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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都市 > 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 第197章 家里其乐融融,要有养鸡专家

1980年1月18日。

冬四九。

又是一年腊月,今天是礼拜五,也是腊月初一。

对于娃娃们来说,进了腊月就是年。

天色渐黑时节,有鞭炮零星地在泰山路的角落炸响,硝烟味混在刺骨的海风里,添了几分热闹的人间生气。

今天一早便开始下雪,飘的是小雪,但因为连绵不绝,倒也在路上积攒起了一层积雪。

钱烈一路从红星场赶回城里,骑得心急,路上自行车滑倒了两次。

还好他骑得慢加上穿的多,地上又有积雪缓冲,倒是没摔疼更没摔伤,就是样子挺惨。

总算回到泰山路,空中雪花细小,可被刀子似的西北风卷成旋儿扑到人身上还是挺遭罪。

黑黢黢的筒子楼外没几个人,路上有行人出现,总是步履匆匆。

眼看到家了,钱烈正满心欢喜的期待老婆孩子和兄弟姊妹一家人情况,结果在公路上坡处看到五路电车爬不上坡了,一群乘客正在推车。

这样他撑下自行车,沉默的上去推车。

电车没劲,好不容易才上了坡,乘客们欢呼,钱烈露出个笑容,推着车子来到了干部楼前。

在路上的时候有一股要回家的气在胸口沉着还好说,等现在真正到家门前了,这口气泄掉,他发现自己已经累的不行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爬上四楼,军绿色的旧棉袄肩头落了一层薄雪,脸颊和耳朵冻得失去知觉,麻木地发红。

到了家门口,看到那扇熟悉的防盗门,他已经筋疲力尽,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便去拍了拍门。

一声‘来了’,是孩子头钱途来开的门:“谁呀——哎呀,三叔!”

钱烈疲惫的摸了摸大侄子的脑袋。

一股混杂着煤烟、食物微温与家庭气息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屋子里灯光昏黄,炉火正红,人影晃动,家人低语交谈。

这一幕让向来不喜欢外露情绪的他也难免动容。

这就是家啊!

他还未来得及抖落肩上的寒意,三个小小的身影便如同受惊的雀儿,带着风一样的速度从炉子边扑了过来!

“爸!”

“爸!你回来啦!”

“爸爸!爸爸!我们还以为你……以为你……”

老三钱归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上去便死死抱住他的右腿,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裤管的温热水渍。

七岁的钱家个子窜得快些,像个小豹子一样扑上来箍紧他的腰,脑袋埋在他带着雪花和寒气的棉袄上呜咽了起来。

老二钱则跑到他跟前仰着脸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不准抓我爸爸!要抓就抓坏蛋!我爸爸是好人!”

孩子们突如其来的爆发把钱烈搞懵了。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腿被死死抱住,腰被箍紧,脚还被拖住,动弹不得。

屋里炉火边的人都惊呆了。

正用火钳拨弄炉灰的钱程顿住手,抬起头,惊喜的叫道:“老三,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是闹哪出?”钱烈哭笑不得,“我不是托人给你们送过口信了吗?”

“我一去场里就有急事,所以这几天只能住在场里暂时回不来……”

“归归,回回,你们快撒开手,看把你们爹给勒的。”赵晓红急忙上前,想把小儿子钱归拽开。

可钱归像个小秤砣,死死扒在父亲的腿上,哭得撕心裂肺:“不!坏人抓走爸爸……爸爸不回来了……哇……”

屋子里的热乎气和孩子们热乎乎的小身子总算把钱烈从冻僵中给拽了出来。

听着孩子们的话,看着孩子们紧紧守护自己的劲,一股又酸又暖的热流猛地冲上了他的喉头。

他蹲下身,艰难地一个一个把孩子们往怀里拢,粗糙的大手抚摸着他们冻红的小脸,自己脸上逐渐露出笑意。

钱夕从厨房走出来。

她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解释说:“给你家小崽说过你的事了……”

