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天梯 第034 人妖殊途（二）

第034人妖殊途（二）

伏安国急欲证明清白，且相信许长老不会蓄意害他，朗声喝道：“许长老，拿照妖镜照我吧！”

许长老再番长长叹息一声，闭目抛出锁妖笼法宝。锁妖笼遇风而长，无视能量守恒定律和质量守恒定律，眨眼间由数厘米宽高玩具模型似小笼变成数米宽高的巨大铁笼，铁笼自天而将牢牢罩住伏安国，靠地一面随即自动生成铁条，补成完整的立方体牢笼。

降龙教伏安国、慈悲门段义等等，最高修为仅有炼精后期，从未见过如锁妖笼这般能够大小如意的法宝，纷纷惊声赞叹。许长老等降龙教十三长老，则因为早已见识过长生教深厚底蕴，此刻注意力始终集中于真假妖物事件。祭出锁妖笼困住伏安国，许长老随即自随从手里取来一块青铜雕艺风格铜镜，沉声警告伏安国：“教主，请恕许某无礼了。”

伏安国自忖身正不怕影子斜，坦然应声：“来吧。”

许长老仍飞盘似将照妖镜抛向天空，同时左手结印，口中念词唱曰：“真镜堂前挂，千手万掌盖不住……魑魅魍魉，速速现形。”

照妖镜无视重力自动飞到空中，旋转半圈对准伏安国，猛然射出一道黄色光线。伏安国坦然承受照妖镜检验，低头见黄色光线打在胸前，松了口气正待宣布清白，胸腹到大脑忽然间传来刺入骨髓的疼痛，伏安国忍不住捂住头部凄厉仰天惨叫。与此同时，伏安国表肤肌肉不断蠕动膨胀衍变，胸骨上身还好，仅仅色差诡异变绿；下身两条腿骇然突破裤腰禁锢诡异合一，混血白肉蠕动蠕动再蠕动渐渐形成蛇皮脉络蛇尾。文字描述仿佛缓慢，影像其实瞬息万变，仅仅两三秒时间，伏安国已然异化成上身人形下身蛇尾的人首蛇身异象。

人首蛇身！

骤见此变，降龙教普通教徒，纷纷恐慌后退；其余各派势力，相继骇然变色；哪怕慈悲门段义，也不禁懵然：“我二弟竟然真是蛇妖？”

没有人怀疑照妖镜作假。

原因是照妖镜下无冤孽的历史威名。昔年，明教教主仗之横行四方时，照妖镜形态和功能早被世人牢牢记住。既然降龙教十三名长老联名保证照妖镜是真的照妖镜，那么照妖镜的结果必是无须怀疑的，再难以想象，再不符常理，降妖除魔功居第一的伏安国也是一尾蛇妖。

没有人因之欣喜，包括降龙教十三名长老。

伏安国凄厉惨叫背景声中，许长老落寞抚额：“我等不信教主是妖物间谍，没有必要，教主历年斩杀的妖物已然超过降龙教应有价值，区区降龙教怎值得妖物派遣这等豪杰。我等更愿意相信，一切源于误会，教主是人类与蛇妖的混血，因为不被人类和妖物接受，遂被当作孽种遗弃，随后被葛长老偶然收养。许某也相信，教主的的确确把自己当作人类，所以才能斩妖除魔冲在第一线。然而，教主毕竟是妖，还是仅次于龙妖的蛇妖，妖中之王，万妖之雄。当教主明白自己是一名群妖跪拜的妖王，且能化形成蛇妖巅峰的人首蛇身，他还会站在人类一方吗？”

许长老目光望向痛苦挣扎中的伏安国：“人类为何憎恨妖人混血，因为正是混血妖物摧毁了人类古典文明，从此世界沉沦在妖物杀戮阴影下；妖物为何憎恨妖人混血，因为正是混血妖物反戈一击连续袭杀无数妖皇，令妖物屠灭人类的野望屡屡成为泡影。谁能保证混血的忠诚呢？摧毁人类古典文明的混血妖物，恰恰是人类最信任的族群，曾经站在抵抗妖物最前面的他们却背叛了人类；反戈一击粉碎妖皇野心的混血妖物，曾经也是全心全意屠杀人类的刽子手，谁能想到妖皇手中刀剑突然转向呢？人类与妖物之间的漫长战争历史告诉我们，永远不要相信混血的忠诚，谁轻信混血的忠诚，未来谁就必然付出惨重代价。一时的忠诚，不代表永远的忠诚，我怎敢相信教主永远忠诚人类呢？”

