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谭渊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如天外而来，惊鸿掣电，根本来不及闪避。

不得已之下，谭渊只能以虎头金刀厚重的刀身来挡下这一枪。

“铛！”

一枪点在了虎头金刀的刀身之上，发出的金铁之声，震耳欲聋。

刀上传来的巨大的力道，让谭渊甚至握不住手中的虎头金刀，连人带马被这一枪震退了七八步。

看到来人是位女将之后，谭渊不由大吃一惊。

在龙武军中……应该说在南军序列中，能有这般武艺的女将有且仅有两人。

一个是龙武军大都督曹雪阳，早已入洞玄之境，然一直引而不发，在平山郡下，连斩赵王军数员猛将，击伤朱士宏，气得张世美和赵王惊怒不已。

另一个人则是龙武军镇军中郎将，杨妙真，此人枪法之高，不逊色于天策军的镇军大军天枪杨宁。

凡军中镇军之将，必然是军中第一高手。

看此人的出手，想来当是龙武军的镇军中郎将杨妙真无疑。

认出身前女子的身份，谭渊心中一沉，赵王军中的猛将朱士宏都不一定是此女的对手，他必然也是不敌，不能硬拼。

“弟兄们随我冲杀！”

谭渊在被击退之后，趁势跳出了战圈，带着赵王军的铁骑继续搅乱龙武军的阵型，并不与杨妙真继续交战。

谭渊的这一举动，直接出乎了杨妙真的预料。

谭渊借铁骑冲阵之军势，便是以杨妙真的武功也无法直接拦下！

“近卫营，给我拦住他的骑兵！”

杨妙真麾下的近卫营骑兵立刻从侧翼杀出，无数的战马碰撞，飞溅出血肉，发出哀鸣声。

近卫营的士卒靠着无惧无畏，愣是将谭渊麾下的骑兵截成了两段。

然可惜的是，谭渊的铁骑大部分还是冲了出去。

现在这一支铁骑可以在龙武军的阵前横行无忌，寻常的步卒更不是他的对手。

杨妙真虽有手握近卫营的精锐，但兵力也堪堪能拦住赵王军的其他骑兵，对谭渊还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不行！必须截住谭渊的铁骑！”

龙武军的阵型正在谭渊铁骑的冲击之下，渐渐崩溃。

一旦阵型崩溃，赵王军的步卒必然是一拥而上，到时候龙武军的兵马怕不是其对手。

谭渊这货不知道是真的具备战术眼光，还是歪打正着，这一段时间之中给龙武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后方的赵王军步卒看到龙武军的阵型在铁骑的冲击下不断的分崩离析，也是士气大振。龙武军的弓弩手也没有办法像刚刚那般顺利地放箭。

箭雨攻势一滞，赵王军的步卒更加士气高昂，挥舞着刀枪不断地杀向龙武军。

龙武军一边需要维持阵型抵挡其步卒的猛攻，还需要防备其铁骑的冲击，已然是捉襟见肘。

“给我死来！”

就在谭渊杀得正欢的时候，从杨妙真再次从斜刺里杀出来。

这一次谭渊可不惧他，此时的谭渊身负铁骑洪流的冲击之势，总是洞玄高手，也未必能挡住他！

“你这贼婆娘，看刀！”

谭渊觉得自己的刀意前所未有的顺畅霸烈，铁骑全军之势都附于其虎头金刀之上。

一斩千击！

这一刀斩出，他甚至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洞玄之境！

层层叠叠的刀幕最终化为一刀，杀向了杨妙真！

面对这一刀的袭来，杨四娘子也是感到心神震动，无论是洞玄境高手还是法天象地境高手，在军中都是难以发挥出十成战力的。

似乎是天地有道，军中杀伐之气，血煞之气，可以压制天地元气。

虽然杨四娘子是洞玄境的高手，但是谭渊与她的差距并没有原本的那么大。

而此刻，谭渊借这铁骑冲阵，无可阻止的军势斩出这一刀，已经超越了元化境的极限。

强弱之势，逆也！

“铮！”

一声枪鸣，杨四娘子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美艳的玉颜已然是冷静肃杀。

名枪“梨花”的枪身开始微微颤动，瞬息之间，杨四娘子轰出了七十二枪。

枪如梨花，绽放天下！

漫天之间皆是梨花的枪影，美轮美奂，应接不暇。

“喝！”

