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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都市 > 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 第76章 全体都有,跟我抓坏人(求月票)

1978年的小年不宜外出。

雪花静悄悄的飘落,风不大,倒是不太冷。

可现在屋里头更暖和。

而且这一天的海滨市老百姓别管有钱没钱,晚上都会蒸一块软绵绵、甜滋滋、香喷喷的年糕吃。

相比之下外出就相当遭罪了。

钱进却不得不外出,他今晚要跟下山虎一行人会面,而且是海上会面。

想想这个当初由自己提出的建议他就感觉蛋疼,冻的疼。

不过下山虎四人会更疼。

毕竟他中午吃了纯肉馅大包子,晚上吃了热乎乎的年糕。

肚子里有热食、穿棉衣、戴棉手套,鞋里还踩着自热鞋垫,对于寒冷的抵抗能力方面要比四人好很多。

不过他现在处境很危险。

所以他得带上张爱军。

但他待会要戴着皮头套去见四人,他不能让张爱军知道自己的这个形象。

于是他跟上次在防空洞见贾有成时候一样,给张爱军发布了指令:

“你藏在后海秤砣湾娘娘礁后头,带上这个对讲机,到时候有个光头会跟你联系,你要听他安排。”

张爱军执行力极强,他的脑子没有多少弯弯绕绕简单说就是没有什么思考能力。

所以钱进下命令,他便点头答应:“好。”

“这把枪拿着,到时候有必要那光头如果让你开枪掩护或者开枪射杀敌人你别犹豫,反正事后没人能追究到你责任。”钱进扔给他一把柯尔特。

张爱军还是老样子,浑不在意的收起枪继续点头:“好。”

钱进率先去后海,找了个隐蔽处拿出4号金箱子买了个大包裹。

充气式皮筏艇。

这个便宜,他买了加厚双人皮筏艇且带有蓄电气泵,一共才花了五百多块钱。

有了大金箱子,采购起物资来就是方便。

皮筏艇这东西不贵,可在之前他没法买,货物尺寸太大,现在他的黄金箱子边长一米一,结果也只是将将容纳下。

主要是这物件的包装不是正方体,是个长方体。

拿出包装箱、收起大金箱子,钱进开始用蓄电气泵开始充气。

嗤嗤嗤的声音中,一个皮筏艇成型了。

钱进还想买个电动马达来着。

这尺寸就太大了。

电动马达的主机长宽高都不足半米,可是它需要一根螺旋杆,这个他找了几家都是一米半,索性放弃寻找货物,待会手动划桨推进就是。

反正他以前在公园湖里做过救生员,那时候他接受过驱动皮筏艇的训练。

雪花还在飘零,风不大,后海相对平静。

这是海滨市北面的海域,整体来说是个大海湾,渔获很少波浪也很小。

另一个钱进选择的这个地方叫秤砣湾,是大海湾怀抱里的一个小海湾。

这片三面是堤坝或者陆地,风吹不进来,海面尤其平静,以前渔民认为是有个‘海秤砣’在下头压着风浪,所以起名叫秤砣湾。

秤砣湾背后是大片筒子楼,这里住户还挺多的。

在千家万户的窗子里,一盏盏温暖的灯光亮着,钱进坐在皮筏艇里看着这一幕,感觉像是看到了一个个幸福的家庭。

一片岁月静好。

可套用未来二十年代一句网络流行语,那就是: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钱进现在就在负重前行。

雪下的大了起来,大片雪花落在海面上融化,整个后海像是被一层雪白浓雾笼罩住了。

远处有渔船亮着昏黄的灯,光晕被雪花晕染成毛茸茸的一团。

钱进坐在皮划艇上,双手握着组装好的橡胶船桨使劲,每一次划动都在漆黑的海面上激起细碎的水花。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可是海滨的腊月任何时候都冷。

咸腥的海风带有刺骨的寒意,刮在他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不过划船是体力活,他闷哼着划着船,身体倒是很快暖和起来。

已经九点五十多分,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很近了。

“这帮龟孙子可别放鸽子。”钱进低声咒骂了一句,把军绿色棉袄的领子又竖高了些。

这是正经的军棉袄,是他从徐卫东手里抢出来的,不知道已经穿过多少年,反正袖口都磨出了毛边。

但在这种零下十多度的寒夜里,却依然很能保暖。

皮划艇缓缓滑过后海湾的浅水区,远处港口零星几点灯光陆续出现。

钱进从怀里摸出半包大前门,叼了一支在嘴里点燃。

他不抽烟。

可悍匪哪有不抽烟的呢?

