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味田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失望

夏夜依旧热乎乎的，云珠坐在床沿边，听着婆婆说有平安的消息，就再也睡不着。

“娘，他还好么？”

“将军府来的人捎的口信，说是上个月他们打了一仗，至此后平安就消失了。”冯老娘说着，就哭泣了起来。

云珠原本还雀跃的心情，瞬间就沉到了谷底，这算是消息吗？还不如没有。

“消失呢？他能到哪里去？是死是活都不清楚么？”

冯老娘老泪纵横，颤巍巍的说道：“捎信的人是这么说的。”

云珠觉得眼前有些发暗，怎么会这样？那样老实的一个人会跑到哪里去？

“还说西北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下个月将军他们就要回来。可是这……”打击最大的莫过于冯老娘。下午她听见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昏倒过一次，如今和云珠提起时，更是心痛难忍，一下子就瘫到了地上。云珠连忙去搀扶她。

平安失踪的事对家里打击都不小，一连好些天云珠都阴沉沉的，做什么事都没兴趣。虽然在店里守着，可是不是闷坐发呆，就是一人躲在没人的地方静静的哭泣。

蒋师傅才炒完一锅菜，打算出来吸一锅子烟，刚走到后檐下就看见云珠蹲在那里，头埋在膝盖上，肩膀微微的耸动着。

他想，女人还真是麻烦。

“喂，掌柜的。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云珠因为太过于专注自己的事了，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云珠慌忙的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因为蹲得有些久了，腿有些麻，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前面在找我了吗？”

蒋师傅摆手道：“不，暂时没有。”

“哦。”云珠还想一个人再多呆会儿，她见蒋师傅坦然的拿出了烟斗，准备装烟叶。

“掌柜最近很烦恼吗？”

“怎么能不烦恼呢。平安他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云珠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蒋师傅也是看着平安长大的，听说他这样的遭遇，不由得也叹息了声。长长的吸了一口烟，拍着云珠的肩膀说：“不用担心，他可是有个好名字。迟早都会平安归来！”

云珠背过身去擦了眼泪，强忍着酸楚说：“谢谢您，蒋师傅！”

七月初七。赵川将军班师回京。又是一月后才又回到了这边的城里，与家人团聚。八月十八是小西一岁的生辰。

上官夫人送了好些贺礼过来给小西贺喜。

第二天，云珠带着小西上将军府道谢。

上官夫人对云珠的遭遇很是同情，和她说了半天劝慰的话：“你不用太难过了，说不定过些日子他自己就回来。将军留了人在那里四处寻找他的下落。肯定会有消息的。再说没有他的踪迹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总比……”上官夫人本想说总比找到尸首强吧，可是这话她不敢说出口。

云珠道：“平安他答应过我会好好回来的，他不会食言。也从来都没食言过。”

上官夫人见小西长得可爱，忍不住要搂着他亲亲脸蛋。

“你夫婿还不知道小西吧？”

“他哪里知道呢。”

“哎，世事难料。要是当初将军不让他走。你们一家和和睦睦的，不会如此境地。说来都是将军不好。不过我听将军说，你夫婿在战场上很是勇猛，箭术又好，立过不少的战功。皇上听说后还说要给封赏，只是如今这下落不明也不好封赏。”

云珠暗道，是不是怕平安落入敌军，做了叛徒呢？可那样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怎么也不会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夫人，廖先生过来了。他听说冯家娘子在此。想要见见冯家娘子。”

上官夫人道：“好，请他上这边来吧。”

云珠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平安当初之所以要走，说是为了报答这位姓廖的知遇之恩。如今这位姓廖的还会给她带来什么消息。

上官夫人还在劝慰云珠：“廖先生是个很随和的人。所以你不要感到害怕什么的。”

“啊，我没顾虑这个。”

没多久，廖言在丫鬟的引领下就过来了。他恭恭敬敬的向上官夫人问了好，又向云珠作揖。云珠赶紧起身还了礼。

廖言看见了云珠跟前的那个小男孩，便道：“这就是平安的儿子吧？”

云珠很是意外，忙问：“廖先生第一次见到小西。怎么马上就认出来呢？”

廖言似笑非笑道：“因为有人把这些情况都告诉我了。平安他也知道有个儿子的。”

云珠想，莫非是将军夫人说的？她看了眼上官夫人，上官夫人却是一脸的茫然，看样子不是她。

“眉眼间长得和平安倒有几分相似，以后肯定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云珠急切道：“我不要他做什么顶天立地的人，我只要他一身顺遂，无病无痛的就成。”她不想再失去了。云珠下意识里把儿子紧紧的搂在怀里。

小西虽然年纪小，可似乎也感受到母亲不同寻常的情绪，还回头看了她几眼。

廖言一脸的凝重，垂首道：“对不起，我没能把他带回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了人马在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不管是死是活都会把他带回来的。袁大夫他也在那里帮忙寻找，所以就算身负重伤也不要紧，肯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袁大夫原来是去了西北。怪不得廖先生会知道小西。”她微微的有些吃惊。不过有袁慕华在那边的话，平安只要活着，应该就没事吧。

“是的，袁大夫和我们说起了好些你们的家事。平安他一直很歉然，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云珠想，这些苦都不算什么，只要他回来就行。

“我从来没有看走过眼，平安他还真是个人才是，立了不少的战功。帮了许多的忙，一直都很努力呢。回京的时候，皇上说要论功行赏的，还说要封平安个千户的。只是他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皇上也很困扰啊。”

云珠沉默不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平安，你回来啊！

廖言告诉了云珠一些西北的事。日常的生活状况，季节气候变化，行军训练等等。云珠听得津津有味。

“那么苦寒的地方，是受过不少的罪。将士们都是如此，所以请你也不要怪罪他。”

