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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都市 > 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 第52章 一切就绪,只欠收拾东风

简单的教导了备考生们冥想方法后,钱进把教课时间又交给了三位老师。

他也有工作。

周围居民区都有电,就学习室所在的这一片没电,他猜测应该不是线路问题是电闸问题。

于是钱进跑去找电工。

这个点了供电所值班室的铁门已经闭合,屋檐下更挂上了冰溜子。

钱进把二八大杠摔在雪堆里去传达室喊人。

透过结霜的玻璃,他看见里面有老汉正蜷在长椅上打鼾,充当枕头的是个绿漆工具箱,旁边摆着的搪瓷缸里还在冒着残喘的热气。

“师傅!师傅!”钱进拍窗拍的手掌生疼,“泰山路学习室断电后一直不来电啊!”

从绿漆工具箱能看出来,值班室里这不是个看门老头,应该是个老电工。

老电工装没听见,翻了个身露出后背补丁摞补丁的棉工装。

钱进喊道:“泰山路学习室里有七百个后天参加高考的青年,他们现在着急学习,说是再不来电要砸供电所!”

这下子老电工没辙了。

他是知道泰山路学习室情况的,也知道高压之下青年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于是他无奈的爬起来,嘟囔说:“又是你们那破线路。”

他摸出怀表凑近台灯看了看,说:“这个点修电路得算加班,得给所里打报告。”

“六七百人等着复习呢!”钱进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红肠的香味混着体温散出来,“麻烦师傅你去帮帮忙,回来喝点小酒岂不是美滋滋?”

老电工的喉结动了动,说道:“行了,收起来吧,我还能要你东西?”

“我自己的小闺女现在也在夜校补习,这些想考大学的青年啊,可怜!”

他把测电笔插进武装带后又补充了一句:“跳闸或者短路都好办,先说好,这个点了要是变压器烧了可没辙。”

钱进把红肠隔着窗户放在了办公桌上,还塞进去一小瓶二锅头。

老电工抿抿嘴唇用报纸遮盖起来,飞快的去往泰山路。

他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检查电闸箱,一连查了好几个后来到学习室位置松了口气:“你们里面接了电炉子啊?”

“这里总闸的铜片已经烧出蓝斑了,你看看这保险丝,扭曲的熊样像个死蚯蚓。”

钱进欣喜:“能修吗?”

老电工说道:“算你们运气好,这老变压器没啥事。”

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个老闸刀,上面锈迹斑斑,印着‘红旗牌’的漆字已经残缺。

钱进仰头看到后苦笑:“老师傅,换个新的呗?”

老电工说:“你以为新的就是好的?过去十多年社会上啥样你不知道?告诉你吧,这64年的闸刀质量最过硬,你没塞酒和红肠我能给你这个?”

“搭把手,”老电工甩下棉手套,“把这截铜线咬直溜。”

钱进用牙撕开电线胶皮时,尝到了混合着铜锈和冰雪的腥甜。

老电工忙活一通,将电闸推上去。

光明重临的瞬间,不远处的学习室里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钱进摸遍全身,最后掏出半包大前门香烟。

老电工却摆摆手,他指着教室后窗——好几个人探出身来向他们敬礼。

来电了,学习效率更高。

吹灭的蜡烛被郑重的收拾起来,学习室里更加热火朝天。

钱进一直等到快十二点,魏清欢才疲惫的走出门去。

两人走在路上,踩着积雪嘎吱嘎吱。

魏清欢忍不住感叹一句:“好累啊。”

她又嘻嘻笑:“还好,再坚持一下就要解放了。”

乌黑的马尾辫在月色下一跳一跳,她身上的妩媚之色化作了孩子气。

钱进招招手要带她去205。

魏清欢立马抱紧双臂警惕的看着他:“肩伤已经好了,又要给我干什么?按摩放松?”

钱进一愣。

学会抢答了?

还好这次有备选方案:“不是,给你看一套结婚要用的东西。”

“真的?”魏清欢开心的进屋。

钱进打开小铁盒,银器碰撞的脆响让女老师很好奇。

十二月的月光分外清冽,透过斜切而入,银步摇的流苏簌簌轻颤,坠着的银珠摇摇晃晃,美不胜收。

纯银耳坠色泽比月光还要皎洁,另外有手镯、戒指和一条项链。

其中项链最是精美,带着银光的链子采取流苏坠子设计,中间有个蝴蝶结造型的银饰,充满少女气息,甜美灵动。

这蝴蝶结上镶嵌了很多同色锆石,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闪耀迷人。

魏清欢看清后后退半步撞到三屉桌,搪瓷缸里浮着茶碱的凉白开晃出涟漪。

她这一生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首饰。

或许从书里看到过,但那只有文字,全靠她的想象。

这一刻,所有的想象具象化了。

钱进递给她:“我帮你戴上看看吧?”

