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部天龙录 风起东南 第四章：向来痴

辽东王府从此醉，

夕阳余晖向来痴。

红颜老去英雄在，

落日牛羊归去迟。

许多年后，当郭凌云回忆起他和李月如的初次见面，还是会止不住地傻笑，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这是她这一生都丢不掉的人。

其实郭凌云的内心深处是自卑的，从给学姐送奶茶就能看出来，什么避免尴尬，不过是不敢如何面对而已。

纵使是穿越来了这异世界，也消散不了内心最深处的那点人性。

是的，郭凌云被李月如迷住了，很彻底，这一次没有像见到阿水那样的本能反应，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只会出现在画中，出现在梦境，似天上人，坠下凡尘。

多想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一个嘴里呱唧着烤肉的男子，呆呆地望着一个不知所以，被美味吸引而来地女子，在落日余晖下，四目相对，自此，两人的命运再也分不开，死死纠缠在了一起。

“肉要糊了”如天籁的声音传入耳中，郭凌云不为所动，呆呆地看着李月如。

李月如眉头紧锁，总觉得眼前这人很奇怪，大胆地看着自己不说，口水还流了一地，要不是实在想常常这香气四溢地美味，怕不是早就转身离开了。

李月如走近，弯下腰来闻了闻在烤架上滋滋作响的肉片，虽然有些糊了，但还是拦不住这肉香使劲地往鼻子里头钻。

李月如也不客气，照着郭凌云的吃法，夹了一片肉，粘了粘那碟子里头的调料，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嗯...这口感，从所未见，满口火热沸腾，肉经炭火洗练，本就香气四溢，又因调料的增色，变得更加入味，嫩滑，焦酥，鲜咸，麻辣一瞬间都在口中翻腾起来舞蹈起来，美味的口感直达舌苔尖端满嘴的肉香。

李月如迫不及待地又夹起一片，可惜这块太糊了，闻起来都焦了，蹙眉间思考着要不要把这块肉扔掉。

“请问，姑娘是谁呀？”

郭凌云才回过神，怔怔地望着眼前地姑娘，痴痴地说着，嘴里地肉都还没咽下去。

“你不认识我？”李月如一边研究着烤肉，一边惊讶道，在这王府之内，居然还有人不认识她月如郡主。

“我昨晚才来王府，不认识姑娘很正常啊”

原来如此，李月如揶揄一笑，“我是郡主地贴身丫鬟，平时照顾郡主地起居”

“哦哦哦，那姑娘怎么称呼呢？我叫郭凌云，凌云壮志地凌云”

“你就叫我...叫我碧儿吧”

李月如的丫鬟正是这个名字。

说着便坐在一边，看着郭凌云刚放上烤架的肉片出神。

郭凌云实在不是什么社交高手，一个劲的烤肉，李月如也是实在太饿，一个劲的吃肉，气氛一度尴尬。

“公子，你要的腰子拿来了，胡管家我实在没找到，说是出府办事去了”

是丫鬟阿水的声音，刚进院子，阿水不由一怔，郡主怎么在这里，刚刚她的贴身丫鬟阿碧还在到处找她，正准备行礼，李月如眼色一正，阿水明白何意，放下盘子只说还有事便离开了。

“哦哦，好好”

还不等郭凌云说完，阿水已经离开，他原本是想让阿水留下来，他是在没有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独处的经验。

怎么说呢，这也许就是人性，没人的时候吹皮吹上天，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又怂包一个，郭凌云就是这种人，平时胆大妄为，这时却胆小如鼠。

“有这么美味的烤肉没酒可不行，姑娘稍等啊，我去拿点酒来”

是的，酒壮怂人胆，他需要喝酒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去吧去吧，我自己烤”李月如根本没怎么搭理他

郭凌云灰溜溜地走出院子，问了府里的下人之后来到厨房，提了一大壶好酒，实在有些吃力，毕竟身体还没好利索。

“来，我给你表演个火焰山”郭凌云兴致冲冲地把酒洒在烤架上，然后把调料也撒了上去，顿时冲起几尺高地火苗，好不壮观。

“哦吼，差点把我衣服点着”果然，有了些酒精催化的郭凌云就是不一样了，肆意妄为了起来。

李月如哪里见过这些东西，她见过满屋子的金银，也见过气势雄伟的军中铁蹄，更见识过空手接白刃，一力降十会的绝顶高手，这种民间如杂耍般的架势还真是头一回。

惊讶之余也对郭凌云产生了兴趣，这家伙长得平平无奇，没想到会的还不少，至少这吃的是没话说。

“来来来，我们喝酒，和姑娘投缘，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才更要喝，大胆去尝试自己没尝试过的东西，你会发现生活其实可以更精彩，不是吗？”

李月如被这句话直击心灵，是啊，她含着金钥匙长大，要想什么就有什么，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忤逆她，父王都自己虽然很宠爱，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彷佛被安排好一样，包括自己的归宿，她无法拒绝。

念及至此，李月如直接干了一大碗酒，好不痛快。

“阿碧姑娘豪气，你要是个男子，我都想和你拜把子了，来，咱们接着喝，干”

说着自顾自地又喝了一碗酒，其实这酒度数并不高，古代地酿酒工艺并不怎么纯属，但这毕竟是粮食酿造的，谷物精华都在里面，喝着喝着，郭凌云就有些上头了。

反观我们李月如郡主，她是越喝越起劲，浑然不知自己活了十七年是从来没碰过酒的。

“你知道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是的，你和他们确实不一样”

“哎呀，今天你们王爷过来找我，说要我跟着他，可是我并不想，但是现在又没去处，你帮我出出主意呗”

“怎么，你想离开呀？”李月如眸子里流露出些许失落

“也没有，刚开始是不想答应的，李相赫这个人古怪的很，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但是往往就是这种人，都是最后的**oss”

“啊？大什么？”

李月如听得出来他是在编排自己的父王，但是也没什么可反驳的，她自己见过的就不少了，父王是个杀伐果敢之人。

“没什么，没什么，这腰子可是大补，来吃吃看”郭凌云意识到自己说了自己不该说的，毕竟这是在人家王府，她也是王府的丫鬟。

月明星稀，辽东的初春还是有些冷的，但是围在这火炉边，烤架旁，喝着酒，吃着肉，两人没感觉到一点寒意。

他问她，你想一辈子都待在王府吗？

她问他，你说的没有脚的鸟最后停在了哪里呢？

他问她，明天醒来头疼怎么办？

她问他，明天醒来吃不到烤肉怎么办？

他对她说，有机会带你去江南，看烟花三月，看碧海蓝天

她对他说，一定要带上她，带她恣意江湖，快意恩仇

李月如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是辽东王府的郡主，忘记了明天还要去天心阁拜师

郭凌云忘记了时空，忘记了自己才来这个世界不久，忘记了王府的丫鬟不能和主人同桌而食

辽东王府，一处不知名的院落，火炉里的火苗渐渐熄了，烤架上的肉也渐渐凉了。两人依靠着沉沉地睡了过去，郭凌云手中要抱着酒坛，李月如嘴里还叼着块烤肉。

万籁俱静，夜凉如水，月明星稀，一阵清风拂过，掠过两人，带走余温，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