所以他就做个样子,总不能还有人会细致观察他抽烟会不会过肺吧?

“哗啦……”远处传来一阵不规律的水声。

钱进立刻狠吸了两口烟,让烟头尽量亮起来。

结果海上的水声倒是没有了。

他琢磨着难道不是那四个**来了?

于是他打开手电筒晃了晃又赶紧关上。

近处还是没有动静,倒是得挺远的地方也亮起了个手电光。

三浅一深,三短一长。

钱进精神抖擞划船过去,眯着眼睛仔细看,终于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一艘小舢板正歪歪斜斜地向这边划来。

舢板上挤着四个黑影,其中一个特别壮硕的正在卖力划桨,另外三人则蜷缩在船板上发抖。

“兄弟倒是守时。”沙哑的声音刺破黑暗,下山虎猛然起身。

他估计想塑造自己威猛气势,所以站起速度很快、姿态很勇猛。

可是他们现在不在陆地是在一艘破烂舢板上!

什么叫舢板?

形象的说这东西就是三块木板贴在一起,一块平着的是船底,两块弯曲的立在旁边是船舷。

它稳定性很不好,特别是四人都是中原人不擅水上作业,下山虎突然站起来整个舢板船就剧烈摇曳。

船上顿时响起惊恐的叫声,其中钱进听出来那麻杆叫的声音最惨烈。

钱进知道四人不擅长水战,这样他眼神相当复杂。

这四个是水货。

今天凌晨这样装逼那样装逼把他给震慑住了,早知道四人是水货,他直接招呼手下兄弟在海上围堵他们,抓他们不成问题。

主要是钱进没想到这四个人很水。

他从程华口中得知抢劫犯是四个人后便松了口气,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大伙人,就是下山虎这四个对手。

但他以为今晚四个人不会一起出现在海上,可能来两个人或者来三个人,反正至少要留下个把风的,总不能四个人一起跑海上来。

然而他高估四个人了。

他们就是一起跑到海上来了!

这给了他一网打尽的机会,奈何他也是个水货,没做好预案,无法把握住这个机会。

心头快速的闪过这些念头,他暂时放弃胡思乱想主打一个聚精会神。

“虎哥,这边!”钱进压低声音喊道,同时用手电筒打了三浅一深的信号。

下山虎表现的很专业。

他不着急过来,先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挥了挥手,指挥矮壮退伍兵划着船慢慢靠过来。

矮壮退伍兵也不太会划船,将小舢板划得是摇摇晃晃。

钱进费了好大心思才按住了想要撞翻他们舢板在水下擒拿他们的心思。

两船相接时,钱进看清了船上四人:

下山虎穿着件脏兮兮的军大衣,满脸霸气。

杆子瘦得像根竹竿,背着一把猎枪。

秀才戴着副缺了条腿的眼镜,正不停地搓手;剩下那个退伍兵则在气喘吁吁。

“钱老弟,这大冷天的,你倒是会挑地方。”下山虎语气不太好。

这可以理解。

隔着近了钱进已经发现了,刚才下山虎装逼过猛,有海水漫进船里,他们鞋子裤子都已经湿了。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这得遭大罪了。

见此钱进咧嘴一笑,愉快的笑。

他无法不愉快。

看看对方这衰样,再想想自己情况:

外穿军大衣、内穿羊绒保暖衣裤,身上贴着自热贴、脚上棉鞋里踩着自热鞋垫。

头上有棉帽子,手上还有皮手套。

别人冷不冷他不管,反正他不冷。

相比之下他很幸福。

不知道是杆子对他有意见还是观察力很敏感,看到他露出笑容立马喝道:“你笑什么笑?故意折腾我们是不是?”

钱进不乐意了:“谁折腾你们了?是我逼着你们来这里的吗?”