“太贵重了。”这一刻她的声音比黑板报的粉笔字还轻,指尖却不由自主抚过闪光的蝴蝶结。

钱进说道:“是上次来做客的铁匠大哥们专门为你做的。”

魏清欢摇摇头,迟疑的重复了一句:“太贵重了。”

钱进说道:“放心,咱家会偿还这份人情的,这是人家给弟妹的新婚礼物,咱不能拂了人家好意。”

其实银项链是他在商城买的。

正好可以滥竽充数,鱼目混珠,浑水摸鱼。

魏清欢最爱的自然是银项链,她失神的说:“怎么会这么美丽呀?铁匠大哥们竟然有这手艺?”

钱进说道:“你还真说对了,他们没有这手艺打造银项链。”

“是这么回事……”

他把陈井底的家世说了一遍,只是改了陈玉楼送的礼物:“这银项链是他们爷爷打造的,其他的是陈井底打造的,但都是给你的。”

“来,我帮你戴上。”

不知道是被这套从未见过的华美首饰所震慑,又或者是被当下浪漫的气息所打动。

女老师这次没有拒绝,安静的任他摆弄。

月光从塑料纸漏进来,正巧笼住魏清欢全身。

银步摇插进发髻的刹那,垂珠扫过她修长的脖颈,月光透过银步摇在她的锁骨窝投下细碎的光斑。

银镯扣上腕骨的清音很悦耳。

项链系到脖子上,视觉上拉长了颈部线条,衬托的皮肤更加白皙。

钱进托起她的左手,给她无名指戴上了戒指:“好了。”

“还有耳坠呢。”魏清欢低声说。

钱进说道:“耳坠不戴了,我看着你们女人家用针穿耳朵的场景就害怕。”

“以后你别戴耳环耳坠了,虽然好看可是伤害肌肤啊。”

魏清欢轻轻地笑道:“我们女人家就喜欢这样,没事的,何况这还是银子的呢,银制品能杀菌。”

钱进只好开灯。

“不要,我能戴好。”她对着缺角的穿衣镜侧身,手指捻起耳坠穿过了耳眼儿。

钱进说道:“不开灯你怎么能看清呀?”

魏清欢说道:“你看不清吗?如果你看不清那就开灯吧,我有些不好意思。”

“这、这是话本里那些佳人小姐的玩意儿。”

钱进说道:“可你就是我的佳人。”

至于小姐还是算了。

不开灯也好。

更有氛围。

他拉着女老师的手说:“铁匠大哥们给你这套银饰我没有拒绝,主要原因是他们告诉我说银能辟邪。”

钱进突然蹲下调整她的鞋扣,说:“你天天走夜路去给知青补课,戴上这些能辟邪最好了。”

魏清欢低声说:“我哪能戴这些出去呢?会被领导批评、同事笑话的,我可以在家里戴给你看,戴着这些首饰很漂亮对吗?”

钱进笑了。

其实穿丝袜更漂亮。

裤里丝、丝中丝更是新的神。

魏清欢走到窗前让月光更好的照到身上首饰,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银戒划过鬓角时带起微凉的风。

月光此刻浸透了所有银饰。

步摇流苏在她发髻上流淌出一帘星瀑,绞丝银镯与腕骨间透出的肌肤莹白相映,项链盈盈有光,粲然生辉。

“像不像嫦娥奔月?”魏清欢难得露出少女情态,踮脚作唱戏的样子。

钱进难以掩饰爱意,搂住她在额头上啄了一下,说道:

“距离咱们去结婚登记只有一天了,后天他们去高考,我们就去登记!”

魏清欢说道:“两天吧,还是等22号高考结束的下午我们再去登记。”

钱进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我什么都听你的。”

魏清欢急忙往外跑:“等到领了证,我也什么都听你的,现在可不行!”

