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恶魔同行的日子 第一百六十章 灰飞烟灭赎罪去

那女鬼听了乔雨的话，身形一震，似乎过于激动把持不住自己，“谢谢，谢谢恩人，倘能如此，是再好不过了，我一定尽我全力去劝说姥姥出来见你们一面，另外，我会恳求她，让她把她知道的全部细节都告诉给你们。”

说完话，那女鬼飘飘荡荡，向着山洞深处倏然飞去，转瞬就没了踪迹。

寂静的山洞内，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女鬼姥姥的到来。

约莫两分钟左右，从山洞深处飘来了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那老人身影看上去足足有七八十岁，腰背佝偻，头发花白，飘散在空中，她的面容同女鬼一样，被长发所遮掩，大伙儿无法分辨清楚。

“听说你们找老身有事，快讲吧，我是看在你们能够替我乖妞复仇的份上才出来同你们会面的。”

“在下乔雨拜见姥姥。”

“凌云见过姥姥。”见乔雨同那个老人打招呼，我也忙不迭地自报家门，毕竟是关乎我个人的事情，需要对老人家礼貌客气一些才好。

“不必多礼，孩子们，你们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尽管问吧，老身会尽我所能地为你们解惑。”

那姥姥的声音听上去苍老，可是却并无半点凶狠模样，倒是听上去透着慈爱和包容。

“是这样的，姥姥，今日当面一见，我很想搞清楚我的身世问题和我母亲离奇死亡的原因。”我率先张口问道。

“喔，孩子，原来你就是凌云，你果然长得眉清目秀，仙资玉质，与众不同啊，姥姥能够在有生之年，得见你一面也是我的福分啊。

说来话长，二十多年前，我有缘得见你从天而降时的神迹，想来我和你也是有一定缘分的。

你的养母去世的早，她可能为了某种原因，不想告知你事情的真相。

事实上，你也应该听说过了，你不是你母亲的亲生孩子，你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神灵孩子。

具体来自哪里，我也不得而知，只知道你降落人间时，周身都带着光华和香味，鸟兽见状都纷纷避让。

就连我这个孤魂野鬼也近身不得。

可巧的是你的养母和你的姥姥经过这里，将你给领养走了。

记得当年你从天降落时，身边带着一只莹白如玉的玉石笛子，我一时起了贪念，就将它占为己有，藏在身边，只可惜这笛子是神仙之物，并非我等孤魂野鬼可以占用之物。

得到此物后，我无法吹响它，百无一用，又常常魂魄不安，日日反思，要将它归还给你。

还好，我寻了个机会，在上次你在山洞中时将它归还给你了。

也多亏了这支玉笛，你能够顺利救回我可怜的孩子，并将她千里迢迢又送回到了我的身边。”

那姥姥说完，语气里透着哽咽看向旁边那冤死的女鬼。

“我年龄大了，多亏有她陪在身边，才有些生趣。”

老人絮絮叨叨又扯到了自己身上和那冤死的女鬼身上。

“姥姥，我们还是捡主要的事情说吧，我想问你的是，凌云母亲死亡那晚，你是否曾经见到过一个神奇男子，并会晤过凌云养母？

那个男子具体长什么样子？你又是在哪里见到了那个男子从天而降？”

“让我想想，时隔多年了，我的记忆已经大不如前了，我只记得那个男子绝非人族，他看上去周身都透着天界贵胄之气，举手投足与众不同，轻轻一个挥手动作，就会掀起一阵狂风，将我卷入云端，跌得晕头转向。

对了，那男子似乎看上去十分英俊儒雅，看面相竟然和凌云姑娘有几分相像呢。

嗯，搞不好，那个天界来的神人才是凌云这孩子的亲生父亲。

对了，我还有点事情隐瞒了你们大家，那就是当我从云端中跌落下来后，我并没有放弃去偷窥一二的好奇心。

我偷偷地远远地跟踪那个神祗一样的男子，看到他飘飘然在一片光华中闪身进了凌云家的门，当时凌云姑娘不在家，家中只有她养母一人，而且她养母正处于睡眠当中。

我用我多年来练就的敏锐听力听到了那男人对凌云的养母说了如下几句话。

他好像在说，“这孩子，辛苦你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养了这么大，我看得出来，你和她之间的感情，比普通血脉相连的母女感情还要深厚。

你所做的一切，天神们都看在眼中，你会因为你的善行而在归去后得到应有的归宿。

只是眼下，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求助你帮忙，我托了占卜天使给孩子算命，得知这孩子两日后将有灭顶之灾，难以避开。”

