怕是要在床上再多躺半个月了！”

老四回他，

“哎，这可算不得什么，咱们兄弟嘛，就是得相互帮助，方才能够成事！”

老三道，

“没错，没错，正是这样，正是这样！”

小乙听得明白，应该是顶上的大梁之类倒了下来，差点儿砸到了老三后背，在这危及关头，老四出了手，救下了老三！小乙很是疑惑，明明感觉这二人是面和心不和，既然这么好的机会，老四又为何会来救他？老三的回话，也是不带任何感**彩，二人之间的博弈似乎才刚刚开始！

白龙使在安排，大声说道，

“来来，把这里清理干净，搭起个能挡下风雪的棚子来！”

这人倒是眼明手快，听上去，可比那黑虎使要懂事太多！只不过，这人之前私下安排，已然让小乙二人上了心，他必定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因而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白龙使这话讲出之后，里边人开始动弹了起来，人不少，而这些人又都十分干练，过不多时，应该就已经处理完毕！只听那白龙使又道,

“虽然简陋一些，便也还过得去，三爷四爷，请吧！”

又过一阵，又听白龙使道，

“这雪下得厉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三爷四爷，再吃一点酒，暖暖身子！”

吃了一阵，又才听到那老三大声说来，

“这酒可是醉人得很呢，我这头可都不听使唤了呢！”

老四回道，

“三哥，你这酒量也实在太差，有机会还是得多练练才行！”

白龙使笑道，

“三爷该是越吃越有才是，这也只是刚热了热身嘛，来来，再吃一些，再吃一些！”

老三也是开心了，高声回应，

“来，来，吃酒，吃酒！”

又是一阵吃喝，老三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过，也没坚持太长久，便再听不着他声音了，呼噜声大起，该是睡了去吧！

白龙使笑着说来，

“三爷，这，这……””

老四淡淡说来，

“他从来就是这酒量，你又岂会不知？！”

白龙使笑道，

“四爷海量，再多吃一些吧！”

老四又道，

“白龙，关于今日之事，你可是知道些什么么？”

白龙使笑着回他，

“回四爷，我可什么都不知晓哦！”

老四回道，

“不，你一定知道，否则，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白龙使笑道，

“四爷，你可多虑了哟，我真是正巧路过，绝对不可能有刻意安排！”

老四又道，

“呵，你认为我会相信你么？！”

白龙使大笑起来，又道一声，

“四爷，我对天发誓，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老四轻笑两声，又道，

“好，好，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关于今日之事，你又有何相法？！”

白龙使笑道，

“四爷，这里人多，好像，好像不大好说吧！”

老四冷笑一声，回他道，

“那好，让他们先下去，我可是想要听听，你又有何种说法！”

白龙使大声说道，

“四爷吩咐了，你们，都出去等着，待四爷安排好后，再唤你们进来！”

小乙听得有人走动，应该那些位也都听从了白龙使的安排，去到了这华佗庙外！小乙心道，现如今华佗庙顶塌倒了，庙中也只能多挡些风，其实并不比外边好受许多！再说了，有那几个人在，每人都是担心掉胆，倒还真不如去到外边舒心呢！小乙又想，哎，这老三醉倒了，里边应该也就只剩下了老四和白龙使，哦对，还有那黑虎使，只他们三个活人，小乙如果把握得住机会，或许真能成事！一想到此处，小乙也是不由得激动起来！不过，他稍有动作，童陆立时发觉，也是把手按到了小乙身上，示意他稍安勿躁，再看看接下来的情况再说！

白龙使又道，

“人都走了，也就只剩下咱们几个，四爷，你可还满意么？！”

老四回道，

“好，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白龙使笑道，

“黑虎兄弟，你对于此事，又如何看呢？！”

黑虎使犹豫了片刻，方才回了话，道，

“虫子逃走这是意外，不过，烧死它们的，却是有竟为之！”

白龙使回道,

“没错，没错，正是如此，可放火之人，又会是谁呢？你又有怎样想法？！”

黑虎使仍是等待了片刻之后，方才回了话，

“我想，或许是常住在华佗庙中之人，他们害怕虫子，所以用此办法除了它们！”

白龙使回道，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这话问出，又是静了下来，过了好久，方才又听那黑虎使回话，

“这个，我，我不敢说！”

