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 第四十五章 宛若冥界的黄沙

“新纪元01：当宇宙从混沌的起始最终破裂时，一切的虚无便被无尽的存在填满。虚无中诞生了存在，存在诞生了一切。宇宙的爆鸣是为造物主所吟诵的赞歌，焦灼之阳自东而生，自西而灭，人们以卑微之姿仰望寰宇，仙者却自认地球乃宇宙中枢。”——《暗籍》

“这新纪元的内容，真的是终结废土的钥匙吗？”沙涅娃看向手中整洁、干净，泛着油墨清香的文件，低声呢喃道。

“沙涅娃长官，我想，宇宙是存在的，可正主是不存在的，神明亦不存在，造物主更不存在。神明、正主、造物主，一切的神灵只不过是寄托了人类希望的精神化身。或许……人类相信它们存在，祂们便存在。”坐在沙涅娃专属机械战车“灰烬之初”驾驶位上的副官米哈伊尔·亚斯克用他那专属的清纯、富有男性韵味的嗓音回应道：

“既然神明因人类的概念和精神而生，那么，便并不存在所谓的‘钥匙’。不过啊，沙涅娃长官，我这纯是在神秘学方面为你做出分析。要是说，‘天玑演变台’内解读的‘T-03：K01’号文件，也就是所谓的《暗籍》终章的编写者留下了一些用来对抗‘新构计划’的线索的话，我想这种‘钥匙’，应该是存在的。”

“应该是线索吧，不过，要想具体解读它们，还得到‘白夜’‘资料室’里的文件才行。”沙涅娃用宠溺的目光瞥了眼正在专心开车的米哈伊尔，嘴角露出了略带欣赏、略带陶醉的表情。

米哈伊尔·亚斯克面容相当俊俏，虽然只有28岁，但下巴尖锐，双眼圆润，鼻梁高挺，白嫩的肤色中透露出健康的红润。而且有着190cm的高个子，肌肉却毫不夸张，隐藏在厚重的护卫队军官制服之下，只在需要时发挥实际作用。

而且，米哈伊尔是一头罕见的黑发和黑色的瞳孔。这在克鲁斯德人中极为少见，或许是他的祖上拥有炎火帝国血统的缘故。

不过，他全身上下，包括脸蛋和手臂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并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或是疤痕。因此，包括沙涅娃在内的联邦委员会成员看来，他并不像是人类，反倒更像是潜伏在人类世界中的失落者。

不过，无论是“血调”试纸的监测，还是“辐射检测”，米哈伊尔都能轻松过关，甚至他也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袒露自己的胸膛，以证明他的心脏依然是血肉之躯，而非半机械化的异变之物。

实际上，心脏才是判断人类是否变异的标准，无论体内的血液中存在多少灼液，只要存在抗体，肌体就能随时把它们排出，最多是难受几天罢了。可心脏一旦变异完成，哪怕是暂时没有失去意识和认知的失落者，或是保留更多人类认知，选择与人类站在一起的异能者，体内也会源源不断地生成灼液，直到疯狂，或是死亡。

“‘钥匙’一定存在，就在‘白夜资料室’内，列夫里临死之前卑微地哀求我时，就反复提及这个地点。可惜啊，当时我也被背叛带来的愤怒冲昏了头脑，做出了极端不理智的行为。”沙涅娃轻声叹了口气，望向车窗外逐渐涌起的黄沙，道：

“人类的心脏终究是太过脆弱了，而那些魔法师，纵然可以使用魔源力来创造心脏的防护罩，但终究无法抵御那几根来自深海的触手。如果……人类的心脏，能真的如钢铁般坚硬就好了……”

“或许在星辰纪元之后，人类可以进行机械化改造，变成机械与**结合的新兴产物。从冰临城逃难过来，刚刚安顿在‘命运解读所’的伊戈尔教授告诉过我，他说‘或许新构计划所创造的病毒，一开始就是让人类走向机械化的。毕竟，机械化的人类在情感方面会弱很多，也更为忠诚’。”米哈伊尔脸上露出微妙的笑，道。

“‘忠诚’，对我们来说，的确是难得的品质。因为归根结底，忠诚是需要利益的，这种利益可以是巨大的恩情，可以是无尽的财富和地位，更可以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尊重感和获得感，最重要的是，忠诚是情绪价值的替换。”沙涅娃从一个领导者的角度，谈论道：