“那他们怎么会说我被抓走了?”钱烈疑惑。

旁边的陈寿江干笑道:“还不是建国那小兔崽子,他糊弄你家老疙瘩说你被抓走了——妈的,这小崽子是真欠揍了。”

钱夕淡定的说:“老三你放心,我们已经揍过他们了。”

汤圆比划着嘻嘻笑:“打的老狠了,把黄锤都吓得钻到了床底下去。”

钱烈也笑了起来。

他了解二姐脾气,能联想到陈建国挨揍时候那鸡飞狗跳的场景。

抱着三个孩子,他再次轻声开口。

不过,因为连日劳累和突然涌上的情绪,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傻孩子们,谁说爸被抓走了?爸去养鸡场工作去了,以后都要去工作。”

“是去挣工分吗?”钱回问道。

钱烈说道:“是去挣工资,不大一样了,反正爸爸赚的钱多了,以后可以给你们买肉嘎嘎吃了。”

三个孩子这才眉开眼笑。

但老二钱家还是担心的问:“爸,你真不是被抓走了?”

“真不是,你们看,爸不是好好回来了?”钱烈挠挠他的头。

孩子们被他搂在怀里,感受到父亲真实的心跳和体温,再抬头仔细看清父亲除了疲惫并无异样的脸,那份巨大的恐惧才如同潮水般慢慢退去。

抽噎声渐渐减弱,只是他们的小手依旧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角,生怕他又消失不见。

钱程给钱烈让了座,然后钱进不在家他得拿出钱家老大的派头:

“小夕、大江,你们两口子得好好管管建国,他怎么这么淘啊?”

陈建国急忙说:“他们已经打过我了,大舅你别说了,他们还会再打我一次的。”

钱夕恼怒,去找擀面杖还要揍他。

赵晓红把她给拽住了,笑着对钱程说:“这事不全怪建国。”

“前街的王家小子,就是国梁大叔他家那个混账东西,昨儿不知为啥又被治安员给铐走了。附近几栋楼的孩子都看见警车闪着灯、呜哇呜哇响着过来抓人。”

“回回、小家、小归他们给吓着了,然后建国跟他们开玩笑,他们才当真了。”

钱夕还不满意,怒道:“还是怪他胡说八道……”

“哎呀,建国性子活泼。”赵晓红哪能让姑姐发火,赶紧把她推回厨房去。

“其实建国也吓唬其他孩子了,吓唬汤圆来着,结果人家汤圆就不怕……”

汤圆笑道:“我放黄锤咬他,吓得他赶紧向我求饶。”

曾经只会找钱进要好吃的小姑娘长大了很多,已经会人仗狗势了。

钱程这才恍然大悟,他一拍大腿说:“嗨,那王家小子是二进宫,他肯定又不务正业才被逮的!”

“我天天上班不怎么来泰山路,都知道他的鼎鼎大名,这小子老三能一样吗?老三那是在国营养鸡场当技术员……”

他话说到一半停住,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钱烈:“老三,你这工作算是干部了不?”

钱烈不置可否的一笑,坐下烤着火说:“算什么干部,技术员,兽医。”

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说完后怕话传到钱进耳中惹弟弟不快,又补充了一句:

“但这工作很适合我,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呢,我刚去就立了点功……”

钱程、钱夕两兄妹一听这话来了兴致:“怎么回事?赶紧说说。”

魏清欢端来一盘炒南瓜子:“钱途你去倒水,来,哥姐咱们边吃边说话。”

钱烈刚刚坐下要开口,门被人推开。

钱进顶着一头雪回来了。

黄锤嗖一下子冲他飞了起来。

钱进抱住它给它一记热吻,魏清欢上去帮他脱大衣:“三哥回来了。”

“哟,三哥回来了?”钱进探头看,随口问道,“场子咋样?累不累?活儿好干吗?”

