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才有传奇 第三十三回、平安镇上不平安

华鸣洲等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天色已近黄昏，遥望前方有一镇子，待问及路人，原来已快到平安镇了。

到了镇上，街道都很短，横竖一望便到头，冷冷清清的，三五家饭店客栈等看上去都比较简陋，差不多一个样，华鸣洲等人就找了一家老店。此时，厅内光线昏暗，不如外头尚有余晖斜照，他们就坐在外头。

这家老店招牌漆字剥落，依稀可见“通平饭店”四个墨字，门窗老旧灰黑，桌椅边角已被磨得圆润，不过却是挺干净的，桌上面竟没有半点污渍油渍，长期被什布擦拭侵蚀出的纹理清晰可见。看样子这家店应该有十年以上的年头了，店家也是位老者，身形略瘦，背已微驼，且发须花白、皱纹深雕、神色苍朴，看他的年纪，应已近花甲。

众人叫了几碗卤面，等卤面还没上来，华鸣洲小声对王飞虎等人说道：“此处还是盐帮和湖龙帮的势力范围，大家小心些。”小叶道：“此处叫‘平安镇’，怕是不平安啰！”

陈莹见气氛有些压抑，就嘻笑道：“我们这不都是自找的吗，还怕他们不来呢！”王飞虎道：“呵呵，来明的也罢，痛快地厮杀一场，败了我也认命，就是受不了玩阴的！”

众人一边小声谈论着，一边观察周边的环境。待卤面上来，是店家和小二一起端上来的，华鸣洲问道：“店家，这店就你们俩吗？”店家道：“这种小地方，只能小本经营，就老朽和一个伙计俩。客官还要点什么吗？”华鸣洲道：“不用了，我们吃完还要赶路。”店家道：“这天色已晚，客官不在镇上落脚，那可是要走夜路了？不知各位客官是要往哪里去的？”华鸣洲道：“嗯，我们打算奔往滁州。走夜路也无妨，我们人多，路上就算有猛兽也不怕。”店家道：“猛兽倒没听说过，就怕万一劫路的！”

华鸣洲听了，不由多看了店家一眼，那店家一瞬间也正看着他。华鸣洲见这位店家转瞬间眼光如电，然后又低眉垂眼神色如常，他想这位店家实是一位武功高手，刚才竟然没看出来，这位店家外貌举止与普通店家无异，毫无破绽，应是长期隐居于此地才会如此。

华鸣洲转过话题，道：“店家在此地经营有几个年头了？”店家道：“算来有十五年了，老朽本家也在这里，年轻时曾出去闯荡，老了走不动了，就想回来落叶归根了。”华鸣洲道：“哦，这镇子不大，有位姓贾治富的人，三十左右的年龄，您可认得否？”店家侧头想了想，道：“镇上倒是有个贾姓的庄子，但比较偏远，所以老朽也不知道有没有叫治富的。若说这条街附近的，老朽肯定没有这个人。”华鸣洲道：“哦，那可能是当时我没问清楚。…嗯，还是先给我们热两壶上等好酒，再切一盘牛腩吧！”店家叫了声“好咧！”问明了要的是什么酒，就跑进去准备。

赵青心先辨一下卤面是否被下毒，她跟随慈海神尼行医多年，对辨析各种毒药自然也很在行。江湖险恶，其实她一直都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就连吃馒头，不仅要先辨一下是否被下药，而且有时要先吃一两口，过一会儿再接着吃，有时甚至等带走后再吃。王飞虎饿急了，见卤面无异状，就抢先吃了几口，众人也陆续跟着吃了起来。

……

这时，街西那头走来两个人，这两人身材高大异常，欣长如竿，在夕阳斜照下，长长的身影在路面上移动着，街道很短，他们的身影铺满了整条街。

傍晚街道冷清，行人稀少，这时候这俩人的出现，气氛有些诡异，华鸣洲等人不由警觉起来。

那两人走得似乎并不快，但双腿太长，一步三尺。走近时，只见他们比常人高出一个半头，四十多岁年纪，都长着一副冬瓜脸，相貌相仿。两人都是额高鼻挺唇翻，八字扫帚眉，一双三角眼闪烁着精光，又鹅颈鸭脖，臂长腿长，却衣短裤短，手臂和小腿露出一大截，本不算太瘦，只因骨长肉紧，才越发显瘦。除此以外，两人最特别之处是臂长及膝，手大如蒲扇。

