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中刃 第403章 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武道大师项尘见过不少，南京那一批，姬松石婚宴上那一批，广寒宫那批，可这几次，他都是作为旁观者。

今日不同了，二十二岁的项尘，终于踏在了武道大师的对面，虽然是被逼迫。

那三道绚烂真元匹练让项尘头皮阵阵发麻，那种凝实程度当真如三尾箭矢，所过之处无不齑粉爆开，空气都是出现烧灼状。

项尘见状，狂吼一声：“拼了！”

黑色耀眼雷霆炸响地猛烈却又诡秘，猛烈在于大捧暗雷激荡，诡处则是在于静谧无声，雷亮人空。

三道被“矢”武意所包裹的真元犁出了三道百米长渠，阿尔忒弥斯倒是并没太在意，第一次攻击，旨在试手。

按照阿瑞斯所说，当年这青年在达道树那一战中刚刚突破了十一星级，阿尔忒弥斯给他套上最顶尖天骄的标准，一年一星，如今，撑死不过十二星初入罢了。

而对方的真元也正如她想象一般是十二星初入无疑，可让阿尔忒弥斯啼笑皆非的是，这华夏青年似是走投无路下失了神志，竟是嘴中嗷嗷怪叫着向自己攻了过来。

十二星初入攻武道大师？

当真是疯狗穷途末路，只会乱咬罢了。

并非阿尔忒弥斯掉以轻心，实在是眼下项尘所展现的实力已是相当不凡，可这份“不凡”，对她仍旧构不成威胁。

因此她伸出手掌，单纯的真元凝聚成了一个油彩外表小圆盾，可惜她的武意不够全面，只对攻杀之道有帮助。

武道大师也是使用真元的，只是他们的真元异常雄厚而已。

可雄厚，也终究是真元。

若是此时项尘面前所站乃是一位宗师，单是那护体的罡气项尘都是绝对突破不了，但真元，还真就未必。

十二星初入？

在吞服第一颗金珠子之后半年，项尘就稳步提升到了十二星中段，只有又是两颗金珠子外加一念苦修，那般效果，不次于吞服了大把达道果，如今的项尘，怎可能只是十二星初入？

他其实也困惑过，为何同时吸收那金色风暴，众人中唯有自己效果最好，可这问题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他把那小泥狗儿留在北极之时，其余人并未出言反对？因为其余人都是明白，金珠子对如今项尘的成长，已是帮助不大。

阿尔忒弥斯面色剧变，因为项尘原本停留在十二星初入的真气，在他冲到自己面前时如决了堤的大河般浩荡升起。

十二星中段，十二星巅峰。

十三星初入，十三星中段，十三星巅峰……十四星！

十四星初入！

这是项尘的底气，也是金珠无用的第一个原因。

他距离十四星巅峰只差两个小阶段了，这一步，他想自己来迈。

轰！

拳势炸起，项尘的气势却是变得有些不同寻常起来，不同与往日八极拳炸开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霸道之感，反而是躁容满面，在极短的时间项尘在心中不断勾勒出种种场景，将眼前这欧洲女人想象成颠倒人间黑白的该死存在，想象成与自己不共戴天的宿命仇人。

项尘逼着自己想象些他绝不愿见到的画面，心中怒火油然而生，眼中再无其他只想将阿尔忒弥斯的喉咙撕碎，心底的兽性被激起。

杀机由何而来？项尘的理解，应是因怒生戮。

还是那一记立地通天炮砸出，但却完全变了味道。八极真元最是神奇之处便是在此，随着使用者意境的变化，真元也会随之变化交相辉映。

他挥出的拳头，再不是鎏金淌浩瀚，而是外红内黑，内部黑得深邃似能吞噬日月星，外部红光卓卓飘荡着一股血腥味，似是在真元上用血水绘出一幅《坑埋尸骨图》。

阿尔忒弥斯骇然道：“这是……这是武意的味道！”

金珠子为何对项尘作用有限，这是第二个原因。

项尘心中，修炼有两道，其一为静坐沉思，一日三省吾身，心中明悟通其理，大道自成。

只是道不寻常，若是单凭个想象力便是能勘透武道奥妙，那便也就没了实践的必要。理论与时间相结合，便是学术领域都是如此，可没曾听说哪个做出惊世创造的人，单是凭一根笔一掌纸便推演出了世界，若是如此的话，还要试验作甚？

武道也是如此，动静结合方为王道。

北极之行是静，一年修行加上三颗金珠子的悟性加持，项尘静修够久了，他对武意的理解卡在了某处，便是吸收几颗金珠子，再枯坐上几年都是无果，他需要动了。918

此“动”并非单指战斗，在于高手切磋、磨砺生死、用双脚丈量脚下土地、走遍大好山川河流、深埋市井望人情世故冷暖、轰轰烈烈来一场亲身经历的爱恨情仇、亦或是加入军方为人类而战，此般种种，都算是动，只是看各自武意的不同，所需经历的不同。