谭渊不管不顾这一刀直直斩落。

杨四娘子的每一枪都化为一朵梨花，挡在了谭渊的这一刀之前。

只是似乎难以阻挡这无匹一刀的威势，轻松地就被谭渊的虎头金刀斩碎。

一朵，两朵，三朵……没斩碎一朵梨花，杨妙真便连人带马向后退一步。

这时的数量似乎没有任何的意义，再多的梨花也都难逃被虎头金刀斩碎的下场。

唯有出刀的当事人能感觉到其中的问题。

谭渊每斩碎一朵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刀势、力道会弱上一番。

当他斩到第七十一朵梨花之时，刀上的力道已然不足出刀之时的一分。

“铛！”

虎头金刀一刀劈在了梨花枪上，但没有像谭渊所想的，将梨花一斩为二，而是被接下了这一击。

“这……不可能！？”谭渊感到难以置信，这一刀借铁骑无双之势发出，精气神融为一体，这是谭渊前所未有的高度。

别说是洞玄境，便是法天象地境在前，谭渊也有信心借军势斩他一刀，没承想却被杨妙真如此轻易地接下了，实在是不可思议。

不过，杨妙真其实也没有看上去那般轻松自如，刚刚那一枪已然是她枪法境界的圆满诠释，即便是如此，才勉强接下了这带着铁骑之势的一刀。

而杨妙真的肺腑也被这一刀所创受了内伤。

只是在谭渊面前，杨妙真不能表露出来，一旦被谭渊发现异常，必然也再次发起狂风骤雨般的猛攻，那时候，杨四娘子未必就能拦住谭渊。

杨妙真拼着重伤，拦下了谭渊的冲阵之势，等到谭渊反应过来，已然有七百骑兵跟随在杨妙真的身后阻截赵王军的铁骑继续突进。

“怎么？！你想要凭借这些人就拦住我？！”

谭渊的眼中满是不屑之意，他的武功虽然不如杨妙真，但是如今手握铁骑，你杨妙真想要靠七百骑兵就拦住我？是不是太不把我赵王军的燕幽铁骑放在眼里了！？

“那就是试试吧！”

杨妙真随即先发制人，抬手刺出一枪。

她当下有伤在身，而谭渊又有赵王军的铁骑之势，如此敌强我弱的形式，必须抢占先机。

手中的长枪舞动之间，如同梨花飞舞，将谭渊包裹其中。

谭渊见此也是面无惧色，刚刚那一刀虽然没有能击杀或者重伤杨妙真，但是却给了谭渊极大的信心，现在的他根本不惧杨妙真。

手中的虎头金刀上下翻飞，来应对杨妙真的枪锋！

虽然杨妙真不及军势在身的谭渊，但双方差距也不大，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但是近卫营的骑兵却抵挡不住谭渊麾下的铁骑。

近卫营的骑兵虽然也是军中精锐，但在战斗素养、武功气力之上不可能胜过谭渊麾下的铁骑。

赵王军军中的铁甲重骑，都是选择军中骑术精湛的健者，个个都是气力惊人，就算拉出去当个什长，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重骑部队，乃是赵王军的心头肉，拿的是最高的军饷，吃的是最好的军粮，骑的是最好的战马，用的是最好的兵甲。

就算是单兵作战，也是军中最强的精锐，更何况现在的集群冲锋。

双方交手的顷刻之间，近卫营的骑兵已经伤亡了两百余人，这个数字还在飞速地上升。

近卫营的兵马并非是这些赵王军铁骑的对手，更何况数量还不占优。

如此的情形让杨妙真心中生出焦虑之意，现在的形式对龙武军来说极为不利。

阵内有谭渊作乱，阵外有赵王军的虎狼之卒猛攻。稍有不慎就是阵型崩溃。

对于这支骑兵，龙武军不是没有办法，无论是陌刀手还是钩镰枪手，在愿意付出代价的情况下，都能正面硬抗这支铁骑的进攻。

可问题在于这支铁骑根本不给龙武军的步军正面交锋的机会，钩镰枪手就在龙武军左翼的前阵，可他们跟不上铁骑突破的速度。再加上谭渊四处冲杀，没有明确的战略目标，只是为了打散阵型。钩镰枪营根本没有机会逮住这一队重骑兵。

