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行歌 第一卷 魔头时潇 第七章 公子无心似有心

“歪魔邪道，人人得而诛之。各位同道，经过几番争斗，他也差不多力竭。如何做，还需我小女子明说吗？”

说话的这位，是凤阁的施淼清。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俱是带着大家风范。

“既然施姑娘要出手，我这老骨头也不能让人贻笑大方。”

且看这位老道，骨瘦如柴，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手中拄着一根竹杖，看着十分弱不禁风。

“文老前辈，施姑娘，这大魔头实力不可小觑。依在下拙见，此下必须全力以赴。”

清面玉冠，青衣摇扇，清俗中带着一丝儒气，是人称为‘君子无心’的董清卓了。

剑门李敖生道：“有三位合力，那下时潇魔头自然不在话下，那我和另外几派师兄们就守住周围，避免魔头逃离。”

施淼清面上笑靥如花，妙音传来：“如此最好。有了文老前辈和诸位的鼎力相助，今日必定一举拿下大魔头。”

文曲含笑点了点头，以示作答。

董清卓含笑道：“同意。”

计策商量完毕，诸人当即分散开来，以时潇为中心，呈合围之势。

时潇仰天大笑，“你们还自诩名门正派，当真不要脸啊，这么多人联手！

名门正派，除了会以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当做排除异己的借口，除了会以多欺少，除了是明里和气却背后耍阴的小人，你们敢光明正大的来吗！

大刀门，杨铁渡，听说你前日刚娶了第十房小妾，你敢说你不是强行娶亲？”

听得魔头当场点名，杨铁渡神经一紧，就欲发作。可对上那冉冉杀气的眼神，他无奈地低下了平日里高昂的额头。

“施淼清，凤阁最有才略的弟子，但六年前你初涉江湖，妄杀一家镖局老小七十六口人命。敢说不是你师父暗里广发英雄帖掩下此事？”

“住口！”施淼清一声娇喝，“魔头就是魔头，岂容你颠倒黑白。”

话刚起，玄女剑已然出鞘，上来便是《玄女慧心剑诀》的第七式‘乘风飞去燕归来’。再配合凤阁的独门轻功，这一招似鬼魅出现，一眨眼便刺到时潇跟前。

惊险，危急。

但见时潇身影晃动，一蹬一腾间竟拉开两丈距离。

“颠倒黑白？哈哈哈，笑话！虽说你是学成出师复仇，但连在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这便是你口中的正道？你问问你的剑下冤魂答应吗！”

施淼清没有想到时潇竟能避开，脸上写着不可置信，对于时潇的问题，她自然是选择忽略。随即又见她隐含恼怒质问：“你从何处偷学了《踏浪行波》？”

时潇面上露出鄙夷之色：“这是《踏浪行波》？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好，不说便打到你说！”

话说《玄女慧心剑诀》在当今的江湖上是享誉无数，施淼清年纪轻轻却早修习完整篇剑诀，虽未有明文立命，但江湖中谁不认为她便是凤阁未来的接班人。

况且又有她师父的相助，独门轻功《踏浪行波》，她也已修到第三层‘乘风破浪’。

驾驭玄女剑的施淼清，在年轻一辈中是鲜有敌手。

时潇还未完全站定，左侧飞来一把铁扇，直向着他咽喉切来。

时潇力微沉，下盘定如桩，上身右沉，随后沿着铁扇的轨迹运转身体，将冰寒剑收回，向着铁扇横拍去。

噹的一声击退董清卓的一扇之袭，时潇还未缓过气，右侧也有一道黑影倏然袭来。

嘭！

时潇才将身略侧开，堪堪避开那自上砸下的一杖，便听到一道浑厚的击地声。

竹杖触地，隐隐有些地动山摇。

竹杖落处，半丈方圆的积雪散开，露出枯黄的草地。近处杉树上的积雪，也震得簌簌落下。

时潇冷笑问：“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疯老道，你的贪念甚重，是要弃仙入魔么？”

文曲老道倒也风趣，缓缓吐气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且尽生前有限事。无碍，无碍。”

时潇又问：“疯老道，你一向不掺和这些江湖琐事，今日倒教我好奇。”

文曲摇了摇头，道：“那行，老头子便和你说说。凤阁绝尘仙子广召群英伐魔，匡扶武林正义，面子自然要给。

天云山泽居真人仍老朽师兄，他唯一的一对弟子现如今命殒尊驾之手，若不闻不问则背离道义。

不才小老儿言之两点，君以合乎？”