回到自己房间。

她解下银饰整整齐齐码在小盒子里。

最后还有项链没有摘下,她犹豫了一番,用牙齿咬了咬下唇,还是留下了这条项链。

她塞进了衣领里面,调整了一下蝴蝶结的姿势让它竖起来深入雪山峡谷不见:

“没人能看见它,我戴着也没关系的。”

12月20日。

距离高考只剩下一天。

海滨市城里头的考试氛围开始浓郁。

不少单位开始缺人,要参考高考的青年工人们请假了。

再一个还有些子女要参加高考的家长也请假了,这两天要忙活孩子的事。

甲港搬运工大队一切工作如常,他们这里头没有要参加高考的人。

有几个汉子的孩子准备参加高考,但他们媳妇请假在家照顾孩子生活,他们得继续上班。

雪后四天积压的货物全部入仓了,钱进检查过后安排各工头开始进行今天工作。

现在搬运工们老老实实,比在宋鸿兵手下的时候还要老实。

毕竟整个搬运大队有半数是钱进心腹了!

一切安排妥当他对刘金山招招手:“刘副队,我有点事得去找领导,这边交给你了。”

“你给我把人都盯紧了,工作一定不能落下!”

刘金山挺胸跺脚的下保证:“绝对没问题,不过钱大队你去找领导干啥?”

他还是担心钱进会收拾自己。

毕竟当初就是他牵头带队来坑害钱进的。

所以只要钱进要去找杨胜仗他就会担心。

但钱进现在不会动他,没有借口也没有必要,甲港大队被保卫科带走的人太多,他现在要做的是维稳而不是打击报复。

打击报复的事情可以等一等。

于是他将手里资料给刘金山看,把自己父亲曾经被人坑走房子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我得去处理这事,所以得找领导请假。”

刘金山听后震怒:“娘的,竟然有比我还损的人啊?竟然坑自己师傅的房子?这绝对不能饶恕!”

“我跟你说钱大队,这事我有经验啊不是,我听人说起过,所以我大概知道办。”

钱进笑眯眯的问道:“怎么办呢?”

刘金山急忙出谋划策,拿出了百分百的狗头军师架势:“这事很简单,我先给你分析一下。”

“你父亲徒弟不是个东西,他一早想霸占你家新房子,所以才会千方百计阻拦你们兄弟姐妹回城。”

“在你父亲死后,他应当是买通了帮你给父亲办理火花、销户工作的厂职工,拿到了相关资料。”

“然后他带走了你家新房子的房本,自己做了个假房本,又找了街道居委会领导和厂里负责分房的领导,开具证明在街道上给你父亲销户,将他户口挂进了你家新房。”

“等到他们居住了一定年限,到时候就说土地房产证丢了,带上厂里开的工作证明、居委会开的长住证明,再加上左邻右舍签字证明,他就能办出新的土地房产证!”

“歹毒啊,这一招相当歹毒啊!”

钱进还真没想到能这么操作,他惊愕问道:“这孙子还能办出新的土地房产证?”

“可据我所知这土地房产证都是一式两份,个人手里一份副本,房管所还有一份正本。”

“他想要办理新证,房管所得根据正本给办理副本呀。”

刘金山郑重的说:“关系,这就是关系的重要性了。”

“把关系打通了,按照我刚才说的,厂里证明、街道证明、邻居证明三证齐全,完全可以办出一张李代桃僵的新土地房产证。”

“至于以前的正本?如果关系不够硬,房管所可以推说没找到正本,给你先办一个副本。”

“这样后面不出事最好,出事了房管所可以推卸责任就说当时没找到正本,经办人手续又齐全,于是一时疏忽被他钻了空子。”

“如果关系够硬,嘿嘿,”他冷笑一声,尽显反派本色,“房管所的人可以弄掉原来的正本,一个狸猫换太子换上个新正本就行了!”

钱进大开眼界:“还可以这么玩?这不乱套了?”

刘金山说道:“本来就很乱,不过国家也在尽量避免这种事发生。”

“要想补办土地房产证是很复杂的,登报、开证明,尤其是长住证明,没有个五年八年的长住证明补办起来很费劲的。”

钱进明白了。

难怪白东风现在很老实,原来是在等待时间呢。

他把自己和王东没想通的另外一个疑问又提了出来:

“为什么他把自己户籍办进了房子里,却不把媳妇的户籍办进去?”

刘金山下意识反问:“现在房子户籍只有他自己?没有他家里人?”