……

赵王军中，原本心中焦急的张世美已经发现了左翼处双方的战斗，左翼的战局简直是出乎张世美的预料。

原本以为张文弼被擒，弓骑被重创，左翼这边必然是更难打开局面的，可没想到现在左翼方向的龙武军，阵型大乱。

不承想，这谭渊竟然有如此将略，倒是以前小觑了此人啊！

在张世美的印象里，谭渊就是一个勇猛莽撞的勇将，你让他统兵作战，那确实是一般。

可今日谭渊的表现，堪为众将之首。

左翼的兵马在弓骑被重创的情况下，这谭渊竟然能够凭借麾下的骑军硬生生杀入了龙武军的阵型，打得阵型动摇，难以支撑，甚至开始缓缓后撤，实在是令人震惊。

张世美当即下令，让后军立刻向左运动，左翼的兵马相比于中军还是略显薄弱。

他现在将后军的兵马调过去，一旦左翼彻底突破龙武军的防御阵型，那后军便可长驱直入，从侧面彻底切断龙武军的阵型，将龙武军一分为二。

到时候，龙武军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想怎么吃，就这么吃！

而正面，张世美则是开始不顾一切地猛攻，大盾车和盾兵盯着龙武军的铺天盖地的箭雨向前压进。

伤亡不再重要，只要能吸引正面龙武军的注意力，让其无暇分身他顾，给左翼的战局创造条件，即便是死伤三万人也是值得的。

……

龙武军中军阵中，“报大都督！正面的叛军已经开始全面进攻，敌军以大盾车、盾阵缓缓前压，以此来抵御我军的箭阵！”

“传令！令天机破军弩击破敌军的进军之势，拦截敌军。”

想要正面打赢龙武军就必须顶着龙武军的箭雨突进到龙武军的阵前，但是有天机破军弩的情况下，赵王军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张世美在这种时候下令全军压上，看来是左翼处的战局有变。

只是此刻，曹雪阳也没办法前往左翼了。

张世美突然发起的进攻就是要将曹雪阳留在这里，将龙武军的中军主力留在这里。

只要曹雪阳一离开，那么张世美的疑兵就会变成主力，叛军的牵制会变成强攻。

“传令，调后军三万兵马支援左翼，我龙武军阵型绝不能乱！”

“是！”

现在的左翼就是这场豪赌的关键所在，双方都开始向着左翼加码。

……

左翼，在骑兵和步卒的攻击下，龙武军的防御阵型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溃！

原本重伤的曹化蛟已然是浑身浴血，虽然被谭渊重创，但他在简单调息之后再次手持大戟杀到了阵前，带领着虎搏营的士卒与赵王军的血战。

也是因为有他的带领，赵王军才迟迟没有办法突破虎搏营的防线。

只是曹化蛟也是强弩之末，身中五枪四刀十二箭，全凭一口气硬撑着。

作为前阵智慧的曹文昭手握大弓，张弓拉弦的右手已经是鲜血凌厉。

在刚刚的时间内，曹文昭挽着大弓射出了三百余支羽箭，射空了足足六个箭壶，每一箭射出，都会射杀一个敌人。

可即便如此还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

“文昭莫慌！我来助你！”

就在曹文昭打算带着亲卫上去拼命的时候，军阵之中旌旗飘扬，一个英气女将带着大队人马赶来，正是曹雪阳的近卫军统领曹樱。

她是与曹雪阳一道长大的，一身武功也学自天枪杨宁，乃是龙武军的元老了。

曹雪阳的近卫统领，这个职务不过是个中郎将，但其重要性却胜过了大部分的将领。

曹文昭与曹化蛟二人，与曹雪阳、曹樱同出一宗，也是因此才会被他们的上司另眼相看，更快地脱颖而出。

曹樱所率领的近卫营战力强横更胜虎搏营，这样一支生力军的到来，使得龙武军的阵型立时从崩溃的边缘稳固了下来。

但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只要谭渊的铁骑不灭，龙武军的阵型就有被突破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