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铠时代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至暗时刻

“陆千帆！”

蓝银色的流光从人群中划过，直奔逃离的赤隼兽而去。汤杰没能拦住陆千帆，只能向远处那渐渐不见的光点喊了一声。“我们要去帮他！”他说。

钟叔拉住冲动的汤杰。“小少爷，现在没有人能过去。”

汤杰看看四周，忿忿地踢起一脚沙尘。高等校尉级魔兽的围攻，根本不允许有人脱离阵线，去帮陆千帆追一头不知道能不能追上的赤隼兽。

“只能交给陆千帆了吗？”乐柠月也是心急如焚。可是，她也无法调动出任何一名多余战力。

“有人去追了。”李印逼退了天上那头秃鹫魔兽后，说道：“我们……也只能相信他了。”

话是如此，其实大多数人心中都明白：这种情况下被灰鸽子掳走的人，生还的希望已然是零。对于他们而言，脱离战线追出去的人至多是一份安慰，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弃子。

“守住阵线。”乐柠月说：“守住。我们一定要等到他们回来。”

李印看了乐柠月一眼，没有说话。当顾海云率人打开矿道入口的那一刻，不论陆千帆和萧苒苒是否回归，他们都会立刻放弃阵线，带着残余的幸存者们撤退。然后，在黎明时分发动最终作战。

汤杰深吸一口气，启动了通讯耳机。“陆千帆，听到请回答。”

“陆千帆，听到请回答。”

汤杰一次次地呼叫着陆千帆。

“你在做什么？”不知何时，左晨忽然走了过来。他的白大褂上沾满了灰尘，头发也凌乱不堪。

“让他保持冷静。”汤杰说：“愤怒会让他的判断力下降。”

左晨说：“那或许很困难。他的情绪已经强烈到足以影响魔铠了。”

“什么意思？”

“你没有注意到，天狼的蓝银色光芒中掺杂的红光吗？”左晨说：“天狼的天元核心，至今得到的数据仍无法证明天元是一个单独成体系的属性，其中一大原因就在天元具备的雷、风、光、穿梭四种属性倾向不论单一使用还是混合使用，都无法产生超越属性倾向本身的特殊性质。然而，刚刚出现在天狼身上的红色雷霆和红色光芒，显然已经超越了雷属性魔法和光属性魔法本身所能具备的性质。对此，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

汤杰说：“那是天元核心本身的属性倾向。”

左晨点点头，说道：“在魔铠爆发出的红光中，能明显感受到愤怒的情绪。而且，陆千帆动力炉中的魔能残量应该不多，可他爆发的魔能波动已经超出了预估。能产生如此力量的原因，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的情绪已经强烈到足以影响魔铠性能。”

“所以说，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哦。”汤杰冷冷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按下通讯，叫道：“陆千帆，回答我！我知道你小子生气！但是，你生气能有什么用！你不是最讨厌动漫里的热血笨蛋吗！你这么追过去，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陆千帆，再装聋作哑，我就叫钟叔把你的奶茶和咖啡全换成无糖的。”没有陆千帆的回应，汤杰仍不放弃。他拿下耳机，看了一眼闪烁的红蓝指示灯后，说道：“我知道你听得见。再拒绝回答，我就把你委托金的抽成提到百分之百！”

“陆千帆！你给我听好了！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回话，我就把你从陈聚飞那里私藏的小黄片，全都删了！”

“……天才，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清白开玩笑！”耳机中，突然传来回应。“我什么时候私藏过小黄片了！还有委托金，你要是再敢提抽成，我就跟你拼了！”

“这还真能冷静下来？”左晨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千帆消失的方向。

“陆千帆，冷静下来。”汤杰说：“他们掳走萧苒苒，是为了圣子血脉。”

“天才，前因、后果，我没心思听你说。”陆千帆打断汤杰，说道：“我现在想的，只有把肖志宝和那个沙福林生吞了，然后把苒苒带回来。”

“你……”

“告诉我，安京城最适合俯瞰景色的地方在哪里？”陆千帆感觉自己浑身的血管都在鼓动。怒火充斥胸腔，杀意缠绕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所有的情绪，都是为了加速思考。所有的思考，目的只有一个——夺回萧苒苒！

在理解到陆千帆心思的瞬间，汤杰放弃了劝回陆千帆的想法。“齐云大厦顶层。如果，沙福林要在安京选一个最佳的观众席，那里就是顶级VIP的专属。”

“谢了！”接下来，陆千帆所要做的事情，便只剩下全神贯注！

天狼的蓝银色光芒被赤色浸染，宛如一颗赤色的流星，从漆黑的夜空划过！

“保持思考，不等于保持理智。如此的愤怒，他能做到哪一步？”左晨看向夜空，眯眼问道：“我们在这兽群中，又能做到哪一步？”

