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朝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话分两头

春风送暖柳枝摇曳，许多早春的花已经悄然绽放，满地的姹紫嫣红煞是好看，要想看到最美的花当属皇家的御花园。牡丹、水仙、迎春、山茶、丁香等竞相开放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御花园由专人打理比外面的花更显娇贵。

又到了一个月的末尾，和宁公主进宫觐见母妃的日子，每月都有一日无需宫中宣召，送了名牌就可入宫与母妃闲活家常。

和宁公主跟欧阳霖怄气怄了整整半个多月，两个人均是不愿低头的人，就这么干耗着，直到两个人耗不起，双双放下身段互相接近，关系才得以缓和，心里的疙瘩是甭想通过这次消除，有了间隙在难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

此次入宫和宁公主是为了跟淑妃大吐苦水，倒一倒自己在丞相府中的不得意，身边虽然不缺人，却是些奴才，总不能跟个奴才说自己多不易吧，这等女儿家的心事还是与自己的母妃说最合适。

和宁公主换上觐见的朝服，发派人送了名牌至宫中，好让淑妃知道一声，待入宫见过父皇之后再行去淑妃那里。

沐昊宇见了和宁公主一面，没说什么直接打发和宁公主去见淑妃，桌子上的折子一大堆需要一一批复，能帮忙的小女儿整日里往藏书阁跑，他想抓壮丁都不行，又回到了日理万机的苦日子。

“还是工部的折子精简又物实。”沐昊宇低声感叹一句，端起手边的茶杯啜了口茶，接着往下看。

“小殿下御下有方。”李德胜眼里满满的笑意，“不若皇上下令奏折按工部的走？”这样皇上就能省不少力，休息的时辰也会多些。

“不用，省得给朝儿添乱，御史言官都不是吃素的，逮着了就死咬一口，不咬下一块肉来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汐朝的方法虽好。却会被言官缠上，成为众矢之的，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拖了小女儿的后腿，小女儿老往藏书阁跑绝非平常。一定又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李德胜明白皇上的用心，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自御书房出来的和宁公主不急着前往淑妃处，好容易出来一次，皇宫的景色许久未赏了，正想去御花园走走，呼吸一下宫里的空气，舒缓憋闷的心情。

宫里和宁公主最为熟悉不需要身边跟着一大群人，只带了嬷嬷并淑妃身边的宫女，转道御花园。

转着转着乍然一抹雪白映入眼帘，和宁公主倏地停下脚步。看向那抹白影，仔细一瞧原来是位小公子，挺拨屹立的身形虽然仅能看到侧面，想必相貌必然不差。

“那是谁家的公子？”和宁公主开口询问，问的是淑妃身边的宫女。

和宁公主与白衣公子有些距离。是以才敢出声询问，脑海中不由的将亭中的小公子与欧阳霖做起了对比。

“奴婢不知。”宫女回道，像她这种嫔妃身边的宫女是极少能够离开后宫范围到前面走动，宫人都是有规制的。

和宁公主想想，也是，自己是急糊涂了，再度望向亭中。那抹白影已经消失不见，心道大概是哪家带入宫中的公子，所以才会出现在御花园中。

宫中是不允许有外男的，只有皇上宣召才可入宫，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随便逛，宫中的规矩繁琐着呢。罢了就只一面之缘，没看到正面略有些可惜。

“走吧，去淑妃娘娘那里。”和宁公主面上露出可惜之色，脑子里比对出的结果更是吓了自己一跳，下意识的皱紧了眉。

“公主。哪里不舒服？”嬷嬷极细心地发现和宁公主脸色有异。

“没有，隐约是风吹的，头有点疼。”和宁公主寻了个借口，眼睛不自觉的再一次转向凉亭。

“公主定是乏了，到淑妃娘娘那里歇一歇。”嬷嬷瞧出和宁公主无事，心下大安。

另和宁公主在意的人，在御花园停留了一小会，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行去。

“翼王殿下。”御书房外的侍卫见到翼王行了半礼。

汐朝微颔首示意，进了御书房，身后的门缓缓关上。

“朝儿。”沐昊宇欣喜地看着走近的小女儿，“不是有藏书阁，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般时候要到晚膳那会回来。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沐昊宇拉过小女儿坐在自己的身边，椅子很宽很大，坐下一个人不费事。