陈寿江也凑到了火炉边,说道:“是啊老三,跟哥几个说道说道。”

说着,他递上去一杯热茶。

钱烈喝了一口茶水。

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连日来的疲惫似乎在家人关切的目光里消解了许多。

他搓了搓冻僵的脸颊说:“累,是真累。”

“我们红星场现在重点养殖一批洋鸡苗,那洋鸡苗金贵,怕冻怕热怕脏,比当初下乡伺候刚下地的牛犊子还费劲。”

“整天就是盯着温度计,扫鸡粪,拌饲料,是技术活也是力气活。”

魏清欢问道:“三哥你不是刚才说你还立功了吗?先说立功的事吧?”

“就是。”钱夕推了三弟一把。

钱烈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些,声音也扬高了些:“是这样的,我们养的洋鸡苗叫白洛克鸡,我去的时候,第一茬白洛克鸡苗闹病了!”

“场长、老兽医都没辙了,眼瞅着一棚鸡快死光了!”

钱烈深吸一口气,仿佛那鸡舍里刺鼻的气味又钻了进来:“我就跟场长、跟老兽医赵师傅,提了在医书上学到的一个土法子。”

“没怎么用药,就是用沟里的马齿苋、车前草加干姜熬汤药又点了艾草熏,用了这么个简单法子来治疗。”

“那赵师傅鼻子哼得老高,瞧不起我的土法子,差点轰我走了,还是我们场长魏得胜同志急了眼,拿死马当活马医,用了我的法子……”

越说,他的语速越快了起来,眼神也越来越亮。

钱烈的手也不自觉地比划起来:“头一天晚上,鸡还是蔫,可到了后半夜,嘿,情况好转了……”

他绘声绘色的将情况说了一遍,但没提后面魏得胜和同事们对他的赞誉。

自夸的话他说不出来。

但一家人能想象出钱烈在场里的风光。

钱进笑道:“难怪你一去就把你给锁在里面了,原来你是在里面立功了,人家不舍得放你回来。”

“好!”钱程猛地大喝一声,震得炉火都噗噗跳了一下。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激动得站起来,声音洪亮:“出息了,老三你是出息了,给咱老钱家争脸了!”

“好!太好了!”

陈寿江也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欣慰:“老三这十年苦没白吃,本事是真本事。”

赵晓红眼中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她看向自家男人,满脸的温情。

钱程作为大哥,看到弟弟立功比自己还要开心:“我上班快一年了,结果碌碌无为啊,哎呀,老三,你是真本事在身,你是牛逼了。”

钱烈赶紧说:“大哥,你别这么说……”

他嘴笨,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钱进笑道:“对,大哥你怎么碌碌无为了?你是在为人民服务,只要给人民服务好了,那你这就是在立功。”

“何况,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魏雄图在旁边插了一句。

钱程高兴的很。

他说道:“老四给老三找到了工作,然后老三就立功了,嘿嘿,咱钱家是双喜临门了,今天必须吃顿好的,好生庆祝!”

然后豪气地一挥手,对着厨房大喊,“红霞,饺子馅太素,改包子,包肉的,今天咱家请客,我这个当老大的给弟弟庆祝一下。”

孩子们一听能吃肉包子顿时高兴疯了,纷纷跳起来挥手:“包子,肉包子!”

“肉包子万岁!”

魏清欢蛾眉倒竖:“蹦跶什么?楼下的叔叔阿姨上来揍你们!”

一群孩子跑到了楼上去继续蹦跶……

陈建国贼精,拉着汤圆蹦跶的最欢。

钱程特意去叮嘱一句:“就用上回我从南市场捎回来的那块好五花肉,全搁上!”

马红霞瞪他:“你懂个屁,这几点钟了你还想吃包子?吃包子不用发面吗?”

钱程嘿嘿笑:“要不然做烤包子?”

马红霞翻白眼:“一边去吧。”

她咨询魏清欢:“小魏老师,包子饺子你是行家,没时间发面了,怎么弄?”

