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人 第三十五章、黑骷髅人

我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后，就再也不愿意放手。我整个身子也微微探起，瞪大眼睛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哀求，也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那高大黑影眼珠是白色的，整个脑袋完全是黑色，连一点点肉都没有，几乎就是一张黑色的肌肤贴在骨头上。

脑袋是一个骷髅头，我右手攥着他手，也感到硬邦邦的，没有一点皮肉，是个黑色的骷髅人。在萤石散发出的光芒映照下，有几分瘆人。

我心中叫苦，这个骷髅人是来找土卵，看来恶龙会守护宝物，他是看着土卵的。

我和罗七掰走了他的土卵，他一定很生气的，怎么会救我呢？我几乎绝望了，变松开了他的手，倒在地上，又开始剧烈地咳嗽，嘴角又有鲜血流出来。

我把左手微微举起，用尽最后的气力说道：“我本以为……土卵是无主之物，既然是你，我就还给我。我不会乱拿别人的东西的……”

那黑骷髅人白眼珠微微缩动，竟有些讶异，摇摇头：“你当真是无心的？”

我咬着牙关，无力说话，只能点点头，随即，又是惨叫一声，他并没有接过土卵，我手上力气耗尽，重重地摔在地上，土卵咚咚地滚出几米远，方才停住了。

骷髅人犹豫了片刻，说道：“世上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要是见一个救一个，会把自己累死的。既然你是无心之失，那我就不动手，你自生自灭吧。”

骷髅人起身站了起来，走过去把土卵捡起来，眼睛看到了一旁休息的金蚕蛊，不由地一惊，忙返身回来，一把将我扶起，厉声问道：“金蚕从哪里来的，你是茶花峒的人吗？”

我上半身得以立起来，嘴巴翕动，却没有办法说出话。黑骷髅人感叹了一声，说了一句：“小子，你命不该绝。”

黑骷髅人随即一掌拍在我后背上，用力喝道：“还不老老实实地呆着，要我把你抽出来放在火上烤吗？”他这话是对我体内的神秘蛊虫说的。

我只觉得耳朵震得嗡嗡作响，心头也为之一振，不过相比刚才舒服多了。骷髅人又用力拍打几下，我吐出两口黑血后，腹部的疼痛好转了很多。

我嘴巴微微张开：“谢谢您。”

黑骷髅人道：“你是茶花峒的人吗，金蚕怎么会跟着你？”

我心想，看来黑骷髅人认识金蚕蛊，他是看在金蚕的面子上，才出手帮我镇住神秘蛊虫的。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是茶花峒的人，几天前我去过茶花峒，那天晚上，有只我看不见的鬼魂，逼我滴血认虫，从那之后，金蚕就一直跟着我。”

黑骷髅人又厉声问道：“你小子在诓我吗？”

我不由地苦笑：“前辈，事实就是这样。如果真要骗你，我何必说这么离谱呢。金蚕是跟着我的……咳咳……”

黑骷髅人扶着我靠在石壁上，起身站了起来，来回走动，自言自语道：“不是茶花峒的人，怎么会带着金蚕蛊呢。可如果金蚕没有喝这小子的血，断然不会跟他一起，看来这贼小子没有骗我。”

黑骷髅人想了一会，又走过来问我：“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还中了这么厉害的蛊虫？”

我便把如何上了人贩子的当，如何成为罗大金的虫儿子，以及如何费尽气力跑出来，通过告诉了眼前的骷髅人，说到动情处，泪水更是控制不住。

黑骷髅人道：“所以你要杀了罗大金，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我咬牙点点头。

黑骷髅人哈哈大笑：“你和我年轻时候很像，小子，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可以手刃仇人的。有金蚕在身边，可以压住你体内的蛊虫，你刚才为什么不用？”

我愣了一下，猛地摇头：“我不知道怎么驱使金蚕。”

黑骷髅人也是一惊：“你意思是说，你根本就不懂怎么用蛊虫，可我看你身体里可有两只蛊虫啊。你真的一点都不懂？”

我说：“前辈，我真的没有骗你，那个罗大金抓了我之后，说是要把我养成蛊人，教我认会了几种药草，却从未告诉我，如何控制蛊虫，如何驱使它们。”

黑骷髅人道：“养人为蛊，乃是破坏了蛊门的规矩，罗大金也是担忧自己无法控制你这个蛊人，所以不敢教你控蛊之术和用蛊之术。”