赤隼兽收起双翼，落在齐云大厦的顶层。肖志宝拖着被血丝裹住的萧苒苒，走到手捧高脚杯的沙福林面前。“大人，圣子的血脉已经带来了。”

“圣子血脉，这次来安京的意外收获，还真是不小。”沙福林摇晃着酒杯中深红色的液体，说道：“我记得，血液的腥气，来自红细胞中的铁元素。这份气息，多么的美妙啊。”

萧苒苒意识模糊地趴在地上。沙福林蹲下身子，挑起了她的下巴。“圣子，品尝一下吧。这些卑微者的贡品。”

高脚杯中的猩红液体被倒进萧苒苒的口中，铁锈般的腥甜味道划过了她的味蕾。

“咳咳！”被腥气呛到的萧苒苒剧烈地咳嗽起来，灌进口中的液体猛喷出来，洒在了沙福林的身上。

沙福林却是不恼。他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问道：“我亲爱的圣子，味道如何？”

“茹毛饮血，你丫原始人吗！还喝人血，心理变态也该治治了吧！”

回答沙福林的，是一道直冲天空的红色光芒！

肖志宝看清红光中的魔铠，大惊失色。“这家伙是怎么追上来的！”

沙福林打了一个响指，身旁的赤隼兽当即展开双翼，直扑那红光中的陆千帆而去！

“你家坐骑还有战斗力啊？”陆千帆乘着狂风，浑身缠绕着赤色的雷光，竟是避也不避地直奔那头赤隼兽而去。

肖志宝冷笑道：“哼，不自量力。”

“啸——”

下一瞬间，红光闪耀。陆千帆手中的风雷怒竟如那绝世的神兵一般，将这头赤隼兽一分为二！

赤隼兽虽只是一头校尉级魔兽，但如果只论空中的战斗能力，足以媲美一些高等校尉级魔兽。可这只一个照面的功夫，它竟被陆千帆一刀给劈了？饶是沙福林，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稍稍退后了数步。

赤红的天狼落在天台顶端。陆千帆抬头看向沙福林和肖志宝，杀意爆棚！“把苒苒还给我！”

“肖，拦住他们！”沙福林见状不妙，伸手抓住裹住萧苒苒的茧壳，跳上了又一头魔兽的后背。

“给我——”

“砰！”

陆千帆刚要追出去，却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握住，甩飞了出去！天狼直接砸进了不远处的一幢高楼中。

吕建民异化成的魔兽不知何时攀上了楼顶，肖志宝站在它的楼顶上，狂笑道：“杂碎还是老老实的去死吧。”

他盯着陆千帆在楼上砸出的空洞，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平静。下一刹那，一道赤色的光如利箭一般，自大楼的废墟中爆射而出！

肉山的大手一挥，便将那道红光拦住，将他再度拍飞出去！可是，那夜空中的红点忽然一转，竟又冲了过来！

“唔啊啊！”

“吼！！！”

“砰！”

又一次碰撞，陆千帆毫无意外地又一次被拍飞。可是，天狼魔铠身上的红光却越来越明亮。赤色的雷霆缠绕在陆千帆的身上，竟如愤怒地血海一般，沸腾、翻滚。

狂风在天狼的背后涌起，将陆千帆在空中重新推起。乘着风，天狼化身雷霆，在夜空中再一次发起冲击！

可是，异化的吕建民宛如一座恶魔般的城关，死死地拦住陆千帆的去路。任由陆千帆如何冲击，都会将他一掌拍飞！

“蝼蚁，看清楚糊了，这就是力量的差距。”肖志宝说：“你再怎么挣扎也是没有意义的。区区第二阶段，不要妄想与我等的伟大作品交手。”

又一次被拍飞的陆千帆在空中倒飞。他的目光跃过肖志宝，自始至终地盯着沙福林和萧苒苒。

愤怒渐渐不断加速陆千帆的思考。他的理智已经崩溃，他的大脑已经放弃了“自我”，无视恐惧、无视疼痛、甚至无视魔能的残量。陆千帆甚至无法确认自己的四肢是否健全。

差距？徒劳？死亡？都去你的吧！

陆千帆所思考的一切，仅仅是撕破对手的防线，夺回自己的爱人！

闪开！闪开！闪开！我叫你闪开！

肖志宝一次又一次的阻拦，让陆千帆的愤怒化为实质。

这次过不去，那就再来一次！

“你这家伙是蟑螂吗！怎么拍都拍不死！”肖志宝看着魔铠已经出现裂痕的陆千帆，回头望向沙福林离去的方向。失去赤隼兽，沙福林的转移速度陡然慢下不少，这几分钟的功夫，他根本跑不多远。