华鸣洲觉得似曾见过这两个人，脑子就飞快地回想着。

原来，这俩人是孪生兄弟，长的叫卜思仁，幼的叫卜顾义，长相奇异，生性狠毒，武功以掌法和轻功见长，招数诡异，神出鬼没，因此被人们称为“双杆鬼影”。他们早年在江湖上作恶不少，被武林盟定为必须除掉的武林败类，同时也因在民间犯案累累，被官府通缉。也许是避风头去了，近几年来这兄弟俩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没想到这时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华鸣洲对众人说此俩人绝非善类，要大家小心，众人皆点头称是。

卜家兄弟到了通平饭店门前，在另一张桌子坐下，卜顾义一拍桌子叫道：“小二，小二呢？还不滚出来。”店小二在里急匆匆跑出来，问道：“哎哟，二位客官好！刚才小的在里面准备酒菜，怠慢了二位，不知二位有何吩咐？”卜顾义道：“先来盘鸭胗、猪腱子，再来盘牛肉，还要两壶最烈高梁。”

等酒菜上来，卜思仁卜顾义兄弟就着小菜轻酌慢饮起来，鬼火般眼神时不时往华鸣洲等人这一桌扫来。

小叶子不由小声笑道：“好强的杀气！怕是冲着我们来的。”华鸣洲道：“嗯，那是了。听说这俩人武功极高，内功深厚，以掌法见长，大家小心些！”李泰道：“等下我们兄弟正好会会他们俩。”华鸣洲道：“切不可大意！这俩兄弟武功极高，可不比柳文士那么好对付，他们不仅滥杀无辜，他们还曾伤了不少衙门的兄弟。”

卜思仁卜顾义吃喝得差不多了，卜顾义就着壶嘴喝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来，眼睛直瞪着华鸣洲等人，向这桌走过来。

这时，店家竟然不知趣地拦在了卜顾义前面，道：“这位客官，这么快就吃完了，不知本店的酒菜合您的胃口否？”

卜顾义抻手一拨，谁知店家竟纹丝未动，反手推开卜顾义的手臂。卜顾义惊讶间手臂一转，大手掌向店家的胸口推去。店家抓住卜顾义的手臂，侧身一拉，卜顾义借势另一只大手掌拍向店家的胸口，店家接掌，双方不由各退了一步。

卜思仁见中途横生枝节，这位店家的内力竟然与他的兄弟不相上下，也就站了起来，向店家抱拳道：“这位店家，恕我们兄弟俩眼拙，不知您竟是位隐世高手，可赐听名号否？”店家听了，哈哈笑两声，声音虽不大，但却豪气外露，抱拳道：“早就听说‘双杆鬼影’兄弟俩仗着武功高，桀骜不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难得今日竟然会对我这老头子这么客气。”又道，“高手不敢当，不过可以告诉你们，老朽就是当年人称‘阎罗掌’，现盐帮长老王金镜是也。”说着，也向华鸣洲等人抱拳一揖。

卜思仁卜顾义兄弟俩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王金镜乃盐帮里的高手，也以掌法见长，只是正当盛年就退隐江湖，现在听他的口气，竟然已是盐帮的长老之一。盐帮中长老的地位只在帮主何九运之下，却是在这里开小饭店当一个店家。他们俩兄弟这次受雇于湖龙帮帮主冷庆龙来截杀华鸣洲等人，对于湖龙帮和盐帮相争之事，他们早有耳闻，今日在这里遇到盐帮的长老，看来他是定要阻拦的，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卜思仁卜顾义兄弟俩虽然知道了王金镜的身份，但死在他们掌下的一流高手不知有多少，他们兄弟俩联手，就算是遇见绝世高手，自信也可以应付一下。

卜思仁道：“幸会幸会！我们弟俩久仰‘阎罗掌’大名，今日既然有缘识得尊面，当请教一番，不知王长老肯是否肯赐教，与我对三掌如何？”王金镜凝神道：“哼，正有此意，老朽今日就充当一回阎王治治小鬼。”卜思仁知道王金镜这是故意在激怒他，他很少对人这么客气过，见王金镜总是话中带刺，他虽不生气，但桀骜不驯的性子又起，侧首道：“废话少说，你老也别自大，今日正好反了你这阎罗。”

