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博士 第五章 预感

“什么？这玉龟挨了我的符咒还能托梦于你？它还真成精了！”老道士瞪了徒儿一眼，问道：“你同意它的条件了？”

颜劫点了点头说道：“他给出的条件很诱人，既然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又何必非要杀它？这玉龟已有神智，杀之不详啊！”

“你小子念叨叨地说些什么屁话？”老道士有些无语，不就是得了点好处吗？连“杀之不详”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也不想想，来修真的哪个不是杀伐果断？杀只玉龟算得了什么！“你小子还是太嫩，三条契约太便宜它了！知道什么叫修真四要吗？法、地、财、侣，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大可狮子开口，漫天要价。反正它的小命握在咱们手里，由不得它不答应！你小子倒好，就弄来个狗屁不通的阵法外加一篇连为师都看不懂的经文就满意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那玉龟在边上听着，真恨不得跳出来和这老杂毛同归于尽。什么叫“狗屁不通”？玄武连山阵可是连七星宗都秘而不宣的法阵！再说《龟息真经》，那是我玉龟一族的血脉传承，是至高无上的宝典，你这老混蛋看不懂又有什么稀奇？

颜劫也看不下去了，老道士一脸哀其不争的神情，仿佛自己就是个败家子，这让他上哪说理去？通过这三条契约，一来解决了神魂的问题，二来获得了高深的修真典籍，三来完成了护村三百年的任务。而他自己基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到五百年后帮玉龟渡劫便是了。

这笔专卖怎么算都是大赚，哪有师父你说的这么不堪？照您老人家的意思，难道非得把这玉龟炖成羹汤才不算“暴殄天物”吗？

颜劫了解老道士的个性，一旦教训起人来就没完没了。他可不想一直听师父唠叨，当即轻咳一声，说道：“师父，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咱们还是理一理思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以前我只顾修炼《五雷诀法》，日子过得虽然紧张，但起码有章可循。现在突然多出这么多事情，我一时反倒理不清头绪，不知该从哪里入手了……”

颜劫的问题立刻便把话题转移了过来，带着徒儿的性命，老道士也不得不郑重对待，他深思一会儿，说道：“这事儿确实要好好计较一番。’玄武连山阵’繁复无比，不是那么好布置的。反正你已经和玉龟订了契约，不怕它会反悔，所以布阵的事不急，可以缓些日子再说。”

见颜劫认真地听着，老道士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当前你的第一要务，应该是参悟《龟息真经》，以求尽快融合异种神魂。不过，在这期间你还要经历一次雷劫，因此修炼也绝不能落下。若能在渡劫前突破瓶颈，凝炼出雷霆种子，那渡劫就更有把握了！”

“师父所说，与我想得不谋而合，”颜劫点头说道：“这篇《龟息真经》的前两篇，讲的是神魂的运转原理，内容复杂高深，而且都是原理知识，根本没有具体的行功方法。若非有玉真子相授，给我十年也参悟不出其中的修炼法门啊……”

“你小子当修真是过家家？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老道士又开启训徒模式，说道：“凡是顶尖的功法，都只描述万物运行之理，而不涉及具体行功路线，这就叫’述而不作’！同样的功法，不同的人来参悟，学到东西也不一样，成就也有高下之分！因此，修真之道讲究的是体悟天地之理，修行真实之道，若一味追求功法的威力，那便落了下乘，甚至接近于邪道了……”

颜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师父，你给我的那半部《五雷诀法》里讲的全是提炼雷霆之气的法门，一点也没有关于天地之道的内容，照这么说，这门功法岂不是……落了下乘？”

徒儿的问题十分刁钻，老道却一点也不生气，他拈须微笑，高深莫测地说道：“你说的不错，这门功法就原理来讲，的确是落了下乘。不过原因也很简单：创立这门功法的前辈正好生逢神魔大战，当时魔族肆虐横行，人族有灭族之患。修真之士奋起抵抗，所创功法无不以霸道强横为要，只求威力，不求天道，因此可以说是在极端环境下走出的一条极端的道路，《五雷诀法》就是其中的代表。此功法讲究御天雷为己用，修炼之时凶险无比。自千旪道人之后，虽有不少修士觊觎此法，但修炼者几乎个个都陨落在雷劫之下。加上这功法世间只存半部，先天便有缺憾，因此年深日久，渐渐无人问津。最终在机缘巧合之下落入为师手里。”

原来如此，难怪修炼时总觉得《五雷诀法》太过霸道，不像是正派的修炼法门，原来是专门创出来对付魔族的！这就说得通了，大战之时为了胜利理应不惜一切代价，再危险的方法都得试一试。否则，命都保不住，功法再保险又有什么用？