我听着骷髅人话里的意思，心中不由一喜，他应该熟知或者精通控蛊和用蛊之术，如果他能教我，肯定会超过罗大金。

我跪在他面前：“前辈，求你教我控蛊和用蛊之术，我要复仇，我要杀了他，我要活下去。”

黑骷髅人大笑：“你凭什么要我收下你？”

我道：“我……”我不由地低下头，泪水滴落下：“我不能要求你收下我，我是恳求你，如果你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给你磕几个头，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黑骷髅人道：“你有意思，有的人总是说，您老人家要是不收下我，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老子最烦这种道德绑架，你倒好，有点味。”

我不由一喜，知道事情有转机。

黑骷髅人逼近一步：“我有杀人的蛊术和救人的蛊术，你要学哪一种？”

我道：“我只知道蛊虫杀人无形，叫人生不如死，何必用蛊虫去救人，我要学便学杀人的蛊术。”蛊虫凶狠，或许可以救人，但我不想学，要学就学杀人的蛊术。

黑骷髅人身上的黑衣随着洞内的寒风摇摆，身子很高，如果恢复正常的模样，应该是个身材魁梧之人。我再看之时，没有刚才那种可怖的感觉，反而有着独特的风华。

黑骷髅人道：“好！你给我磕九十九个头，我教你九十九种蛊虫的控蛊之术和杀人之法。也不用师父相称，你喊我……先生就可以了。”

我心想，不喊师父喊先生也可以，九十九个头换九十九种蛊虫的控制办法，这个买卖很划算。

我撑在地上，每一个都磕得很用力，倒最后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下，只觉得脑袋发晕，额头都流血了。

黑骷髅人上前一把扶住我：“小娃娃，你都不数数的吗？都磕一百个了，真是叫人着急，我要教你一百种蛊虫的控制之术和杀人之法了。我本想留个杀手锏的，你把我逼上绝路，不传你都不行啊。”

我脑袋晕乎乎，休息了好一会，才舒缓过来：“先生，我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的。”

黑骷髅人方才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我这时才想起，黑骷髅人还没有问我的名字，他也真是个奇人，连名字都不问，竟然就答应传我杀人的蛊术。

我回答：“先生，我叫做萧康。”

黑骷髅人看了一眼骷髅人，又看了一眼我，忽地冲上前，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抓得我的手都隐隐作痛，急切地问：“你可曾认识一个人，和你的一样的姓氏，也曾在茶花峒住过一段时间，妻子是龙虎山张天师的女儿，他叫做萧宁。”

我脑袋快速思索，可是这个名字，从来也没有听过，倒和我的名字意思有些相近，合在一起就是安宁健康，一生平安的意思。

可我的确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只要摇头说：“先生，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是您的故人吗？他在哪里呢，你要是想去见他，就去找他吧。”

我想阿妈和阿爸，就一直想去找他们，可惜困在湘西，体内又要蛊虫，根本没有办法去找他们。黑骷髅人如果想见这个萧宁的人，去找他就是了。

黑骷髅人长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我的手：“天涯茫茫，自几年前在三清山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我去过他常呆的地方找他，都没有见到他，只好回到湘西。”

我问黑骷髅人：“那个叫做萧宁的人，是你什么人呢？”

黑骷髅人怅然若失：“是我的最可爱最……最可爱的徒弟，大概八年前他和妻子张玄薇结婚，我料想应该有孩子了吧，所以想去看看他。可这几年一直没有线索，我害怕他们出事了。”

黑骷髅人用了最最可爱这种形容词，倒有点出乎我意料之中，忙道：“不会出事的，可能你去某个地方找他，他刚好离开，就相互错过了。”

黑骷髅人道：“但愿吧。”

我想，茫茫人海中，我终于一天会和我阿爸阿妈重逢，黑骷髅人也会和他的徒弟萧宁重逢吧，上天不会那么绝情吧。

黑骷髅人话声刚落，忽地脑袋一拧，便看向了洞口。罗七背着一捆柴火，手上还拎着两只野兔，就站在洞口。罗七丢下手上的兔子，嗷嗷地怪叫一声，跳跃地就冲了上前。

“不要，他是我朋友！”我大喊一声，这话我是喊给黑骷髅人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