“虎哥,咱们摸着良心说一句,这地方四面平坦,是不是谁也没办法设下埋伏圈套什么的?”

下山虎笑道:“这是实话。”

秀才安慰杆子:“算了,安全第一,遭罪就遭罪吧,回头咱成功抢了市供销总社的小金库,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钱进伸手往座位底下摸东西。

杆子立马敏感的握住猎枪,退伍兵也伸手摁在了腰上。

是手枪!

钱进冷笑着摸出个军用水壶晃了晃:“干嘛?我还能跟你们见面了掏枪出来干你们?”

“真他娘服了,虎哥我不是挑事,你自己评评理,你手下兄弟怎么回事啊?”

杆子一时语塞。

下山虎回头给他一个严厉目光,然后满脸堆笑:“就像你说的,小心无打错嘛,我兄弟性子比较谨慎。”

“谨慎是好事。”钱进拧开盖子晃了晃,有晶莹剔透的液体晃出来,海风一吹,酒味刺鼻,“虎哥,要不要喝口酒暖暖身子?”

四人面面相觑,谁都没伸手。

杆子阴恻恻地说:“哥们,道上规矩,生人的酒不能喝,这道理你不懂?”

“哈哈哈!”钱进大笑三声,拧开壶盖仰脖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咱们还是陌生人呢?”他把水壶往舢板上一扔:“爱喝不喝,冻死拉倒!”

说完他划动船桨靠岸去。

秀才捡起水壶闻了闻,又递给下山虎。

下山虎见钱进喝了以后面不改色,便接过水壶猛灌一口:“别叫兄弟寒了心,这是他为咱们准备驱寒气的好东西。”

秀才接过来也灌了一口,随即被呛得直咳嗽:“操!这他妈是酒精吧?”

“65度的老白干,专门给爷们喝的。”钱进从怀里掏出一张迭起来的图纸,“供销总社的地形图,财务室在二楼西侧。”

下山虎闻言露出笑容:“牛逼,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不过,你昨天那位侦察兵兄弟呢?”

钱进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不认识他,我跟他是因为要交易所以才说上话的。”

“妈的!”一听这话杆子下意识摔酒壶,“那不是你的人?妈的!”

“他知道咱们计划了啊!他要是报警我们全完蛋了啊!”

下山虎也有点慌了,但他伸出手喝道:“别慌,都别慌。”

钱进说道:“第一,那计划是你们自己说出来的,不是我逼你们说的。”

“第二,那伙计是给已故战友的家属换东西,一般不会多事。”

“第三,你们怕什么?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动供销总社了吗?我们必须执行这个计划吗?”

“第四,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咱们后面先打探情况再做下一步计划。”

“重点不是咱们已经有什么计划,而是咱们后面能做出什么计划,海滨市可以抢劫的地方又不是只有一个供销总社!”

秀才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下山虎沉思一阵后说道:“嗯,这兄弟说的对,重点是咱们队伍壮大了,只要咱们实力足够,还怕没有好东西可以吃到嘴?”

话是这么说,他却很谨慎:“换地方,以后不住九条矶了!”

钱进闻言,顿时暗喜。

但他脸上一片平静:“最重要的是,各位,你们不好奇我哪里来的勃朗宁大威力手枪吗?”

“还有我现在用的这个皮筏艇,你们不好奇是哪里来的吗?”

下山虎立马说:“当然好奇,不过咱们刚合作,我觉得彼此之间肯定都有秘密,那求同存异,我们各自保守秘密好了。”

钱进说道:“先上岸吧,上岸我跟你们说一件事。”

“这里不能说?”杆子警惕的问。

钱进反问:“你们不怕冷?”

杆子还要说话,下山虎摆摆手,沉吟说道:“那我们来找上岸的地方。”

钱进说:“行,我跟你们走。”

小舢板率先出航。

秀才手里的手电筒亮了几下。

见此钱进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这恐怕是发信号吧?

那么——

这个犯罪团伙不止四人?