钱进摇头。

刘金山思索了一下,试探的问:“你确定?如果你确定,那我刚才说的有一个环节是错的。”

“这个坏种比咱们想象的要聪明,也谨慎!”

钱进说道:“我确定,怎么了?”

刘金山右手握拳砸在左手上:

“他恐怕没有办假证,而是事前或者哄骗或者糊弄或者逼迫你父亲配合他签了文件什么的,由你父亲出面去居委会把自己户口挂到了你家房子里。”

“你父亲死后他销掉了你父亲户口,这样户籍上就只有他自己了。”

“后来没有你父亲相助,他就没办法把家里人的户籍挂进去了。”

钱进恍然大悟。

还他娘可以这么操作——

当下确实有这个漏洞。

跟九十年代起房产市场正规后不一样,当下房子特别紧张,存在一套住房里住两家的情况。

当然这种房产往往是在集体户的户头里,比如街道有一套大房子,总共有十个房间,那么这套房子可能住上两三户人家,两三户人家都可以把户籍挂在里头。

钱忠国在工人新村的房子不是集体所属而是个人拥有,但在这种政策背景下也不是没有操作空间。

刘金山又给钱进提出了一个可能。

而且是个比伪造假土地房产证更站得住的可能给。

钱进问道:“如果是这样那按照你丰富的经验,我应该怎么进行反制?”

刘金山积极的说道:“很简单,趁着现在房管所还有正本,赶紧把个人持有的副本补办出来。”

“拿到副本以后立马按照继承权改成你的名字,再趁着你父亲徒弟家里没人的时候,找开锁匠去悄无声息的开门,开门以后把他家东西全搬出去,直接鸠占鹊巢——”

“不对,物归原主,这叫物归原主!”

钱进点点头。

他和王东商量的也是这么办。

正面角色认为应该这么办,反派角色也认为应该这么办。

很显然事情就该这么办!

但根据刘金山后面的推断,他还有个问题:“户籍怎么办?”

刘金山说:“你父亲房子是个人所有,他当时把自己户籍加进去肯定是打擦边球、走偏门了。”

“你到时候就要按照正规程序走呀,反正房产证都是你的名字了,还管他什么呢?”

钱进拍拍刘金山给他亲自点了一支烟:“行,多谢了,刘副队,你好好给我监工,可不能再出篓子了。”

刘金山受宠若惊,举着烟示意:“钱大队放心的去请假,我肯定把所有工作搞得明明白白!”

钱进骑车去了单位。

杨胜仗从笔记本里抬起头,他挠挠头,头皮屑下雪似的簌簌落在呢子中山装肩头。

端起的搪瓷缸喝了口水,他问道:“昨天刚来今天又来了?你小子现在跑的挺勤。”

钱进说道:“领导请恕罪,我今天又想要请假。”

杨胜仗笑道:“准备操办结婚的事情?你父母不在了,是哥哥姐姐回来帮你操办吗?”

“这个假得准,必须得批准!”

钱进摇摇头:“结婚就不请假了,我对象希望我能在新的岗位干出点成绩来,她支持我把工作放在私人生活的前面。”

杨胜仗一愣,眼角含笑。

钱进将相关资料交给杨胜仗,尽量简短的把父亲遭受的坑害说了出来:

“领导你看,这是白东风霸占我家房子的证据,我没有胡说八道。”

牛皮纸档案袋放在玻璃台板上,台板下压着的《人民日报》刊登着恢复高考的消息。

杨胜仗仔细听了他的话,打开档案袋看了起来。

钱进在旁边进行指示。

杨胜仗看完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真是反了天了,真是没有一点做人道德了。”

“竟然为了一己之力坑害师傅的房产,竟然为了坑害师傅还阻拦师傅的孩子回城,这人觉悟怎么这么低?怎么会有这样的害群之马钻进了国营工厂里?”

“他竟然还当了干部,国家之耻啊!”

“小钱,你准备怎么做?”

钱进说道:“我准备赶紧请个假把这件事办一办,先去房管所找主管领导调出我家房子的土地房产证正本,如果上面是他白东风的名字,那算我瞎胡闹。”

“如果是我父亲的名字,我必须得想办法把房子争回来。”

杨胜仗点点头:“城南区房管所的所长跟我是老相识,我帮你打个电话?”

钱进谢绝了他的好意:“这件事我想自己先去办着看看,咱走正规手续。”

杨胜仗再度点头,对他的选择深感满意:“好,那你尽管去办。”

“一旦正本是你父亲的名字,这件事就直接报警抓人!”

