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六〇

二人出来，童陆已然睡得熟了，树哥的呼噜声，也是震天响，童陆在这种环境之下，仍能睡得着，想来也是太累了吧！再往外走入小院之中，小泥鳅却是睁开眼。两只眼睛盯着二人，很是疑惑！

小泥鳅问道，

“怎么，还不歇息呢？”

小乙回他，

“呵，你不也没睡么！实在睡不着，就想啊，难得来次扬州，先去外边转转喽！”

小泥鳅眨了眨眼，将信将疑道，

“哦，这样啊，那要不要我带你们去呢？”

说着这话，也是挣扎着起身，小乙赶忙说来，

“不用，不用，我们就在近处逛逛，不打紧的！”

小泥鳅点点头，又道，

“哦好，那你们留心一些，莫要走丢了才是！如果找不回来，多找几个人问问，也能够找回来的！”

呵，看来这扬州城中，认得这小泥鳅的人可是不少，要不怎会有说这话的底气！

瑶儿笑道，

“放心吧，我们这么大的人了，又怎么可能走丢呢！嗯，这里边两位，可就要麻烦你了哟！”

小泥鳅笑笑，回道，

“这个好说，好说！快去快回，折腾了一夜，也莫要玩太久了哟！”

小乙拍拍他，回道，

“你也睡会，晚些时候再见喽！”

小泥鳅终于躺了下来，闭上了眼。小乙二人出来，把门轻轻带上。

气温正好，被那清晨的阳光照着全身，倒也并不觉热，不过再多待上一会，应该就会热得很了。二人通过这条小巷，走到了一知宽敞大道上。昨夜虽然从此处过来，可那时光线不佳，没能看得清楚，在这晨曦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美好，二人慢慢走着，心中也是颇为感动，是啊，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祥和，不正是二人期盼已久的么！

大道之上已有了不少人，也是有男有女。有挑着担的卖菜人，累了之后，坐在道旁的圆石上歇息，两只肥鸡也不怕人，慢慢近前，他便从自己担子里边扯下几片菜叶，扯碎了仍到肥鸡身前，肥鸡扑打着翅膀过去，很快就把叶子吃个干净！卖菜人这时不干了，甩起手来，骂骂咧咧扔着石子，把肥鸡又给赶跑了。这边孩童摔飞出去，哇哇大哭起来，从远处跑来一人，手里握着一把长长的笤帚，那孩童一见这情形，也是顾不着疼了，飞快蹿爬起来，跑开了去！再远处，做买卖的人就在这路边讨价还价，人声传来杂乱无比，已经热闹得很了！

前方有座小小的石桥，虽然有些破损，但还是有不少人走在上边，有个卖糖葫芦的，靠在扶手上轻声吆喝，几个孩童也是馋嘴，可又拿不出钱来，也只有在旁边转悠，饱饱眼福！瑶儿拉着小乙上前，问那人，道，

“小哥，你这糖葫芦怎么卖的？”

小哥眯眼笑着，脸上也是挤出了些皱纹，这样看来，倒是要忠厚老实一些！

“姑娘，两个铜板一串，可便宜了，要不要多来几串？”

瑶儿笑道，

“好啊，全都给我，你看这点够是不够！”

瑶儿取了些碎银出来，递到了卖葫芦这们手中，他一见这碎银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点银子，怕是能买他这三份了，一下子全卖出去，可不让他惊喜！那人不住感谢，说道，

“哎哟，够了，够了，太够了！姑娘出手真是大方，多谢多谢！”

瑶儿笑着回他，

“好咧，这样，我留下几串，你呢，把这些拿去给那些孩子们分了，怎样？！”

那人略一迟疑，很快回了话，

“姑娘你可真是好心，放心，我一定照办！”

瑶儿伸手，取了四串糖葫芦下来，而后便让那人去了。孩子们一见，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卖糖葫芦的这位，也是差点儿被他们扑倒在地！二人走得老远，还能听着他们吵闹！

瑶儿给了小乙两串，笑道，

“嘻嘻，你和各两串，以后做任何事啊，都要好事成双！”

小乙接过，咬了一口，冰冰甜甜，还真是好吃得很呢！瑶儿很快吃完，回头再看时，那小贩和孩童，也是早就不见了踪影，她嘟起嘴来，抱怨一句，

“哼，早知道就再多拿些了！”

小乙自己刚吃完一串，把剩下的递给瑶儿，瑶儿接过来，与小乙一人一口来吃！

小乙问道，

“臭娘们，你不是要去找小花么，怎么倒是贪吃起来了！”