卜思仁叫了声“且先接我三掌！”说着双手向王金镜胸前推去，他这一掌不快，但他的手臂奇长，一双大掌一下就到了王金镜胸前。

王金镜叫了声“来得好！”接了卜思仁这一掌，双方不由各退了三步。

刚才王金镜跟卜顾义对掌时，属于临时起意，双方都只使出三两分内力，试探不出对方的深浅。而现在跟卜思仁对的这一掌，双方都知道对方不可小隙，都做好的准备，暗中使出了八分的内力。

卜思仁见对方掌力与自己旗鼓相当，而华鸣洲等人在一旁看着，他想速战速决，又上前叫了声“看掌！”同进推出了第二掌，这次他用上了十分的内力。

第二掌过后，卜思仁退了两步，而王金镜退了五步。

卜思仁觉得王金镜第二掌的内力比第一掌弱了一分，也许是他年纪大了，后劲不足，这一掌自己的内力已侵入他的体内。果然，王金镜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腹间作状如上抬与下沉的动作，似在把血气压下。

卜思仁想这回该让‘阎罗掌’在江湖上除名了，不给能王金镜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又上前推出了第三掌。华鸣洲等人看了都暗叫不好，但又不好出手相帮，再说王金镜是何等人物？此时出手帮他就等于是在羞辱他。王金镜自然不会躲避这一掌，抬掌硬接，眼看将重伤无疑。

第三掌过后，居然是卜思仁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而王金镜则只后退一步，挺身傲立。

卜思仁指着王金镜道：“好阴险！堂堂盐帮长老竟然使诈。”王金镜轻蔑笑道：“不是我使诈，是你们太过孤陋寡闻，没听说阎罗掌中‘反噬小鬼’这一招。再说，比的可是对掌，毫无技巧可言，我第二掌故意示弱，也不算使诈，只能怪你自己骄横轻敌。”

阎罗掌中确实有‘反噬小鬼’这一招，但就算听说过人，其中真正见识过的又能有几个？这一招的独特之处不在于外在掌法，而在于内功心法上，以退为进，先让对方一掌，借对方的内力，把自己的内力逼紧压缩在丹田，第二掌再爆发出来，从而把自身的内力激发到极限。

不过，王金镜也暗中惊讶于卜思仁内力之深厚，他本来期望这一掌可以把卜思仁打成内伤，但卜思仁对掌后居然可以开口说话，看样子并无大碍，至少伤得不重，他这一掌已打出了十二分的内力，显然卜思仁的内力显然和自己不输上下。王金镜在盐帮被尊为长老，不仅是早年立下大功所致，也因其武功在帮中也算是位列上层的，他本想可以和双杆鬼影斗一番，现在才知道最多只能应付其中一个。

卜思仁道：“那又如何，我们三掌还未分出胜负。”王金镜道：“老朽平白无故答应接你三掌，你还未说出个道道来，二位如果只是路过来吃饭，吃完请自便吧！”

华鸣洲听王金镜这么说，暗自摇头，王金镜或许敌不过卜思仁卜顾义兄弟俩联手，但这俩人是武林败类，如此希望事不相干各走一边，息事宁人，确实缺少侠义精神。所谓“侠”，须心怀社稷苍生，救民于水火之中，以天下为己任；所谓“义”，指的是对道义担当，惩奸除恶，弘扬正气。虽然王金镜出面从中阻拦，就算跟卜思仁卜顾义兄弟俩拼个你死我活，但这只是讲江湖义气，并非对江湖大义的担当。再说，就算王金镜敌不过卜思仁卜顾义兄弟俩联手，但还有他们在，如果卜思仁卜顾义兄弟俩就这么走了，他们也不答应，如此息事宁人的做法，确实称不上真正侠义之行。

卜思仁鼻孔出气，道：“哼！告诉你吧，我们兄弟俩今天就是来杀他们的。”说着指向华鸣洲等人，又对王金镜道：“你老也别从中阻拦，识相的快点滚开，否则连你一起灭了。”王金镜傲然道：“呵呵，他们是我们盐帮的朋友，想要对付他们，先过我这一关再说！”他想，自己内力虽稍有不及，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招数老辣，还不至于无法自保，只要能缠住他们俩，让广义会的人有机会逃走，就算不辱使命了。

卜思仁道：“那你这条老命可就交待在这里了，不怪我们不客气。”王金镜道：“想要我的老命没那么容易。你们俩是想车轮战呢，还是一起上？”