他看海上看陆地,可惜天色很黑加上大雪连绵他没有什么发现。

两艘小船贴着海边瞎摇晃,最终下山虎被摇的受不了,随便找了个位置靠岸下船。

他们的舢板船是偷来的,扔掉不管即可。

钱进则得收拾起皮筏艇来,放气折迭塞进了手提袋。

下山虎四人看的眼热:“是个好东西。”

钱进说道:“外国人手里搞来的,海滨市这地方的甲港有时候有鬼市,闯鬼市的事你们听说过吗?”

下山虎含糊的说:“我们刚来,了解的还不多,昨天去黑市就是想了解这边地下情况。”

钱进给他们解释了闯鬼市的情况,然后将一张照片递给四人。

四人打眼一看,顿时一声惊呼:“草!”

“我亲娘!”

“这这这真的假的!”

照片拍的是一堆军火!

手枪、步枪、冲锋枪,甚至还有手榴弹、手雷之类的东西。

退伍兵尤其震惊,指着个绿箱子说道:“这是军用电台,绝对是军用电台!”

“美军的防弹头盔和防弹衣,草,这还有迫击炮!”

下山虎瞪大眼睛看向钱进:“兄弟,这怎么回事?”

钱进说道:“还能怎么回事?我待在甲港不是为了黑市,是为了这些东西。”

“你们可以打听,上个月有洋鬼子靠岸组织了一场鬼市,有人找他们走私了一批军火藏在了甲港,我想把它们搞到手。”

“不说有了这些家伙能抢多少东西,就说它们本身的价值吧,只要能搞到它们,不比去供销总社抢多少钱更强?”

退伍兵点头:“价值确实很大。”

钱进暗道其实也不大,不到五百块钱的玩具而已。

他从商城买了玩具拍了照片。

就为了糊弄这帮人。

四个劫匪震惊过后反应过来,看向钱进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原来这才是大哥!

钱进说道:“这批家伙就藏在甲港杂货区,我一直在找它们但没有找到,现在只是将它们缩小到了一个区域而已。”

“还有五个仓库没找,我有把握,这批家伙就在其中一个仓库里!”

下山虎抬头看他:“先找这批家伙!”

钱进点头:“对,这比钱更重要,这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真东西。”

“有了这批家伙咱们不在这边小打小闹,没什么钱还容易招惹到军队。”

“咱们去港岛,你们知道港岛吗?那边是资本家的乐园,是黑帮乐土,到时候咱们拿着这些家伙上岛,港币、黄金、豪宅洋妞,什么搞不到!”

杆子这次不敢跟他顶着干了,直接冲他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大哥,你要是真能做到那你是这个!”

钱进说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走,现在下雪太冷了,咱们先去甲港到我老窝里避避风雪同时也弄点吃喝。”

“今晚是小年夜,总不能喝西北风吃大暴雪吧?”

下山虎谨慎的问道:“大哥你怎么称呼?这批军火的来龙去脉,你能不能介绍一下?”

钱进精神抖擞,开始将白天编造出来的信息说出来:“你们可以叫我法则,这是我代号,也可以叫我道上使用的名字,吴彦祖……”

“吴彦祖?”下山虎皱眉思考,然后确认自己没听过这名字。

钱进继续讲述编造故事。

他以盗墓贼搬山道人一伙人和阿美迈阿密黑帮做主角、以洋中介贾有成为配角,以古董文物换军火为主题,编造了一个简单但逻辑性很足的故事。

下山虎四人压根没有疑问。

他们没看过什么也没看过多少影视剧故事片,当然这年代不止他们,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是这样,所以很好糊弄。

特别是钱进料敌从宽,将这件中国古董文物换阿美军火的故事设计的天衣无缝。

进入甲港就是进入他的主场馆。

钱进早就选好了落脚仓库。

他推开小仓库的铁门,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

这间仓库里堆放的是一些破烂物品,中央被人拾掇出片空地,摆上了瘸腿桌子和一个破炉子。

四个人此时已经被他忽悠瘸了,即使谨慎却也愿意进入仓库。

军火照片太有迷惑性了。

任他们狡猾如鬼,也想不到现在会有以假乱真的武器装备玩具。

钱进进入这间开了天窗的仓库,说道:

“这地方安全,四周没有窗口,门关上密不透风,在里面不管是点燃篝火还是生炉子都很安全,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有火光。”