瑶儿回道，

“就像你说的嘛，咱们难得来一次，总得多玩玩才好呀！”

小乙无奈笑笑，回道，

“那咱们现在又去哪儿呢？！”

瑶儿指着一条小河，笑着回他，

“你看这河边好多人哦，定有好吃好玩的，咱们一路玩过去，晚些时候再去寻小花！”

小乙回她，

“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瑶儿挽住了小乙的胳膊，二人便朝那小河边上过去了！二人在这边走走停停，玩玩这个，吃吃那个，竟是折腾了大半日！这太阳已经西斜了，方才想起了正事！小乙倒也没说什么，只要瑶儿喜欢，那便随她了吧！小乙已然打听到了秀坊的位置，玩够之后，二人这才携手往那方过去。

秀坊离这闹市并不太远，二人慢慢行走，也只用了小半个时辰！过了小河上的拱桥，便到了地方！这是处偏门，门前也有一大块空地，两边种的翠竹，把这门儿包围了起来！这门呈正圆形状，那翠竹正好将其包拢在其中，颜色看上去有些突兀，不过多看两眼，也就习惯了！当然，门头之上，也是明明白白写着“秀坊”二字，字体苍劲有力，或许也是名家所为吧！

二人来到门边，小乙轻轻扣动门环，不多时，便有人问话，

“什么人？！”

瑶儿开口回应，

“我们是来找小花的，不知她在不她里边呢？！”

里边人回道，

“小花？没听说过，快走吧”

瑶儿又道，

“哎，不对啊，小花自己说在秀坊，让我来找她的哟？！”

里边人回话，

“不认识，你们快走，别要待在这儿了！”

呵，还真是不尽人情，小乙开口说来，

“姐姐，劳烦你通报一声可好，我们这儿有些银子，姐姐拿去添置些好看衣裳！”

小乙心想，一路过来花钱办事，总是十分顺利，想着这女子应该也不会拒绝的吧！怎知，里边这位一听这话，立时火冒三丈，大声喝骂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拿这来收买我？！哼，我可不吃这一套！”

瑶儿解释道，

“姐姐，我们可不是这意思！”

里边人更怒了，又道，

“叫什么姐姐，叫什么姐姐，你家里全是姐姐！”

小乙心头好笑，原来是这一声姐姐把她给惹到了！于是又换了个说法，道，

“姑娘行行好吧，我们……”

还未讲完，里边人又是一声，

“滚，别让我再见着你们！”

呵，这可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哦，这女子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一点就炸，真是个难对付的主！

瑶儿无奈笑笑，摇头看着小乙，道，

“臭汉子，看来人家不想要我们进去呢！”

小乙回她，

“哎，算了，算了，那咱们抽空再来！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秀坊之人，竟是如此的无礼，这江南第一大门派，也不过如此，哎，走吧，走吧！”

小乙当然是想要激一激对方，可谁曾想，那女子却是冷冷回上一声，

“快滚吧，秀坊从不接待烂人！”

小乙一听，好不来气，这女的真是欠收拾，若不是不好硬闯，可是要立马翻越过去，好好教训教训！

瑶儿呵呵笑了起来，回道，

“臭汉子，一般女人这么厉害，多半是没有男人喜欢的，自己憋出了内伤，才会凶成这个样子！”

里边人大喊，

“你说什么，你个臭不要脸的！”

哎哟，又给骂上了，这素质还真是有待提高哟！

瑶儿听了这话，却也不气，笑着回她，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么？呵，臭汉子，你看看，还是女人懂得女人吧！”

里边人大怒，又道，

“你们等着，看我不把你们牙给打掉！”

听着这架势，好像是要出来打架了哟！哎哟，这么凶的女人，也不知长个什么模样，小乙真是不敢想了！

门里边有些动静，却又听得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但也能够听得清楚！

“阿果，我刚才走了一小会，你怎么又跟人置起气了呢？！”

瑶儿笑着说来，

“哎，你叫阿果啊，嗬哟，可是厉害得很哟！”

瑶儿回头一看小乙，小乙却是一脸的惊愕，瑶儿拉了拉他，问道，

“臭汉子，你怎么了哟？！”

小乙咽了口唾沫，尴尬一笑。瑶儿撅起嘴来，又道，

“臭汉子，这，这个阿果，不会又是你的相好吧！你，你还有多少瞒着我呢！”

瑶儿在小乙胳膊上拧了一下，生疼生疼！小乙正欲解释，里边那位却是不干了，

“去你的，你他娘的才是他的相好！”

