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未来路 第307 仍是春秋战国格局

高永奇恨地扇自己耳刮子。

恨解决不了问题。

一边翻邮箱翻同学群，一边回忆朋友们的现状，高永奇苦思冥想谁有能力也有意愿救他一命。高永奇的场面朋友很多，可那群同事朋友都是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的货色，反倒是黑客cavalry身份结识的一些黑色江湖朋友更有义气。可惜由于之前数年的懈怠，很多黑色江湖朋友都因为失去联系而变得陌生，唯一能帮忙的仅有老徒弟valofatt游进粱。

但是游进粱此刻正在东躲西藏规避公安部的侦探，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余力救难高永奇啊。

就在这无助之刻，桌面突然弹出记事本窗口。

高永奇猛地瞳孔一缩。

记事本命名为iteatxt，文本内容也是令高永奇心惊胆颤的文字。

魏东生以iteam马甲与高永奇交流：“听说你遇到困难了。”

魏东生当年虽然浮光掠影一晃就消失，他神乎其神的网络安全攻防能力却在高永奇心中留下深刻印象。高永奇眼里魏东生才是最顶级的骇客，与魏东生相比，高永奇简直是一名刚入行的新丁。话说高永奇之所以懒得再耗时耗力苦心钻研网络安全技术，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被魏东生的犀利技术摧垮了自信，以魏东生为标准自我审视，觉得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从事网络安全的才能。

2003年散伙之后，高永奇三番五次尝试联系魏东生，结果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渐渐的，高永奇不再怀抱希望：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走了就不会回来。

这段时间高永奇心力交瘁到濒临崩溃，才病急乱投医心理时隔三年之后再次尝试联系魏东生。高永奇万万没有想到，魏东生（iteam）这一次竟然出现了。高永奇颤抖手指敲打键盘：“真是你？”

魏东生：“不信？”

高永奇：“不敢信。”

魏东生：“怎样才能让你相信？”

辞职风波无情粉碎了高永奇的“能力之外，资本为零”自信，令其心态重新回到九年前的慎独慎微、慎言慎行。哪怕对魏东生的再次出现又惊又喜，高永奇也按部就班提出检验魏东生身份的谨慎要求。确定今日的iteam果然是当日的iteam，高永奇才唠叨旧事联络感情：“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魏东生：“我一直都在。”

高永奇不解：“？”

魏东生解释说：“互联网就是我的家，我一直游荡在互联网里。”

高永奇有些惊讶又有些失望：“前些年我尝试联系你，消息却石沉大海，我还以为你已经退出互联网呢。”

魏东生重复一句：“我一直都在。”

旋即，魏东生又解释说：“锦上添花天下有，少我不少；雪中送炭世罕见，多我不多。私服产业链利润稳定不缺钱，你又官路亨通一步步向上爬，有我没我都是一样。可如今你遇到困难了，我若再躲着不见，未免有点儿铁石心肠不念旧情。”

听到雪中送炭四字，高永奇心头一热。

诚如魏东生所言，如果2010年12月之前与魏东生恢复联系，高永奇固然欢喜却肯定非常有限。毕竟高永奇当时是有希望短时间内更进一步的市国税局副局长，而iteam则只是活在互联网黑色江湖里的一道阴影，两者早已人鬼殊途。最近短短数月时间，高永奇突然间遍尝世间冷暖，同事为了前途疏远他，亲戚好友为了利益背叛他，妻子也因为无法患难张口闭口说要离婚，令高永奇不禁怅然悲叹。在这样消极的背景下，忽见魏东生愿意雪中送炭扶他一把，高永奇顿时感慨万千。

人和人，的确是不同的啊。

魏东生敲打键盘直舒心意：“想让我怎么帮你？”

高永奇笑了：“你这样说，难道办法有很多？”

魏东生：“最少有三种。”

高永奇散去积攒数月的郁闷情绪，有了心情与魏东生开玩笑：“上中下三策？”

魏东生：“应该说是战、守、逃三策。”

高永奇：“先说说战。”

魏东生：“选择战，便要与他们堂堂正正对决。我前些日私下调查，找到了间接逼你辞职的那名官员的违法乱纪证据，也找到了穷追不舍报复你的社会资本的犯罪证据。你和他们来一场鱼死网破的斗争，只要司法部门能够秉公执法，他们都会得到应得的惩罚。”

