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 第三十九章 “奉献组”的军事据点（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昨天，‘血献’首领给我的命令是：找到许下‘安德烈斯之愿’的青年，并将他与‘竭炎’一起带回‘神弃垒’，也就是这座人类废弃的军事据点。而就在刚才，半个小时之前，‘血献’首领向我回复了新的电文。”“献炎”语气十分放松，字里行间，达克和安东尼都能听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放松。

仿佛，独自前往充斥着恐怖、血腥、非凡与危险的，属于敌方失落者军事堡垒的并非联邦的军官兼冒险者达克，反倒是这里的唯一负责人“献炎”。

透过“献炎”的双眸，达克仿佛看到了映衬在那颗黑色眼球之上的并非他自己，而是一只披着布满苔藓的岩石外壳的庞大“异种怪物”，而非普通又正常的人类。

的确，如果“奉献组”真的仔细调查过达克的话，他们应该知道在因机缘巧合而重新获得意识，回归人类世界的达克，曾经就是游荡在水域省沼泽附近的“异种怪物”。

失落者们无法探知达克的意识究竟是否稳定，是否会在极致的愤怒之下再度释放“异种怪物”的力量。当然，这点联邦委员会无法判断，就连达克自己也无从知晓。

人类惧怕“无心人”，就像“无心人”惧怕失落者那样。

而“无心人”惧怕失落者，却也像失落者们惧怕“异种怪物”那样。

人们总是渴求与崇拜力量，却也在极致的力量之下感到恐惧，恐惧驱使着人们逃离致命的力量，贪婪却又在一遍又一遍地将他们从安全引向危险的彼岸。

“‘血献’首领命令我不得对你有任何隐瞒，以此作为你与我们‘奉献组’合作时，我方能够给出的诚意。”“献炎”无意识间擦拭了几下额头的汗水，虽说建于外乃布亚山脉顶端的“军事堡垒”常年通风，格外阴冷，可坐在达克对面的“献炎”却感到一股莫名的悸动在不断刺激着他的心脏，将更多的混杂着“灼液”的炽热血液泵至全身，带来令人逐渐焦躁不安的热能。

“我们只想要知道两件事情，做完这些，我就会和达克前往乃布斯克采购物资，进而穿越艾温特莱地区，前往东方的契丹里斯。”达克顿了顿，轻咳两声，说道：

“第一就是，‘安德烈斯之愿’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这个少年‘竭炎’……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处理他。

“第二嘛，就是你们能否与我和安东尼合作，一起夺走乃布里乌斯手中的那枚‘演变台核心’，我想要摧毁它，彻底断绝野心家们企图利用‘心识操纵台’与‘阳光’毁灭文明的黑心。”

“难得啊。”听到达克的要求，“献炎”是松了口气，他慢悠悠地双手合十，涌动起体内通红、淡蓝交织的魔源力，在一阵连特制照相机也无法捕捉的快速手部动作下，“献炎”的手腕处竟然出现了一枚纯银打造的镌刻着契丹里斯文化中各类神兽与奇异怪兽纹路的护腕。

不过，在达克眼中，那枚雕刻精美的富有东方古朴韵味和文化历史痕迹的“护腕”，准确来说更像是一枚放大版的“炎式”戒指。

正当达克疑惑时，一阵靛青的光辉闪烁于“献炎”的指尖与腕部，幻化为如“焦灼之阳”般刺眼的白日光耀。

几秒后，当达克和安东尼再度看向“献炎”时，“护腕”、阳光，甚至是专属于魔源力的光辉却彻底消散不见，仿佛被窗外漆黑世界尽头，深埋于宇宙间的黑洞尽数吞噬、泯灭了。

“我们的目的竟然不谋而合了，而且，作为谈判理应有利的一方，你并没有提出那些愚蠢而又令人不快的条件。”“献炎”说着，将手中一份崭新的文件递给了达克。

接过文件，达克嗅到了浓郁的，几乎不用刻意去闻就能感受到的油墨清香。这份文件的纸张格外的新，底部甚至还有点手动打印机残留的温热。

“《联邦委员会诺瓦亚斯克城市委员会与失落者组织‘奉献组’，关于未来共建克鲁斯德地区和平的实施方案》。”达克一字一句地阅读着上面再熟悉不过的克鲁斯德打印体文字。

不过，刚看完标题，达克就皱着眉头，低声疑惑道：

“这日期……是在557年9月，那个时候，这波‘灾难无心人浪潮’还没彻底爆发，就连‘格纳季防线’也还没建好、为什么，沙涅娃会在那个时候和你们合作，难道说，她早就预见到了瓦西里的死亡，开始觊觎最高领袖的位置了吗？”

