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匠 第十二章 硕鼠

看到他的脸色，我就知道这其中必有缘故。

“金爷爷，我们是一直跟着你来的。你在里面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你老实告诉我，我爷爷到底死没死？如果死了也跟你有极大的关系。这笔账你得给我算清楚。”我说着，把那把桃木剑拿在手里。

“这……葵小子，你……”金寿山迟疑着。

这时，我身边的陈喜突然窜了出来，越过我和金寿山，直奔那个山神庙。

“唉……你干什么？”金寿山看了大惊失色，脚下一动朝着山神庙跑去。

“哎呀卧槽……”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陈喜在山神庙的门口喊了一嗓子。

我急忙侧目看去，正看到从山神庙里窜出一只巨大的老鼠，呲牙咧嘴地冲陈喜扑去。

这老鼠浑身黝黑，毛管铮亮，体型远超普通的老鼠，身长接近一米，眼珠血红，尖利的牙齿支在外面，来势汹汹而且速度奇快。

还好陈喜动作还算敏捷，嗷地喊了一嗓子，一侧身，那老鼠从他身边窜了过去。

而那老鼠嘭地一声，落了地。又折身，再一次向陈喜扑去。

陈喜连滚带爬，躲闪不及，被大老鼠一个虎扑压到了身下。陈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我x，什么鬼？”我见陈喜遇险，也管不了其他了，挥舞着桃木剑杀向那个大老鼠。

大老鼠回身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那眼神竟然变柔了许多。

但是情况紧急，我二话不说举起桃木剑冲着那大老鼠的后背扎了下去。

“葵小子，别扎，那是你爷爷……”身后的金寿山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把我喊蒙了，勉强把桃木剑停住，差点就扎到老鼠的后背。而且看那老鼠的意思，并没有想躲。

陈喜趁着这个机会，猛地一扭身子，从大老鼠的爪子下挣脱了出去，也举起桃木剑，跑到了我身边。

看起来陈喜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在我身边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而那大老鼠匍匐在那里，眼珠不错地盯着我们。

我突然反应过来金寿山刚才喊话的内容，恶狠狠冲着金寿山喊道：“金爷爷，你有毛病吧？你瞎喊啥？这耗子咋回事？”

金寿山走到我身边，叹了口气：“唉，小子，你没听错。这大老鼠，真的是你爷爷……”

“老金头，你别特么给我满嘴喷粪。要不是看在我爷爷和你是发小的面子上，我早跟你玩命了。你居然说这大耗子是我爷爷，你没吃错药吧？撒个谎也找个靠谱点的行不？”我脸一沉，吼道。

“卧槽，刘葵，那大耗子过来了……”陈喜突然喊道。

果然，那个硕大的老鼠，居然一步一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和陈喜立着桃木剑，谁也不敢上前，只能一步一步后退。

“刘葵，你放心吧，你爷爷不会伤害你的。刚才他是不认识那个小伙，不然不会攻击的。”金寿山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对着那个大耗子喊道：“水娃子，你就别往前来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吓着孩子的。既然这样了，我就把事情跟他们说了吧，你赶紧进庙去。”

没想到金寿山这么说完，那个大老鼠竟然俯首帖耳，摆动了几下长尾巴，一扭一扭地钻进了山神庙。

看到这一幕，我简直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不对，即便是做梦，都未必做到如此离奇诡异的场面。

我看向金寿山，陈喜也疑惑不解。

金寿山摆摆手：“孩子，你既然找来了，可能这也都是天意。你跟我进庙吧。”

说着，金寿山率先钻进了山神庙。

我和陈喜对视了一下，也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进到庙里，我看到在庙的四周，都燃着蜡烛。烛火虽然不是太明，但是庙堂面积本就不大，里面的场景也都看的很清楚。

