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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都市 > 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 第99章 侦查,抓奸,大获成功

轻骑75摩托车在县城的青石板路上颠簸,车灯大亮,灯光在暮色中摇晃。

四月的傍晚,月州县城上空飘起了炊烟,空气中还带着冬日未散的寒意。

下班时间街道上挺热闹,钱进两根烟递上去,轻易便打听到了月州县招待所的所在地。

月州县贫困,招待所修的简单,只是一座灰白色的三层小楼。

门楣上‘月州县招待所’几个红漆字已经有些褪色,门口挂着‘为人民服务’木牌更在风吹日晒下显得斑驳陈旧。

不远处有街道治安所,钱进把摩托车停在了门口,小偷再猖狂也不敢来治安所偷东西。

治安所的看门老头却不想让他们占便宜,他要上来赶人。

钱进亮出治安突击队的红袖章,看门老头见上面有警徽便没有说难听话,只是让他们早去早回。

现在海滨市各个治安所都有治安突击队协助维持社会治安,所以红袖章很管用,足够让同行们行个方便了。

两人先分开躲在巷子里观察招待所人来人往的情况。

得防备跟马德福打个照面。

太阳落山,华灯初上。

招待所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期间钱进一直没有看到马德福的身影,他汇合张爱军询问,张爱军冲他摇头。

没有发现。

这样钱进便找了个人少的时候进入了招待所。

大堂里灯光最亮堂,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服务员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人民文学》。

钱进先前没有发现马德福但发现这个女服务员了,对方脸颊白净,上班期间时不时就照镜子、抹百雀羚,穿的衣服时髦干净、鞋子是能反光的女士黑皮鞋。

从这些特点他能判断出,这是个精致的县城女郎。

但县城女郎手上带的是一块旧手表。

钱进便找到了突破口。

两人进入招待所,鞋底敲打的大理石地面声音清脆。

女服务员抬起头,眼睛一亮:

钱进长得俊朗,穿着也比一般乡下人讲究,一看就不是普通农民。

“同志,住宿?”她放下杂志主动问。

钱进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从挎包里掏出一张介绍信:“自店公社供销社的,来县里采购,要一个单间。”

女服务员接过介绍信,仔细检查公章。

钱进再次注意她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这是一块老旧的津门牌手表,表带已经磨损得发白。

“介绍信没问题,现在二楼满了,一楼有空房,101和105。”她递过登记簿,“登记一下。”

钱进接过钢笔,一边写一边问:“同志您怎么称呼?”

“我叫刘芳。”她抿嘴一笑,显然对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售货员很有好感。

钱进写完登记信息,跟着刘芳进入105房间。

进去后他关上门,刘芳吓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

钱进从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推过去:“刘芳同志,这是我托朋友买的一块表,魔都才有的新型女士手表,你看看。”

这是一块白色表盘的女士石英手表,外表镀金,表盘上只有数字和指针,经典简约又有文艺范。

相比当下呆板的手表样式,这块手表新颖的不像话。

超薄表盘贴合手腕,很适合年轻姑娘。

PU材质皮表带柔软又结实,比现在流行的钢表带要更贴近女性的柔美气质。

刘芳的眼睛瞬间亮了,但她不敢收,疑惑的问:“同志您这是?”

钱进将盒子塞进她手里。

这让刘芳误会了,低声说:“你要追求我?可咱还不认识呢。”

钱进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您误会了,女同志,其实我是想找你打听点事。”

刘芳松了口气,将盒子揣进了兜里:

“你们问什么?其实不用这么客气,哦,我知道了,你们不是供销社的吧?你们是检察部门的同志?是不是要找我调查我们领导的情况?”

这样她又紧张起来。

要是收了检察部门的东西,那等着挨办吧。

不过只要领导被抓了,似乎也就没人办自己了……

这么一想,精致女郎心野了!

钱进摇头:“不是,我们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拿出马德福照片给刘芳看,一时之间也有些紧张。

马德福人脉很多,他很担心刘芳也是马德福的人,那样恐怕在他调查马德福下落之前,先被马德福给调查了。

刘芳的反应吓他一跳:“噢,你们还真是自店公社供销社的人?这不是你们供销社主任马德福吗?”

钱进点头:“是他,他在你们这里?”

刘芳说:“他时不时会来,不过最近没来。”

钱进一直注意她的神色。

很平常。

没有波动。

这样要么刘芳是个影后,要么就是她说了实话。

钱进看向张爱军。

张爱军冲他摇头。

同样没有发现刘芳的异常。

这样钱进暂时放下心,刘芳应该只是认识马德福,而不是马德福的人。

但他还不死心,问道:“马德福最近没来?你确定吗?”