“契丹里斯的历代皇帝都很重视忠诚，可往往，契丹里斯也是反抗运动爆发最多的国度。如果科技真的发展到那一天，领导者可以通过机械操控思维的话，才会诞生绝对的忠诚吧。”

“是的。不过，伊戈尔教授还告诉了我，他表示‘无心人病毒’实际上有助于帮助人类脱离星球的束缚。人类是大地的子民，可当新的时代来临时，人类便成为了天空与星辰的子民。”米哈伊尔看了眼逐渐灰蒙的天空，略微减缓了些许“灰烬之初”的速度，道：

“只是，伊凡二十二世进行这些计划的时间过早，克鲁斯德的技术和国家实力并不允许类似的方案密集上线。或许是经费短缺，让伊凡二十二世选择了‘新构计划’作为他创造‘能够悬浮于宇宙间的新种族’的计划。

“宇宙距离造物主更近，当然，人类距离造物主更远。在寻觅造物主的道路上，没有空气、没有水源、几乎没有光芒，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孤独。在这方面看来，‘伊凡二十二世’更像是一位从未来跃迁而来的‘穿越者’，而非一位生长于深宫，并未在底层有所历练的统治者。”

“不说这个了，米哈伊尔。”沙涅娃打断了米哈伊尔，道：

“既然列夫里和他的手下都已被肃清，现在联邦委员会，特别是诺瓦亚斯克城内，已经几乎没有与‘奉献组’藕断丝连的‘背叛者’了，我们的计划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

“昨天，‘阿特拉斯的落幕’正式启动后，我们的军队进展还算顺利。得益于前期对外乃布亚山脉的详尽军事探察，‘前06’和‘前08’号军事据点几乎在进攻的命令发布的同一时刻就插上了我们新设计的‘灰烬复生旗帜’。”沙涅娃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盖的笑容，道：

“瞧瞧啊，我们这些精壮的小伙子们，他们站在旗帜旁边，身后燃烧着熊熊的烈火，真像旗子上刻画的从灰烬中重生的双头鹰。”

“看来，行政长官阁下对战争非常有信心。”米哈伊尔在一旁附和道。

“当然。”沙涅娃极端自信道：

“人们常说，战争会因为你的意志而开始，可并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结束。那是说这句话的人实力太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战争会因我们的意志而终结。因为，我们不仅会收复‘贝洛格尔斯克’这处核心堡垒，也会彻底消灭‘奉献组’。

“当我们的对手都不复存在了，战争也就结束了。这也就是我任命你为暗星4位阶的联邦委员会副长官，联邦战略团统领者的目的之一。列夫里早就靠不住了，瓦西里、库卡和格纳季留下的那帮人思维又很陈旧，他们早已在‘无心人浪潮’后吓破了胆。只有你们这样的新晋军官，才是联邦未来的希望。”

“感谢您，沙涅娃行政长官。我会严格履行我任职时的承诺，为了人类的文明延续和克鲁斯德民族的未来，我必将献出我的生命，来维护即将到来的和平。如果我违背了我的誓言，我愿意葬身于子弹和炮火之下。”

……

大约过了三十五分钟，米哈伊尔和沙涅娃乘坐的“灰烬之初”便来到了外乃布亚山脉外围的第一个军事区域，“前08”号军事据点。

当沙涅娃在米哈伊尔的帮助下拉开沉重的车门时，一股黄沙在三十秒内便笼罩了整个军事据点，留下了一个只存在昏黄的世界。

“看来……看来永赤火山又喷发了，这些气流裹挟着沙子都吹到这里来了。”沙涅娃大喊着。

可急促的狂风和令人窒息的沙尘，让他和米哈伊尔几乎睁不开眼，他们的嘴里是一股干燥而又呛人的沙子，就连自己说话的声音也几乎听不到了。

一刹那间，沙捏娃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造物主与神明们创造的一个奇怪的世界，这里并非白昼、并非午夜，并非光明、并非黑暗，并不温暖、并不燥热，而是一种逐渐将人类感官剥离的，属于人间与冥界交融的世界。

好在，这种孤寂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随之而来的诺瓦亚斯克护卫队成员便将沙涅娃和米哈伊尔顺利地接到了“前08”号军事据点那庞大而坚固的防御工事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