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万里 第245章:请，怕是不好请

经过假银票案和田德寿被杀案，大理寺对两位统查府掌权者来说都算是第二个办公地点了，今日来倒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路上人多眼杂，云星河象征性的给两人带上了手镣，直至进了大理寺才卸去。

商礼院归余亦管辖，可偏偏就在他派人给白江宜请休沐的时候全体学子中毒，怎么看都是有嫌疑在内。余亦寻了个地方坐下，大理寺的文生客气，给两人斟了茶。

沈家一看着面色平静的将军，第一次有些烦躁：“你就一点都不急吗？”

余亦看向他，语气更是冷静：“有何好急的？”

“凶手挑这个时候下毒无非就是想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不让他看见，他会不甘的。而且事情已经出了，都城百姓和陛下那边总要有交代的。”

余亦打开双手展示自己，苦笑道：“现在这样就是交代。”

“那案子谁查？”沈家一逼问道。

云星河一听这话心里就不高兴了，请了一声想要让沈家一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沈太尉瞥了他一眼：“总不能让个不分是非的奸商去查案子。”

“会有人查的…”余亦缓声说道。

沈家一无奈叹气，只是转念一想如今自己进了大理寺，成了阶下囚，还是有好处的，毕竟不用陪着那疯婆娘进宫面圣了不是。余亦说案子有人能查那就听他的就好，不然她也不会有这般闲情雅致在这坐着品茶。

看这两位大人都不闹了，云星河浅笑行礼：“二位就请自便，若是累了文生会带二位去休息，在下还有公务，就不多奉陪了。”

余亦倒是没什么大变化，而沈家一经过商礼院的事儿之后对面前这个一头飘逸白发的奸商没什么好感，听他说这话也就只是摆了摆手，然后转了个身不再去理他。

沈家一眼眸微动，突然问道：“将军，你有没有发现这案子有古怪？”

余亦直言不讳：“这案子哪里不古怪？”

太尉大人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余亦看着他，沉声道：“你是想说昏迷的学子？”

沈家一重重颔首：“为何一百多个学子只有四人会陷入昏迷，其他人就只是简单的腹泻和呕吐。”

“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若凶手想让我被剥权，那么只要让全体学子中毒就好，没有必要让他们昏迷不治，现在的情况反而会逼着大理寺和我继续查下去。”

余亦的顿时让沈家一出了一身冷汗，急道：“可你现在被软禁在大理寺！”

余亦心头一震，两人惊恐相视一眼，同时朝外冲去。

商礼院宋夫子书房里，坐着的几人有些亮眼。原本余将军的佩刀墨渊此时就静摆在王妃面前，在他左右两边一个是大理寺少卿柏鸿志一个就是当朝太子太师沈穆书。

书房内落针可闻，两位男子都在等着白江宜先开口，而白江宜就只是盯着墨渊久久没有说话。

柏鸿志等不下去，先开了口：“云大人说了，王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王妃抬眸，原本高山流水般的清脆嗓音里带了些疲倦：“柏大人，我想请问还有两个人是谁？”

柏鸿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愣了一瞬。商礼院学子120人，只有117人中毒，除去坐在此处的白江宜还有两人。

其实对于柏鸿志来说，他对余亦起初是没有任何好感的，他自小跟在云星河身边，他也听云大人说过很多故事，只是在他看来余亦只不过是个打了些轻松胜仗的富家子弟而已。这种偏见一直到蔡咏死亡，两人第一次接触才让柏少卿有了改观，蔡咏案结束后他就花了些时间去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位百姓口中的关北第一将军，事实自然是让他大为震撼。只不过柏少卿是个有个性的人，他就一直保持着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到后来的假银票案和田德寿案。说实话，在柏鸿志心中对这位临王殿下早已是敬佩，就是嘴上从未提起过而已。如今为让百姓安心，让安帝向众大臣有所交代，余亦和沈家一只能以嫌犯的身份进大理寺。面前这个在别人眼中还未正式过门的临王妃，独身出帝都，伴着夫君进北汗，世人都知晓那是九死一生的行程，她却没有丝毫犹豫，是何等气魄？

柏鸿志不会真的去敬佩那些所谓的权臣富豪，在他眼里白江宜这般的女子才是真的能让他从心底里敬佩的人。

他如实告知：“刑部尚书之女，庞若云和小侯爷…孙明诚。”