刘芳不是个有耐心的姑娘,不过那块漂亮手表给了她充足的耐心。

她皱起眉头说:“起码这几天没看到过他,而且我这里有登记簿,要不然给你看看登记簿上的名字,他要是来住宿,肯定得登记。”

钱进说道:“那我们能不能抄一份最近住宿的人员名单?”

刘芳犹豫了一下。

她摸了摸手表盒子,还是去把登记簿拿了进来:“快点抄,这个是不能被你们顾客看的。”

招待所房间不多,总共三层楼不到四十个房间,现在还没有住满。

于是钱进笔走龙蛇,很快把上面的名字和工作信息给抄写下来。

“谢谢配合。”抄写完毕他合上登记簿,笑着递还给刘芳,“不过你别透露我们到来的消息。”

刘芳说道:“放心吧,我透露这个干什么?”

她带着登记簿离开,钱进开始研究本子上的内容。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烟味,床单洗得不太干净,床底桌子底下都有烟蒂。

张爱军拿起床头柜上的搪瓷杯准备倒热水喝。

钱进摆手。

他对这招待所的卫生情况毫无信心,反正又不渴,还是不在这里喝水了。

将本子上登记的信息看了一遍,钱进直接起身去拉开窗帘,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有发现。”了解他的张爱军低声问。

钱进把抄录的名单递给他,指着301号房间的名字点了点:“李彩凤这个名字可疑,登记的是女同志,却住双人间。”

张爱军皱眉:“马德福会用假名。”

“不是,看笔迹就知道是个女人留下的,可这女人是月州人民医院的护士。她既然是本地人,跑来住招待所干什么?”钱进猜测这女人有问题,但不确定是不是跟马德福有关。

于是他进一步下命令:“你去后院或者前街,试试能不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几个人……”

“拉上窗帘了。”张爱军直接说,“我刚才观察的时候记下了拉上窗帘的房间,301的窗帘全拉上了。”

钱进精神一振,更有问题了:

“等天黑透了,你去前面透过窗帘看看人的影子。”

张爱军点点头,没多话。

晚上八点半,张爱军悄悄溜出房间,借着夜色的掩护摸到后院。

301房间的窗帘拉着,但他等了一会就等到了有人从窗前经过。

然后身影投射在了窗帘上。

最终观察到九点钟后他回来了,说:“里面有两个人影,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钱进兴奋的一拍手,问道:“能不能想办法确定一下是不是有马德福?”

张爱军沉吟,说道:“我刚才特意看了,窗帘拉得很紧密。”

“想透过窗子看是没办法的,所以只能去贴着门倾听。”

“但我对马德福的声音不熟悉,这样你去门口听,到时候我会在窗户上制造点声响,里面的人应该会出声。”

他们又等了一阵,等到十点半基本上走廊里没人了,钱进去了301门口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很快有窗户被拍一样的闷响。

屋子里接着响起女人的惊呼:“怎么回事?窗户外面怎么回事?”

“别慌,我去看看。”熟悉的声音!

是马德福。

窗户拉开,有猫叫声响起。

马德福关窗又说话:“嗨,就是一只野猫爬上来了。”

“吓我一跳。”娇柔的女声响起。

马德福嘿嘿笑:“有我在你怕什么?你还跳?哪里跳?嗯?让我看看哪里跳……”

“讨厌死了。”

“嘿嘿,我这就让你欲死欲仙……”

钱进挺想继续听下去的。

但正事要紧,他怕会被人发现然后打草惊蛇,这样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开。

意外惊喜。

李彩凤肯定不是马德福的妻子。

钱进还不知道马德福妻子叫什么,可是哪有好人家的媳妇会娇滴滴说‘讨厌死了’的?

他开开心心跑回105,等张爱军回来后竖起大拇指:“你猫叫声学的挺像。”

张爱军嘿嘿笑:“我学狗叫更像。”

这个钱进倒是知道。

张爱军经常学狗叫逗黄锤玩。

确定了马德福的下落,而且还发现马德福这混蛋在招待所里开房玩女人,钱进可太高兴了。

意外之喜!