白龙使笑道，

“有什么不敢说的！放火之人不可能是你我，还有四爷，说出来，又会有什么关系！”

又过许久，黑虎使这才开口讲出，

“三，三爷！会不会是，是三爷！”

小乙听到此处，也是一惊，老三想要除了这虫子，其实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老四若是用它干成了大事，可是能够在毒神面前邀上大功，相比之下，老三的功劳可就会被他所掩盖！若说这作案动机，老三确实是有，再加上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赶到，会不会就是想要亲眼看看老四此时的得意模样呢？！呵呵，不过，他们怎么想，也不可能料到，这事竟是与之毫不相干的小乙等人做的，无论算到谁的头上，小乙都是赢家！

老四沉默下来，白龙使笑了笑，回了黑虎使的话，道，

“黑虎兄弟，你莫要担心，四爷在此，定然会为你出头！再说了，又不止你一人这般想的！”

黑虎使傻傻问来，

“什么？难不成，难不成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白龙使长叹一声，道，

“你仔细想想，可不就是三爷最有可能么！”

黑虎使还是不明白，又问，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龙使回道，

“我说黑虎兄弟，你这，哎，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黑虎使又道，

“你，你倒说个明白呀！”

黑虎使有些急了，语音语调也是与之前大有差别，而那四爷却是一言不发！白龙使长叹一声，这才又道，

“你想啊，之前我们都想着只有四爷过来，并且，第一次有人来报之时，可不就只有四爷一人么？可是，三爷却又突然出现，与四爷一道过来，这可太不正常了吧！”

黑虎使回道，

“这个，这个是有些不大对劲，不过，四爷应该最清楚，咱们请四爷讲讲！”

老四回道，

“没什么好讲的，老三从后方赶了过来，追上了我，然后我们便一齐往这边过来了！”

白龙使又道，

“我总觉得，三爷应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方才急急赶来看个笑话！说是看笑话，黑虎兄弟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义吧？”

黑虎使沉默了，没有回他话，白龙使笑了笑，又道，

“依我看来，三爷定是早就作了安排，他已经知道虫子被烧死，而且也清楚的掌握了四爷的行踪，所以赶来之时，都是正正好！四爷伤心难过，三爷大大咧咧讲话，不也是戳中了四爷的软肋么？！”

老四仍是未有言语，黑虎使的声音，又是变得很是不同，

“你的意思是，这或许都是三爷干的，便是要，要四爷无法用这虫子！”

白龙使笑道，

“正是这个意思，掩盖了四爷的光芒，不就更加突出了三爷的手段么！黑虎兄弟，这人心难测，如此情形，咱们也不得不往这方想了！”

黑虎使大声呼吸，似乎又大口吃起酒来，而后方道，

“呜，被自己人算计，真是这天底下最最痛心之事！”

白龙使又道，

“哎，可不是么！所以啊，四爷心里，肯定是如刀绞那般！”

老四悠悠然回道，

“还好，还好，也不至于那样！”

白龙使叹道，

“四爷还是人好，毕竟是同门嘛，连这话都不忍心说出来，更别说处处针对于三爷了！”

老四又吃了口酒，道，

“白龙，或许，或许你还是想得太多了吧！”

白龙使回道，

“不，不，一点不多，一点不多！四爷，黑虎兄弟，你们若是知道了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也就不会这么想了！”

黑虎使连忙问他，

“白龙，你可真是要把人给急死，有话一次讲完可好！”

白龙使回道，

“这事太过复杂，三言两语，又如何能够说得清楚呢？！”

白龙使略一停顿，又道，

“黑虎兄弟，你再看看，三爷还醉着的么？！”

黑虎使该是去检查了一番，而后回道，

“睡得死死的，以往可没喝这许多，这一次，怕是到明日午间还醒不来呢！”

白龙使这才放心道，

“你们可知，可知前一阵子都发生了什么事么？！”

刚才他已经提到这个，这次又反复讲出，看来真是出了大事，而且，还与现场几人大有关系！片刻的宁静之后，白龙使方才又讲出了话来，只听他道，

“你们可知秀坊之中发生了什么事？！”

黑虎使回话道，

“空空儿不按计划行事，耽误了时机，这大家都知道的啊！咱们总的来说，也没太多损伤，虽然不够完美，但也保住了实力！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

老四也问，

“嗯，白龙，你别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

白龙使回道，

“除此之外，秀坊之中还出现了一个人！”