“好。”时潇心中略感诧异，此老道竟与天云山沾了亲带了故。

“时魔头果然有些本事，还好我忍住了没有出手！”杨铁渡看着高手过招，面色变了又变。

“师兄，他刚刚的真不是‘踏浪行波’？”意合门的张阳向三师兄任勇请教。

“看着像，你看施师妹的步伐，二者瞧不出多少差别。”任勇想了想回道。

张阳心头仍有不解，但也点点头，轻声应了一声‘哦’。

“董公子好帅！人家要嫁给董公子！”

“施姑娘不愧是当年年轻一辈的楷模，玄女剑之威更胜以往。”

“这老道是谁，有谁知晓吗？这一丈之威不弱于玄女剑！”

……

正如施淼清之前说言，先前的车轮战对于时潇来说消耗不小。这时又是三人强强联手强攻，才对了十多招，他明显感到有些吃力。

况且旁边还有几大派的高手未出手，时潇可不敢表现出不敌。

依仗着冰寒剑的威力，他可暂时撑一阵。

董清卓时战时退，从不恋战。退时在一旁等候时机，没有十足把握不轻易上阵。

一道寒芒飞来，左右又有施淼清和文曲紧紧相逼，时潇是有力避让而无法分心。若执意避开后方的暗器，玄女剑势必会削下他的左臂。

两害相权取其轻。

时潇移步向右，踢开文曲扫来的竹杖，挥剑向左刺去，直取施淼清的心口要害。

果然，以命换命，施淼清终究不舍。玄女剑将要斩落时，她急忙收剑回守，提剑刺挑，不让冰寒剑再往前。

时潇身形微侧，要看就要跌倒，也在这时，董清卓的飞针飞到。

右臂传来一阵刺痛，时潇却笑了，“总算避开了要害。”

眼看魔头陷入劣势，施淼清踏步如飞，又是‘乘风飞去燕归来’，玄女剑直刺眉心。

文曲亦不慢，当空跃起，手中竹杖带着一杖定山河的气势，直向时潇的背心扫来。

但看董清卓，忍着不趁势追击，他依然在等最佳的时机，那必须是一出手便取下魔头的首级。

时潇刚欲挥剑反击，面色忽凝重起来。

“不好，暗器有毒。”

危局再一次上演，更可况‘失去’了习惯使剑的右手。时潇也顾不上暗器之毒，左手反操起冰寒剑，心法运转，忽见剑身生出许多的冰棱，寒气逼人。

前狼后虎，此时此刻，他只能择其一。

乒乓。

一剑绞杀往前，震开了夺命的玄女剑。

啪！

后背传出一声巨响，似有骨头裂开的声音，清脆入耳。

文曲老道这一杖，使了七成力，就算是一头公牛，也能活活打死。

‘哇……’。

时潇护体真气也登时被打散了去，体内气息更是乱作一团，一口急血掩不住吐了出来。血沫子又混着雪渣子，随寒风送进口鼻，腥臭难闻。

时潇半跪着，冰寒剑插入雪中，松散的头发掩盖了他的面容。山风呼呼，淹没了他粗重的喘息声。

“好机会。”

“魔头，拿命来！”

董清卓瞅得机会，心下暗喜，双眼迸出精芒，手中的铁扇已经展开。突出来的尖锐而锋利的扇骨，映着他即将胜利的喜悦。

下一刻，董清卓已到了时潇跟前。

这一扇挥过，魔头的项上人头便是他的。从此以后，荣誉加身，辉煌一生。

“董公子，不可……”文曲老道忽凝眉，似看出些许端倪，紧急喊道。

可是董清卓眼见成功在望，哪有心听老道的‘唠叨’。

滋的一声。

董清卓以为得手，正待得意之时，忽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瞧，铁扇偏了些，斜刺入魔头的左肩，但时潇的冰寒剑已没柄刺入他的胸口。

“你……”

董清卓看着与其平齐站着的时潇，刚张口说了一个字，时潇迅速抽剑，血雨喷洒，沾染素衣。

“我一直等着你呢。”时潇嘴角勾起一抹诡魅的笑意说道。

董清卓双目瞪得直直的，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不甘吧。

公子无心似有心，他董清卓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但这次好像亏得大了。接着两眼一翻，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