高永奇惊喜追问：“你有他们的犯罪证据？”

魏东生不答反问：“你愿意向纪委坦白私服敛财的黑历史？”

高永奇尴尬：“这不必了吧。”

魏东生懂高永奇。

高永奇在奢望两全其美的结果，既不暴露私服敛财黑历史，又能把对手送进监狱。或者说，高永奇拿到证据之后与社会资本妥协交易，换取社会资本停止针对他的打击报复。

魏东生理解高永奇的需求，却不愿意这样帮扶高永奇。

原因很简单，高永奇有高永奇的想法，魏东生也有魏东生的想法。

魏东生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帮助高永奇脱困。

如果高永奇不愿意接受魏东生式帮助，魏东生扭头就走，由着他寻找自己的出路。

于是，魏东生残酷无情摧毁高永奇的美梦：“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既然同情你因为秉公执法而被对方打击报复，就不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般徇私心理帮你掩盖黑历史。我所谓的战，是堂堂正正的战，是具有牺牲精神的战。”

高永奇愈加尴尬。

为了避免条件谈崩颗粒无收，高永奇连忙转移话题：“守呢？”

魏东生：“战则能胜，守则能固，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你选择守，我建议你追随我做事。”

高永奇讶然：“追随你做事？”

魏东生：“对。”

高永奇：“做什么事？”

魏东生：“有趣的事。”

高永奇笑了笑：“像私服敛财那样有趣？”

魏东生：“此一时彼一时也，小商有小商的闹法，豪商有豪商的玩法。经过私服敛财一系列运作，我已经是异于普通小商贩的豪商，因此也有了更有趣的想法。”

高永奇：“说来听听。”

魏东生：“知道吕不韦吗？”

高永奇：“《吕氏春秋》的吕不韦？”

魏东生：“对。”

高永奇：“略知一二。”

魏东生：“吕不韦有一则成语‘奇货可居’，是说吕不韦在赵国邯郸时认为秦庄襄王奇货可居，毅然决定进行一次政治投资。纯粹商人之路有尽头，吕不韦豪商豪到一定程度决定投资秦庄襄王；而我赚够了钱，也想学习吕不韦毅然进行一次政治投资。”

高永奇愣了愣：“你在开玩笑吧。”

魏东生：“你觉得呢？”

高永奇：“吕不韦投资秦庄襄王有它的时代背景，现在哪还有战国七雄争霸和质子子楚。”

魏东生：“真没有吗？”

高永奇：“难道还有？”

魏东生：“当年的苏联和美国可以视之为东西二帝，以英国、法国、德国为轴心运转的欧盟也可以视之为三晋诸侯。瞧，齐秦赵魏韩燕楚战国七雄，我已经能够找到五国对应。七雄故地诚然已经尽归一统，可我们站在地球大格局审视列国，何尝不是新时代的春秋战国呢。既然战国在，诸侯在，为何不能有奇货可居的吕不韦？”

高永奇惊呆了。

高永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魏东生的野心竟然直逼吕不韦。

这也是因为华国的体量无形间抬高了国家一词的含金量。华国人听到国家字眼，下意识拿固有印象与之对比，莫名觉得国家一词是那样的高大上。殊不知，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是华国、美国这样的巨无霸。哪怕被华国百姓鄙弃的日本、韩国，也能秒杀地球其它90%的国家。那些人口两百万规模的小国，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华国一大县罢了。说起来是国家，可他们的政-府机关远远不如华国的县政-府、乡政-府；说起来是军队，可他们的士兵素质远远不如华国的市级预备役。

除了华国、美国等有数的大国，绝大多数国家都在侮辱华国百姓心中的国家概念。

国家，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样神圣。

听起来篡国纳尼亚仿佛多么不可思议，但如果没有国际政治博弈干涉，一群自带干粮的志愿者就能攻城略地建立自己的国家。国际政治博弈导致一些弱国都有一家或数家大国罩着，莽撞颠覆弱国等同挑战大国的威严，大国的威慑力才是限制自带干粮志愿者破坏力的铁幕。

但是，魏东生不同。

魏东生另有计算机智能生命全球监听体系外挂可用，完全可以火中取栗挑衅当地的大国威慑力。

魏东生与高永奇侃侃而谈：“知道纳尼亚内战么？”

高永奇：“略知一二。”

魏东生：“我是共和国联盟党党员。”

高永奇猛地瞪圆了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