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 第八十八章 无法阻止的疯狂（上）

“乃布里乌斯长官，如果您执意执行‘KZ：终局计划’的话，我就不得不阻止您了。沙涅娃可以不顾克鲁斯德的未来，执意获取绝对的权力，但您必须要为克鲁斯德的文明保留最后的一丝可能。”达克后退半步，举起“仿-狂熊牌”手枪，对准【契丹里亚的核心】幻化的眼睛，怒吼着，做最后的劝告：

“现在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乃布里乌斯长官！既然您已彻底与【核心】融合，你们已无法分离，那您就与核心一起沉眠于此即可。我可以协助您、诱导您进入深沉的睡眠。

“伊戈尔教授在他的别墅告诉过我，即便是与【契丹里亚的核心】融合，只有进入沉眠后再破坏核心，便不会死亡。等您沉睡之后，我和亚达罗尼会摧毁‘堡垒层’，将您埋藏于此。等战争结束，和平到来，我们一起迎接新生的世界，好吗？”

“你……你认为我会答应吗？”乃布里乌斯冷笑几声，走到达克的面前，缓慢地抬起附着凌乱机械元件与各类金属的脚掌，放置在达克的脑袋顶部，做出攻击的姿态，道：

“西陆的权柄已然崩塌，东国的帷幕悄然拉开，荆棘与钢铁一同覆灭，失落的嚎叫永不绝眠。

“走到这一步，已经太迟了，达克。克鲁斯德联邦，已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知道，沙涅娃带着联邦覆灭后，这里会沦为‘无心人’与失落者的天国，人类将会成为他们的食物与奴隶。但这样，也好过成为沙涅娃一人的‘物品’。”

“如此，乃布里乌斯长官，那么，我对您刚才问题的回答是——‘拒绝’。我不会与您合体。相反，我要摧毁附着在您身上的那枚【契丹里亚的核心】。我是克鲁斯德人，我，无法眼看我的祖国彻底覆灭。”达克说着，竟单手接住了乃布里乌斯落下的巨大脚掌。

乃布里乌斯显然吃了一惊，他并没有料到，达克的力量已经成长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

他这一脚至少拥有10吨左右的力道，如果是普通人……即便是老练的【战士】，或是常年身处一线的失落者，也会因为这一击而内脏震碎、口吐鲜血，最终因为身体的修复能力跟不上损坏程度而受尽痛苦和折磨死去。

而达克，不仅一只手接住了这致命一击，甚至还与乃布里乌斯全身的力量对抗了半分多钟，在乃布里乌斯惊愕的目光下，猛然发力，将他彻底掀翻在地。

如果说，此刻的乃布里乌斯是一只实打实的“异种怪物”，那么，达克就是一位隐藏于人类皮囊之后的“人形怪物”。

面对如此的力量，乃布里乌斯不得不接连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了掌控得还不算熟练的身体。

紧跟着，他变换了进攻的策略，猛地张开鲜血淋漓的背脊，露出了暗藏在肌肉与骨骼之间的两只有达克大腿般粗大的排气管，调动体内储存充裕的燃料，灌注其中。

顿时，蓝色的火焰从排气管中陡然冲出，宛若飞驰的巨龙般，将乃布里乌斯托举起来，让他稳定地如一只单兵机械般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达克啊，达克啊。”乃布里乌斯的声音终于不再具备任何属于人类的特征，或许在他体内，怪物与机械的血脉斗争之下，属于机械的那部分已彻底占据了上风，使得他的声音彻底机械化。

随着机械血脉的不断扩张，乃布里乌斯的整个下半身，由此前的凌乱拼接，逐渐变成了统一而整齐的机械模样，除了略微保留原本的构造和状态外，整体附着了一层黑金风格的涂漆。

达克发现，他体内的黑暗系魔源力在触及乃布里乌斯那具庞大的身躯时，已经开始出现了“回弹”现象。他能确定，这层机械皮肤，赋予了乃布里乌斯部分对于魔源力的反弹、免疫能力。

