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朝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门一日

这日正值休沐，沐瑾明终于有了空闲松散松散，禀明了自家父皇拉着汐朝出宫游玩，正巧赶上东市有大集，热闹非凡前去转转。

“听父皇说翼王府就快修缮完成，过段时日就能搬进去。”沐瑾明与汐朝并肩走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这等私密之事不宜被外人听到。

“自幼未曾去过乾麟宫，待择吉日入住定要去好好游览一番。”沐瑾明想知道修缮一新的翼王府会是什么样。

“嗯。”眼里流露出华光，汐朝同样期盼新家的那一日，她自己的府邸再不用寄人篱下。

“凭兰苑中的东西是不是需要全部搬过去？”沐瑾明想到凭兰苑曾是母亲的住处，那里一定留有不少母亲先逝后的遗物。

“母亲的嫁妆尚在。”其余的便多是衣裳首饰一类日常物件，在汐朝入住之前已经全部收拾起来锁在木箱之中。

“红明走了，红蕊能收拾过来？”沐瑾明考虑到东西多少问题，“要不多叫些人来。”直接调用宫里的人。

“院中有两位哑婆是父亲的人。”汐朝在外改口，以防被人听去。

“清点家什比较麻烦，零碎的东西太多。”沐瑾明曾抄过别人的家，清点物品着实累了个半死，所以才担心汐朝忙不过来。

“有暗卫。”汐朝凑至沐瑾明耳边吐出三个字。

引得沐瑾明哭笑不得，汐朝什么事都要用暗卫，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癖好，一句能者多劳便能噎得人张不开嘴，暗卫的职责是在保护，怎么到汐朝这里就成了打杂的小厮，什么事都能做。

“笑什么？”汐朝不悦的皱了下眉。

没等汐朝开口说出那四个字，沐瑾明忙打住，笑道：“我知你要说什么。那些人怎么没找你抱怨？”

“找谁抱怨？”汐朝扬眉道：“申冤无门不审乖乖干活的好。”她清楚沐瑾明在调侃什么，无非就是在说暗卫被胡乱指派的无奈心情，哪有那么严重，她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为防止过多的陌生人近身，她对暗卫的信任尤胜，仅此而已至于笑话她吗？

“不说这个。”沐瑾明心知再说下去要恼了，忙另起话头，“翼王府想必很宽敞，你那凭兰苑中的东西拿过去一摆不剩几个，要不趁今日空闲到处转转有可心的买回去摆上？”

汐朝思忖一二，到底宫中的物件奢华大气彰显庄重富贵，少了家的温馨人气，自己动手布置自己的家。是一种乐趣，点头同意了沐瑾明的提意。

“走吧，先去集市上瞧瞧热闹，兴许能淘到有趣的物件。”沐瑾明高兴之余去牵汐朝的手。

牵着温暖纤柔的手，沐瑾明一阵恍惚。一时记起小时候自己为显示兄长的身份时常要去牵汐朝的手，怕她跌倒，那时的自己也不过比汐朝大一岁，现在重亲牵住汐朝的手那种儿时的感觉又回来了，心绪略一怔松脸上挂起满足的笑容。

汐朝任由沐瑾明牵着，并不觉得不妥，长长的广袖覆盖下是看不到并肩的两人袖中的举动。

集市上热闹非凡。人自然就多，沐瑾明紧紧拉着汐朝的手怕她被人群冲散，到底沐瑾明杞人忧天，就他二人所穿衣饰已然显现出身份，百姓看到了自不会往上凑，在意识的避让开来。生怕冲撞了贵人，卖了自己都赔不起。

一圈转下来收获堪微，沐瑾明不显沮丧，拉着汐朝走出人头攒动的大集，拐入一条小巷。从巷内出去便是有名的商铺一条街。

“要去多宝阁吗？”沐瑾明曝光转向不远处的店铺问询。

“去别家吧。”汐朝不觉得多宝阁里有什么值得习的东西，多宝阁给她的印象不算太好，不想故地重游。

“走吧，一家一家看总能挑到你喜欢的。”沐瑾明拉了汐朝去别家，越是名气响亮的铺子，不一定就有适合自己的东西。

汐朝要习的多是些精致奇巧的小饰物，大物件估计用不上，买了也没地方摆，小摊上挑了几样不失精巧细腻的木雕，形状怪异的雨花石，木制的小摆件，林林总总加一起两个人买了不少，快要拿不了了，花了银子拖专门送货的小厮将东西送到丞相府。

