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未来路 第302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意穆贵和已经拿到盘阳系把柄，董远之连声夸赞：“好。”

趁着气氛火热，穆贵和顺势问起自己的利益：“沙特那边有没有消息？”

董远之：“大使馆传来消息，沙特已经口头同意全资援建盘阳市三座教寺和一座图书馆。”

沙特援建，是穆贵和肢解盘阳系的一步要棋。

宋宁星离任前刻意挖坑，明面以智慧城市概念展望未来，制定专属盘阳市的五年计划；实际上则以未来的财政拨款稳固盘阳市独立小王国，让盘阳系官僚为自己的利益而战。穆贵和的宗教食堂政策之所以被盘阳系官僚默契地一致抵制，便是因为宗教食堂拨款势必挪用其它部门的经费，穆贵和这里多花一分钱，各部门就要少花一分钱。

穆贵和想在盘阳市打开局面，想在盘阳市建造教寺，短时间内必须向其他势力寻求资金支持。

话说，和董远之不同，穆贵和并没有全面投靠白阁老。

穆贵和的后台，首先是聚集在特权宗教旗帜下的宗教派。然而，就像陈独秀所说的“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名曰一神教的特权宗教，内部也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小派别。穆贵和自谓是一名因信称义的忠贞信徒，可宗教派的某些支系却视他为异端，口口声声要净化他。当然，平时的纷争归纷争，在建设教寺、扩大信徒规模、提高信徒的福利补贴等方面，宗教派各支系都有共同利益。

而且，穆贵和自己两袖清风、甘贫乐道，惯例只求拓展信徒规模做大蛋糕而不在乎谁来分蛋糕，他在宗教派的实际威望远远超出大家想象。穆贵和与沙特系保持亲密关系，因之在沙特那边颇有一些影响力。

当代沙特，几乎是石油的同义词。

华国某以石油发家的派系，为了方便与沙特等国打交道，也援引沙特系等宗教派支系为外援。

除了白阁老，同在内阁的康阁老派系也非常重视穆贵和。

穆贵和赴任盘阳市市长，其实也是各派系妥协的结果，绝非董远之刚才威胁的想撤穆贵和的职就能撤那样简单。

穆贵和高举肢解盘阳系地方小集团的政治正确旗帜，策动沙特系、石油系、白阁老派系、康阁老派系等多方利益集团以国家名义与沙特谈判，以“阿拉伯语经书，阿拉伯风格教寺”等条件，请求沙特援助盘阳市建设三座教寺和一座收藏宗教经书的图书馆。

以上是国内的时局大背景。

再说国际时局大背景。

2010年7月，共和国联盟党篡权纳尼亚引爆纳尼亚内战危机，南非、安哥拉、刚果民主共和国、津巴布韦等南部非洲各国都卷入这场危机。

时间来到2010年12月，突尼斯突然因为一名研究生学历的街头小贩**而爆发大规模骚乱，短短一月时间，时局就迫得总统深夜飞往沙特避难。继突尼斯之后，埃及、阿尔及利亚、约旦、苏丹、阿曼、毛里塔尼亚、摩洛哥、也门、利比亚等北部非洲国家也相继陷入连锁反应的政治危机。

全球舆论为这次整治危机命名为茉莉花革命。

南部非洲各国乱了，北部非洲各国乱了，硝烟味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非洲大地。沙特为了在乱局中维护统治，满天飞向各大国交保护费。穆贵和的提议，一则适逢其会，二则契合沙特的一贯理念，沙特方面遂走政治快捷通道予以特别批准。

左手权力镇压，右手金钱腐化，这便是穆贵和的手腕。

辞别董远之，念及董远之的“刑不上大夫”提醒，穆贵和准备和魏东生好好交流交流。

话说刚来到盘阳市，穆贵和就让秘书和魏东生约时间见面，尝试能否用语言消除春秋系对特权宗教的敌视。莫说魏东生的财富直逼世界首富与比尔盖茨相提并论，他便只是一名普通的华国首富，也值得一名地级市市长以礼相待。如果能用言语解决冲突，以大势逼迫魏东生亲自捐款建设教寺，那将是穆贵和设想中最好的结局。

可惜，魏东生不给穆贵和面子，今天说在外地，明天说还在外地，竟始终不肯见他。

孔苑月深陷旋涡之后，各方势力为了给穆贵和等空降官僚站台，若干高层相继制定考察盘阳市的行程。白阁老明年就要退出内阁，或许想在离任前做一件大事，他甚至点名要视察春秋搜索的人工智能业务，间接迫使魏东生不得不回到盘阳市亲自接待白阁老。