魏清欢沉吟,说道:“那就准备点热水,用笼屉发面和给包子开面。”

“不过,这顿饭怕是得七八点钟才能吃上了。”

马红霞说:“行,那就让他们等等。”

改弦易张,厨房立刻热闹起来。

马红霞和赵晓红去剁那块肥瘦相间、油光水滑的五花肉。

钱夕和魏清欢娴熟地和面、擀皮子。

等待包子上屉的时间里,钱烈把三个孩子拉到身边,细细问着这几天的趣事。

钱程、陈寿江、钱进几个男人围在炉子边,谈论着城里新开的自由市场。

孩子们的笑闹声和大人的谈笑声交融在一起,驱散了雪夜的沉寂。

钱进很关注个体工商户政策的发展情况。

钱程说:“政策方面应该是允许了。”

“我听领导说,首都已经出现个体餐馆了,然后南方一些地方也有不少个体户开始做买卖,东瓯那边还开始发放个体工商户经营执照了。”

钱进点点头:“咱们市里呢?能不能办执照?”

钱程摇头:“还不行,个体工商户可以经营,可是国家具体支持还没有出现。”

钱进说道:“应该快出现了,你关注点这个事,可以办营业执照后,你用我大嫂和小魏老师的身份各办一份。”

钱程犹豫:“你还打算当个体户?老四,你已经有地位有前途了,可不敢瞎折腾呀。”

钱进笑道:“大哥你放心好了,我这边有数呢,我不折腾,我是闹腾。”

“人生的真谛就是闹腾,否则岂不是一潭死水?”

陈寿江磕着瓜子鼓掌:“四兄弟,你是好样的。”

钱程一个劲摇头。

蜂窝煤炉火烧得更旺了,屋子里暖和起来。

最暖和的还是厨房。

大蒸锅坐上灶台,发面包子上了蒸屉。

煤气火焰凶猛,水很快沸腾起来,白茫茫的蒸汽裹着浓郁的肉香、清新的面香呼啦一下漫溢出来,驱散了屋子里最后一丝寒意,暖烘烘地糊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心上。

赵晓红让其他人出去,自己在厨房看火候。

过了一会,她开心的吆喝了一声:“同志们,开饭喽!”

厨房门帘掀开,大股滚烫的白色蒸气如同开闸般汹涌而出,带着面皮的麦香和肉馅饱含汁水的浓郁香气,直灌进堂屋。

白气散开些,露出蒸屉里一个个圆润饱满的大包子。

四个妇女都是厨房好手,这包子样式不一,可都包的很好。

只见暗白的表皮被蒸汽蒸得微微透亮、隐隐透出肉汁,有几个包子甚至顶开了肚皮,露出了里面油光闪闪的肉馅儿。

马红霞洗洗手急忙先把几个破皮包子挨个装到碗里去,顿时,诱人的汤汁沿着裂口边缘慢慢溢出,最终凝固在了冰凉的碗沿上。

孩子们欢呼雀跃,他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个个是嗷嗷待哺。

马红霞便把破皮包子给他们。

大人上班辛苦,得吃好的。

小孩不挑不拣,这可是肉包子呀,能吃上肉包子就行。

一人一个碗,碗里一个大包子,他们可高兴坏了,抱着包子排排坐开始吃起来。

陈建国最心急,拿到包子就一口咬了下去。

结果滚烫丰腴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迸开,烫的他哇哇叫。

钱途终究是大孩子,有心眼儿。

他去打开窗户,将包子撕开口放到寒风里吹了起来。

顿时,浓郁纯粹的肉香、葱姜的辛香、面皮的麦香全被寒风送了进来。

钱进也去拿了个大包子,同样开窗吹包子。

还好复式楼窗户多,一人一个窗户,否则还轮不过来。

包子不那么烫了,钱进呼呼吹两下咬了一大口,顿时,满嘴油光。

他连声赞道:“好肉,好馅儿,好吃!”