汐朝看到一桌子堆积如山的奏折，敛了下眉，取过一本翻看，“没有，我一个人看不过来。”随手就将折子给批了。

“那你想让谁进去帮你，父皇写道手谕。”沐昊宇任由小女儿批折子，小女儿的聪慧让他非常高兴，更奇特的是小女儿的字迹越来越像自己的了，可见小女儿有模仿的天分，当初不过是一个闪念，为了教小女儿批折子，有意教小女儿模仿自己的笔迹，没想到效果斐然。

“藏书阁里放有不少皇室秘辛。”汐朝可没那胆子放人进去，出了事哭都来不及，就连自幼照顾自己的红明她都没允许跟着进去，其他人就更没可能了，人心毕竟难测。

“又不叫他去别的楼层。”沐昊宇边给小女儿递折子边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汐朝可没自作孽的嗜好，最好连这个念头都不必有。这事急不来慢慢找，总会有线索。

沐昊宇笑了，没说什么，专心递折子自己能趁机休息一会。

汐朝批了一半，剩下的丢给正主，她看烦了折子上的之乎者也，引经论典长篇大论能占整个奏折的三分之二，没点实际的东西看得人头疼。

“累了。”沐昊宇见小女儿搁了笔，侧过头询问，“累了就去后面睡一会。”

“我要出去走走。”汐朝起身道，“父皇也别太累了。”

“要出宫？”沐昊宇一听小女儿要出去，便知不会是在宫里。

“嗯，去外面换换心情。”说不定灵感就来了，她就不用发愁了，汐朝这般想。

“去吧，注意安全。”沐昊宇叮咛两句放人离开。

出了皇宫缓步走在大街上。游走街巷挑着担子或是挎着篮子沿街叫卖的小贩，热闹的氛围使人身心全然放松，感觉非常奇妙。

汐朝带上红明沿街边小摊一一看过去，并不进街边的铺子。小摊上的东西虽不贵重却也讨巧。

走了片刻汐朝忽然被一个小摊上的亮色吸引过去，脑中好似什么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抓住，不便去细想快步走至摊前。

小摊子是个年约十岁的小姑娘的，汐朝走过去拿起一支钗细看。

“公子，这是用铜打制的铜钗，不富裕的人家买给女孩带的。”摆摊的小女孩见到一位衣着华贵的小公子，忙出声解释，怕小公子不知是何物有此金黄|色|泽。

手中的钗虽是用铜打制的，花式却不显老气。要非材质原因用金银打制会更加夺目。

汐朝又拿起别的首饰钗环看了看，问道：“多少钱？”

“公子要买只需一钱银子。”小姑娘看到小公子手里拿着钗，便说了价钱。

“这些钗环饰物是谁做的？”汐朝一瞬间想到困扰自己的难题有了解决的希望，自己怎么就专往死胡同走，另辟蹊径不是更好。

“这些都是我爷爷做的。”小姑娘实话实说。“别看这些全是铜制的，我爷爷手可巧了，这些花式都是爷爷一点一点做的。”小姑娘颇为自豪，同时也希望眼前的小公子能买一件，一钱银子对于眼前之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对于自己家里确是一笔略丰的家资。

“你爷爷呢，我想找你爷爷打制别的东西。”汐朝露出亲和的微笑。不会造成小姑娘的防备。

“我家在城外。”小姑娘觉得眼前的公子不像是坏人。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你爷爷？”汐朝心里有些兴奋。

“不行，我要卖完这些才能回去。”至少要等到太阳未东山前，小姑娘坚持道：“爷爷需要钱买铜料。”还有鱼肉米面。

“这样吧，你的东西我全要了，你带我去见你爷爷，可以吗？”汐朝示意红明付钱。

“真的？”小姑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眼睛睁的大大的。

“你算一算一共多少。”汐朝不会大方的多付给小姑娘，不是吝啬而是怕有人盯上小姑娘，在看不见的时候带给小姑娘麻烦。

“好。”小姑娘仔细算了算道：“一共四两三钱。”

“我给你五两银子，剩下的就当是你带我去找你爷爷的路资，去城外要乘坐马车。”汐朝将银子递给小姑娘。

“好。多谢公子。”小姑娘赚了银子乐得眉开眼笑，今天真是遇上贵人了，东西一下子就卖完了，以往一整天都卖不了几个钱。

红明将铜钗等物包起来专门买了个盒子装起来，东西看着不多分量却不小。

“主子，午间了。”红明提醒自家主子该用午饭了。

汐朝看了看天色时间过得真快，对小姑娘说，“跟着我去用午饭，然后在去找你爷爷。”