本是骂人的话，瑶儿听来，却又是笑出了声，这女人啊，真是太过麻烦！只听瑶儿又道，

“哈哈，我本来就是他的相好呀，哈哈！呵，刚才还想进去把你打成猪头，听你刚才这话，应该是和我家臭汉子没什么关系，好嘛，那我就原谅你了吧！”

哈哈，这情绪转换之快，真是不敢想象！

正此时，那院门从里打开一条缝隙，而后，便让出了一个中年女子！衣着素雅，长相也是中规中矩，看她面相，休养应该也不会太差！她那笑容很甜，眼中也尽是温柔，只听她道，

“真是对不住，阿果口不择言，乱说一通，你们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

瑶儿笑道，

“没事没事，年轻姑娘爱耍些小脾气嘛，算不得什么！”

中年女子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嗯，不知二位有何事呢？若是正事，大可从前门报备！”

瑶儿笑道，

“我们俩啊，本就没什么正事！嘻嘻，我们是来找小花的，不知她在不在呢？”

中年女子略有迟疑，而后回话，

“小花？她可没在秀坊之中哟！对了，应该是昨日与坊主一齐出了城，到现在还未回来的！嗯，你们，是小花的朋友？”

瑶儿回道，

“是啊，是啊，这次来到扬州，就想着来找她玩玩，她竟没在，可真是不巧啊！”

中年女子笑着回来，

“没有坊主的允许，我也不好带你们进去！不过，她们并未出的远门，用不多时便会回来，要不，你们改日再来，或是给我留个地址，待小花回来之后，我转答于她！，让她去寻你们！”

瑶儿回道，

“没关系啦，我们过两日来就是了！嗯，对了，不知台体称呼你呢？”

中年女子回道，

“我啊，只是个守门的，姑娘们都叫我一声芳姐，你们若是愿意，也这般叫我吧！”

瑶儿小乙一齐说出一句，

“芳姐！”

瑶儿正欲再讲，可却又有人开口说话，

“恶不恶心，都说没在了，还不快走！”

这声音是从那院门处传来，小乙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墨绿色长裙的女子缓缓现身出来，她那脸蛋保养得差些，不过，也能看出年纪也是不大的！这一看要紧，小乙立时呆住，张大了嘴巴！

瑶儿一看，扯了扯小乙，说道，

“臭汉子，你怎么一见到漂亮姑娘，就变成这个样哦！”

小乙呆住，对面那女子，本是一肚子的话要说，看清眼前这位之后，亦是硬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瑶儿左右看看，问道，

“哎，怎么，你俩认识？”

二人都无回应，那芳姐也很疑惑，瑶儿这时真是有些生气，在小乙脚背上狠狠踩了一下，

“臭汉子，你，你，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等货色！”

小乙吃痛，抬起脚来哎呦叫唤一声，

“臭娘们，你干嘛呀，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啊！”

那女子这时也才反应过来，飞快跑近小乙。可她哪里想得到，小乙身边这位可不是吃素的，一脚下去，正正好踢到那女子腿上，女子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哎呦，你，你怎么打人呢？！”

女子扑倒在地，抬起头来，指着瑶儿说话！

瑶儿瞪了她一眼，回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对我的男人有非分之想！”

呵，地上那位大怒，双手往地上一撑，弹跳起来，嘿嘿，看来也是有些武艺傍身的，不过，就她这样的，根本不够瑶儿瞧看！动手之前，她又是比划了一个漂亮招式，道出一声，

“哼，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小乙看得出来，被瑶儿踢中的那一条腿微微发颤，应该还是很痛的！不过，她还是努力克制，希望看起来能够厉害一些！小乙本想制止，可却又见芳姐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小乙不知她又要怎样，但应该也没有恶意，所以，小乙还是未有出手，只是在旁观瞧！

瑶儿乐呵呵道，

“嘿哟，这又是哪门子功夫，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嗯，也不知，不知你扛不扛揍哦？！”

对方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受得住，立马攻了上来，口里还道出一句，

“找……”

这打字还未能讲得出来，又已经被瑶儿踢中了腰部，女子回退着转了几圈，而后脚下拌蒜，再次跌坐在地！

瑶儿大笑，说道，

“你这是想说找打，或是找死么？哎哟，这可是不巧，这对我啊，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呢！”

那女子根本不是瑶儿的对手，瑶儿就是让了她两只手，她仍是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小乙看着远处有人过来，似是见着这边有人动手，过来看个热闹，芳姐自然也瞧见了，这才终于开口说话,