这年头国家抓个人作风特别是干部的生活作风抓的很严,多数领导干部不敢乱搞男女关系。

钱进本来没指望抓到马德福什么把柄,毕竟马德福现在知道他钱进被市供销总社派来收拾他,他应该很谨慎。

按照钱进计划。

他准备先查到马德福藏身地点,然后通知领导一起来抓他,用无故旷工这招给他个难堪。

没想到这货无法无天,直接旷工跑来县城跟相好的玩花的。

钱进能说什么?

只能说上帝想要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啊!

他再次去找了刘芳,打听301房间的消息。

刘芳说:“住的是我们人民医院的女护士,嗯,是她开的房间,最近她晚上都过来住,说是家里房子正要收拾,怎么了?”

钱进堆笑:“没什么,刘芳同志,你明天再帮我注意一下,如果她还会来,你打一下这电话跟我说一声。”

“下次我再来,给你捎带个漂亮发卡,现在魔都的姑娘都戴那种发卡,可漂亮了,上面镶着有机玻璃,跟钻石一样能在灯光阳光下不灵不灵的发光。”

刘芳很期待:“行,没问题。”

当天夜里钱进骑着摩托载了张爱军返程,第二天他先踏踏实实工作,等到下午开始行动起来。

先拨电话给县供销总社政工科科长刘新辉。

电话接通,钱进说:“喂,是县供销社吗?我这里是自店公社供销服务社,我要找刘科长。”

电话那头传来刘新辉的声音:“我就是刘新辉,你谁啊?找我干什么?”

“我是自店供销社的售货员钱进。”钱进语气严肃,“刘科长,是这样的,我们公社春耕物资调配出了点问题,得请马德福主任回来处理一下。”

刘新辉奇怪了:“马德福?他不是在你们公社工作吗?你怎么找我要人?”

“他没在我们公社呀。”钱进故作惊讶,“三天前他去了县里,说是参加政工科举办的学习班。”

“学习班上周就结束了啊,马主任一直没回去?”刘新辉下意识的说。

然后他琢磨了一下又说:“不是,他马德福就没来参加这个学习班,他人呢?”

钱进叹了口气:“我也正纳闷呢,马主任一向工作认真,不可能无故旷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刘新辉有些郁闷了:“怎么回事?他一个老供销、一个男同志能出什么事?”

“你等一下吧,我这边先问问其他领导,等我给你回个电话。”

过了得有小半天的功夫,刘新辉的电话才打过来。

这次再说话,他的声音便有些慌张了:“奶奶个熊,我们这边联系不上你们马主任了。”

“你们等着,我待会去你们单位,这整天的都是什么事嘛,这马德福真是的,怎么回事嘛!”

挂断电话,钱进嘴角微微扬起,他出门而去,直奔治安所。

刘建国正在打太极拳。

他提前养生了。

看到钱进到来,一记揽雀尾差点抖成了闪电鞭:“钱、钱进啊?你怎么又来了?”

钱进严肃的说:“我是来报案的!”

刘建国叹气:“那你说吧,是谁又招惹你了?”

钱进摇摇头:“招惹我?没有,没人招惹我。”

“是这样的,我们供销社主任马德福不见了,这同志失踪了,我们县供销社的相关领导正在来的路上,他们让我先报警。”

刘建国拿起搪瓷缸喝了口水:“马德福不见了?他最近不是一直没在公社里吗?他不是被你打跑了嘛!”

钱进赶紧说:“别啊,刘所,您这么说就不地道了,我哪有那么霸道?”

刘建国笑了起来。

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这个我可是老擅长了!

钱进说:“我实话实说吧,刘所长,我怀疑我们马所长是被人绑架了!”

刘建国立刻警觉起来:“绑架?!这怎么可能?咱自店公社这个小地方还能发生绑架这样的重案?”

“不可能,这不可能!即使他真是被人绑架了,那也只能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因为不好说。

他觉得如果马德福确实被绑架了,恐怕是被钱进给绑架的。

钱进说道:“可就是这两天,他人一直联系不上。”

“马主任平时工作认真,即使他外出学习还是怎么着,也会时不时打电话回来跟我们的会计赵大柱同志沟通财务工作,不会像最近一样直接无声无息。”

“说实话,虽然我平时跟他有些工作上的分歧,可我们是英雄惜英雄,我们单位的同志还是很担心他安全的。”

刘建国掐腰。

他凝视钱进,钱进表情恳切。

这样失踪案是重案,既然有人来报警,他就需要接警,可这也有个条件:

“根据国家法律法规,失踪案需要家属来报案……”

不等他说完,钱进立马说:“我这就给他夫人打电话!”