他说得很慢，就是想要有人接话，一向沉着冷静的黑虎使，却是接了他的话，道，

“你是说雁云？！他把空空儿的虫子杀了，没叫他惹出更大麻烦，这正合咱们意啊，又有什么问题么？！”

小乙心头一惊，这般看来，他也是认得雁云的，那么，雁云与这毒神的手下，是否也是有些关联的！要不，他怎会知道如何防住那虫子呢！一想到此处，小乙更是对那人产生了疑惑，雁云，那个雁荡门的弃徒，又会是怎样的人呢，是善是恶，可是很难说得清呢！

白龙使长出一口气，又道，

“不，不，不，不是雁云，是，是……”

老四慢慢说出了两个字，也是让这庙中安静好长时间，

“老二！”

良久，方才又听着黑虎使道，声音之中，亦是充满了惊恐，

“你是说二爷？他，他真的，真的在，在秀坊之中……”

接下来的话，可是再说不出声来，老四讲完这二字，亦是沉默了下来！白虎使停顿了片刻之后，方才道，

“没错，正是二爷！”

黑虎使说话之声也是有些颤抖，

“这么说，传说之中的，都，都是真的，真的了？！”

白龙使斩钉截铁回他，

“没错，二爷死在了秀坊之中，千真万确！”

小乙二人听到此处，也是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被他们称作是二爷的那家伙，虽然可恶，但似乎没有恶到骨子里，有些看来，倒也算是个性情中人！要不，怎会有那许多人跟着他干那不法之事，还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亲热！再有，这黑虎使的手下，诸如张山李石之类，对他评价亦是极高，这样看来，或许在毒神心中，老二的地位也会高出这老三老四许多！他这般死了，对于毒神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白龙使见二人不再言语，又是接着道来，

“大家都知道，大爷早就已经没了，毒神大人手下，二爷三爷四爷三位弟子！这当中，二人深得毒神大人真传，也是他最最看中之人！可惜啊，可惜，他被一个女人连累，竟是这么容易就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哎，真是不太值了，太不值了！”

老四问他，

“你如何得到的确切消息？！”

白龙使回道，

“我是亲眼见着的，四爷，这次定然不会有错！而且，二爷是中了，中了巨毒而死，他浑身乌紫颜色，七窍流血，模样甚是凄惨！”

老四仍是不大敢相信，又问，

“你，你那日也去了秀坊？！”

白龙使回道，

“我在秀坊外，并未进去，不过，我可是真的亲眼见到了二爷的尸体！还有，还有你们可知是谁送他出了秀坊？”

黑虎使口中念叨，最后爆出了个名来，

“是，是雁云，雁云！”

白龙使直道，

“没错，没错，正是雁云！”

不光是这外边几位，就连小乙和童陆亦是内心沸腾起来！听他这么一说，那救了小乙等人的，可不正是那雁云么！他怎会把老二人尸体带出去呢，难道真是和毒神有所关联？！这些人都认得他，或许真是这样，啊，雁飞一直念叨着的大师兄，竟然早就入了魔，成了毒神手下的一员猛将？！小乙又在回想，当日他回到了雁荡门，会不会也是听说雁荡门糟了劫难，心中稍有些遗憾，所以想要回去看上一眼，没想到，竟能够见着他师傅、师叔最后一眼，也算是他的幸运了！小乙又想起那浪沙派一战之中，也是听到了雁云的名儿，呵，毒神与日本人有所勾结，或许这雁云便是作为毒神的代表呢，这种可能性，也是极大的！而那个用雁飞的飞刀杀人，让雁飞陷入疯狂的家伙，细想那使用飞刀手法，除了他之外，又怎么可能还有别人？！小乙童陆越想越觉得心惊，这雁云，或许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可怕！

白龙使又接着道，

“我见雁云带着二爷出来，上前查看，二爷确实是死了无疑！我让他把尸体交给我，他却不愿，说他答应了二爷，要把他带到他喜欢的地方埋葬！我与他争执起来，差点儿动了手！不过，最后还是放他走了，毕竟他平日与二爷要好，这话多有是真的！既然是二爷临死之前的遗愿，那，那我也就只能放行了！我寻了辆车马，让雁云驾车云了！”

