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载百渡 42.沉默与守护

被心怀不轨的道士诓骗的无知村民，把收成的不好以及各种灾祸归咎到无辜的聋女身上，认为她是怀着噩运的。被村民驱赶的聋女晏安娅，又被莫丘霖接回山神庙。

莫丘霖想以他的方式保护晏安娅，同时他也要处理那两个朝山神庙而来的人。

晏安娅是真的有想要离开，离开这座山头，去另外的地方，会不会就不会这样受排挤，要是她会说话能听得见就好了，就能知道为什么村民们那么讨厌她，就能解释了。

莫丘霖把盒子放在晏安娅手边，让她先好好休息。晏安娅也累了，被莫丘霖摸了摸脑袋就睡了过去，身上的伤痛好像也不那么痛了。

晏安娅迷迷糊糊中，像是不想闭眼，她最后依旧望着莫丘霖。她害怕醒来又会是一个人，又会被赶出这里。

但是滔天的困意来袭，根本挡不住。

莫丘霖不清楚晏安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从小鸟们的态度知道，这件事和外面两个道士脱不了干系。

“坏蛋！坏蛋！”小鸟们群起而攻之，追着两个道士啄。

“这鸟怎么回事！”两个道士觉得邪乎，他们明明往山神庙方向走的，怎么感觉越走越偏僻，而且路也不像来时的路。

现在又被鸟追，他们只能瞎跑。

“不会真的有山神吧！”年轻的道士信了邪，老道士敲打他：“哪来什么山神！我活了大把岁数，也没见过！”

“不行，咱还是别赌命，赶紧跑吧！至少离开这座山！”

他们落荒而逃，淋着越下越猛的雨，连夜狂奔，离开了莫丘霖在的这座山。

“跑的还挺快啊——不巧的是，那一边的隔壁山头也是我管的。”莫丘霖拍拍手，收工。

安稳睡了久久的一觉，晏安娅醒来时，摸到了一个盒子，想起莫丘霖说过回来会给她带礼物。抓着盒子，马上爬起来，寻找莫丘霖的身影。

晏安娅在房门口看到在外面看着来来往往上香村民的莫丘霖，他嘴角含着一抹笑，光看侧影就知道他温柔的注视着前方。

来来往往的村民里，有她认识和不认识的，大多还是她不认识的。这些村民却都像是看不见他们两个一样，或者是，连这边整个小院都看不见。晏安娅望着莫丘霖的身影，回想往日种种，心里已经猜到了大半。

莫丘霖根本不可能只是个管庙人。

晏安娅回到屋子里，坐下打开手里的盒子，里面躺着一个银白色的耳饰，可以挂在外耳上。

外面传来动静，是走路的声音，晏安娅抬起头看到进来的莫丘霖。

“醒了？”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润又有些空灵。

晏安娅点头，下一秒反应过来愣住，她听得见了……

莫丘霖知她心中所想，告诉她：“这个宝贝可以让你听见，之后我请个教书先生来教你。”

晏安娅盯着莫丘霖看，还是习惯用手语：“不用，你就可以教我了。”

莫丘霖低头冲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你一定已经学会了说话。乖乖在这里等我，放心，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了。”

晏安娅有些紧张和落寞的眼神慢慢落下，抬眸露出笑容，答应他：“不用担心我。”

之后的几个月，莫丘霖都没有出现，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倒是经常给庙里寄东西，晏安娅知道他想回来只是一瞬的事，每次却只是把东西放在门口就离开，只是不想见她吧。

“他只是不想打扰我学习说话，一定是这样的。”晏安娅把不解和悲伤转化为学习的动力。

很快她已经能跟教她的老先生正常交流了。教书的老先生也把他能教的教给了晏安娅，之后就离开了。

晏安娅开始在门口坐着，白日里上香的村民看到了她，都疑惑：“是之前那个聋女…又回来了？”

晏安娅看到每一个村民，都对他们微笑打招呼，欢迎他们来上香。

一些不排挤她的村民，之前就在庙里认识了她，看到她会讲话了，很为她高兴。

而那些之前驱赶她离开的村民，见从前的聋女变的耳聪目明，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都心里不是滋味的抬不起头不敢看她。不过，晏安娅相信老先生教她的道理，对人和善，时间久了，人们就会改变的。

