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宋 第十七章 汉军军营

能够躺在母亲怀里什么事都不管的日子是幸福的。

自从进了高保融的军帐，高继冲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一直腻在梁氏的身边，以至于高保融都被赶出来了。

这让高保融面对郭荣的时候很是尴尬。

不过与高继冲的到来几乎同时传来的是南唐水军在雷池的水寨遭到天谴，被天雷所轰，里面的四艘楼船当场被天雷炸的四分五裂。随后引发的大火几乎封死了水寨，里面的船只无一幸免，人员死伤惨重。

因为是在黎明时分，有晨雾在，所以根本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导致北汉的军营里议论纷纷。南唐那边倒还算安静，应该是那边的主帅封锁了消息。

不过在两边的士兵出营进行骂战和挑战的时候，汉军自然不会放过，硬说成唐王无道，所以遭到天谴。雷池水军全军覆没。

雷池水军当然没有全军覆没，被袭击的只是其中一个水寨而已。而且袭击得手，郑明思就逆水而上，回到江陵去了。

遭天谴什么的只能骗骗士兵和百姓。作为水军主将，肯定会沿湖搜索，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郑明思怎么可能给敌军探知自己的底细的机会。他们只有两艘船。能够夜航已经非常不容易，能够在夜航的时候进行炮击更加不容易。中间也除了很多问题，他们还要回去总结经验教训。

雷池水军为了显示自己没有损伤，一直开到了蕲水河口。刚好和从蕲水出来的荆南水军遭遇上，于是两军在江上摆开阵势，相互叫骂和耀武扬威。荆南水军还不知道雷池水军出事，因为雷池水军触动楼船，而自己这边只有几艘蒙冲船，只是数量要比唐军多一点，多以不敢贸然攻击。

岸上的汉军也怕水军有失，把抛石车全部推倒了岸边增援。

雷池水军原本就只是想一探荆南水军的虚实，自然也不肯轻易开战。叫骂了一阵。用拔杆扔了几块礌石，就退走了。

“我们是在这边岸上，能够看见是江心不断闪出火光，声音如雷。隐约如有鬼蜮。唐军水寨就被天雷炸得火光四起。雷声不断，有数十声。水寨火势渐大，最后火势滔天，唐军虽然人影憧憧，似乎在扑救。但已无力回天，全部烧完了。因为夜色太黑，距离太远，我们只看到了这些。”

斥候汇报的时候，骑着马上的高保融、郭荣、李景威、赵匡胤都皱了眉头。

郭荣问：“那江上是何物？”

“属下看不清楚。似乎是船，隐约有很暗的灯光和人影。但是实在看不清。”

郭荣看了高保融一眼，不过高保融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致信。所以挥手让探子推下去。

身边的亲军议论纷纷。

郭荣吩咐道：“传下去，就说唐军遭到天谴，雷灭水军。元朗带着人出营挑战。不过不可恋战。以言语挑之。”

赵匡胤答应一声，提着长枪，带着一干亲军就去了。

于是“天谴伪唐，雷灭水军”的呼喊就在汉军营地传得此起彼伏。

汉军士气大振，赵匡胤在阵前耀武扬威，一万多人配合他大骂李璟，说李璟昏庸无能，好大喜功，无耻淫奢。所以老天都不答应，还是赶快退出浔阳和雷池。以免老天再次降下责罚。

唐军则士气大衰，干脆闭门不出，以免再被赵匡胤战胜几员武将，那就更加糟糕了。

高保融被梁夫人赶出来。只好住进了议事的大帐。郭荣的妻小都在京师，实际上是郭威为了表示自己绝无反心而留在那里的人质。又因为见了符氏，所以对其它女子看不上眼，干脆连下属送过来的美女都不要了。

他也是经常泡在议事大帐，终日与王溥处理政务。

高保融搬进来也好，只是高保融和郭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郭荣看条折都是一目十行。对所奏请的事情，都能很快判断正确与否，随口下令，王溥大多数时候都是替郭荣抄写命令，偶尔有不当之处才指出更正一下。

高保融看条折往往很慢，一遍不够再看一遍。一个条折不够，再找相关的条折看。因为郭荣处理事情快，所以他也不去过多干涉。大小事情都直接交给郭荣。

高保融遇到疑惑的时候，都是先问相关人员，然后再三求证。王溥有时候见他实在太慢，所以会耐心跟他解释。李景威等人都是还直接辩驳，高保融也不生气，依然好声好气地问话。

但是高保融不是没有决断，他认准了事情，你一般还真辩不过他。郭荣很多事情都是着眼与眼前，而高保融这样慢悠悠地，却能够弥补郭荣因为应急而采取的措施而造成的不足。有时候，连王溥遗漏的地方也会被他找出来。