“老三你多吃,这东西解馋,你们在养鸡场里怕是吃不上。”钱程指着钱烈说道。

钱烈咬了一口,那熟悉而奢侈的肉香滚过舌尖,烫意直暖到心窝,确实比养鸡场里任何一顿饭都更让人感觉满足。

此时小雪还在外面飘着。

寒风呼啸,寒意凛然。

如此天气跟喷香滚烫的大肉包子实在太配了!

大家伙听着凄厉的风声,大口吃着肉包子,心里就一个感觉。

舒坦,踏实。

一锅包子很快见了底。

屋子里弥漫着温暖的香气和饱食后的松弛感。

几个孩子在墙角踢着自制的沙包玩闹。

大人们坐在炉子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聊天。

这时,钱进起身,上楼从书房里拿出来个文件袋。

“三哥,”钱进打开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两本崭新的厚书和一卷装订整齐的油印资料,递给了身旁脸色红润、眼神还有些兴奋余韵的钱烈。

钱烈下意识在身上蹭了蹭手,才郑重接过。

他知道这肯定又是资料书。

自从他回到海滨市,钱进就给他一些家禽家畜中医西医书籍看。

说实话,别人不知道他知道,这次他能一去红星场就立功,必须得感谢钱进。

因为记载了白洛克鸡苗病情和治疗方法的书籍,就是钱进给他的。

果然,他打眼一看,上面那本厚书封皮上印着几个大字——《现代科学养鸡实用手册》。

字体方正严肃,看的让他心里喜悦。

下面一本是《家禽营养与饲料配制》。

最下面那迭厚厚的油印资料纸张已经发黄泛旧,似乎年代久远,封面上手写着几个遒劲的钢笔字:

《高产肉鸡配合饲料基础配方及代谢优化(密级:内部)》。

这让他顿时肃然起敬!

他吃惊的看向钱进。

钱进摆摆手:“你学习就行了,别问,也别把这些资料给外人看。”

钱烈郑重点头。

他小心地翻开手册和那迭“密级”资料,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上面有各种他不认识的化学符号,有的纸上配了生长曲线图,还有大量饲料配方的介绍。

每个配方都写的详细,关于玉米、豆粕、鱼粉、骨粉、磷酸氢钙、氨基酸、复合维生素、微量矿物质等等配料都以极其精确的数字进行了标注。

那些专业的术语——代谢能、料肉比、均匀度、营养标准、疫病防控……

这些没有接触过的东西,看得他眼花缭乱,心跳却莫名加快。

都是好东西!

他现在不是专家也算是个行家,眼前这些纸页里透露出的冰冷精确、丝丝入扣的现代科学力量,对他冲击感太大了!

“这些都是内部资料?”钱烈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钱进含糊的说:“不都是,有一些是国外的资料,国外早就进行科学化养殖了,有很多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特别是下面那份饲料配方,全是国外翻译来的好东西,外面根本找不到。”

“三哥你好好研究,养鸡这门道,深着呢。”

钱烈用力点头:“老四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琢磨,不能让你的心思白费!”

炉火的光,跳跃在他写满决心和求知欲的脸上。

他当即翻开书页,开始研究上面那些陌生复杂的图表。

肉包子带来的暖意似乎已经渗透进骨头缝,让他变得充满力量。

而眼前这份沉重的资料和未知的挑战,则又像一针更强劲的燃料注入了他的血液。

钱进看着三哥认真翻书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已经温凉的茶水。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边魏雄图的肩膀。

魏雄图转过头,他戴着副新的塑料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知识分子特有的温和与沉静。

最近两年他看书多,白天上班没时间,只能夜晚回来看,结果把自己看成了近视眼。

“大魏老师,”钱进往外指了指,“出去说话?”

