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火阴师 引子 第一章：古树棺

引子——

牡市市中心有一家隐藏在高楼林立中的私人会所，会所的门面是古董店，名叫“往生阁”，这里人迹罕至，但名声口碑在懂行的人中视为翘楚。

门前对联上书：

——阳人自避，百年光阴寿岂知？

下联:

——阴客请进，一路冥途难空度。

我在中午时分来到往生阁，并非是有什么讲头，而是夜晚这里阴森森的实在怕人，阁内服务人员见到我视若无睹，依然忙碌着各自的工作，琳琅满目的古董摆放在玻璃柜子里，引得顾客连连称奇。

我通过往生阁的大厅进入后门，门内是电梯，我刷上带有往生阁logo的会员卡，乘电梯抵达四楼。

这是一个摆满沙发和桌椅的餐厅，一股股香味四散飘荡，我隔着眼镜望去只有寥寥数人，各自坐在不同的角落，模样千奇百怪。有戴着厚重墨镜摸骨算相的青春少女；有身穿袈裟捻着佛珠，但满脸癞皮的猥琐和尚；有西装革履英俊非凡，说话却一股娘娘腔，伸着兰花指的中年大叔……

虽然样貌各领风骚，当我出现在四楼的“阴乐厅”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摩拳擦掌的饥渴。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了角落一个身穿红色旗袍，正在吃火锅的俏丽女人身边，她矜持的擦着嘴角的油渍，没有抬头看我。

我坐到她的对面，毫不客气的打开一双碗筷夹住火锅内的一块肉塞进嘴里，狠狠的咀嚼着。

“最近有什么好生意吗？”我含糊不清的说着，疯狂的往嘴里塞着食物。

灵芝看着我狼狈地吃相，说:“又没钱吃饭了吧。”

“没有，我只是饿了。”

“几天没吃饭？”

我夹着肥牛的手一顿，说:“两天。”

灵芝揶揄轻笑，倾国倾城，美貌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如含着红粹的古玉，火辣却不失庄重，妖娆却不失纯洁。

“最近的生意还剩四个，都是钱不多还难办的，你要不要再等等？”

“我开公司了，不能等，把单子拿过来吧。”

灵芝犹豫了一秒，打个了响指，一服务生端着平板电脑来到我们桌前，恭敬的递给我。

我抹了把嘴角的油，在屏幕上输入自己的会员号，出现了一个列表。

“阴婚，死一伤二，古宅凶煞地，价格:五千，危险系数:三颗星。”

“无头尸，死亡三到五人，荒郊墓地，价格:七千，危险系数:三颗星。”

“厉鬼索命，死亡一人，高校宿舍，价格:八千，危险系数:四颗星。”

“棺椁丢尸，死亡零，王氏祖坟，价格:五千，危险系数:四颗星。”

我扫了一眼，没有点开每一项逐步看，直接将平板递给灵芝，说“最贵的。”

灵芝说:“不看看资料？”

“不用看。”

“好，等我消息，三天内可以工作。”

“你这次抽多少提成？”

她笑了，探手将我的眼镜摘下，凑近脸庞口吐香兰说:“不抽你的，只要你死的时候，把眼睛送给我就行。”

我皱眉躲避，随后又有些后悔，和这样的美女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太少了。

她说:“去吧，不会真要在我这里蹭吃蹭喝吧。”

“早晚把你做成阴宠！”

“那小哥你可要努力哦。”

“……”

我自知只能说个气话，她却是真的对我的眼睛有诡异的恋癖，路过镜子时看了看里面的自己，一双眼睛满是灰暗，没有眼白和瞳孔，就像是风蚀过的白骨，毛骨悚然……

第一章，亡命。

我叫许火，据婆婆说我出生时，村里的算命先生刘大仙儿说我五行缺火，阳气不足，如果不想办法平衡，就会年幼夭折，于是婆婆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按照农村的习俗孩子出生时还要有个小名，别人家孩子都是“狗蛋”、“傻妮”之类的，我却独独不一样，婆婆可能怕我五行缺火太厉害，又给我起了个小名叫“火火”，从此我开始有了个新的称呼：许三火。

我跟着婆婆在一起长大，在我的记忆中就没有见过父母，我问过婆婆好多次，婆婆每次都是闭口不谈，只对我说相同的一句话：“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婆婆是一个很神秘的女人，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记忆最深的是她走起路来像喝醉酒一样，步履蹒跚，且永远驻着一把雕刻着异兽的拐杖，看上去有些诡异，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自我小时候起，村里的人都有些忌惮婆婆，倒不是刻意疏远，只是在婆婆发脾气的时候没有人敢反驳她，当然我也不敢。好在婆婆大部分时间都很和蔼慈祥，她热衷于每天傍晚时把我带到山上教我一些东西，那时候我年龄小，什么都不懂，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也就乐意跟着婆婆学习。

当时并不懂婆婆教我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每次学会一些东西，我晚上就会做噩梦，梦里是一群可怕的东西围绕在我身边。长大后我对这些有些抗拒，但婆婆仍然坚持让我学习这些东西，有时我抗拒，她不打我，而是会将我关进家里的仓房内，黑漆漆的，待我害怕求饶喊着叫着要跟她学习时，才放我离开。

我十八岁那年，记得是过生日时婆婆对我说：“三火长大了，要离开婆婆咯。”

我傻乎乎的啃着烤苞米回答：“才不会呢，我要一直留在婆婆身边。”

婆婆听完我的话，抚摸着她的那根拐杖眯起眼睛笑着，烛火的微光将她脸上沟壑不平，纵横交错的皱纹照的清清楚楚。

也不知怎得，自那次生日后婆婆的身子越来越坏，到了后来几乎每天都卧在床上，但又从来不让我去请大夫，她时常盯着那根拐杖发呆，这让我心里有点焦虑，毕竟婆婆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过了不久我终于忍不住了，问婆婆为什么不让我去请大夫。