升起破炉子,四人赶忙烤火。

钱进扔出铁皮盒子给下山虎:“黑市搞来的搞来的,哥几个用火烤着吃,尝尝怎么样。”

罐头打开,里面粉红的肉块在火光下泛着油光,肉香味立刻勾起了众人的馋虫。

杆子咽了口唾沫:“法则老兄路子野啊,这年头能搞到肉的都是爷。”

钱进又掏出其他罐头,其中有红烧肉罐头,拆开盖子坐在炉子上,很快,香气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下山虎四人围坐在旧报纸铺的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咕嘟冒泡的肉块。

“法则老兄,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秀才推了推歪斜的眼镜,“我们几个在道上也混过一段时间,没怎么听过你名字。”

钱进用匕首插起一块肉扔进嘴里:“我不是混这边的,我跟洋人打交道。”

杆子急忙抢肉吃,一块肥腻的五花肉下肚子他露出满意的笑容:“舒坦。”

“嘘——”钱进突然竖起手指,屋外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五人同时摸向腰间,屋内空气瞬间凝固,下山虎贴着门缝往外看。

杆子起身,退伍兵弓步沉腰,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前腿上,杆子一步迈上去,退伍兵结实的胳膊发力,将他一下子给掀的跳了起来。

几个天窗都挺大,杆子很瘦,跟猴子似的钻了上去。

很快他又回来,笑道:“妈的,一条野狗!”

秀才将放在钱进身上的目光收回来。

钱进后背有冷汗。

秀才肯定有枪,刚才他在盯着自己,手一直藏在后腰!

威胁去除,四人继续喝酒吃肉。

钱进把包里的罐头肉都拿了出来分给四人,大家伙吃着肉喝着酒开心起来,开始称兄道弟吹牛逼。

感觉气氛差不多了,钱进顺嘴问了一句:“你们就是四个人?”

杆子说道:“嘿嘿,四个人?还……”

“把酒壶给我递过来。”秀才招呼他。

杆子将酒壶递给他,抹了把嘴说:“四个人还不够吗?你还要几个人?”

钱进笑道:“够了。”

虽然对方一直以来是四个人出现,虽然程华也说泉城肉联厂劫案是四个人,可他感觉哪里不对劲。

之前海上划船的时候,秀才时不时就会打开手电闪一闪。

钱进认为他这是在给人发信号。

然而这人的痕迹一直没有出现。

现在借着酒劲他试探了杆子,杆子和秀才的反应有点问题。

他有些担心,这帮人是不是不止四个?

除恶务尽。

他要对付这帮人就必须得一网打尽,否则他家大业大,很容易被针对。

还好他做了后手安排。

现在他得指望张爱军了。

如果这四人还有同伙,那先前按照秀才打手电发信号推测,这人一直跟着他们。

而张爱军也在跟着他。

钱进只能期待张爱军可以发现这个人并能控制他。

下半夜五个人都睡在了这里。

钱进不冷,其他四个人被冻的全靠炉子保命。

第二天天亮,钱进手里已经没有食物了,可他们还得吃饭。

四个人被冻了一夜,不吃东西会出人命。

所以钱进表态要出去搞食物的时候,四个人尽管犹豫不想放他离开,可却没法阻拦他。

最后下山虎给退伍兵使了个眼色:“你给法则兄弟打个下手。”

退伍兵点头:“行,虎哥。”

钱进开始收拾,戴上帽子、戴上围脖又戴上墨镜,同时帮退伍兵做了打扮:

“藏好这张脸,尽量别让人看到咱们的样子,事后不能让任何人联想到咱们的存在。”

下山虎忍不住点头:“都跟法则兄弟学着点,这就叫专业。”

钱进出门带上退伍兵出去后直奔泰山路,截住了刚上路的人民流动食堂。

“十串鱼丸、十串豆腐、十串豆干、十串白菜、十串土豆片,装这个饭盒里头,多给点汤,我兄弟最近胃口不好,想吃点麻辣的开胃。”他挤到前面打开饭盒。

一听这声音,朱韬下意识抬头看他。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

再看这个人,虽然墨镜围脖已经挡住了脸,可是身板太熟悉了……

钱进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朱韬下意识喊出他身份来。

所以说话的时候他就用后背挡住退伍兵的视线,抬手露出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同时右手使劲摇摆,又往后指了指退伍兵冲朱韬点点头。