华鸣洲上前道：“打发两只小鬼，何劳王长老出手，让我来打头阵。”他这么说，看似帮忙，实是在激王金镜将。果然，王金镜道：“这两只小鬼我斗定了，为避免伤及无辜，你们还是速速离去为妙！”卜顾义在一边道：“哼，二对二也好，你们全上也好，等下看是谁收拾谁？”王金镜见华鸣洲不走，便硬是把他拦在身后，叫道：“我来，除非我死了，才轮到你们出手。”说着，便拉开架势，和卜思仁斗了起来。

双方都以掌法见长，卜思仁人高掌大，王金镜人悍掌厚，俩人你来我往，四掌飞舞，掌风劲疾，不时带得地面上的尘土飞扬起来。

卜思仁手臂长，招数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而王金镜的掌法严密，张驰有度，俩人正是棋逢对手，大战一百回合，仍未决出胜负。不过，王金镜内力比卜思仁稍强，但却不如他绵长，毕竟岁月不饶人，若未能在再五十招内取胜，再斗下去只会对他越来越不利。街上慢慢地有人过来围观，除了几个胆子大的，其余的应是盐帮和湖龙帮在本地的人马。王金镜渐渐不支，形势逆转，守多攻少，但他退一步卜思仁则进一步，步步紧逼。王金镜见状心中暗喜，以他的内力还不至于败落得如此快，他又是在故意示弱，待机反击。

王金镜突然大喝一声，连连使出几招刚烈异常的掌法，把卜思仁逼退了几步，但王金镜这几招只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这几招过后，掌势反比之前的更弱了。这时卜思仁发起反击，连击出几个长掌，谁知这时王金镜突然不退反进，右掌斜切卜思仁的空档左腋窝处。

王金镜虽然沉稳老到，谁知卜思仁更是阴险狡诈，他似乎早料到王金镜会有此招，在王金镜一掌未到，他左手曲臂沉肘，护住腋窝，同时抬左膝抵向王金镜的小腹，紧接着踏步向前双掌一上一下齐击出。

原来，卜思仁卜顾义兄弟知道自己臂长腿长，反而要防被贴身攻击，于是他们特意向一位来自“兰那泰王国”的武功高手学习用肘和膝的短距攻击术，以备不时之需。这时，短距攻击术反而成了卜思仁暗藏的杀手锏。

王金镜猛知自己诱敌反被诱，饶是急忙抽手退身，避过卜思仁的左膝，却已躲不过他的双掌，只好硬头皮接掌。王金镜仓促接掌，来不及运足内力，自然难抵卜思仁的全力一击，被击飞了出去，落地后虽勉强站立住，但口冒鲜血，面如死灰，显然受了严重的内伤。

王金镜本来自信可以挡住卜思仁卜顾义兄弟俩人，但现在连一人都没能挡住，他想：“搭上自己性命不要紧，可那等于是在广义会面前丢了盐帮的脸面！早知如此，自己真不应该一味托大，听说广义会的人武功高强，自己何必抢先出风头，出风头不成却变成了出丑。只是自己也没想到卜思仁卜顾义兄弟俩人的武功竟如此了得，似乎比江湖上传言的还要高。”

李达上去扶着王金镜，卜思仁歪头斜眼看了一下王金镜，不屑道：“‘反噬小鬼’又怎么样，你这一掌诱敌之计，也不过如此，大同小异。同样的方法使用两次，愚蠢至极！”王金镜虽又愧又气，但胸中血气翻涌，不敢开口。

卜思仁又回头对华鸣洲等人道：“现在轮到你们了，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随便你们。”华鸣洲笑呵呵问道：“不知在哪里得罪了两位，非要杀了我们不可？”卜顾义上前道：“我们兄弟俩杀人不一定要理由。”华鸣洲道：“可两位似乎是专程为我们而来的？”卜顾义道：“说对了，我们兄弟俩多年未在江湖走动，这次复出，听说你们最近出了不少风头，正好拿你们垫脚，杀了你们开祭，可比放个冲天炮更能响动江湖。”

华鸣洲等人都知道话虽如此，其实卜思仁卜顾义兄弟俩应是冷庆龙请来截杀他们的，王金镜也知道该是这样的，看来冷庆龙的能量不小啊！不过卜顾义这么说，倒是个不错的托词。他们兄弟俩虽还算上江湖上的大魔头，但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棍凶徒，而且武功一流！

华鸣洲道：“这话说早了，谁成就谁还不知道呢，我看啊今天你们就葬送在这儿了。”卜顾义道：“小子，好大的口气，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