两人出门是换了寻常衣物，也没让侍卫跟着，有暗卫就行，人多了不方便，两个人也可以随意一些。

逛了一圈下来沐瑾明有点意犹未尽，想想明日又要起早上朝，高兴劲立时减了一半，玩的时间问题那么的短暂。

“去那边的添香楼，听说那里的点心最是出名。”沐瑾明出门前已经打听好了。

“要是让家中的长辈知道，还以为我不务正业一心好在吃上。”沐瑾明自我调侃，他只是想带着汐朝尝遍上京所有的美食，总吃凤阳楼的饭菜快腻了。

“不会。”宫中的食物虽精致却比不上街面上哪怕做工算不上多复杂的糕饼来的香甜，非是宫中的吃食不好，而是少了那份味道，汐朝表述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觉得这才是食物本身的特色，另人回味。

坐到添香楼的临窗位置，桌上的茶点已经上齐，品着香茶用着点心，望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巷，心情从未有过的宁和。

两人之所以喜欢临窗的位置并非只为了赏景，而是多一重保护，一旦发生意外，跳窗是最直接的脱身法门，临窗同样能够观察到底下来往人群，避免异常显现。

“回去带上。”汐朝指了指桌上觉得不错的点心，带回去给父皇尝尝，父皇不能出宫就连平日里的吃食都要记录在案，每每必须有人试吃才可，看似麻烦却又不得不遵循，一想起此时汐朝觉得父皇这个皇帝做的太憋屈。

“外头的毕竟不干净。”沐瑾明知道汐朝的心思，上次出门带回去的东西都要一一验过，东本本就不多验过后剩下的，哪还有心情品尝。

汐朝心中怅然明析沐瑾明的话意，父皇身边信得过的人只有李德胜，要单单开设小厨房不难。就是没有样样都精通的可靠厨子，想吃了也只能忍着。

“要不你学一学？”女儿家不都会一手拿得出手的厨艺，沐瑾明随意提了这么一句，并非一定要汐朝去学。

汐朝微蹙着眉不言语。长这么大真没下过厨房，这双时常握剑拿笔的手真能做出美味来，她对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

沐瑾明以为汐朝为难，笑道：“我就是胡乱一说，你那么忙哪来得时间去学，况且要跟谁学都是问题，你别在意。”

“大不了叫御膳房的厨子依葫芦画瓢。”沐瑾明指了指桌上的点心，“口味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全。”

“嗯。”汐朝随口应了一声，思忖自己是不是真要多学一门手艺。

“呆会要去哪。直接回去？”沐瑾明问的是回宫而非丞相府，在他眼里汐朝该回的地方就是宫中。

“不知道。”上京这么大，汐朝想不出要去哪里，一时失神望向窗外，脑中思绪翻腾。

沐瑾明察觉到汐朝不对劲。却未出声惊扰，暗自思量汐朝因何觉得无处可去，一点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心。

“回家吧？”沐瑾明握住汐朝置于桌上的手，轻声唤回汐朝飘远的思绪。

“嗯？”汐朝回神狐疑的看身沐瑾明。

“在想什么、”柔和的笑容展现，沐瑾明更在意汐朝惆怅的因由。

“出城走走。”汐朝此时此刻想纵马急驰，让扑面而来的暖风带走心中泛起的点点怅然。

“好。”沐瑾明无任何异议答应汐朝的要求。

“骑马？”沐瑾明淡淡的笑容中透着温和宠溺的悦色。

“嗯。”汐朝点头，“你去买马我去准备吃食。”她突然想在野外体会恣意的乐趣。

“要准备弓箭吗？”沐瑾明想到了打猎。说不定真能猎到几只兔子，烧来吃听说味道不错。

“你看吧。”汐朝不反对，遇上了猎两只也可。

“侍卫呢？”沐瑾明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安全问题排第一。

“就我们。”汐朝不喜欢一大群人跟着。

“好吧。”沐瑾明以汐朝的意见为先，“我们分头准备，一会在楼下碰面。”

“好。”汐朝答应。沐瑾明走前不忘给汐朝留下足够的银子。

出了添香楼，汐朝不打算走太远，附近买些便于携带的酒肉，至于点心之类的，一会回添香楼再买不迟。

一辆马车与汐朝错身而过。马车内的人偶然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一抹素白的身影印入眼帘，忙叫道：“停下。”

“公主有何吩咐？”坐在车辕上的丫环跳下车，来到车窗前询问。

“你看前面那白衣公子是否就是在宫中见到的那一位？”自从宫中得见，一抹侧影，和宁公主的心里眼里不时的出现那抹素白。

丫环向前望了望，是看到有位白衣公子，离得有些远看不真切，“公主，奴婢看不太清，或许是别家公子。”