钱进才不会报警抓人呢。

王东帮他打听过了,因为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白东风侵占他人房产的事实:

改户籍这件事没有用,一旦刘金山的推断是真的,那他必然有洗白自己的准备。

钱进要对付白东风得分两步走,第一步拿回自家房子,第二步狠捶白东风。

当然这只是他的计划,具体怎么行动还得先看看土地房产证的正本情况。

钱进向杨胜仗道谢,准备带上资料离开。

杨胜仗拦住他问:“你马上就要结婚了?一切不需要组织上提供便利?”

钱进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也有一件事想要麻烦组织。”

“我想跟我对象在22号那天领证,然后22号我们就是法律认定的夫妻了,可以正式住到一起。”

“那一天晚上我想住昆仑山路56号的银滩公园招待所。”

昆仑山路的前100号都是别墅,那是从民国时期开发出来的海滨市第一个别墅区。

其中56号别墅曾经归他钱家所属。

杨胜仗显然知道这个招待所是怎么回事。

这是海滨市的干部招待所,因为环境优雅服务好,被专门用来招待外地来海滨市的高级干部。

他一时有些搞不懂:“你要住银滩公园招待所?为什么要去那里住?”

钱进犹豫了一下,决定对这个很爱护自己的领导实话实说:“公私合营之前,那是我家的祖宅。”

“我父母去世了,没有直属的长辈亲戚了,于是我想带我媳妇回祖宅住一晚上,倒不是图享受什么,就是觉得我结婚没有长辈在身边,那就让我在祖宅的身边吧。”

杨胜仗缓缓坐下,说道:

“我当时看你档案说你是爱国资本家钱氏的后代,倒是没多想,原来银滩公园招待所以前是你家的呀。”

“我虽然参与了解放海滨,但并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你家祖上这么阔。”

“这个理由不过分,我帮你找领导订一间房试试。”

钱进听到这话头皮发麻。

那招待所竟然规格如此之高?

杨胜仗这种级别的干部都没有资格订房吗?

其实他心里有个想法,就是等改革开放、条件成熟的时候把那已经改为招待所的别墅弄回来。

现在我有一个想法变成我有一个梦想了。

老工人做事雷厉风行,当场拨打了电话:“韦社长,我是老杨,找您想委托帮个忙……”

他也实打实的将钱进情况讲了出来,电话里传来市供销总社社长失真的声音:

“是那个会搞发明创造的大队长钱进吗?”

“他的结婚,不需要单位帮其他忙、准备结婚用品,也不要请假还要继续上班?”

“好嘛,那么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嘛,让他去住401,那是咱供销总社的长期预留房,这个月没有安排,让他们小两口在祖宅多待几天嘛。”

钱进激动无比。

他挺身面对电话机,低头、双手紧贴裤缝:永远忠诚!

杨胜仗挂断电话露出笑容:“你听见了吧?不用我复述了吧?”

“401,那间房我去过,里面有个很大的浴缸,拉开窗帘就是公园和沙滩、大海,在里面住着舒服的很哟。”

钱进一个劲的感谢领导。

杨胜仗对他摆摆手,但在他走之前还是说:“结婚要用的烟酒糖茶还是准备个清单吧,我跟后勤那边说了,尽量给你备齐。”

“这不违反纪律,我上次跟你说过了,这是单位给干部们的福利,是经过总部批准的。不过不是免费备齐,是给你一次成本价采购的机会。”

“结婚这种事一辈子就一次,还是要好好对待,给自己留个好记忆。”

钱进笑道:“好的领导,您费心了。”

杨胜仗摇晃烟斗:“我对你费心是小事,你以后对工作费心是大事。”

“一定要在工作上干出成绩来啊,我的小同志!”

钱进下保证并蛋疼。

他其实一直想跑路去采购科室……

因为他现在是大队长,工作压力确实大,所以杨胜仗只给他批了一天假期。

领结婚证当天也得上班,毕竟那天不是办婚礼的日子。

钱进速战速决,直奔居委会而去。

高考在即,居委会工作也繁忙。

魏香米的主任办公室里没有音乐声了。

钱进敲门而进,她从堆砌的文件山里抬头,蓝布袖套上还沾着钢板蜡纸的油墨,肯定是刚油印了什么标语。

“哟,这个点你是稀客。”魏香米示意他自己倒热水。

钱进将资料袋递给他:“不喝水了,魏主任你今天务必给我帮个忙,大忙!”