“再来！！！”天狼的动力炉疯狂运转，沸腾的血液榨出身体中全部的魔能。早已枯竭的动力炉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惊天的波动！

当愤怒到达极致，天狼在那瞬间超越极限。

赤色的雷霆在天狼表面升起，盘旋交织，直入夜空！雷光将至暗的深夜，染为血红！

安京城中的人们望向如血海一般的夜空，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血色的雷云在天空中翻滚。赤色的雷光包裹着天狼，浓烈地杀意席卷天地。

“吼——！！！”

陆千帆的杀意，让肖志宝不禁畏惧，甚至脚下的吕建民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后退！

天狼悬在空中，宛如杀神降世。“拦我？”他瞥了肖志宝一眼，右手缓缓抬起。“死！”

血色雷霆降临的瞬间，天狼再度化身夜空中的赤色流星。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强的力量？这说不通！”肖志宝疯狂地叫着。死亡的威胁让他想跑，可是在那耀目的雷霆面前，他的挣扎才是真正的徒劳。

“嗷呜——”

肖志宝连同肉山化为齑粉的同时，陆千帆已经冲到了沙福林的身边！

“怎么可能！”沙福林的笑容终于在崩不住了。他面目变得狰狞，一边扼住萧苒苒的咽喉，一边叫道：“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我就……”

“还给我！”陆千帆爆喝一声，伸手抓向沙福林手中的萧苒苒。可是，就在他即将触及萧苒苒的瞬间，一头潜伏在四周的魔兽突然扑出，将陆千帆死死压住！

那竟然又是一头高等校尉级魔兽！

“给我死吧！”沙福林喜出望外，大叫道：“去死！”

魔兽的利爪穿过雷霆，击溃了天狼的铠甲。陆千帆伸出手，死死地架住魔兽的利爪。可是，他的四肢却渐渐不听使唤。浑身的力量开始流失。缠绕在魔铠表面的雷霆渐渐散去，战甲的光芒也由红转蓝，渐渐地黯淡下去。

“哈哈哈，看来你已经到极限了啊。”沙福林停下逃窜的脚步，狂笑不已。他拖着萧苒苒跳下魔兽的后背，说道：“你打搅了我的盛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陆千帆看向沙福林，从牙缝中挤出嘶吼声。

沙福林笑着。“在这里，折磨你的女人会怎么样呢？”他掐着萧苒苒的脸蛋，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陆千帆的理智彻底断线。

“唰——”

沙福林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惊恐地跌坐在地上，看向自己的手臂——被捏在陆千帆手中的断臂，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谁也不知道，陆千帆是怎么挣开那头魔兽的，包括陆千帆自己也不知道。

“苒苒。”陆千帆顾不上乘着魔兽仓皇逃跑的沙福林。他撕碎萧苒苒身上的茧壳，将心爱的女孩抱在怀中。

“抱歉，我来晚了。”拥住萧苒苒的瞬间，陆千帆的愤怒终于消弭。当理智完全恢复的瞬间，疼痛随之而来。

萧苒苒模糊的意识渐渐恢复。她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知道陆千帆为了自己究竟努力到了什么地步。

“你的动力炉……”

“炸炉子了。”陆千帆忍住四肢的剧痛，惨惨一笑。“这挂开的，代价有点大，不过值了。苒苒，抱紧点，我带你走。”

“千帆！快点解除魔铠！你的动力炉已经开始解体了，你会没命的！”

“没事，能把你带回去就好。”陆千帆刚要站起身，却被萧苒苒一把挣开。

看到萧苒苒的脚下忽然亮起光圈，陆千帆忙叫道：“苒苒，你不能召唤魔铠！”

“雨灵的第二核心，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能够安定动力炉。”萧苒苒说：“千帆，我知道的。自从上次意外之后，我的第一核心就变得非常不稳定，随时可能与动力炉剥离。”

“那你还不停下，你再召唤魔铠，会有生命危险的！”陆千帆想要阻止萧苒苒，剧痛却让他跌倒在了地上。

“这回，换我救你了。”

如水晶般的魔铠拥住不断颤抖的天狼，如泉水一般的魔能涌入天狼胸口的动力炉。

数秒后，天狼胸口的光芒渐渐安定。雨灵却化作光粒，飘散在了空气当中。

“千帆，今天的安京……看不到星星啊……”萧苒苒倒在陆千帆的怀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萧苒苒身上，象征着生命延续的魔能光芒渐渐黯淡。

“苒苒！”陆千帆紧紧地抱住萧苒苒，却怎样也无法将她唤醒。

安京的光芒还在闪耀，但陆千帆心中的光，却已熄灭……

“他不会回来了。”

“不，他会。”

但是，只要光还在，总会有一缕光芒照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