以前很多人都说高保融迂缓。但是现在王溥知道，高保融慢确实是太慢了，可一点都不迂腐。相反，目光长远，很是精明。高保融善于长策，所以内政方面，要比郭荣来得稳健。荆南以前的政事也很能说明问题。

因为有郭荣在，所以梁夫人以前所起的作用被郭荣替代掉了。所以梁夫人一般很少到大帐来。

不过这次，郭荣和高保融都说把高继冲请过来。

高继冲是带着一顿瓜果来的，来了之后，就窝在梁夫人的腿上没动弹。

“继冲，雷池水军应该是被雷火罐炸了，是不是你派人去做的。”高保融后开始了细嚼慢咽条折的模式。

郭荣则把自己拟好的条折送到高继冲面前，其实不是给高继冲看，是给梁夫人看。梁夫人也不客气，还真看了。

王溥开始还很奇怪郭荣为什么会这样。郭荣说十几年前，梁夫人就才华艳艳，如果不是高保融守的太紧，梁震看得太严。郭荣也是要追求一番的。郭荣尴尬地说：“那个时候梁夫人的容貌还不如现在，现在成妇人了，容貌柔和了一些。”

郭荣说的委婉。其实就是说梁夫人长得丑。

王溥也悄悄地看梁夫人的容貌，不能说丑，只能算是普通。

当然和郭荣现在的妻子刘氏是没法比。刘氏出生微寒，脾气性格也不好，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人十分美貌。所以郭荣明显是外貌协会的。

现在梁夫人与坐在旁边的王婉容相比，如果不是梁夫人身上有一股很强的气势，还真以为是王婉容的管事。

而王婉容大概是受到了梁氏的影响，隐含的气质与梁夫人很像。一个女人如果太强势，是不是对容貌减分？王溥还真的很难说。

郭荣就像小弟一样站在下面，等着梁夫人发话。

梁夫人看的时候，高继冲和王婉容也在看。王溥惊讶地发现，两个人看条折的速度非常快，至少是梁夫人的两倍。而梁夫人看条折的速度不比郭荣慢。

两个人看完之后，就开始动手消灭桌子上的大枣和葡萄。

听到高保融问话，只是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高保融很不满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嗯一声。”

高继冲抗议道：“爹，我在吃东西呢。”

“说话的时候不准吃东西。”高保融训斥道。

梁夫人不乐意了：“孩子吃点东西你还要管，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站在下面的郭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高保融尴尬地道：“我是说说话的时候不准吃东西。”

梁夫人看完了折子，把它还给了郭荣：“非常不错，应一时之需，这是最好的办法。”

然后又低头宠溺对高继冲说：“你爹问你，你好好回答。”

高继冲把枣核吐出来，放在盘子上道：“爹，不是我派的。我只让他们试一试海船，没让他们去招惹雷池水军，他们只有两艘船，船上设备都不齐全，不能打仗。一会儿李谷先生就到了，他见过的。不过雷火罐是有的，应该是看见他们没有防备，有机可乘，所以打了一下。没想到他们那么倒霉，就烧完了。”

高保融问：“现在你打也打了，唐军会作何反应？”

郭荣和王溥就都抬头看一脸若无其事的高继冲。

高继冲笑道：“还能怎么样，吃哑巴亏呗。李璟现在一心想拿下吴越，宋齐丘再怎么折腾也得不到李璟的支持。没有李璟的支持，单凭宋齐丘的镇南军，就是把蕲州让给他，他都不敢要。他没有粮草可用，地方官吏也不听他的。”

“你怎么知道李璟想拿下吴越？”

“吴越的使者都在江夏了，我又不傻。”高继冲好笑地对自己老爹翻了一个白眼。

“那王爷是说这一仗我们能赢？”郭荣笑着问。

“拿下浔阳是没问题，但是过不了雷池，宿州也拿不下。要是拿下宿州，宋齐丘的小命就没了，李璟还不刮了他。听说宋齐丘有大才，他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郭荣就问：“那王爷是说我们要打下浔阳？”

高继冲嘿嘿笑了：“想打就打咯，反正是要赢的。不过其实不用打，您只需要扫清罗田蕲州零散的唐军。做出要拿下宿州的态势，卡住浔阳的粮道。向对面的守军扔几个雷火罐，告诉他是我们偷袭了他们的水寨，有能力彻底断绝浔阳的粮草。浔阳的这几万人还呆得下去？”

郭荣和王溥相互看了一眼，都有惊讶之色。而高保融笑了：“不错，你小子有些鬼主意。”

高继冲不屑地说：“老爹，你上次就是断了施州军的粮草，把几万施州军差点饿死。我再傻也是记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