还好朱韬很机灵,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是我,别出声。

他道了声好没作反应,手脚麻利将饭盒里放上麻辣烫、舀上汤汁。

一切如常。

钱进将饭盒交给退伍兵。

退伍兵没多想上手就拿。

可是……

麻辣烫的汤汁是沸腾的,而铝饭盒很薄,于是一瞬间铝饭盒就跟沸水一个温度了。

钱进戴着手套,退伍兵空着手。

这样他从钱进手里接过铝饭盒嗷的一声给扔了。

铝饭盒落入积雪里撒了一地。

钱进见此急了:“你他娘、嗨!”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算了,赶紧捡起来,都是雪,脏不了。”

他又对朱韬说:“同志,帮我们重新加点汤吧?”

朱韬说道:“行。”

退伍兵尴尬的弯腰捡起鱼丸等菜肴,钱进趁机将一把药丸放进了舀汤专用的大铁勺里。

铁勺里已经满是沸汤,药丸进去慢慢融化。

等到退伍兵将所有菜肴捡回去,钱进拿过铝饭盒装入混了药丸的汤水,最后将钱和票递上去。

朱韬注意上面有字便单独收了起来。

钱进带着退伍兵又去刚开门的粮店买了干挂面,低声说:

“白天先凑活一下,这个东西煮面条很好吃,我吃过几次,麻辣开胃。”

退伍兵点头说好。

两人回到甲港,一路避开工人悄悄地回到了仓库里。

钱进打开饭盒。

杆子抽了抽鼻子:“这什么味道?挺独特啊。”

下山虎和秀才则在看退伍兵。

退伍兵笃定的冲两人点头,用嘴型告诉两人:没有问题,一切正常。

钱进放上锅子开始煮面:“这个叫麻辣烫,是海滨市一家饭店刚搞出来的东西,你们尝尝吧,这玩意儿冬天好吃。”

“听说过。”下山虎点头,“我们吃饭时候听人说过,不过他们摊位好像是流动的?不好找吧?”

秀才看向钱进。

钱进解释说:“他们饭店叫流动食堂,指不定在哪个路口流窜,所以得一早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堵住他们。”

“我每次想吃都这么办,所以每次都能吃得到。”

退伍兵冲下山虎点头。

是这么回事。

下山虎笑道:“法则兄弟懂生活啊。”

钱进说道:“虎哥,你看我今年岁数比你小,但是我总结了,人这一生其实可短暂了,有时一想跟睡觉是一样一样的。”

“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

“所以活着的时候要好好生活,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啊,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他摘下帽子围巾,出门去挖雪。

仓库大门紧闭后光线很差,此时天色还早,朝阳刚升起,阳光不能从天窗笔直照下。

于是仓库里照明全靠炉火,四个人看不出皮套子的问题。

毕竟他买的都是好货,27年都有男主播戴这个冒充美女忽悠榜一大哥掏钱。

钱进不断往铁锅里倒雪化为水。

等到水开了他将麻辣烫连菜带汤倒进去,又拿出一盒罐头打开:“这是最后的了,鸡汤罐头,也是洋鬼子的东西。”

鸡汤倒入锅里,浓郁香味让人垂涎。

秀才拿起钱进扔掉的罐头盒子仔细看。

上面全是英文,他看不懂,但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原来是英国佬的东西。”

炉子里火势熊熊,面条很快便煮熟了。

钱进盖上锅盖说道:“焖一会,让汤汁入入味,待会你们就吃吧,绝对美味。”

四人打起精神准备开吃。

鸡汤的香、麻辣烫的麻辣,这些味道太勾人了,尤其是四人此时饥肠辘辘。

这里只有钱进有饭盒,于是他自己挑了些面条后让开位置,让四人直接围着锅子吃:“你们是自家兄弟,不至于嫌弃彼此吧?”

下山虎哈哈笑:“自家兄弟嫌弃什么?”