果然，雁云是与他们勾结在了一起，呵，这堂堂的雁荡门大弟子，被掌门寄予厚望之人，却是经不起诱惑，成为了毒神的走狗，实在可恶，可恶！一想到此处，小乙也是咬紧了牙关！他又一想，这不更加映衬出了毒神的可怕么，他连这雁荡门的大弟子都能说服，他的眼光之毒辣，计谋之老练，这世间，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白龙使自己也吃了一大口酒，又接着道，

“四爷，黑虎兄弟，我说的千真万确，我敢用性命担保！为了不影响咱们的势气，所以，我也未有对外人讲过！毒神大人知晓此事之后，也是同意我的作法！这事虽然传了出去，但除了我之外，没人真正见到二爷死时模样，所以大家也只当是谣传而已！后来毒神大人安排我去了别的地方办事，直至上个月，方才又召我过来！今日刚巧赶至，听到黑虎兄弟的响箭，于是这才带着几个兄弟赶了过来！”

老四恨恨道，

“二哥平日待我不错，若让我知道是谁毒杀了他，我可绝对不会放过他！”

黑虎使也是两手拍得嘭嘭直响，就差没把那墙给打烂，他也大声道来，

“没错，捉到了那凶手，我定会把他手脚生生扯下来！”

老四冷静下来，又问，

“白龙，你可看得出来，是，是谁干的？！”

白龙使回道，

“这个倒是不得而知，不过，不过听说二爷之前见过空空儿，会不会，会不会是那空空儿干的好事！”

四爷大怒，高声呵骂起来，

“那个狗杂种，我第一次见他，就看他不惯，没想到，竟是敢对二哥下手！要让我再碰到他，定会让他死得十分难看！”

白龙使接话道，

“空空儿出城之后，便失去了联系，我们多番查找，都未能找出他来！我想，他肯定也是做贼心虚，所以才会躲了起来！”

黑虎使道，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啊，这个杀千刀的，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让他受尽世间万般折磨！”

白龙使又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咱们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暂时管不得他！”

黑虎使听了这话，也是冷静了下来，回他道，

“是啊，是啊，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待一切安定之后，咱们现去把他找出来，将他碎尸万段！”

小乙二人一直盼着他们讲出是何重要的事情，可他三人却又点到即止，不肯再说，哎，真是太过遗憾！

沉默一阵之后，老四忽又问道，

“白龙，你说了许多，与咱们今日之事，又有何关联呢？！”

白龙使轻叹一声，回他道，

“四爷，你还没想明白么？！”

老四回他，

“你倒是说说看！”

白龙使声音低了半分，又才道来，

“大爷没了，二爷死了，如今，可不就只剩下了三爷和四爷你了么？话已至此，四爷如此精明，又怎么可能想不出来！”

黑虎使大惊，激动无比，连他都想通了，又何况是老四呢！只听他道，

“白龙，你是说，三爷这是故意要来拆四爷的台，四爷这里失了策，他当然最是开心，因为，功劳，功劳大都归了他，四爷，也只能当作是陪衬了！哎呀呀，三爷好不歹毒，好不歹毒！”

小乙心道，这几人也真会琢磨！不过，这有的没的都能讲得通，倒也算他们的本事！

白龙使又道，

“正是如此，三爷知道这些虫子是四爷费尽心力养成，来日必将大展身手，所以，他担心四爷拿了首功，于是派人动了手脚！你们再想想看，若非精心设计，又怎么可能把这许多虫子一齐烧了呢！哼，不是他，又是何人！”

黑虎使也想通了，忙道，

“没错，没错，今日三爷讲的每一句，我都觉得十分别扭，可不正是在看四我的笑话么！肯定是他，肯定是他！我们这几年辛苦，被他一念，全都给毁了，毁了！”

这老三就睡在跟前，他们这般说他，也真是让人无语！若是他只是装醉，岂不把这些话全都给听了进去呢！不过，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那老三并无醒来迹象！

又是一阵沉默，白龙使方才又开了口，道，

“四爷，你看，咱们接下来又该如何？！”

老四一时间没了主意，也不知是不是多吃了几口酒的缘故，他回问一声，道，

“嗯，白龙，你又怎会看呢？！”

白龙使的声音变得格外可怕，就似恶鬼出了声那般，只听他道出这一句，庙里庙外，又是更冷了几分！

“你不仁，我不义，你如此对我，那我便，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