“上次找你帮忙查国棉六厂工人新村的2号楼2单元602,你不是查到了只有白东风一个人的户籍吗?有问题,这混蛋坑了我家里……”

证据、推断他又摆了一遍。

魏香米摘下套袖归拢头发,说道:“看来我必须得去市房管局走一趟了。”

要想调房子正本看一眼不是容易事,而管事领导往往懒政,所以给了一些不法分子可趁之机。

得亏魏香米是房管所员工,在单位里有些人脉,这才能去接触到土地房产证的正本。

正本就不叫土地房产证了,叫做《土地使用权登记簿》,不准带离。

魏香米让钱进在窗口等待,她拿出来展示了一下。

白色的纸页间夹着张地籍图,那是用描图纸拓印的楼房平面图。

签名处是钱忠国三个字。

旁边另有鲜红的拇指印。

钱进心里顿时安定了。

魏香米明白他的想法:“要办出土地房产证来,得先登报挂失。”

她拿了一份《海滨日报》,上面有专门的遗失声明版块。

补办土地房产证按理来说不难,特别是他有关系。

可钱忠国已经去世,这就比较费劲了,哪怕他有关系!

这证需要本人补办,本人去世的情况下,要求继承人携带相关证件来补办。

前身的钱进是个单纯的小知青,回城之后被国棉六厂劳资科工作人员带着去办了父亲的火花和丧葬事宜,相关证件被人一句‘单位需要’给带走了。

这样如果是前身那个钱进或者他的哥哥姐姐来补办土地房产证是很难的。

所以白东风不怕他们想夺回国棉六厂工人新村的房子,他知道这件事很难很难。

钱进这边也得走流程,需要钱忠国的证件。

问题是户口本钱忠国页已经没了,还好钱进回去翻箱倒柜,从衣柜最底下翻出了钱忠国的‘光荣退休证’。

塑封照片里的钱忠国还戴着1958年大炼钢铁时的柳条盔,那时候各单位各岗位都以炼钢工作为先。

登报挂失简单,钱进接受过《海滨日报》记者的采访,双方当时留了联系方式。

他去记者家里送了两瓶酒和一盒茶叶,记者连连说不需要送东西,报纸挂失是报社基本工作。

但钱进手里东西多,他需要打通各方面关系,所以无论如何让记者收下礼物。

这样记者不仅答应帮他挂上钱忠国的土地房产证丢失证明,还许诺以后有什么需要报社方面帮忙的事情尽管来找自己。

他能办的自己办,他办不了的找人办。

魏香米拿走《光荣退休证》又从居委会开了证明,王东帮钱进去国棉六厂劳资科里开了一张证明,这样资料齐全了。

钱进全力支持魏香米工作的好处这一刻显现出来了,魏香米投桃报李,也给了他足够帮助。

《土地房产证》还没有办出来呢,她已经给钱进办好了《地籍变更登记表》。

钱进要想继承家里这座房子并不容易。

因为合法继承人一共有四个,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呢!

魏香米帮钱进出主意,要想能最快速度将房产变更到他身上,得让哥哥姐姐填写一份自愿放弃房产继承表。

这样钱进可就麻爪了。

他自从穿越过来这四个月,没跟哥哥姐姐联系过,毕竟没有感情甚至不认识!

那么,哥哥姐姐会愿意把房子让给他吗?

钱进倒没有想剥夺哥哥姐姐的房产继承权,他就是不想让白东风这样的小人得逞。

于是他把情况跟魏清欢说了一下,魏清欢帮他拿主意:

“第一,将情况如实的告诉咱哥哥姐姐,他们也受到了白东风的迫害,无法回城。”

“第二,他们在乡下应该日子不好过,先给他们一些物质补偿。”

“第三,做下承诺,以后如果他们要以投亲身份回城,咱们家里愿意接受他们和他们的孩子!”

“第四,给他们写下承诺书,房产有他们一份,咱家不独占房子,房子四家共分,现在只是暂时为了加急办理房产证让他们写这一份自愿放弃继承书而已。”

钱进点头答应,魏清欢连夜帮他起草了一篇声情并茂的家书。

21号清晨,钱进将抄写的四封信送入绿色邮筒,他回头看这座城市。

很多青年早早出现在街头巷尾,他们行色匆匆,紧张而期待。

高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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