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宋 第五十五章 江宴（一）

高继冲在乌江扫声望。

似乎应证了从金陵传出来的流言。江宁军和保信军都派了使节，没有见到舰队的主官，都是队官和渔船的船长们进行接洽。没有发生冲突，唐军也没有大的举动。

不过江宁军已经知会说李景遂会代表唐主在金陵城前的江面上犒劳渤海王。

以前因为舰队都在航行之中，所以能够真正看到舰队真面目的人还是有限，大多数都是听见过的人的传言。

但是现在舰队停在江心，没有桅杆，没有桨手，甚至也没有看到车船那样的大车轮，船上空空如也。这样舰船能够大败雷池水军，只能说除了仙术就是仙术。

秦淮河，就是到了冬季，依然是花船锦簇。哪里是文人墨客喜欢去的地方。佛寺勾栏混在一起，你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干净还是污浊。

金陵不仅是南唐的政治中心，实际上是整个中土的经济中心。南唐的富饶还有有着深厚的底蕴。秦淮河之外，还有大运河。隋朝开河，唐代受益。杨吴时期，对运河做了一些修缮。南唐淮南已经不受重视，但是为了吃掉吴越，江南的运河的开凿和维护还是十分频繁。吴越的商船理论上能够经过运河直接到达燕云。当然，那只是理论上，实际上中间分属几个国家，要通行很难。

不过因为有大运河，走海路的商船还是很少。

大运河虽然沟通南北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也因此让中土逐渐对外海失去了兴趣。

江水到了江宁府，就距离出海口不远了，这里江面宽阔如海。江陵城高大的城墙隐伏在南岸。一艘艘货船满帆渡江而过，所有的商船都是帆船，很少有桨手。到了大运河，走不动的地方也是请纤夫拉纤。

只有战船才有密集的桨手，用战鼓来协调划桨的节奏。

那么不作战的时候怎么办呢？吆喝。

对，就是舵手的吆喝。

一共三艘巨型的楼船，比甲字号还要大一倍的楼船。雕梁画栋嫣然如宫殿，飘扬的龙旗和身穿重铠的武士。成群结队的礼仪队伍，证明这是一个地位显赫的亲王出行。

皇太弟，理论上。皇上的接班人。该有的威仪都有了。

相对于停泊在江心，简洁，明净的渤海王的舰队。韩熙载不禁感叹了一句：“渤海王果然有出尘之气。”

韩熙载并不老，只有四十七岁，不过有着一脸修的很整齐的胡子。

在他身后是常梦锡和徐铉。常梦锡比韩熙载还要大一些。但是徐铉就要年轻多了。半年前他刚从宿州流放回金陵，因为他得罪了李璟。最开始的时候，李璟命令内臣车延规、傅宏营屯田于常、楚州，去屯田收入弥补宫中的所需，这两个人假借皇帝名义贪赃枉法，弄得民愤载道。李璟就让徐铉去巡查时怎么回事，其实意思就是平息一下老百姓的愤怒，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徐铉到了楚州，一查，确实弄得不像话。他就派兵去抓车延规。车延规听到风声就逃了。很多官员劝徐铉说，再怎么说车延规是替皇帝办事，你查一查就算了。内臣还是交给皇帝去处理。

徐铉不，他到处抓车延规，车延规找了很多人求情也没用，还是被抓了。抓了不说，徐铉听说都求到李璟那里去了，他李璟放了他。直接当着老百姓的面把车延规给砍了，当时李璟赦免的圣旨都在路上了。

李璟大怒，车延规是内臣。就算是贪污，钱财也没地方可取，为了求生，车延规已经全部上交了。内臣自然有宫内来处置。你随便就把人给杀了。以后李璟再要办什么事，找谁去办?

于是给徐铉安了一个专杀的罪名，流放宿州。当黄州和蕲州开始流行痘疹的时候，徐铉给刘彦贞提议说要加强救治。结果刘彦贞想出了一个祸水西引的计策。计策是成功了，但是面对年轻勇猛的安守忠顶着疫情进行报复的时候，刘彦贞又选择了退让。说让天收拾安守忠。

没想到江陵出了防治痘疹的法子，安守忠又实行铁血封锁。蕲州的大半部分居然给稳定了下来。安审琦调走，在李谷的谋划下，荆襄合并。高保融已经不好对付，又来了一个更加强势的郭荣。结果蕲州丢了不说，汉军按照高保融稳打稳扎的计策，把黄州整个全部吞下来。才逼得刘彦贞不得不决战。

刘彦贞害怕徐铉告状，主动为徐铉求情。李璟就把他召回了金陵，任知客员外郎知制诰。也就是负责接待外宾。

三艘楼船，一艘是李景遂与冯延己一行。这是官方正式的代表。徐铉没有到那艘船上，而是和韩熙载一起，是因为冯延己他们把徐铉自动划为了韩党。

另一艘船就比较特别，是周宗和李建勋一行。这是一艘私船，据说是周宗的宝贝女儿周宪要见一见王婉容。因为周宪与王婉容同岁，诗画双绝，能歌善舞，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这王婉容被传得像天上的仙女。琵琶曲楚汉与《楚汉》一首诗让太多人惊艳。周宪就吵着要见一见。抱着同样心思的是李建勋的女儿李芷，不过这丫头不爱红装爱武装，成天拿刀弄剑。在金陵，哪家的公子见到她都绕道走。她偏执地认为王婉容应该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子，不然写不出如此雄浑的诗。

因为有女眷，又是私船，所以他们在后面一点点。

隐约能够看清楚停泊在江心的舰队的时候，三艘船很快地开过来。

“果然是有鬼神之力，你见到有人操船了吗？”韩熙载问。

常梦锡皱着眉头道：“这一定是高明的机关术，大多鬼神之力都是机关术假冒的。”

这三艘船其实都不算小，可是在水上自己就能航行，还能灵活地拐弯。

其中一艘直接靠近了李景遂的楼船，一个白衣使者上船向李景遂行礼说了一些什么。似乎与冯延己有些争执。

韩熙载笑道：“看来人家不欢迎我们喔。”

因为这三首船隐隐有拦截的意思。

就在此时江上突然升起一排水柱，江水翻腾，如巨龙一样游动，并发出咆哮声。船上的人都大惊失色，李景遂和冯延己就答应了使者的要求。

于是三艘船就靠了过来，每艘船上都有一些穿着白衣的少男少女。不过他们身上都背着弓弩，腰间挂着短剑。都是夜行衣款式，只是不是黑色，而是白色。冬天很冷，但是他们似乎穿得都不厚。

“我家王爷听说几位韩公，常公和徐先生到了，令我等迎接诸位上船赴宴。”为首的白衣少年微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