你的养母听到这里，在梦中紧张不安起来，她蠕动嘴唇，似乎在梦境中同她见到的这位天神在沟通着什么。

你养母的话我无从得知，但是我听到那天神模样的人，接下来说，“要救这个孩子从苦难中脱身，唯有请她至亲至爱的人，替她挡去一切灾难，才可以救她性命。

但是这样做，就会拿她至亲的人的阳寿来换取。

如果你同意牺牲你自己，那这个孩子就可以在人世中平安存活下来，如果你不同意拿自己的阳寿去给孩子消灾，那这个孩子将很快从人间灰飞烟灭。”

那男人话音刚落，你的养母便在梦中抽泣起来，这一次，我竟然意外地听到了她说的话，虽然是梦话，可是真真切切地传到了我的耳朵之中。

你的养母在梦中伤心欲绝哭泣着说：“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女儿，她是我的生命，我的全部，如果我的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愿意独活人世。

为了她，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我愿意拿我的命来换她的命，只要她能够好好活着，我死而无憾。”

听到你养母的话，我的心刀割一样疼痛，我不由得想起了我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个禽兽一样的逆子，因为我年纪老迈，又晚来生病，趁着我在一次病后无法下床之时，离家不归，活活将我饿死在床上。

我因为心中怨气难消，就不愿意前去投胎重生，我留在人间踟蹰独行，寻找着机会，想教训我那个逆子可以改邪归正，保留一份善心。

可是我错了，那个禽兽自从活活饿死了我以后，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后来他又在山林中干起了杀人抢劫的勾当，我一怒之下，就替天行道，将他推进了悬崖当中，亲手灭了那个逆子。

你们看，我的人生是一败涂地的人生，我的母子情分是最残酷最不值得留恋的母子情。

这一晚，我第一次听到，第一次体会到了原来人世中还有这样一种可歌可泣的母女深情。

这种感情比海深比雪纯，两下对比，我自惭形秽啊。

隔窗听到这里，我老泪纵横，心酸难平。

我在想，我怎么就无缘碰到一个像凌云这么好的孩子当自己的骨肉，即使她不是亲生的，我也会拿她当亲生的来疼她爱她。

我在想，凌云的养母为什么对自己的养女这么深情，如果是我，我是否有这样的勇气去牺牲掉自己的生命，只为换来孩子的幸福和平安。

我思来想去，扪心自问我自己，却最终醒悟，如果是我，我做不到。

所以我惊诧我看到的这件让我震惊和良心疼痛的事情，可是我又不愿意去回想这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就像一面镜子，让我照见了我的丑陋和自私。

照见了我的凶残和无情。

我想念我自己的孩子，可是永生永世我们母子之间势如水火，无从相见。

是我害了他，也是我亲生杀了他。

我的孩子，他小时候也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啊，他的眼睛是那样漆黑，那样明亮，是那样纯洁，他也曾经像一块璞玉一样完美无缺啊。

归根结底，是我害了他，我记得当年他奶奶在世的时候，老人到了晚年，一身疾病，天天要我擦屎倒尿地伺候，久而久之，我已经失去了那份孝心，我疏于管她伺候她，任她自生自灭，而自己却抽空出去风流快活。

我所做的一切，果然都遭到了天谴，我的一言一行都被自己的那个独苗儿子看在眼里，学在了心里。

当我老了的时候，他拿我当年对待他奶奶那一套招数来对待我。

我活活被饿死了，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自身的错误，我把满腔的仇恨和愤怒都撒在了那个被我惯坏了的逆子身上，我教训了他，可是也教训了我自己。

这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我都活在无尽的悔恨当中和愧疚当中。

我不愿意去投胎，像我这等恶行的人，只怕死后只会堕入地狱，受尽皮肉之苦，即使侥幸轮回，也轮不到我重新做人。

所以，我就听之任之，让自己做一个永远的孤魂野鬼，在我生活过的地方流浪下去。

我想，我在等我的有缘人出现，等她出现以后，我就会完成我所有的使命，我的所有的肮脏的过往，在对她倾诉以后，我就会得到原谅和救赎。

现在，我要去了。

孩子，我借着你的光明和纯洁，借着你带给我的温暖和感动，就此上路了。”

那老人说完，就倏忽一下不见了身影，紧接着，在洞外响起了一声惨叫，便接着没有了声音。

洞中那只女鬼看到姥姥突然冲出了洞外，立即明白了姥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凄厉地哭叫着，“姥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