“公子请客？”小姑娘很精明，她得问清楚，她舍不得吃贵的东西，素日里买一个烧饼解饿。

“对。”汐朝笑了，小姑娘挺精明的。

“那好。”小姑娘点了点头，有人带自己吃好的为什么不去。

“主子，要去凤阳楼吗？”红明询问，此处离凤阳楼有段路。

“不必，附近找一家不错的便可。”汐朝不打算去凤阳楼，去别的酒楼尝尝有别于凤阳楼的味道。

“前面有一家酒楼做的八大盘很出名。”小姑娘活泼开朗，指着不远处的酒楼说道，“去那家吧。”

酒楼风，一楼大厅已经没有了空位，打眼一瞧多是些糙老爷们，大声说笑谈论，说的最多的就是日近的传闻。

“话说翼王身为尊宜郡主前就被人称为上京第一美人，传言真假至今未定。”

汐朝三人步子迈进酒楼内就听见这么一句，汐朝微蹙了下眉无多表情，站在身后的红明吓了一跳，好家伙这是被正主逮了个现行，不禁要为那位敢于出口的男子捏一把冷汗。

“他们又在说翼王与三皇子的事。”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兴奋不已道：“外头人说的各种各样，翼王真有那么美吗？好想见一见。”

红明下意识地偷瞄了眼自家主子，心道小丫头心心念念的人不就近在眼前，幸亏主子一向低调，要不然这趟出来不是来吃饭的，而是被围观的。

“几位客官里面请。”小二殷勤的上前招呼，将客人让到里面，“二楼有空位，客官是要雅间还是敞座？”

“雅间。”红明开口付了银子，“你们这里八大盘出名，上一份，茶水要毛尖，素菜来三个再加一汤。”

“好嘞，客官楼上请。”小二看着手里的五两银子高兴的见牙不见眼，打赏给的够多的，今天真是赚到了。

“喂，兄弟，你怎么了？”大厅里有一桌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坐着四名男子，衣饰不显富贵桌上的菜色，鸡鸭鱼肉都有，一桌子下来要不少银子，由此推断这桌人比一般人富足。

问话的是坐在里侧的男子，看到身边的好友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直盯盯的盯着刚进门的一男两女看，有什么好看的，那三人一瞧就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至于像是被吓到一样。

“兄弟，兄弟，回神了。”旁边的人扯了扯怔神的男子。

啪的一声怔神男子手中的筷子滑落，掉到了桌上，打翻了面前的酒盅落在桌上。

“你这是怎么了是，好端端的发什么呆。”同桌的友人见此觉得莫名其妙，不会是喝高了吧。

那人在同桌友人的视线下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嘴就灌了一口醒神，调整好忽上忽下地心，看了一眼身边的友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爷们可知刚才进门的一男两女中的那少年是谁？”那人神神秘秘地开口。

“是谁，你认识？”有人好奇道：“没听说你认识哪个世家出来的公子哥儿啊？”

“不是。”那人心有些急，摆了摆手道：“他的来头可大着呢，说出来怕吓死爷们。”今天真走了狗屎运，回去得好好拜拜。

“谁啊，这么神秘。”有人自然不信，说的也太邪乎，就那少年的身体再大能大得过皇子去，有什么好吓人的。

“就是，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有人催促道。

“嘘，你们小声点。”那人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一桌，身子往前靠了靠，招手让友人靠近一些。

同桌之人不明所以，真就觉得那人喝多了，古古怪怪地还怕人听到，按那人的话靠近了些。

“那少年，是翼王。”那人怕同桌友人不信，又补充道：“你就瞧那少年头上带着的玉冠，有龙形，雕的虽然粗犷确是真的，那种手法不在实雕而是虚刻。”

“真的假的？”有人听到那人的话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人，心道不会真喝多了吧，怎么就这么巧，之前不还有人谈及翼王一事，这真要被正主听个正着，那笑话可就闹大了，只不定什么下场呢，不禁打了个冷颤，头皮随这一紧，没了用饭的心情。

“我是谁呀，不对，我爷爷是谁呀，对玉件雕工那是这个。”那人伸出拇指比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