“没错。”“献炎”颔首道：

“因为那时候，在诺瓦亚斯克和乃布斯克的轮番军事威胁下，我们‘奉献组’正在遭受灭顶之灾。我们的孩子在火焰中惊恐嚎叫，大人们被迫以生肉为食。联邦空天军整日在头顶呼啸，就像乌鸦一样叽叽喳喳乱叫不停。

“我们的首领‘血献’曾言，以人类掌控和复刻的科技，依靠源源不断向外输送各类军事物资的工厂，就克鲁斯德而言，想要结束‘新元危机’易如反掌。但历任联邦委员会行政长官要求的从来不是一个和平、合作、和谐的新世界，他们始终把自己置身于伟大而至高的旧帝国皇帝之位，幻想在第五纪元到来时，拥有掌控一切的绝对权威。”

“所以，这么屈辱的条约你们……就这么签订了？都不愿意反抗一下？”达克翻看着后续的《方案》内容，内心陡然升起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慨，即便站在人类的立场，《方案》内容也足以令他血压升高、头晕目眩、后脑勺疼：

“克鲁斯德境内的一切生产、军事和贸易活动均由联邦委员会负责，异能者及失落者作为次等公民，只有发表建议的权力，并无执行之权……”

“当最后一批‘无心人’被肃清后，‘奉献组’必须交出所控制的全部军事据点。因和平世界不允许随意持有热武器，故‘奉献组’还得交出全部武器、弹药和生产武器的资源。作为交换，联邦委员会和诺瓦亚斯克的行政团可以各吸纳一名‘奉献组’成员。”

“我记得……”达克轻轻拍了拍漆黑的头发，以及隐藏于其下的那颗流淌着“灼液”与“血液”混合物的脑袋，回忆道：

“在霍普托夫，联邦委员会才收缴了你们的一批房屋当作军事驻地。难道说，这些房屋并非联邦委员会刻意夺取的，而是你们依据条约主动‘奉献’的吗？”

“半是威胁，半是自愿的吧。”“献炎”摆了摆手，做了个西陆人标志性的耸肩动作，回应道：

“在557年之前，我们和管理霍普托夫的异能者，谢尔盖·切卡夫斯基有过合作，我们共同管理这座位于联邦东部的枢纽城市，直到克鲁斯德境内一切战争终结。可当谢尔盖死去之后，沙涅娃便拉着乃布里乌斯和西部驻守军一起向我们发动进攻。

“后来……撤出这座城市，便成了《方案》的一部分。如果你们从那边过来的话，就会发现，整个霍普托夫虽然破败，逃走了不少人，但没有多少战斗的痕迹，就连我们的标志‘魔徽’也没有清理和破坏。”

“沙涅娃……真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我真的怕还在诺瓦亚斯克的莱特和亚达罗尼斗不过她。”达克边腹诽，边是担忧地望向以漆黑底色衬托一切的夜空景色，当然，那也是诺瓦亚斯克的方向。

达克突然感到双眼模糊，用手摸去，竟有些湿润，轻微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接着问道：

“后来，沙涅娃违背了你们的约定……就是那个，那个《方案》了吗？”

“她并没有违背《方案》，但从一开始整个《方案》都是一场骗局，是一座我们可望而又永远不可及的太阳般的海市蜃楼。”“献炎”愤愤不平道：

“沙涅娃那个女人，名义上站在与行政长官瓦西里对立面的‘彼岸花理派’，也就是你们联邦军队中常说的‘维京派’一边，但实际上，当他听闻‘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之后，就策划了这场将全部人卷入其中的大骗局。

“她以瓦西里的名义，私下写信告知乃布里乌斯，启动【契丹里亚的核心】需要大量‘衰锂矿’作为燃料，诱骗他进入我和沙涅娃在外乃布亚山脉的包围之中。实际上，她只是需要【核心】，极其【核心】之后，他会启动‘焦灼之阳’，消灭一切被‘无心人病毒’伤害的可怜人们。”

“包括你们失落者？”达克问道。

“当然包括。”“献炎”抬头看向那枚悬挂于房间正中心，镀上黄金的银制“奉献组魔徽”，苦笑道：

“她，从来没有想过，让我们失落者活着走到星辰纪元到来的那天。”

“所以，你们就想让‘竭炎’这个从异世界召唤的孩子，许下抹去人类存在的愿望？”达克脸上划过一丝愤怒，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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