供销社电话簿里有他家庭电话的登记。

钱进已经记下了这个号码,用了治安所的电话,先拨总机又转到了马德福家里。

“喂,您好,是马德福的夫人吗?噢、噢,嫂子啊,是你就好,我叫钱进。”他语气沉重,“有个事得跟您说一声,马主任可能出事了!”

电话那头,马德福的妻子声音一下子拔高:“出啥事了?!”

钱进说:“前几天马主任说他要去县里参加个学习班,我们打电话问过了,学习班早结束了,可马主任一直没回来。”

“我现在在治安所给他报了失踪,可治安员同志说需要您来亲自报案。”

说到这里钱进故意停顿了一下,“嫂子,我看您最好还是赶紧来县里一趟吧。”

马德福的妻子声音发抖:“行,好好好,我、我马上过去!”

钱进挂断电话,看向刘建国。

刘建国面色复杂。

他总觉得这事有些玄奇。

马德福还能失踪?

这不会是你钱进又在搞事了吧?

结果他这边还没有质问钱进呢,县治安局给他打来电话了。

刘建国接了电话后点头哈腰,然后诅咒发誓会立即调查马德福的行踪。

挂断电话他长叹一口气,把三个手下叫过来:“立马排查马德福最近的社会关系,一定要查到马德福在咱公社最后一面的详细情况。”

调查从公社开始。

刘建国去了供销社。

查马德福的办公室文件,找赵大柱、金海、刘秀兰仔细询问马德福近况。

小小的公社没有多少机密,治安员们都知道马德福的嫡系成员关系。

他们去找了几个人连恐带吓,很快把有用信息拿到了手里:

“食品站的曹梨花说马德福声称去县里开会,但实际上藏起来要指挥手下对付钱进……”

“医药站的李卫国说他和食品店的王胖子一起送马德福上了一辆送货卡车,这卡车是县供销社往各公社接送货的车子……”

“鲁沟双代店的林腾鹏说,马德福临走前找过他,要求他必须听从食品店王胖子的指挥来对付钱进……”

若干信息汇总起来,最终指向王胖子和钱进。

钱进就在身边并表示什么都不清楚。

于是他们得从王胖子身上寻找突破口。

可王胖子昨天恰好被送到县局去了,因为王胖子确实涉嫌了逼奸曹梨花的问题,这在当下是实打实的流氓罪,治安所查不了这案子,得交给上级单位处理。

这样他们便开动了治安所里唯一的偏三轮摩托车,轰轰轰的往县局奔驰。

县供销社几位领导乘坐一辆吉普车来到公社,得知有了消息且跟县局有关,他们又马不停蹄开车回县城。

钱进跟着上了车,在车里汇报公社治安所调查情况。

一番忙活,等他们再回了县城就已经是傍晚时分,此时马德福的妻子庞白雪也来了。

庞白雪是个好名字,它有点明珠暗投,因为它的主人是个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强悍妇女。

供销社这边是政工科科长刘新辉带队。

刘新辉对庞白雪相当客气:“小庞你已经知道你家老马的消息了?别着急,我们正在调查呢,已经有眉目了。”

“你先喝杯茶,这一路舟车劳顿的……”

“我哪里还有心情喝茶呀?”庞白雪嚷嚷,“唉,说起来最近三四天了,老马确实没给家里打过电话,我也没上心,真是的!”

“对了,你们说有头绪了,什么头绪啊?”

钱进说道:“我们公社治安所的刘所长查到马主任之前一直跟一位绰号王胖子的同志联系……”

“王胖子我知道,他有时候去市里,总会到家里做客。”庞白雪点头。

钱进暗道怕不是去做客而是去送礼的吧。

当然这话不能表露出来。

他把路上对刘新辉一行人汇报的信息又汇报给庞白雪,听的庞白雪紧张的情绪有所缓和。

这时候县局的治安员和刘所长等人都找了过来,说道:“根据王胖子透露的消息,马德福一直在县招待所的301号房里。”

钱进说道:“这里隔着县招待所不远吧?要不然我去看看?”

“你去看什么,一起去吧。”庞白雪火急火燎的说。

三伙人并作一路,摩托车发挥最好,最先赶到了招待所。

招待所正好换班,今晚不是刘芳值夜班。

于是她看到钱进到来后露出欣喜之色,说道:“哎……”

“别透露任何我跟你之间任何关系,也别透露我昨晚来过的消息,否则让人知道我给你送礼可就不好了。”钱进凑近她低声说,同时将一个水晶发卡交给了刘芳。

刘芳抽空瞅了一眼。

面色狂喜。

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发卡!