“阿果别再闹了，咱们回去吧！”

芳姐转向小乙，也道，

“要不你们也一齐进来？！”

哎，之前不是说过，没有坊主的允许，闲杂人等不许进来么！这又是怎么了，突然邀请二人进园！小乙瑶儿互看一眼，瑶儿虽然还有些小气未有撒完，但还是点下了头来！

小乙回她话，道，

“芳姐，那我们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芳姐上前扶起了阿果，小乙瑶儿跟在后头，一齐进了那院子！

呵哟，这门儿小小的，可这里边啊，却是大得惊人！前方一片池塘，水面之上花开正盛，再有那廊桥将四处连通，远远的有些房舍，亦是十分的整齐而看！

“咱们还是不去那边了，就在我这说说话便好！”

芳姐唤小乙二人过去，她已在靠近水边的石桌上安排下了茶水点心，二人都知，进了这院子，可是不能随意走动的！于是，二人听了吩咐，慢慢移步过来！

芳姐指着桌旁小小石凳，又道，

“坐吧，咱们边吃边聊！”

阿果站在芳姐侧后方，双眼一直盯着瑶儿，她仍有怒气，仍是不服！小乙和瑶儿分坐一边，那茶水香气扑鼻，还真是用的好茶呢！

小乙笑看着阿果，道，

“怎么，不认得我了？！”

阿果仍是注视着瑶儿，未曾听到小乙说话，芳姐伸手拍了拍她，这才将她唤醒！小乙又问一句，

“阿果，你不认得我了？！”

阿果白了小乙一眼，回道，

“怎么认不得，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瑶儿噘起嘴来，看向小乙，又道，

“臭汉子你说，她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可是对她做过什么！”

小乙好不冤枉，忙道，

“当然没有啊，我与她只是认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

小乙当然不觉怎样，他可不知，这女子起了嫉妒之心，那可是不好办的！阿果这时似是找到了突破口，抬起了下巴，说道，

“我和他好些年前就在一起了，难道他没与你说么！呵，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瑶儿瞪大了眼睛，看看阿果，又瞧瞧小乙，急声大喊，

“臭汉子你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乙正要解释，阿果却又开了口，

“用得着解释么，情到深处，男人和女人那点子事，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时倒是阿果占了上风，瑶儿大口喘气，又道，

“你，你胡说，臭汉子都说与你只是认识罢了！”

瑶儿还是明白人，小乙是绝对不会瞒她的，只不过，在这事上，她多少还是有些冷静不下来！

阿果冷笑一声，又道，

“只是认识？呵，只是认识，又怎么会做那许多事呢？！”

小乙忙道，

“阿果，快些闭嘴吧，说得都是些什么玩意！”

阿果笑道，

“呵，怪不得她叫你臭汉子呢，你这是得手一个便抛弃一个，呵，你说，还有多少女人被你祸害了，你说！”

小乙很是无语，她的矛头又是指向了自己！也是，她打不过瑶儿，刚才吃了大亏，现如今有机会从言语之中找回来，自然是要说得严重一些！她看得出来小乙瑶儿之间的关系，说中小乙，当然也会伤害到瑶儿，真是个极好的办法！

瑶儿欲要站起来，却被小乙拦下，她这一出手啊，可就没什么好结果的，小乙当然不会让她起来！阿果刚才一见瑶儿想要起来对付自己，也是连忙退到了芳姐身后！

“你想干嘛，还想在秀坊之中行凶么！”

阿果如此说话，瑶儿却反倒是冷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嘴角扯动着笑了笑，这才说来，

“呵，原来是臭汉子都想不起的女人，又算个什么东西！”

阿果也笑了起来，

“嗯，人家对你还不是玩玩而已，你啊，还是别要太过认真！你想啊，若是你成了正主，那白青，哦对，白青又该放在什么位置呢？！”

这话真是诛心，看来阿果还真是不大好对付呢！

瑶儿有些来气，不过仍是在笑着，又道，

“无论如何，我家臭汉子也不可能会看上一个丑八怪，最多是那酒醉之后，双眼花了罢了！”

阿果也不甘示弱，跟着道，

“是啊，是啊，一个瘦成了皮包骨的女人，又有什么可玩的呢？！倒是我呀，身材匀称，该有的都有，可是比有些人强上太多了哟！”

这两位可是杠上了，小乙都不知如何接口，可又怕她们说得太过离谱，伤了和气！正想说些什么，芳姐却是掩嘴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你俩说完了吗，再不吃茶，这茶可都要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