对现在的项尘来说，他需要与更多的人接触，去感悟愤怒与杀意。

对于这两者的理解，项尘用一年时间将其归纳为三个阶段。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第一次吸收完金珠子他觉得自己悟到了，用情绪影响自己的武道，这是他的武意之路。

果不其然，当心底产生愤怒时，杀意就会升起，一拳砸出去，威力大了不知多少。

可越是修炼他便越是发现，他所谓的愤怒与杀意，都不过是虚假之物罢了，怒不是真的怒，只是他以为自己怒了而已，杀机不是真的杀机，只是他以为自己想杀而已。

说白了是样子货。

想通这点的项尘迷茫了数日，他之所以走上这条路，妖刀在其中起到相当的影响，在早期，更是时常影响他的心性。

单纯八极的暴烈刚猛或许真不是他的路，作为妖刀之主怎能暴殄天物，妖刀带给了他愤怒与杀机，八极拳带给了他暴力，这三者，定是相互配合的。

项尘当初在心里画了个圆，愤怒是起因，杀机是愤怒的衍生物，暴力则是杀机的执行者，再循环，人有了暴力，不才有愤怒的本钱吗？

要不愤怒干吗，难不成生闷气，气炸了自己的肺？

项尘给自己搭起了武意的地基，哪成想修炼了半天发现在即走岔了，一开始的愤怒就是假愤怒，后面的自然都是纸房子，一戳就破。

这事不难理解，一个心思正常的人，怎可能走在街上无缘无故便是对一个路人恨到骨子里、恨到牙痒痒？

由此项尘又是经过长久的思考，终于在第三颗金珠子的刺激下迈入了第二阶段，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怒意无法凭空产生，那便自行捏造故事情节，心中勾勒滔天大仇。

效果确实好了不少，至少在项尘此时的心里这阿尔忒弥斯确实是该死之人，只是这一境界任凭项尘磨炼了多少次，用强大的精神力麻痹自己，但假的就是假的，两人根本没什么交集，项尘更是没有亲友死于阿尔忒弥斯手中，反倒是人物关系颠倒一下更好。

怒不可遏，其实可以被遏住，项尘的愤怒终究少了份真实。

这便是他此行除了叶长阳之外的另一个目的，他想四处走一走，见识一下天下间万般愤怒。

怒火也是不同，有人是咬牙切齿之怒，有人是心生嫉恨之怒，有人是怒其不争，还有人是怒天不公。

这一趟，他要看遍世间愤怒，剖析愤怒，再由愤怒解析杀意，如此一来，他大概便是达到那第三重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届时，悟透了愤怒的项尘便如心中有一闸门，只要他想，无需想象或是勾勒，直接便可怒发冲冠凭栏处，一腔怒火烧红了三十里白云，杀机兀自生，修罗挥刀要屠戮这人间。

届时便是一个寻常路人、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乃至一无辜之人，项尘都能打心眼里怒到极处，想杀到极处，一身暴力全部爆发出来，摧枯拉朽，全给杀干净。

那时，他大概就应该能真正领悟武意了。

所以他的真元修炼不急，眼下，更为漫长的是武意。

……

三层中的第二层，十四星真元下催动的一拳立地通天炮，便是强如阿尔忒弥斯都是有些措手不及，手中的油彩小圆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项尘拳头再压，咔嚓一声便是炸成了满天星点。

阿尔忒弥斯踉跄向后退去，项尘以二十二岁之龄，竟是一拳砸得武道大师都是难以招架。

项尘拳头再抬，一鼓作气！

长发遮面，阿尔忒弥斯边退边低着头，这一拳确实凶狠不假，但她也没不堪到这种长度，若是项尘真是悟出了武意或者修炼到十四星巅峰她还真要吃个不小的亏，但这拳，不至于，七成真实，三成表演。

只待项尘见曙光后的乘胜追击，便是请君入瓮，阿尔忒弥斯掌心悄然浮现的两抹真元小箭可以轻松斩断项尘的手脚。

轰！！！

刺耳雷光就在眼前炸响，阿尔忒弥斯措手不及下耳膜生疼，与先前那黑雷不同这次的雷霆中正浩大，亮蓝色雷光肆虐。

等待雷光消散，阿尔忒弥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空无一物，哪还有什么抬拳人影。

两人一个诱敌深入，一个貌似死战，勾心斗角，最终竟是项尘领先半招，一拳逼退，一拳佯攻，一脚雷霆，人已至千米之外，发足狂奔。

三十六计有一计，风紧扯呼，跑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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