颜劫看了身旁的玉龟一眼，说道：“师父，您还是赶紧把丹炉给撤了吧。这位玉真子道长现在可是贵客，您这丹炉立在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收什么收？为了搭这丹炉，我足足忙活了一夜，你说收就收啊！不炼玉龟还可以炼别的嘛，实在不行，拿来当锅烧总可以吧！”

当锅烧？真亏师父你想得出来！颜劫哭笑不得，撤炉的事只好作罢。

老道士拂袖而去，临走的时候又想到一件事，便吩咐道：“对了，我贴在玉龟身上的符咒你可不许给我揭喽！那些符咒能遮掩它身上的煞气，避免被别的修士发现，你小子可别节外生枝！”

颜劫清楚其中的厉害，自然不会去触碰，目送着师父离去后，他蹲下身子对玉龟说道：“玉真子道友，只好委屈你了先住到后院的储物间了。那儿空间较大，正好能容纳得下你。待我修炼成功，融合了异种神魂，便开始布设玄武法阵！”

那玉龟如有灵性，竟点了点头，跟在小道士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后院。

青云观共有三进院落，外面看似简陋，其实内有乾坤。路边所种的花草都非凡间品种，就连墙角零散的绿竹都有来头，那是凤尾竹，取三十年以上的竹枝制成笛子，所奏乐曲清丽悠长，声音可传到十里之外，不仅能用来传递消息，还可以当作御兽的工具，妙用无穷。

去年，老道士便通过凤尾笛摇控指挥，从三娃家的墙角挖出了那只赤红色的大蜈蚣。

颜劫安顿好玉龟之后，便来到前院。此时老道士已从房里搬出了摇椅，正躺在上面晒太阳。听见颜劫的脚步声，老道士懒懒地问道：“安顿好了？”

颜劫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老道士最见不得别人吞吞吐吐，呵斥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整得跟个娘儿们似的，像什么样子！”

颜劫知道师父说话一向如此，他不以为意，说道：“师父，我想请你帮我布阵。”

老道士一听，当即黑着脸拒绝道：“什么！你让我布阵？胡闹！为师的阵法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故意让为师出丑吗！”

布阵之道与跟炼丹炼器不同：炼丹炼器虽也有失败，但后果并不严重，顶多赔一点材料就是了。阵法就不同了，布阵时稍有错漏，修士就可能遭到反噬。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连命都得赔进去！

“小子，你师父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能让我轻松轻松？那「玄武连山阵」玄奥无比，连你都搞不定，我哪能布得出来？你是非要把为师这把老骨头拆了才甘心吗？”

颜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一次见识到师父的翻脸绝技——之前是谁说“玄武连山阵”狗屁不通的？

他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我不是让你布’玄武连山阵’，而是迷魂阵。”

老道士越发糊涂了，什么迷魂阵？世上有这种阵法吗？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其实就是幻阵啦！师父你看着摆就行……”颜劫解释道：“布设幻阵的主要目的是封锁上山的道路，防止有村民上山被劫雷误伤。”

“这倒是可以，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老道士仍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徒儿渡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十五年来，他每次都是在山顶布御雷法阵，从未封锁过上山的道路。今天忽然提出来，让老道士有些奇怪。

颜劫语气沉重地说道：“自玉龟出现之后，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瞒师父说，上次渡雷的威力远超出预计，电流强度超过百万安培，几乎和金丹期的小天劫相当！以前的雷劫强度没有这么大，波及他人的可能性不大，因此我就没往这方面考虑。现在的情况却不同了，我总感觉下次雷劫会更加恐怖，只怕我不一定能撑得过去……”

“胡说些什么！”老道士打断颜劫的话，他反问道：“你说说，对一个修士而言，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

颜劫想了想，却是不得要领。修为？法宝？细想之下，似乎又都不对……

只听老道士接着说道：“修为、法力、乃至天材地宝，都只是外物！对修士来说，最重要的是求生的意志，是永不服输的精神！修士的一生，就是与天地抗争的一生。如果连心中的恐惧都无法克服，那还修什么真？还能称为是修士吗！小子，你这几年虽然历经坎坷，但却并未真正尝过失败的滋味。因此一旦事情超出你的预料，便觉得难以接受，你也不想想，修士从来都是在生死之间挣扎，谁会一直稳操胜券？那些走到最后的人，无非是在绝境中不肯放弃，于死路中杀出一条活路罢了！你现在不可再胡思乱想，要尽一切努力应对雷劫。就算抵挡不住，也不能折了心志！修士留在世间的，除了那份不屈的意志，还有什么？”

老道士神情严肃地训斥着，心里却有些犯嘀咕：这孩子面对天劫也不知多少次了，从来都是镇定自若，再凶险的局面也没退缩过。现在玉龟现世，真经到手，眼看就能解脱，他却说出这样的泄气话来……难道这次渡劫真会有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