杆子着急的说:“虎哥我先吃了,我饿的不行了。”

面条上飘着金黄的鸡油花,白色的面条上挂着细碎的红辣椒皮,鱼丸、豆腐混在其中,还有白菜土豆等蔬菜搭配。

下山虎本来对这锅饭有些警惕,可是尝了一口后他忍不住了,拨开秀才加入抢饭大军。

钱进笑道:“怎么样?好吃吧?”

“确实好吃!”杆子头也不回的举手露出大拇指。

一锅面条,连菜带汤。

四个人收拾的干干净净。

最后他们抹抹嘴,一个个的满脸都是心满意足。

杆子躺在麻袋上感叹:“虎哥,以后咱顿顿得吃这个麻辣烫。”

秀才有些后知后觉:“这玩意儿怎么有点苦呢?”

钱进说道:“它里面应该是加了粟罂壳,我也感觉吃完会有点苦。”

“来,喝口酒压压味道。”

杆子闻言有些生气:“什么?他们往里加粟罂,这玩意儿不是……”

“少一惊一乍。”下山虎白了他一眼,“这玩意儿当调味品太常见不过了,放心,这个我懂。”

杆子讪笑:“也对,嘿嘿,虎哥家里以前是开胡辣汤馆子的。”

下山虎冲钱进抱拳:“兄弟,刚才见笑了,我们兄弟实在有点饿,吃的有点多,也没给你留一份。”

钱进摆摆手:“我吃那一盒够了,白天没有活,所以少吃点没事。”

“晚饭我得好好吃,今晚开始咱们五个人分五路,同时查五个仓库,尽量找出那批家伙来!”

四人纷纷说好。

钱进闭眼假寐,时不时看手表。

这锅面汤非常带劲。

钱进当初在买麻辣烫的时候是往里面放入了一把番泻叶粉的压片。

众所周知,番泻叶是著名的泻药,一般用法是泡水。

而钱进是买了番泻叶粉压片后扔汤里让四人全干掉了。

另外他买的是兽用级番泻叶粉压片……

这还不止。

为了加快药效,钱进还往里面放入了硫酸钠。

做过肠镜的朋友都知道,硫酸钠这玩意儿更是强力泻药。

按理说四人一直盯着他,硫酸钠根本没机会放入。

但学过化学的朋友都知道,硫酸钠是白色不透明结晶,它们跟什么很像呢?

雪!

钱进的计划都是昨天准备好的,昨天下雪让他有了使用硫酸钠的灵感。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防不胜防。

他那一饭盒的面条根本没吃,他怕自己会拉死,所以刚才趁着四人抢饭吃没注意,仗着仓库乌漆嘛黑就假装吃饭实际上是偷偷倒入塑料袋装入了挎包里。

一直以来他表现的没有问题,四人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戒心了。

钱进一边看时间一边看四人反应。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后,他看到杆子开始揉搓肚子了。

药效即将发作。

一旦发作那可是天崩地裂、浊浪滔天!

钱进便抢先捂着肚子说:“哎,肚子有点疼。”

他冲退伍兵发难:“你把菜扔在地上恐怕沾上脏东西了,早知道不要了,不应该让你把菜捡回来再吃的。”

下山虎又警惕起来,阴沉着脸问退伍兵:“老蔫,怎么回事?”

老蔫讪笑:“没啥,虎哥,我我我刚才那会拿到麻辣烫后没拿稳给洒了。”

“其实没事,菜都是落在雪地里了,我看过,一点不脏……”

钱进骂骂咧咧:“不脏我肚子为什么不舒服?我得出去上个大号。”

杆子犹豫起来:“我好像也有点不舒服,老蔫你真是的,干点小事都不麻利。”

老蔫不想担责任就冲他嚷嚷:“你是人家拉屎你跟着腚眼子痒痒,鼻屎你吃了都没事,吃点掉雪里的菜就不舒服了?”

两人吵吵起来,钱进趁机出门。

这仓库为了防盗用的是大铁门。

钱进关门后直接挂锁。

挂了两个铁锁!

然后找没人的地方摘掉头套扔进挎包藏起来,拔腿往大队办公室狂奔。

大队办公室距离这仓库不远。

他已经在钱和票上给朱韬写清楚了指令,只要朱韬不傻,大部队此时应该准备好了。

果然。

搬运大队一百多人已经列队完毕,邱大勇正在眺望,看到他后面露喜色:“钱大队?”