魏雄图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站起身跟着钱进走到逼仄冰冷的楼道里。

楼道里没有声控灯,照明灯是需要拉线打开的老式灯泡。

昏黄摇曳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钱进从文件袋里又拿出几本书。

《禽类常见病防治要点与中西医结合策略》、《科学养殖(家禽)》、《养鸡新技术》、《鸡饲料科学配置与应用》、《鸡病防治使用手册》……

魏雄图借着灯光接过来,他翻开第一页,就看到开头用工整的小楷竖排写着“家禽瘟症,其来也急,或邪入营血、气滞血瘀,或湿热中阻、升降失调……”

他眼神一亮,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手指滑过那些带着古韵的病机术语和解剖名词,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大魏老师,咱整个供销社现在都知道你学贯中西,笔杆子也硬。”钱进凑近说道,“我三哥那边,实操摸索是没问题,但他底子浅,尤其对书上这些门道理解起来慢。”

“你心思缜密,帮他把这几本书先吃一吃,吃透了跟他讲讲。”

“这里面的中医辨证、西医药理,还有那套疫病防控的操作规范都是好东西,你抽空理清楚,用白话写下来,怎么讲他最容易懂就怎么写,关键地方给他画个图、编个口诀都行。”

“另外,你把他养鸡实操过程中遇到的疑难、数据变化,也都记录下来,琢磨琢磨背后的道道儿,写成笔记。”

魏雄图最喜欢教学。

一听可以教钱烈学习,他便毫不推诿的答应下来:“你三哥是块璞玉,这么教确实是对的,不能让他只闷头干活。”

“这些书都是好东西,我看啊,肯定能够成为解开他‘养鸡匠’这块石头外面硬壳子的割鹿刀!”

钱进拍拍他肩膀:“其实不仅仅是他——养鸡这事是大事,要找你学习的人会挺多的,这不着急,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魏雄图不明白他说的‘以后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但他信任钱进。

于是他笃定的说:“放心,我会把事情搞好的。”

“你三哥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帮他登堂入室,把技术融会贯通,这活儿,我负责。”

雪夜的冷风在楼道间呼啸而过,带起呜咽的回响。

钱进犹豫了一下,决定给他交底:“不光我三哥,还有一些农村有志青年。”

“是这样的,我准备动员红星刘家生产队那边也开始养鸡,搞个养殖场。”

“人民流动食堂这边,我要搞烤鸡项目,后面还要加上烤鸭,所以鸡鸭养殖以后也是个重要的方向。”

魏雄图顿时握紧了手里几本书。

他问道:“全是我来教导?”

钱进点头:“嗯,他们将是技术员,我要进行科技化养殖、规范化养殖。”

“你是老师!”

魏雄图笑了起来:“那就交给我。”

他下意识用手指翻动手里的书,薄薄的纸张里,蕴含的是比那火炉中煤炭更灼烫的力量。

两人进门去,魏雄图便回房间准备学习了。

钱进说道:“回头我给你把房间收拾一下,弄成个书房模式,加几个书架什么的。”

魏雄图笑了起来:“那敢情好。”

钱烈抬头,两人恰好对视一眼,看到对方手里的书,纷纷笑了起来。

钱程和陈寿江在旁边抽着自卷的旱烟。

钱进调侃两人:“一个是国家干部一个是准司机,还抽旱烟卷呢?”

陈寿江举起来示意:“旱烟卷也不错,以前抽的是八毛钱一块钱一斤的劣烟丝,现在都是五块八块的好烟丝了。”

钱进饶有兴趣的问:“哪里买的烟丝?”

陈寿江说:“司机哥们带我去买的,去黑市买的。”

钱进更有兴趣:“还有黑市呀?”

他不缺钱,工作忙,所以很久没有去黑市了。

围绕黑市话题,他们聊了起来。

雾气弥漫,有烟雾也有煤炉上烧水壶冒出的热水汽,于是,他们的谈笑声中便带上了一股浓烈而踏实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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