没有人反驳许长老。

因为以上所述，皆是本世界血的教训。

就在数十年前，本世界刚刚爆发两场混血之乱，先是效忠北方妖国妖皇的混血叛乱，导致被另一妖族篡夺了皇位；人类阵营的大茂帝国本欲趁机北伐收复失地，怎想境内混血也突然叛乱，大茂帝国措手不及下反被北方妖国杀的大败，死伤两千万人口。于是，本来缓和趋势的混血歧视思想顿时强势抬头，杀混血起家的明教教主被捧上了尊位，降龙教也因明教支脉身份陡然强盛起来。降龙教本来就是抵制混血的大堡垒，怎肯容忍一名混血就职教主尊位？以前不知伏安国是混血也就罢了，既已知晓伏安国是继承强横妖族基因能够聚集人首蛇身的妖王，那便绝对不许他继续领职降龙教教主。也亏得伏安国三十年前无一错事，又始终冲在斩妖除魔第一线，否然许长老等哪会这般纠结，悄悄布置阴谋，一刀砍断伏安国脑袋就是。

慈悲门门主段义咽喉动了动，话语到了咽喉，却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再号慈悲，也不能只劝一方慈悲啊。数十年前混血之乱导致的妖族入侵，常居北方的两千万凡人百姓被妖族残酷屠戮一空，至今还因为无人耕种良田而满目荒芜。妖族入侵前，大茂帝国总共不到八千万人口，等同四人里死一人，仇恨如山高如海深，又能怎么劝呢？

锁妖笼里，伏安国熬过初次化形的疼痛，渐渐恢复理智。伏安国先将变色双手伸到眼前，喉咙蠕动发出混沌声音，而后又心意驱动蛇尾甩在身前。盯着蛇尾怔愣良久，伏安国猛地嘎嘎鬼哭似惨叫：“哈哈哈，伏某斩妖除魔三十年，却没有想到自己就是最大的妖。为人有尾，为妖杀妖，我算什么东西？”

伏安国斜下伸直右臂，适才遗弃在地的长剑自动飞到他手中。

伏安国长吸一口气，脸颊重新浮起笑容：“来世若能为人，伏某再与诸君相见。”

说罢，伏安国长剑作刀斩向自己脖颈，竟欲自杀了却纷争。

不意伏安国骤然选择自杀，众人相继出身阻拦，许长老等急呼“教主不必如此”，段义更竭尽全力扑上去：“二弟不可。”

段义比许长老快，伏安国比段义快，眼见悲剧无法避免，却不意有人比伏安国更快。剑锋距离伏安国脖颈十厘米时，剑身突然一沉再也无法向前。伏安国懵然望去，却见锁妖笼中不知什么多出一位白衣飘飘女子，女子面貌约二十余岁，双目却填满无尽哀伤，她此刻两根葱白玉指轻轻夹住剑锋，自高临下怜悯俯视伏安国。伏安国一心自杀，懒得询问白衣女子是谁又为何救他，径自催动真气使出所有力量，然而伏安国很快骇然发现剑锋牢牢夹在女子手指里纹丝不动：竟能近距离全面碾压自己，此女究竟是何来历？

伏安国张口欲问，女子却无意聊天。

女子松开剑锋，两指瞬移般出现在伏安国额头，然后轻轻一点，叹说：“痴儿！”

伏安国顿时只觉睡意袭来，昏昏然丢下自杀长剑，缓缓晕倒躺地。

事实上，不仅伏安国没有看见女子如何靠近他，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看清女子怎么来的，包括温新。温新眼里，上一格画面还没有白衣女子存在，下一格画面白衣女子已经无视锁妖笼阻隔两指夹住伏安国自杀剑锋。温新怀疑一切是长生教布置，转望身边听雨真人，却发现听雨真人五分惊讶五分兴奋死死盯着女子：“就说嘛，象州大陆还有天帝庙商幽幽那样的妖孽，比象州大陆还要珍贵的世界，怎么可能只有区区三两只猫狗。原来和天帝庙一样，都放弃了实质统治，转入了幕后。”

温新讶然：“她很厉害？”

听雨真人目光死死盯着白衣女子，却悠闲语气回答温新：“单从表面看，她比商幽幽强一百倍。”

温新不懂听雨真人的评价标准，顺着她语气问：“实际呢？”

听雨真人解释说：“商幽幽表面实力是化气后期，而她表面实力最少是炼气中期，但是跨世界战争中，比炼气修为更加重要的是世界力量的运用。好似商幽幽，虽然表面仅有化气后期，可是手握四块大陆天地灵脉，并几乎与世界意志合二为一，与她打斗等同与象州大陆整个世界打斗。打商幽幽一拳，效果等同捶打象州大陆一拳，你能明白其中意味么？所以，我哪怕修为远远超过商幽幽，也对她束手无策。”

听雨真人吐露跨世界战争隐秘信息时，段义等伏安国生死之交兄弟也陆续质问女子来历：“阁下怎么称呼？”

女子转视一圈，且目光在温新和听雨真人身上刻意多停留两秒，貌似和气自我介绍说：“我姓龙，叫我龙姑娘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