“我怎么会怪罪他。他当初想走出去，我也没怎么阻拦，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不能成为他的阻碍。”云珠说得恳切。

“以后有什么困难的，尽管开口吧，不管是将军还是我，都会尽全力的帮助你们家。”

廖言说到做到，当真给云珠提供了不少的帮助。知道她还了家饭馆，还带着人去捧场了好几次。但云珠对这个人心生抵触，始终亲近不起来。或许下意识里还在怪罪廖言的出现带走了平安。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着，冯家人在等待中也渐渐失去了信心。他们既盼望着平安立马回来，又害怕听见从将军府那边传来的任何消息。心里矛盾又煎熬。

秋天已经来临了，听说西北那个地方像这种时节应该就要下雪了。几场雪后就封了路，平安到底还有没有希望呢？

冬月初一这一天，何家那边来人了。

云珠因为小西生病，已经两天没有去铺子上了，正在家里陪伴儿子。

来的人是苏嬷嬷，告诉了云珠一个消息：“老夫人病了，想要见小姐一面。”

云珠不想插手何家的事，所以对此事也不大关心。只问田田：“你愿意回去吗？”

田田思前想后，怕自己说不去的话，何家又要来找母亲的麻烦。母亲因为大叔的事，最近劳了太多的神。田田思量了片刻后。就答应了苏嬷嬷。

“好，我跟你过去看看。”田田又对云珠道：“娘，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嬷嬷接走了田田。

田田坐在车上，怀里虽然有临走时母亲给的手炉，可还是觉得冷。

“阿奶她是真病了吗？”

苏嬷嬷不悦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夫人还会装病来请小姐回去么？”

田田神色微赧。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夫人已经病了三天了，说是想见见你。小姐你也别太拿架子，你也听说过了吧。老夫人很快就要有孙子了。只要等小少爷一出生，老夫人眼里还有你？”

田田说不出话来。

苏嬷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重了些，赶紧分辨：“你在老夫人跟前可不能再顶嘴了，伤了老人家的心。毕竟那是你的亲祖母。”说来苏嬷嬷有些生气，刚才在冯家的时候，见田田和冯家的那个老妇人有说有笑，偏偏对自己的亲祖母不大理睬。要是她有这样一个孙女，肯定得扇两个耳刮子。

田田跟着苏嬷嬷回到何家。

谢老夫人才服了药躺下，何知良守在跟前。

“你回来呢？”这是今年何知良对女儿说的第一句话。

田田看何知良的眼神还是有些胆怯，完全不像是父女间的相处。

何知良在跟前守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雅竹悄声和田田道：“老夫人早上还在念叨小姐呢，小姐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田田问道：“阿奶是什么病？”

雅竹道：“是心绞痛，听大夫说有些厉害，所以小姐绝对不要惹老夫人生气。大夫说老夫人现在要好好的静养才行。连三爷都决定搬回来住了。”

田田静静的听着，谢老夫人的病痛仿佛并不能打动田田的心，她还是更关心在外面生死未明的冯大叔。

何家人知道田田心性淡漠，言语不多，所以也不深究。

“你马上就要有个弟弟了，高兴吗？”

田田淡漠道：“我已经有个弟弟了。”

何知良知道田田说的是云珠现在生的那个孩子，嫌弃道：“那能一样吗？人家姓冯，你姓什么？”

“不是一个娘生的，我干嘛认这个弟弟。”田田倔强起来谁都没有办法。

何知良虽然也满心气愤，不过马上要有儿子的喜悦冲淡了这份愤怒。

何家的家事田田是知道一些的，郭氏去世后，何知良不能马上续弦。怀着所谓弟弟的女人，不是这宅子里的丫鬟，就是何知良的外室。田田心下明白。

“我也听人说了，那个姓冯的，听说死在外面了。连尸首也没找到。哈哈，真是老天开眼，恶人自有恶报！”

田田怒道：“谁说冯大叔死了，冯大叔还好好的活着！”

“呀，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生气，我可是你亲爹。我看呀，就是我死了，你也不见得能掉几滴眼泪。你就和你娘一样，天生凉薄，没人性。都是坏胚子。”

何知良张口的辱骂，让田田又气又惧，她扭头就跑。当真和看见恶魔没什么两样。

何知良见女儿始终不肯亲近自己，倒把些外姓人挂在心上，很是不爽。虽然周氏目前肚子里有一个孩子，几个大夫把过脉，都说是儿子。他也着实的欢喜过一阵子。想过些时日把周氏正式的娶进来。

然而除了郭家的压力外，还有就是谢老夫人的不认同，瞧不上周氏的出身。

两边都给何知良施压，这让何知良很是恼火。

谢老夫人曾说过：“想让姓周的那个歌姬进门，没门！她要生儿子就让她生好了，等她生下来你就给我抱回来，寄在郭氏的名下。不许他们母子见面，免得带坏了我们何家的孙子。以后我再给你找门家世清白，温柔贤淑的女人做正室！”

那边周氏却拿着腹中的孩子要挟何知良：“你要是不把我扶正，我就一尸两命。”可把何知良吓得不轻，赶紧又是一番的许诺。夹在中间的他可曾有过一天安稳日子。实属活该！

谢老夫人醒来的时候，就见田田坐在下面的椅子里。她还算欣慰，开口唤了一声：“田田，你过来！”

田田不情不愿的挪步过去。

谢老夫人伸出一双如枯树枝的手，拉着田田看了好一阵，才笑道：“还是我孙女长得标致。将来肯定给你好好的许一户富贵人家。”

田田无比的别扭，心中无法对这个老妇人喜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