见此情景，达克不再尝试用魔源力攻击乃布里乌斯，而是将部分魔源力灌注进“仿-狂熊牌”手枪中，尤其是弹夹里的银制子弹内，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

第一枪被乃布里乌斯坚硬的皮肤轻松弹开。

砰！

第二枪虽说打进了上半身的血肉中，但除了划破了一点皮肤，流了点微不足道的血液和浓浆外，并没有造成更多实质性的影响。

砰！

第三枪算是打对了位置，正巧击中了【契丹里亚的核心】表面，使其产生了一些明显的裂痕。

达克能够看到，随着【核心】表面受损，乃布里乌斯的身躯在空中竟然颤抖了几下，排气管里的蓝色火焰“断供”了一秒，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正当达克准备继续发动进攻时，乃布里乌斯却发出了诡异的机械笑声。

他举起了幻化为“电磁机能枪”的双手，张开了肩膀处隐藏在血肉之下的两支便携式火炮，齐齐对准了达克。

“如此的强者，达克，我原本不想杀你。但你不合作的态度，让我无法为克鲁斯德保留你这样一个隐患。一位拥有强悍力量的不合作者，一位敢于攻击他的长官之人，注定是一个灾厄。”乃布里乌斯说着，并没有给予达克更多的反应机会。

而是趁着最后一个音节在空荡的工厂环境中不断回荡之时，向达克打出了全部的炮火。

实际上，刚才硬抗乃布里乌斯的一脚，已让达克内脏出现了部分损伤，他硬生生将涌入口腔的鲜血咽了回去，才避免在乃布里乌斯面前露出窘迫姿态。

凭借目前的身体状态，达克已不具备强行反抗，或是借机逃走的能力了。

面对着逐渐靠近他的炮火与电磁光线，达克感觉，周围的一切开始迅速变慢，时间与空间的流逝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

他的内心开始变得无比的平静，如之前那些死亡之前的失落者与异能者一样，生命灵气开始逐渐接管全身的感官，属于圣洁的白灼光辉开始逐渐如雾气般浮现于达克的身体周围。

“到这里为止了吗？”达克看向四周逐渐浓郁的洁白光辉，颇为难过道：

“难道说，‘虚零’拼了性命启动的‘复择之纹’为我创造的两次轮回，只是让我多苟延残喘了几个月而已吗？那么，我所坚持的意义在哪里？我对人类身份认同的意义在哪里？

“由‘怪物’重新成为人类的那天，我还以为这是正主的恩赐，是造物主给予的福报。如果结局注定如此，我还不如去当那个依靠本能生存的‘石甲怪物’，在南域沼泽游荡，直到被人类击毙或是捕获。呵呵，【秩序者】的命运之人，命中注定的【引乱者】，难道只是献祭的对象吗？”

陡然间，达克感受到了电磁脉冲打到身上产生的电流刺痛，短暂的麻痹过后，炮火强大的冲击力和灼烧感产生的剧烈疼痛，竟反倒让他从短暂的濒死幻觉中苏醒了过来。

轰！

第一轮的强烈炮火冲击并没有预料之中的那般疼痛，附着于达克体表的“憎恨之肌”在关键时刻凝聚起绝对的力量，将达克的皮肤短暂硬化为了堪比合金的坚硬状态。

竟让他在猛烈的冲击下，只是烧焦了衣物，而并未损伤肌肤分毫。

一击不中的乃布里乌斯明显有些恼羞成怒，趁着达克还没反应过来的关口，他猛地将达克捏在充斥着焦油、血液、污垢和酸液的手掌间，像是在踢毽子一般，将达克猛地抛到了空中，趁着达克即将落地的瞬间，向上猛地踹去！

嗖！

砰，砰，砰，砰，砰……

短暂而漫长的腾空起飞后，达克的身体接连撞破了本就极端坚固的“堡垒层”各层地板。他那相对“瘦小”的身躯，如一颗子弹般击穿了一层又一层，在各层天花板上留下了一只只带有血迹的窟窿后，最终在焦灼之阳照耀的天空下达到了顶端，短暂停滞了下来。