和宁公主决不相信自己会看错，只一个侧身就已经让她抓心挠肝想要看清少年的真容，莫名的执念于心挥之不去，如今好容易碰上了怎能放过。

“跟上去看看。”和宁公主偏要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可是……”丫环本想劝公主近早回府，公主已嫁为人妇，偏偏对一面之缘的少年念念不忘，成何体统，要是驸马知道了岂不要大闹一场。

“快点。”和宁公主放下车帘催促。

丫环无法，重新坐上车辕，指给车夫要去的方向。

马车调转朝着白衣少年离去的方向行去，和宁公主时不时掀帘子往外望，寻找那抹素白的身影。

汐朝刚从一家酒铺出来，手里拎着不烈温润适宜年轻人的薄酒，往回走。

一辆马车迎面驶来，汐朝微向里行，避开马车，眼底划过一丝无状，她已察觉马车是冲着自己来的，跟在身边的暗卫打出了手势，确定无疑。

汐朝未做停留，马车中的人出于何种目的追着自己不放，都与自己无关，她不记得曾见过马车之内的人。

和宁公主看到少年，心下大喜，仅看到侧身离去的背影，心急道：“公子请留步。”不顾自己的身份，拿了车中的纱帽带上，跳下马车追了上去。

“公，小姐！”丫环和车夫吓了一跳，公主怎能孤身一人追上去，万一不是要找的人脸面何存。

和宁公主不明白自己因何执着与那名少年，她清楚的知道非是一见钟情爱慕滋生，心底一个声音不断的催促自己，一定要见少年一面。

汐朝即使听到身后有人叫唤，也未有停下来的意思，正当要过对面，沐瑾明适时的牵了两匹马出现。

“走吧，我赐教让人去添香楼买了糕点。”沐瑾明回身示意汐朝看马背上的布袋，鼓鼓囊囊的。

“有命人带回去一份，告知去向。”沐瑾明不便说的太实，大略明意即可。

“走吧。”汐朝去牵另一匹马的缰绳，和沐瑾明一道前往城门，出城去。

眼看就要追上的和宁公主见到一男子牵了两匹马与那人离开。

“小姐。”丫环追上来，微喘着气，不是急的是被吓的。

“那人是谁？”和宁公主眼不离前面的两人。

“看上去像……”丫环皱了皱眉一时记不起自己在哪见过白衣少年身边的另一人。

“像谁？”和宁公主迫切地想知道那人是谁，说不定少年的身份就能明了。

“那是三皇子。”驾车的车夫开口回禀。

“三皇子。”和宁公主听闻，眼睛顿时大睁，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能与三皇子在一起的，还能有谁，坊间传闻满天飞，人尽皆知的事情和宁公主略有耳闻。

“翼王，尽会是翼王！”和宁公主喃喃低语，“原来真相竟是一场笑话。”

“小姐，您怎么了？”丫环担忧道，“先上车吧。”小心的扶着和宁公主上了马车。

和宁公主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在意白衣少年，自己的感觉如此敏锐，难怪非要追来看个究竟。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和宁公主似笑非笑地表情吓坏了服侍的丫环。

“还是没见到正面。”话语中流露出非是失落而是讥嘲，自己认定的仇人，和宁公主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难怪有人会说翼王比自己得宠。”和宁公主兀自低语，当初自己是多么浅薄的认为欧阳汐朝不过一个黄毛丫头，错得离谱，难怪欧阳霖再强调。

想像与现实毕竟差之千里，和宁公主心中的偏见稍减，嫉妒之心渐增，她自负能够与之相比。

当初的事哪怕错不在翼王自身，也有绝对的责任，嬷嬷的死是事实，她咽不下这口气，迟早都要找回来，和宁公主眼神渐沉，有了新的打算。

和宁公主回到丞相府，全当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该过的日子照样过。

汐朝和沐瑾明出了城门，骑上马背车马疾驰，那种畅快很难言说，寻了一处开阔之地，停下来让马儿自行。

外面的风光无限，沐瑾明一时生出驰骋旷野的豪情，心情当即大好，摘下马背上装酒的皮囊，拿开软塞大口饮下，酒虽不烈却有醇醇的酒香。

两人直到傍晚日落才回到宫中，这一日的行程留下了美好的记忆，说与自己的父皇听，分享愉悦的心情。

沐昊宇含笑看着两个朝气蓬勃的孩子，除去繁重的政务，他们依旧有孩童心性，时势催人奋进，是磨砺也是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