钱进快步过去问道:“八个队伍都已经到了吗?”

邱大勇说道:“数过了,搬运工应到106人,实到101人,除了今天请假的都来了。”

钱进问道:“朱韬呢?”

邱大勇说:“他把你写的钱交给我后就走了,还要找他吗?”

钱进摇摇头:“用不着,所有工头听我命令,带上你们的人带上家伙什,全体都有,跟我走!”

八个工头带队,八支队伍浩浩荡荡往小仓库跑去。

胡顺子追上来问道:“到底是干嘛?邱大勇就说你要带我们去抓抢劫犯立功,问他别的……”

钱进说道:“不用问别的了,邱大勇说的就是我要说的。”

“我得到个消息,有几个抢劫犯藏在咱们仓库里准备抢劫咱们单位的财务科,咱们必须得抓到他们!”

本来事情不着急。

小仓库是花岗岩和水泥材料,坚不可摧,铁门上挂两个铁锁,凭人力从里面踹不开。

但杆子能从天窗钻出来,他现在着急的是去堵住杆子。

当然他知道杆子手里有枪,所以并不指望搬运工们可以抓捕杆子,而是要他们去组成包围圈有立功行为。

不过他觉得当下抓捕杆子不是大问题。

这货贪吃又瘦削,他吃下去的泻药最多。

老话说的好,好汉难敌三泡稀。

他感觉杆子不止要拉三泡!

远远看到小仓库,钱进招呼八个工头带搬运工借助周围有利地形进行掩护:

“去藏起来包围125号仓库就行了,不要露头只需要出声,更别傻逼兮兮的往前冲……”

“钱大队,”邱大勇突然喊他,“仓库顶上有人、有人!”

钱进急忙赶到前面看去。

仓库顶上确实能看到有个小黑影。

仔细看是个人蹲在上面。

钱进一看就知道这是杆子,只有杆子能从天窗爬出来。

杆子蹲在仓库顶上估计是在拉稀。

搬运工们纷纷踮着脚尖看,钱进喊道:“他们有枪,大家藏好了别露头!”

“魏雄图回办公室,这仓库里确实有人,打电话给治安分局让他们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旁边的胡顺子疑惑的问:“钱大队,你还不知道这仓库里有人?”

钱进煞有介事的说:“我是接到了个信息,说这里面有一帮劫匪。”

“但我当时还有重要工作,就安排邱大勇招呼你们先列队。”

“我也不知道这信息真假,所以没有直接报警,否则等人家治安员同志来了发现是假消息,岂不是要批评咱们?”

杆子站在仓库顶上看到了四周众多的人。

他可不知道这些是搬运工,他只看到这些人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

有的拎着撬棍、有的拿着绳子,还有的——呃,推着车子?

他明白了。

打翻自己一行人,用绳子绑起来,然后用车子推去治安所!

就此。

他内心一片荒凉。

逃不出去了。

逃不出去了!

自己一方中计啦!

一切都是法则的计谋!

是他在饭里洒了泻药,是他反锁了大门,是他、是他带来了这些人!

此时他满心悲愤和不甘,站起来吼道:“法则!法则!我草你全家!”

“法则!我不会放过你!法则你给我听好了,我们还有……噢!”

他忽然又蹲下了。

邱大勇眯着眼睛看,回头疑惑的说:“这人瞎吆喝什么?他好像光着屁股哎。”

钱进偷笑,然后摇头:“不知道。”

又是好几分钟,杆子提上裤子似乎想要放手一搏。

结果他从仓库往下跳,落地的时候正要翻滚却腿脚一软滑倒在地,然后赶紧爬起来脱裤子又蹲下了……

他不甘的喊道:“法则!法则!啊啊啊——你等着吧,啊啊,我草,啊啊……法则!”

报警完毕的魏雄图跑来。

有人问他:“魏老师你有文化,那个人怎么回事?他一直嚷嚷什么?”

魏雄图疑惑的说:“他好像在说英语,在喊爸爸呢。”

然后他定睛看了看,更疑惑了:“拉屎喊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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