在山神庙的正中，有一张供桌，桌上是山神爷的牌位。半米多高，黑旗木的牌子，上面刻着“棋盘井方庇山神之位”几个大字。

牌位上一点灰尘都没有，被擦得很干净。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来打理。

而在那牌位的旁边，还摆着一个灵牌。我一看，这灵牌略小一些，和我在家里供的爷爷的灵牌一模一样，上面的字也都一样，写着“幽门左护执法刘一水位”几个字。

我又转头看了看，发现在庙堂的一侧，并排挂着几十只白纸灯笼，跟金寿山拿来的那只一样。

白纸灯笼大多数都熄灭了，只有最新拿来的那盏依然发着昏黄的光。

可我找了一下，却没看到刚刚钻进来的那个大耗子身在何处。

我看着爷爷的灵牌前面，还有三支刚刚点燃起来的清香。显然是金寿山刚刚点起来的，佛香味充满了整个庙堂。

我看着金寿山：“金爷爷，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金寿山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你爷爷的确没死……”

尽管我来之前，已经有了准备，但是从金寿山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却依然是十分震惊。

当时我是亲眼所见，爷爷被装进了棺材，埋在了后山。这还是因为爷爷对整个金家坳有恩，才被破例埋进金家的坟场。

“没死？”我反问了一句：“你不会告诉我那只大老鼠真是我爷爷吧？我爷爷又不是妖精，跟老鼠有什么关系？”

金寿山苦着脸说道：“这事你要是让我说，我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半年前，你爷爷回到金家坳找到我，跟我说了一件事，让我配合他……”

我点点头，平静了一下，听金寿山继续说。

“你爷爷说，让我操办他的丧事。当时我吓得不轻，你爷爷虽然神色有点疲惫，但是看样子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怎么会突然提到办丧事呢？”金寿山说着，也在努力回想着半年前发生的事。

“爷爷当时跟我说回老宅办事，也没说办什么事。”我回应道。

“是啊，你爷爷还说这件事除了我，谁都不能告诉，也包括你。我当时也问过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只让我一切都按他说的做，还说如果处理不好，有可能关系到他和你的命，甚至……会危及到全村人的命……我知道你爷爷的本事，他要是这么说了，这件事一定很严重，所以我就按照他所说的，开始准备……”

我听着金寿山说起这些，脑子已经完全乱掉了。爷爷在离开我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他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个会摸骨的老头，还会有什么事因为他影响到全村人的性命呢？

金寿山停了一会，继续说道：“你爷爷带着我，晚上来到后山，找到了一块地。别看你爷爷眼睛不行，但是他站在后山，却对周围的风水环境成竹于胸，有些地方连我这个明眼人都看不到。他告诉我，等他死后就葬在他看好的那块地。说棺材他已经准备好了，三天之后就会运到。”

“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个神话嘛……活着好好的，给自己买好棺材，找好墓地……”陈喜插嘴道。

“我当时何尝不是那么想。但是你爷爷却是来真的，接下来的三天，他就给我安排了需要我做的事。就是你们看到的，我需要每天晚上提着灯笼在后山坟场穿行，到山神庙里给他上香。说他到时候会附身到其他东西身上，还让我见了别害怕……”

“金爷爷，你是说，那只大老鼠是爷爷附身上去的？”我问道。

“没错。接下来的事，我告诉你吧……”突然，爷爷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我身子一哆嗦，急忙向那方向看去。

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在那些白灯笼的后面，那只硕大的老鼠慢慢踱了出来，而且它的嘴一张一合，爷爷的声音正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啊？”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生活在这个讲究无神论的社会里，我这几天不但见了鬼，居然还亲眼看到一只肥老鼠说了话？

“爷……爷爷……”我张口结舌地叫了两声。

“小葵，是爷爷。没想到你到底是找来了，看来一切都是运数，有些事想躲都躲不了，也罢，既然你来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水娃子，我……”金寿山看着大老鼠，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山娃子，不怪你。你先回去吧，明天你也不用来了，回去之后，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山娃子是金寿山的小名。

金寿山点了点头，冲我说道：“葵娃子，我先回去了，你和你爷爷好好说说话。”说完，他扭头走出了山神庙。

我看着那只大老鼠，此时它正和陈喜大眼瞪小眼。

我连忙说道：“爷爷，这是我朋友，是来帮我的。”

大老鼠点点头：“你好啊……”

“嘿嘿……嘿嘿……爷……爷爷好。”陈喜磕磕巴巴。

“爷爷，你……不能出来吗？”我看着那只大老鼠，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暂时还不行。”爷爷说着，突然盯着我问道：“小葵，你受伤了？”

我这才意识到，爷爷原来是个瞎子，现在附身到一只大老鼠身上，居然就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