钱进又问:“那个李彩凤来了吗?”

刘芳低声说:“刚来没多会,应该是下了班过来的。”

“之前你没说的时候我没注意,今天才发现她是拎着饭盒过来的……”

钱进点点头:“你下班吧,以后咱俩不认识了。”

刘芳挺遗憾。

她其实挺想跟钱进发生点关系的。

这小伙子长得英俊帅气又有好工作,关键是出手大方总能弄到外地的好东西。

要是谈这么个对象……

她满怀畅想的离开,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单位的时候,正有三辆汽车前后到来。

钱进站在二楼通往三楼的走廊拐角,牢牢盯着301房间。

沉重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庞白雪一马当前冲在队伍前列。

钱进冲她点头,说道:“嫂子,不大对劲,我查过了,根据宾客登记簿,这301住的是人民医院的护士,不是马主任啊。”

一听这话,庞白雪脸上的横肉抖了抖。

她阴沉着脸说:“那你有没有问过,这301到底住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钱进摇摇头:“当时招待所的服务员正在换班,我是趁乱看了一眼宾客登记簿,没来得及……”

“那你别乱说。”刘新辉已经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他打断钱进的话呵斥道,“你趁乱看了一眼,或许是看错了呢?”

天色已经黑了,招待所楼梯没有点灯,他便拧亮手电往三楼照去。

庞白雪也猜到了答案。

“走!”这个字像是从她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从钱进身边挤过去。

钱进闻到了她头发上的桂花油味儿混着汗酸气,看见她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好戏来了!

楼梯是水泥的,脚步声在夜里格外响。

钱进走在最后,接下来他的角色是最轻的。

就在庞白雪走到门口的时候,屋里传来女人的笑声和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时候她发现自己没有钥匙,便敲了敲门。

屋子里传来柔媚的声音:“谁呀?”

刘新建低声说:“我去找服务员要钥匙。”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被踹开了。

钱进赶紧踮起脚尖往里看。

其实这个点不是抓奸的良机,但他没办法,他操纵不了警方、县供销社的领导还有庞白雪的决断,没法在合适时候抓奸在床。

不过当下的画面还是很过瘾:

马德福只穿着白背心蓝裤衩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个白色搪瓷杯。

他怀里坐着个娇滴滴的姑娘。

四月份的晚上还挺冷呢,结果这姑娘很厉害,竟然穿了碎花连衣裙。

只是连衣裙穿的不太好,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肩膀。

床上皱巴巴的绿色军被上摊着半包大前门,一盒打开的午餐肉罐头油汪汪地反着光,还有几罐水果罐头摆放在床头柜上。

庞白雪就跟一根爆竹似的。

这一幕如同火焰,她直接被点燃:“好啊!前几天你骗我说要学习,结果在这儿搞破鞋?!”

女人尖叫着扑上去,一把揪住马德福的衣领、摁在床上就捶了起来。

后面县局一位领导皱眉:“马德福同志,有人报案说你被绑架了,现在看来……”

几个治安员扫了一眼凌乱的房间。

床单皱巴巴的,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垃圾桶里还能看到橡胶套子的痕迹。

哪怕是瞎子现在也明白过去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马德福没反应过来,他尽管被打还是很茫然:“怎么、这怎么回事?”

他手里的瓷杯子咣当掉在地上,里面啤酒溅在了李彩凤光着的小腿上。

这姑娘倒是反应快,一把抓起床头的大衣就往身上裹。

可大衣是马德福的,袖口还别着供销社的铜扣子。

刘新建此人是政工科干部,专门抓党纪国法。

他被眼前一幕气的怒发冲冠,他的怒吼震得天花板能掉灰:

“马德福!你个王八羔子!你还有咱供销社干部的样子吗!”

他气的浑身发抖,举起来的胳膊也发抖:

“就从现在你不用给我干了、不用干了!你你你,你给我,我不用、不用单位领导的同意了,不用开党代会了,你被撸了!”

庞白雪摇晃着马德福爆锤。

她骑在马德福身上、跪在了床上,然后两腿发力,整个人跟蛤蟆似的扑向了躲到墙边的女护士:

“你这条破鞋!我要撕烂了你的脸!”

李彩凤惊恐尖叫,捂着脸往外跑。

可门口光治安员就六个,还有钱进也堵在这里,她根本出不去,又被庞白雪给拽了回去。

庞白雪下手狠辣,抓着她的头发跟撕扯渔网一样倒拽在地。

李彩凤又怕又疼,哭喊着冲治安员们伸手:“救命、救命啊!”