白江宜神情肃穆没有丝毫变化，因为这个答案就是她心中所想。柏鸿志继续道：“王妃莫急，大理寺侍卫已经去请了。”

‘请’

多刺耳的用词。

白江宜摇了摇头直白道：“请，怕是不好请。”

柏鸿志一顿，恍然大悟。

……

镇北侯府坐落在城西正中央，四面全是街市，不论是白日还是夜晚都是热闹至极。门前两座威严狮像怒目圆睁栩栩如生。

府门口此时正肃立着数十名腰佩刀剑，红衣银甲的大理寺士卒，为首的是个穿着湖蓝色书生长袍的年轻男子，他一手握着折扇，一手轻轻叩响镇北侯府的门环。

不过多时，府门缓开发出厚重声响，一个管家打扮的人看着外面阵仗吓了一跳。自从他来镇北侯府至今，还未曾见过有人如此大胆的围在府前，只是作为将门的管家他也不是没见过市面，很快就冷静下来，拱手问道：“这位大人，何事？”

那书生行了个万分规矩的拱手礼，浅笑说道：“在下大理寺丞燕榆，今日前来是想轻小侯爷去府上小叙。”

管家听到他的身份和目的，立马就变得警惕起来。商礼院学子中毒案可谓是本朝开国以来最大规模的下毒案，都城人多眼杂消息传递得很快，就算他是镇北侯府守门的管家，极少出门也都在外出购买食材的下人那里收到了消息。

更何况他也是收到了确切命令，只要是大理寺来的人一律不见。

管家没有片刻思考，回道：“小侯爷今日身子不适，不宜出门。”

说完，管家就着急忙慌地把门关上，可是在门还有最后一丝缝隙的时候被一把折扇挡住。随后燕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位先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相比您也知晓，在下就是询问几句，若是小侯爷不便出门的话，可否烦请您通报一声，在下也可以在府中询问。”

这所谓的大理寺丞虽官职不高，但也是个朝廷正六品，还如此这般有礼。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属实让管家有些不好意思直言拒绝，他犹豫片刻，还是开门再行一礼，恭敬说道：“燕寺丞稍等，小的去通报一声。”

燕榆浅笑：“有劳。”

镇北侯府大门再一次关上，这次燕榆未再阻拦，只是待门彻底关上后脸上无害有礼的笑容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微合又带着些毒辣的眼神，像极了入紧盯猎物的老鹰。

冷哼一身后，燕榆打开折扇转身对下面等待的大理寺士卒说道：“大人下了死命令了，若小侯爷不配合，就当违抗官令论处。”

官令乃是大理寺独有的律法，是为大理寺传召不论官职大小手头有无公务，一律都得应召，违者大理寺有权破门抓捕。

孙承平远在关北，小侯爷孙明诚真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平日里就喜欢听曲儿喝酒的小侯爷干脆直接把歌姬舞姬拉到了府中，就算是青天白日，那院子里也是歌声曼妙舞姿妖娆，而小侯爷也在院中摆了个美人塌，半躺在上面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果子，好不快活。

正起劲时，庞大小姐的声音响起，她坐在孙明诚一旁，面色有些担忧说道：“听说大理寺已经再找我们俩了，果真闭门不见吗？”

庞若云疯婆子似的絮絮叨叨让小侯爷兴致全无，他‘啧’了一声，烦躁说道：“你若是胆子小你就出去，下毒案是你做的吗？”

庞若云摇了摇头。

孙明诚继续道：“不是你做的关你什么事儿？你舔着脸凑上去干什么？再说了，你爹是刑部尚书，朝中正二品官，你在怕什么？怕大理寺那些歪瓜裂枣给你家拆了还是给你点乌纱帽扯了？”

突然被说教了一番，庞若云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面子，开口争辩道：“可是全院中毒我们两却如此凑巧没去上学，总是会被怀疑的啊。”

孙明诚忍无可忍骂了声娘，将手中酒壶重重砸在一旁的小方桌上，满是怒气厉声道：“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鬼敲门！实在怕给老子滚，看见你个磨磨唧唧的娘们就烦。”

庞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只是眼前这个人她可不敢得罪，先不提他爹孙承平是开国元老，还是个侯爷。就眼前人也是都城内说自己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的纨绔，真要惹他动了怒怕是自己爹都摆平不了这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