这天，莫丘霖回来了，他知道晏安娅现在很好，只是每天都会在庙口等他，这让他不能再视而不见。

进到熟悉的小院里，莫丘霖没有看到晏安娅，他开始摆弄院里被晏安娅照顾的很好的花花草草，提水给它们浇上。

晏安娅刚擦洗完山神庙的大堂，在身上围裙擦干湿漉漉的手，她拐进小院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没有忍住激动的脚步，晏安娅跑了起来，跑到莫丘霖身后，慢慢停下脚步，就这么相隔几米的看着他浇花的动作。

“你回来了……安娅好想你，”她的声音颤抖着，但是坚定的：“安娅不想和你再分开了，能不能…以后带上我一起走。”

面前的莫丘霖只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安静的看着花草。

晏安娅像是得到了答案：“…我知道了…那也没事，以后山神庙就交给我打理吧！这里的一切我都会照顾的很好的！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眼泪不争气的在眼里汇集，她压低声音：“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此刻莫丘霖刚好转过身来，他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晏安娅，微微一惊，随即他看到晏安娅在说喜欢，对他说喜欢吗？

然后晏安娅就含着泪跑开了，她转头的一瞬，大颗大颗的泪珠已经滴下。

莫丘霖看到了，但是他只是伸手想挽回，脚步却顿住了。

他捶下手：“就这样就好。”

身后的架子上停了一排小鸟，莫丘霖淡然一笑：“以后还得要你们多替我看看她。”

……

之后过了很久，久到岁月不饶人，晏安娅白了头，她给自己梳好头发，颤颤巍巍的走到庙口，就这么倚靠在门侧，像往日一样。

不知何时，她已经从青春少女变成了白发老人。

山神庙的香火依旧很好，有个小姑娘推了推她：“老婆婆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在等人。”她在等的，是这座庙的主人。

莫丘霖轻轻的走了过来陪坐在她身边。

晏安娅不知道，他早就来了，而且经常跟在自己的身后，静静守护她，有些时候，只做她一个人的守护神。

只是莫丘霖没有让晏安娅看见他。

晏安娅闭上了眼，在床上再也没起来。

因为这里的人们都很信奉山神，他们知道晏安娅走了，好好给她立了坟。他们重新选人主持打理山神庙。

多年以后，莫丘霖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播种，一个小女孩跑了进来，她是庙里打理人的女儿，她的耳朵上戴着一个银白色的饰品，耀眼的吸引了莫丘霖的目光。

“…你回来了。”莫丘霖抚上自己的耳朵，那里也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耳饰。

小女孩看到了奇怪的人在院子里，停下脚步盯着发着淡淡光芒的他：“你是山里的守护神？”

莫丘霖微微点头，她居然看得见自己。

小女孩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在他面前出现，像是害怕他孤独，总是拉着他一起玩。

莫丘霖看着长的越来越像晏安娅的女孩，露出笑容。

时间又马不停蹄的奔跑着，当年的女孩长大了，但是她也老了，这次，莫丘霖也陪着她。

“我很想知道，你们的故事。”她有气无力的说着，她听说过山神庙里流传的聋女和山神的故事，她也知道，身侧这个不会老去的男人就是山神。

“…好。”莫丘霖想起一个人，那个人常年在一条河上摆渡，听说还招揽了一个可以进入梦境的梦精灵。那条百渡河，会愿意度一度她吧。

况且他要的不多，只是一场梦，不需要什么改变的梦，只要最后，把结局变了就好。

“最后，她等到你了啊…真是太好了…”靠在莫丘霖的肩上，他们坐在熟悉的庙门口，看渐渐消失的落日。

“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他穷尽一生，只能默默遥望，静静守护。记住爱，记住时光，若不能长相厮守，则默默守护，直至白发苍苍。”

【沉默与守护篇】——（完）

百渡河岸上。芙轻轻扒拉亨瑞儿的衣袖：“阿亨，他们好可怜啊。”

亨瑞儿在前面走着，芙拽着他就是不肯撒手，只好停下：“没有人值得我们可怜，芙，其实对他们来说，当下就是幸福。”

芙点点头，她明白。

“我分得清楚，果然，对大人，芙只是崇拜和敬爱呢。”芙明白他们的情感和她对梦载大人是不一样的，但一样的守护之情，会永久下去。

亨瑞儿盯着闪闪发光的芙，她又活力四射充满干劲了。不过，芙刚刚的话，让亨瑞儿眼前一亮，心底不由的开心。

梦载送走莫丘霖，离别还送了他一个礼物，助听器。可以代替掉莫丘霖以耳换耳的银白耳饰。

“世间本无神，世人以欲假想成神。”梦载眺望着远方：“又想起你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