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扬眉头一皱,却是根本没有听刘瑾说下去的意思。
方才那一番嘴脸不过是拖延时间,借机让供奉们潜行到刺杀距离的遮掩而已。
对付刘瑾,只有一种办法。
安梓扬猛地挥手。
“杀!”
霎时间,在场的数位供奉、禁军、锦衣卫,刀剑如林,人潮朝着刘瑾席卷而去。
东厂、瀛洲、朝堂的牌都已经被打完,现在他们已经山穷水尽,再无可能出现援手。两名幸存的东厂天人本就是遍体鳞伤,刘瑾这具分身更只有二流水准,面对这海水一般的攻势,他们决计撑不过盏茶时间。
很快,第一个东厂供奉被梅青禾一记“剑二十三”贯穿胸腹,刚想拼死一搏将虚弱的梅青禾换掉,就又被阮梅的峨眉刺捅入腰腹。
“额啊啊啊啊!”
他怒吼着朝安梓扬这边冲来。
方冲了几步,就被钩锁抠入肚皮,而后数个禁军将钩锁挂在马鞍上,夹住马腹朝前一窜。
嗤啦——
肚腹敞开,热气腾腾。他失了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被曹含雁从背后一刀枭首。
最后幸存的东厂天人也在几位供奉的围攻下捉襟见肘,背后的刘瑾被余波卷入,左臂连带半边膀子都被剐烂,皮肉粘连着吊在胸前。
直到此刻,他的眼神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安梓扬眉头愈发皱紧。
正当此时,他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安梓扬是神偷门的真传,只凭耳功就能听得出来,这是朱载的脚步声。只是还有一道脚步声掩藏其下,踉踉跄跄。
他回头望去。
只见两个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其中一人正是朱载,表情焦急、须发散乱,正一手扣住另外一人的脖颈,另一手牵着捆在此人身上的铁链,快步朝这边走来。
而被捆住、掐住的那人,却是朱载的独子,朱翊镜。表情呆滞双目无神,满头满脸都是血水,也不知是谁的,只被朱载牵着走过来。
正当此时,刘瑾那边儿也有了结果。
最后一名东厂天人被万箭穿心,刘瑾没了护卫,被郜暗羽从背后一脚踹倒,黑尺凌空呼啸就要砸碎他的头颅。
“且慢!”
安梓扬陡然大喝,制止了郜暗羽。
“带过来!”
说罢,他连忙上前迎向朱载。
“老指挥使,刘瑾真的在朱千户身上埋下了陛下和指挥使都发现不了的手段?”
刘瑾化名刘锦衣潜伏在朱翊镜身边的事情,自然不会被这么轻易放过。李淼回京之后与皇帝都检查过朱翊镜的身子,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日之后为了保险,李淼还可以将朱翊镜留在了宫内,断绝了与所有外界的接触,身边也随时有数位供奉看管,绝不让他有出现意外或是被被控制的风险。
可眼下,却是朱载亲自将朱翊镜押了过来。
看情形,事情还不简单。
听到安梓扬的询问,朱载咬着牙说道。
“他方才忽然失去了神智,提剑砍杀了一名宫女,力气之大几乎与天人等同,若非他当时没有理智,旁边还有供奉留守,我都制不住他。”
“当时那个宫女有些不对劲,表情冷硬,应该也是刘瑾的分身。”
说话间,刘瑾被郜暗羽提了过来,一脚踢跪在地上。郜暗羽抓着他的头发,强行叫他把脸仰了起来。
安梓扬转头,皱眉说道。
“刘大伴,你这就没意思了,输不起?”
刘瑾被抓着头发,语气却仍旧毫无起伏。
“安千户何意?”
安梓扬上前,抬手一耳光摔在他脸上,旋即掐住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输赢都得认,我本来觉得你虽然手段下作,却不会做些损人不利己的小孩儿手段……现在对着无关的人下手泄愤,难不成你觉得挟持了朱千户,就能逼得我们罢手?”
安梓扬这一耳光打得极狠,刘瑾头一歪,吐出满口鲜血。他嗫嚅了几下,从嘴里咂摸出几颗碎牙、小半截舌头,这才含混不清地平静说道。
“自然不是。”
“若我真的做了泄愤的手段,李大人和陛下岂会检查不出?”
他转头看向朱翊镜。
“我只是送了他一份礼物。”
“当然,是否要接受,还是要看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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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废墟之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十丈方圆的深坑。
巨响,正不断从里面传出。
火光、震动、音爆,正不断将深坑扩大、钻深。
李淼正与安期生拼杀。
十丈的距离,对于正在争斗的两人来说,与近身缠斗无异。招式跨越这十丈的距离更只需要瞬息,根本来不及反应。
每一个呼吸、每一个眨眼,都是在搏命。
铛铛铛铛铛!——
一连串火光迸溅,李淼瞬息之间轰出数十拳,将迎面而来的真气兵刃砸飞,而后闪身上前,一拳横架!
嘭!
安期生被轰入坑壁之中数尺,好在护体真气并未被攻破,但视线受阻,仍旧叫他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瞬,李淼的手掌就扣到了他的头上。
嘎吱、嘎吱——
萦绕在头颅外侧的护体真气发出悲鸣,被李淼超乎寻常的蛮力一点点地收紧,朝着安期生的头颅挤压而来。
安期生抬手想要架开李淼的手臂,未到半途就被李淼一拳砸开。
血水隔着护体真气,流到安期生的面前。
那不是他的血,是李淼的血。扣住安期生头颅的手上皮肤寸寸撕裂,露出里面猩红的肌肉,可李淼却恍然未觉,只不断用力。
距离安期生的头颅被掐碎,恐怕只有三息时间。
安期生不明白。
如果说之前的李淼只是超乎寻常的凶悍,境界和武功仍旧在他的掌握之中。那现在的李淼,就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叫他根本无法辨明根底。
明明也只是四路合一。
明明还是与王恭厂一战时同样的境界!
可却叫他这积累了千年的性命交修,几乎没有抵抗之力!
这莫名其妙的蛮力,到底是从何而来!
就算是张三丰,当年也没有这么特殊!
虽然他仍旧拼死朝着李淼攻去,但始终无法挣脱李淼的手掌。安期生已经明白,自己今日怕是难以脱身,苟活千年,终成一场空。
李淼的手掌仍旧在不断收紧,眼见着就要将护体真气强压到安期生的皮肉之上。
正当此时,安期生却忽然怔了一怔。
他目光陡然转动,朝着一侧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