几秒后，随着万有引力逐渐占据了上风，达克那副已略显血肉模糊的身躯开始不受节制地向地面坠落，就在他的头颅即将接触坚固的地面，化作一滩破碎的肉泥时，亚达罗尼坚实、强壮的龙族身躯陡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他即将脑袋触地时，快步跳跃上前，伸手搂住了他的后腰。

“下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乃布里乌斯已经彻底疯了吗？”亚达罗尼边将达克平放在已恢复清醒，正靠坐在“居住层”墙壁旁边的星野翔太面前，边从达克留给他的背包中找出绷带，为他做临时的包扎。

值得庆幸的是，“憎恨之肌”明显对达克的认可程度很深，只是一天的时间，这只序位魔物已将达克认作了它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主人。

因此，在刚才乃布里乌斯使用炮火和蛮力攻击的瞬间，“憎恨之肌”都尽可能地附着在达克的重要部位，以保证他的安全。

这也使得被动逃出来的达克，即便浑身血迹斑斑，个别位置血肉模糊，但意识还算清醒，并没有伤筋动骨，或是内脏受到致命伤害。

“呼……”达克从短暂的昏迷和僵直中苏醒了过来，他顾不上浑身的伤痛，勉强用布满伤口的右手支撑地面坐起，回答亚达罗尼：

“乃布里乌斯的确是彻底疯了，亚达罗尼，他已经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了。我……咳咳，没办法从他的身上摘下【契丹利亚的核心】或是摧毁它。现在，它已与乃布里乌斯彻底融为了一体。”

“那现在怎么办，达克？”亚达罗尼问道，用呈现半金色、半血色的竖瞳看向达克那副充满血丝的灰瞳，等待达克的确切回答。

沉默了几秒，达克看向那栋更加破败、更加灰暗、更加倾颓的“堡垒层”，叹了口气道：

“离开这里吧，我们不应该再介入克鲁斯德的内部战斗了。无论是沙涅娃获胜，还是乃布里乌斯的复仇成功，克鲁斯德的毁灭已不可挽回了。亚达罗尼，或许……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克鲁斯德已不复存在了，人类，也会沦为失落者的奴隶……与食物。”

“那就走吧，我们俩……和星野翔太一起。”亚达罗尼一手抱着星野翔太，一边背起达克，说道：

“刚才星野翔太告诉我，外乃布亚山脉边缘还有一个被人忽略的小镇子，叫作鸟居镇。是从契丹里斯逃难至此的人类建立的，那些人的祖先多数属于东瀛省，算起来还是星野翔太的老乡。我们可以去那里暂避几天，等得到莱特的确切消息后，再去乃布斯克。”

得到虚弱的达克点头同意后，亚达罗尼张开十米长的龙族双翅，双脚蹬地准备腾空而起。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面前的“堡垒层”底部突然升起一股令人感到浓重寒意的烟雾。

紧跟着，一阵剧烈的碰撞声由下及上、由远及近地传入三人耳朵。

很快，亚达罗尼、达克和星野翔太吃惊地发现，他们面前那座从克鲁斯德帝国开始，历代统治者兴建了千百年的绝对建筑的“堡垒层”竟然从下开始发生了令人胆寒的连环爆炸。

爆炸产生的气流令健硕的亚达罗尼几乎站立不稳，蓝色的爆炸火焰让周围的空气间都蒙上了一层难闻的汽油味。

然而最令人吃惊的是，随着乃布里乌斯巨大的身躯腾空而起，悬停在半空，那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层”竟然彻底崩塌，化作了一滩残垣断壁、破烂瓦砾。

没错，就连“人造天罚之火”都没能彻底摧毁的“堡垒层”，竟然在乃布里乌斯那充满贪欲的冲击下，彻底沦为了一片废墟。

正当乃布里乌斯口齿不清地胡乱低语，准备朝向达克俯冲而下时，一只巨大的黑色幼龙突然从亚达罗尼的身后出现，来到了贝洛格尔斯克的正上方。

出现在了与怪物状态的乃布里乌斯相同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