婆婆温和地笑了，紧紧的攥住了我的手，说：“孩子，这都是婆婆的命，迟早是有这么一天的啊，你也快离开婆婆了。”

我当然知道婆婆口中的离开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拼命摇头，紧紧握住她的手，碰触到她皮肤的刹那我下意识松开来，她的手冰冷刺骨，像是寒冬腊月的门栓。

婆婆没有因为我的举动生气，呆呆望着拐杖说：“那个人快来了......”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直接追问婆婆：“那个人，是谁？”

婆婆微微地摇了摇头，再也没有说话。

没过几天，我想着扶婆婆到院子里晒太阳，刚要将她扶起身，就听见大门有人在敲门，我赶紧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陌生男人，看起来四十余岁，身上穿着迷彩服，脏兮兮的，他的个子比我足足高出一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但满脸的胡茬显得有点沧桑，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蓬头垢面。

“我叫赵守全，是孟大娘让我来这里的，这里就是她的家吧！”男人见我出来，还没等我说话，便底气十足地开了口。

孟大娘？

我还从不知道婆婆的姓氏，村里人也只管她叫许婆婆。

难道这个人，就是婆婆不久前说的的那个人？

我有点迷糊，稀里糊涂带着他进了院子，靠在躺椅上的婆婆见到赵守全，眼神里似乎亮了起来一点神采，奄奄一息努力的支撑起身体，我连忙将被褥垫到婆婆的肘下。

“三火，你自己去练习昨天学的呼吸法吧，我跟你赵叔叔有些话说。”

婆婆的话我向来是绝对服从，但看着那个叫赵守全男人的阴鹫眼神，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

出了屋子我就爬到了院子里的一棵古树上，古树异常粗壮，足足需要四个健壮男子张开臂膀才能围住，我小时候的玩耍多半是在树上度过的，与之也有一种莫名的感情。可惜的是，这古树高约十米，却四季不生嫩芽树叶，干枯的树干呈褐紫色，树皮也掉了许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塌。

我爬到树的顶部，倒挂在树上大头朝下，闭目匀速呼吸，不一会儿脸就憋的通红，血液灌入脑袋里晕晕沉沉的......

傍晚我从古树上爬下来回到屋子里，进门就看到婆婆在厨房做饭，大喜过望，以为赵守全是婆婆找来的医生把她的病治好了，连忙将婆婆送回屋子里，不让她继续操劳，由我来做晚饭。等我们三人吃过后，赵守全只好跟我住在一个屋子里，他似乎不太爱与我说话，我也没有上赶着找他交谈，不一会儿他就响起了呼噜声。

到了深夜的时候，睡觉很轻的我耳侧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迷糊着从炕上坐起身，揉揉眼睛看到窗外下起了大雨，那是雨点砸在窗户上的声音。

正准备继续睡觉时，一道闪电骤然划破了窗外的天空，只听“咣”的一声，我看到闪电直劈进了院子里，瞬间一股火从窗外就燃了起来。

“婆婆！”我吓了一跳，大喊道。

这时，一张粗糙的面孔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深夜里窗外的火光映出一张恐怖的脸，我惊慌的挪动屁股侧到炕边，那张脸的主人猛地从炕上跳起，二话不说就冲向婆婆的屋子。

几个呼吸后我缓过神想起那人是赵守全，随手拽起外套披在身上跟着他跑了过去。

进入婆婆屋子的刹那我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婆婆躺在她的板床上面色铁青，双眼紧闭，干枯瘦弱的身躯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赵守全上前探了探婆婆的鼻息，回眸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沉声：“她死了。”

窗外的火光闪烁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胸口发闷疼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家里已是丧布遮蔽，房梁和四周的墙壁都贴着的白色的“奠”字，镜子被糊上红纸，屋子里人群泱泱，乱糟糟的使我头疼欲裂。

有人看到我睁开眼，喊道:“许三火醒了。”

随后一个熟悉面孔的人凑到炕边，是村长，他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三火，你还好吗？”

我看着他苍老的面孔，点点头“婆婆怎么样了？”

村长嘴角抽动，轻声道：“……村里的人都来了，你放心，丧事由村委会来办，保证让你婆婆体面的离开。”

我流下了眼泪，突然想起了赵守全，急忙坐起身问：“家里的那个人呢？”

“你是说姓赵的男人吧，他走了，说三天后出殡的时候再过来，他走的很快，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婆婆的模样，说：“婆婆的事是他通知的？”

“嗯，他还给了我一些钱，但我没要。”

“......”

我不知道赵守全究竟是什么人，他的到来很神秘，不仅让重病卧床的婆婆身体突然好起来能做饭，也使得婆婆突然暴毙......不过从婆婆对他的热情来看，他不像是坏人，但我总觉得他和婆婆的死一定脱不开关系。

正在我和村长说话时，村里的王家老四急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面如筛糠，两腿颤颤巍巍的扑倒在炕边，手指着窗外说：“村...村长，不好了！树里冒出来一具棺材！”

“什么？”村长面容变得严肃“你胡说什么呢！”

“真的，不信你出去看看，棺材就在树里面！”

村长看王老四的语气不像是假话，转身带着人就跑了出去，此刻我也顾不得什么，从炕上跳下地跟着他们就出了屋子。

刚出门就看到院子里的古树已经倒了，砸碎了半片围墙，树根的折断处被众人围的严严实实，这时我才想起昨晚的大火，应该就是雷劈中了这棵古老的大树，我费力的挤进人群到村长身边，探头一瞧，眼前的景象惊地我一下子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