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天 1.35 乱石穿空，明月弄影 上

雾气如卵，悬浮半空。当中女子人面蛇身，五官不辨，长发飘飘，唯有一对光眼透着令人无法琢磨的灵通。

“你是人是鬼！”吴铭胆战心惊，被她说话的半边脖颈到现在仍是麻的！

“奇怪，我是人是鬼关你何事？”女妖光瞳半眯，不等谛听扑来，便噗的一声雾化消失。

转眼已在另一端出现。

斗兽怒吼扑上，女妖再次消失。如此辗转腾挪，谛听总是慢了半拍，被她抢先溜走。哪能次次都只差那么一点，女妖明显是在戏耍。

“此是何神通？”饶是精通离魂术的北宫萤也看不出门道。

众人齐齐摇头，皆暗自戒备。

“嗯？”被明妃抱在怀里的吴铭却悄悄嗅了嗅鼻子。

“怎么了？”明妃悄声问道。

“奇怪……”吴铭欲言又止，遂挣脱下地。四处闻了闻，脸上疑色渐浓。

“怎么都是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残缺二老一左一右，将吴铭护在当中。

吴铭指着满地污秽，冲丽质天说道：“明妃可记得，先前我们初到海港时，曾遍查过得疟疾的港民？”

“没错。”明妃亦曾陪他进入民居查看详情。

吴铭旋即小声说道：“我有个很奇怪的能力，能从形、声、色、味、触，这些不可名状的感觉中，‘看’到彼情彼景。”

明妃心中一动，“那日你说‘看见患者疮口脓包，恶心的要死’，便是此因？”

“正是。”吴铭挠了挠头皮，“正如此般，我亦看到了这些恶臭的来源。但与先前不同，这些恶臭之源都指向同一张脸。”

明妃眉头微蹙：“你是说，这满地污秽都是同一个人所为？”

“是这个意思。”吴铭越发坚定：“如此情景，只有两个可能。”

“不是鼻子欺骗了你，就是眼睛欺骗了你。”明妃脱口而出。

吴铭搓着宝戒，笑容更盛：“我打赌，是这女妖欺骗了我们。”

话音刚落，吴铭猛然振臂出拳！指间宝印神光万丈，幻境不周山旋即将他团团包裹！

“咦？”幻境一出，女妖不免惊呼：“你怎会看破？”

吴铭心中大定，冲被谛听撵成兔子的女妖嬉笑道：“原来也是幻境！且说说你是如何勾我们入瓮的？”

满地污秽齐齐不见，巢上居转眼已恢复清明。但见大厅人去屋空，老掌柜趴伏柜台犹自酣睡！

雾气蒙蒙的女妖亦现出原形，竟也是只冥府鬼蝶！

北宫萤脸色潮红：“可恶！”

吴铭闻声回头，“明捕无需自责，此妖甚是古怪，非常理可测。”

鬼蝶振翅飞掠，时空竟如湖面，被荡起阵阵涟漪。吴铭屏气凝神，任由漫天涟漪荡身掠过。

场景再变。

四面墙壁在涟漪中冰雪消融，湖风扑面，蒲草留香。再看脚底，亦变成了滩及踝的浅水。

温嬷冷声道：“既已被窥破，为何还行此术。”

吴铭笑道：“如此，她才能跟我们交流。”

北宫萤亦点头道：“想必她寄身而来，真身未至。所以才多行此术。”

“你是如何看出破绽的？”果如小贼所料，那颗雾气蒙蒙的黑卵随声出现。

吴铭轻轻挤出人群，好奇的走到她身前。大喇喇的伸手摸了摸雾卵光不溜手的弧顶，又嬉笑着蹲下来，好奇的用指尖戳了戳雾卵圆鼓鼓的肚皮。

“……”卵中黑影眼睛眯了又眯，竟忍住了！

“你不怕我？”

吴铭笑道：“我为何要怕你？此雾是何所化？”

“灵雾。”黑影随口说道：“你且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破绽的？”

吴铭又用双手左右捏拽起她的脸蛋：“此卵便是你的幻境？”

“对呀。”黑影隔着卵囊，轻轻点头：“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是闻出来的。”吴铭嬉笑道：“幻境何名？”

“咦，鼻子能闻出破绽吗？”这里理由貌似很新鲜，黑影好奇宝宝似的眨了眨眼：“太罗。”

“此境名唤太罗？”吴铭思之不解何意，遂笑道：“我能闻风辩物，这满地污秽虽恶臭，却不是五谷轮回，反倒像是尸臭。”

女妖幡然醒悟，“原来如此！”

“确是尸臭？”吴铭故意问道。

“嗯。”女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一个溺水身亡的渔夫，我便是取其臭，设下此境。”

“你之幻境，与水母有何不同？”吴铭终于问道重点：“还有，你与那蜃龙水母又有何瓜葛？”

“她那雕虫小技岂能与我相提并论！”女妖不屑的说道：“她之境，只能化形变物，而我之境却可了脱生死！”

“此言当真？”

“比真金还真！”

吴铭摸鼻苦笑：“我等已然入瓮，岂非生死便在你一念之间？”

女妖先是点头，复又摇头：“我之念，又岂能定你生死？只不过在我的太罗幻境中，死则真死，生亦真生。”

“可是真境？”貌似凝实化虚是真境固有属性，幻境远远无法达到。

“我之境如天马行空，变幻莫测，岂是真境可比？”

吴铭轻笑摇头：“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幻境还比真境强。”

“那是你孤陋寡闻！”女妖终于找回自尊。

“如今又当如何？”吴铭叹声而问。

女妖弯着光眼，娇笑道：“且看你如何找出破绽！”

音犹在耳，场景又变。

脚底浅水渐涨，四面旷野弥合，吴铭猛回头，所有人等皆已不见！

刚张嘴，便咕噜噜灌了一腔子水！

急忙屏住呼吸，任由水漫颅顶，正咬牙苦熬，不料脚底一软，人做投石，竟直沉湖底！

下沉许久，待穿过离水之界，浑身骤然轻松，双脚随之触底。

手搭凉棚，举目四望，但见流沙满地，蒲草遍野，周围怪石嶙峋，百态千姿。遥见前方有一荒凉孤峰，峰前似竖有一碑，吴铭运足目力，复又视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石碑字字分明，正是那：乱石山界，碧波潭府！

“难不成入了那乱石山界？！”吴铭惊诧莫名，左右看过，不由一声哀嚎：“小爷不会又落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