“治安员!都别动!”前面两个戴大檐帽的领导上去分开两人。

另外有人去把马德福给拽了起来:“靠墙站好,不准动弹,你涉嫌流氓罪被逮捕了!”

钱进往后缩了缩。

他只要看热闹就行了,现在轮不到他这个小卡拉米发挥:

眼下刘科长正指着马德福鼻子骂“生活作风败坏”。

治安员领导分开了庞白雪和李彩凤。

马德福正被年轻治安员反剪双手准备上手铐。

这年头的治安员很猛。

管你什么领导干部呢,违法犯罪了又不认识,那就得抓!

马德福反应过来了,冲庞白雪哭丧着脸喊:“媳妇,媳妇你听我说,这是有人陷害我!我我我是被冤枉的,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被拽开的庞白雪披头散发、如同疯虎。

她往左右看了看,抓起暖和就砸向马德福。

热水中途泼洒,年轻的治安员被烫到了,惨叫着往墙角躲避。

马德福顾不上躲避,冲着庞白雪说:“你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你想想家里的大伟、大国、春燕儿……”

庞白雪又抄起搪瓷脸盆,一步跨上去照他脑袋抡过去。

咣!

盆底凹下去个大坑,马德福额头顿时见了血。

刘新建又赶忙去阻拦庞白雪,还对钱进喊:“你看热闹呢?赶紧上来拽住人啊,要出人命了!”

钱进这才不情不愿的进门。

马德福没注意他,捂着头还想向庞白雪解释。

庞白雪张牙舞爪的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家里有孩子、还知道我给你生了四个孩子!”

“你这个没良心的啊!你当年是怎么进的供销社?你在供销社惹了麻烦是谁给你擦的屁股!还有你大侄子他是怎么进的供销社?不都是我爸和我哥找的关系?”

“前年你小妹插队返城,不还是我哥打的招呼?”

她弯腰捡起地上变形的脸盆:“现在你搞破鞋,你对得起我家里吗!”

马德福也被打急了,他跳脚吼道:“责任都在我是吗?你没有想过你有没有责任吗?”

“我他妈是个男人,是个大老爷们!可我在你家里有男人的样子吗?”

“我是娶了你不是入赘你家了,就算入赘你家了我也是个女婿,结果呢?结果平日里我在你面前不像个男人、在你那个瘸腿爹眼前不像个人!”

“你家里人把我当人了吗?他们把我当狗,当你们庞家一条狗!”

“我他么告诉你吧,我跟你在一起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不如我跟彩凤在一起两天快活!”

庞白雪哀嚎一声又要抓起家伙开打。

治安员们上去拽住了她。

刚才因为她扔了暖壶而导致自己人受伤,治安员们很生气。

一个治安员队长对庞白雪吼道:“女同志,你别再给我捣乱,现在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庞白雪还真出去了。

她跑下了楼梯。

这时候马德福才发现钱进。

他看着钱进出现,露出惊愕表情随后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带过来的?不是,你、你这个兔崽子,你带过来的!你毁了我?!”

钱进冷冷的说:“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关我什么事。”

刘新建叫道:“这话说的好,马德福,你是自己毁了你自己,也毁了你的家庭!”

治安员给他上了手铐。

李彩凤哭哭啼啼想走却哪里走的了?

她也被上了手铐。

他们一行人下楼,庞白雪拿着电话挡在门口:“哪位是高队长?”

先前吼她的治安员领导说道:“我是,怎么了?”

庞白雪将电话递给他:“你们局长找你。”

高队长接过电话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庞白雪走到马德福跟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记住了,姓马的。”

“你的前途是我家里给的,你过去犯的错误是我家里保的,现在你搞破鞋,还是我家里的关系救了你。”

马德福露出羞愧之色,低声说:“白雪,我……”

庞白雪抓起前台的登记簿砸在他裤裆前的地上,惊得他往后一蹦。

马德福绝望的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是做了对不起你、对不起家庭的事。”

“大不了离婚,好不好,我跟你离婚!”

“离婚?想得美!”庞白雪露出惨烈一笑,她本来长得就凶狠,这样的笑容更显得难看。

她满怀怨恨的说道:“我不会跟你离婚!离婚以后我还怎么收拾你?”

“马德福你听好了,是,我爹是瘸了腿,可他是瘸了腿的战士!而我要你一辈子当条瘸腿的狗,见着我爸就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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