探得魏东生返回盘阳市，穆贵和再次命令秘书联系魏东生。

不久，秘书沮丧归来：“春秋搜索说不知道魏东生的行踪。”

穆贵和：“魏东生不是刚回盘阳市吗？”

秘书：“魏东生助理团的电话打不通，我再拨春秋搜索电话，春秋搜索有推脱说不知道魏东生的行程。不来盘阳市不知道，原来魏东生已经膨胀到了这种程度，在你面前都敢摆谱。”

穆贵和佯装不在意笑了笑。

秘书的反应，恰是穆贵和所求。

穆贵和的软弱绝非真的软弱，而是习惯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寻求舆论同情。

软弱温和形象是穆贵和的防御之盾。在华国社会舆论下，“盘阳市市长想见魏东生一面都千难万难”绝对不是一句好话，穆贵和这是牺牲自己的威严，把魏东生架在火上烤，以此换取公众舆论反感跋扈膨胀的魏东生。如果堂堂市长都不得不忍气吞声，盘阳市岂不成为魏家天下？堂堂共和国，怎能允许一名资本家家天下，魏东生成就再高也会因为立场问题而形象大坏。

穆贵和的攻击之矛是专业技能。穆贵和虽然很少做实事，却在规章制度等浩如烟海文件方面下了苦功夫，熟悉一套又一套刻板流程，可以从容挑选对方的程序漏洞。就像一本历史书，甭管它百分之九十还是百分之九十五可信，只要存在百分之五或者百分之一的勘误，就能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进而推翻这本历史信誉及所有论点。

抓住一点错误，进而推翻整体印象，是穆贵和最习惯用也是最擅长的套路。

而且，这样的套路，屡试不爽。

秘书不是长时间跟在穆贵和身边的心腹，他厌恶魏东生的跋扈，愤愤不平说：“一介商人，竟敢如此嚣张，市长你绝不能再惯着他。”

穆贵和笑眯眯说：“我来盘阳市是为盘阳市做贡献的，希望盘阳市更加国际化、多元化。魏东生小小年纪就做出偌大事业，还是很有能力的，我们应该努力团结这些有活力的企业家。你不要太极端，魏东生毕竟年轻嘛，年轻人总有一些漠视规则的任性想法。”

穆贵和貌似在夸魏东生，却毫不犹豫定性魏东生的行为。

穆贵和又说：“他不来见我们，我们就去见他吧。毕竟人才难得，为了盘阳市的长久发展，市政-府要尽己所能团结所有优秀人才。”

秘书有些窘困：“我刚才打了很多电话，一直没问到魏东生现在在哪。”

穆贵和：“不用找，我们直接去春秋搜索。”

秘书啊了一声。

穆贵和多解释一句：“我们直接去春秋搜索等他，他会知道我们在找他。”

秘书心里填满沮丧。

秘书办事办到这种程度，莫说被领导欣赏了，肯定会被穆贵和从此当作无能之辈！想到在领导心中留下不称职的坏印象，秘书不由得愈加憎恨起魏东生：“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闭门羹的味道。”

穆贵和安步当车来到春秋搜索，无视前台种种拖延时间的话语，坚持要在春秋搜索静等魏东生来见他。与此同时，穆贵和又暗中命令司机架起摄像头拍摄他在春秋搜索苦等魏东生的画面，间接渲染魏东生的猖狂，酝酿盘阳市已经是魏家天下的悲情。

待穆贵和在盘阳市站稳脚步，“偶然”抛出这份视频点燃民众对春秋系控制盘阳市的反感，他就能适机抨击官商勾结的危害，逼迫易行志在盘阳市掀起针对盘阳系官僚的廉政风暴。

脑海里盘旋着这样念头，穆贵和非常有耐心地等待魏东生露面。

然而，穆贵和惊讶发现魏东生比他想象的嚣张。

穆贵和在春秋搜索等了一天，也没有看到魏东生的影子。

魏东生竟晾了穆贵和一天。

离开春秋搜索途中，穆贵和又惊又喜、又怒又疑。

惊的是魏东生的大胆，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拒绝露面。

喜的是魏东生的猖狂，他完美配合穆贵和的演出，塑造了盘阳一霸的负面形象。

怒的是魏东生的嚣张，他竟敢真的无视盘阳市市长穆贵和。饶是穆贵和看淡七情六欲，也被魏东生气的眼皮直跳，恨不得明天就报复魏东生。

疑的是魏东生的反常，他毕竟是财富直逼比尔盖茨的资本新贵，倘若是蠢笨之辈，哪有可能走到今天。如此聪明的魏东生，怎会无缘无故嚣张到这种地步？要知道，穆贵和暗中搜集的资料，魏东生对外展示的面孔，惯来也像穆贵和一样温和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