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大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山之上的交谈

在远离京城的帝国南方，有一座繁华丝毫不逊色朝阳城的雄城，葬雪城。

虽然仅仅是晚秋季节，但葬雪这座城的名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天空之中已经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阴沉的苍穹笼罩，让人心情莫名其妙的压抑起来。

不过气候再如何恶劣，生活总要继续下去，更何况这种小雪的天气并不会对正常人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所以城中行商往来稀疏，路边摊位的叫卖之声也不绝于耳。

按理说，葬雪城的地理位置并不优秀，既不是交通枢纽，也没有什么特产，不应如此繁华与昌盛，但既然它挨着那座雪山，这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高耸入云的天山屹立在葬雪城外，用它投下的阴影庇佑着这一座雄城。阳光初照之时，山ding之间云雾缭绕，残雪安静的躺在房屋的檐角上，宛若仙境般脱俗。

一座巨大的黑色剑碑之上，盘坐着一袭雪白的青年身影，他的发迹尽白、眉须也如同雪一般苍白，身上的长袍更是如同天上最高最远的浮云一般纯净。

白发青年闭着双眼，似是在冥想，而他身周空气中一道道玄之又玄的波动，以及那些看似温柔实则锋利无比的线条，显示着青年无比恐怖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那轮朝阳缓缓的升至半空之中，最初的潮红也渐渐退去，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来，只是这座山峰实在太高，所以纵使光芒耀眼也没有半分温热之意，甚至隐隐之间显得有些寒冷。

就在寒冷的阳光照亮青年雪白的眉梢的时候，青年的双眼终于缓缓的睁开，一双不带任何感情，枯寂的如同死水一般的眸子迎上太阳投下的光芒，将光线扭曲成凌乱的碎片！

一声玻璃被打碎的声音随着青年的睁眼响起，黑色剑碑周围的空气之中似乎有什么被打破了一般，荡起了一丝涟漪！

涟漪继续扩散，蔓延到数十丈之外。忽然，一位黑衣少年突兀的出现在距离剑碑数十丈的位置，恭敬的站在雪中，纯黑色的步履踏在白雪中，显得格外刺眼。

不过与白雪与黑衣的刺目感比起来，少年突兀的出现才是更加刺眼的一件事。石碑周围数百丈都是空荡一片，此人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师尊大人的剑之世界真是越来越恐怖了，若非师尊引领，我还真找不到进来的路径。”

黑衣少年轻轻的开口，少年那青雉的声音落在皑皑白雪之上，落在黑色剑碑之上，轻轻的回荡起来，驱散了这一片区域中的寒意。

原来这一片空间竟然完全被白衣青年的剑域笼罩，完全与外界隔离开来！

白衣青年看着巨大剑碑之下的恭敬执礼的黑衣少年，起身一跃，稳稳的落在地上，步鞋踏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最近修剑之道遇到了什么困难？”

白发白眉的青年缓缓开口，沙哑而沧桑的声音仿佛轴承使用了多年生锈，颤抖的气流流过声带，变得愈发颤抖，于是周围的空气也就随着这一道沧桑的声音剧烈的颤抖起来！

颤抖便意味着摩擦，同时也意味着生热，白衣青年身周数十丈范围内的积雪，随着青年声音落下迅速融化，变成潺潺的流水，向山下流去。

感受着步履被打湿，黑衣少年轻轻皱了下眉，一股精纯而又寒冷的元气逸散而出，覆拢了步履四周，将那些流淌着的雪水重新冻结成冰。

做完这件事少年终于抬起头来，晚秋的阳光照在少年纯净平和的脸上，将那些分明的棱角显现清楚。

“回禀师尊，弟子并没有遇到什么疑惑。”

黑衣少年平静地说道，继续向着自己的师尊缓缓地解释自己的来意：“是朝阳城中和落叶镇分别来信了。”

“落叶镇？那不是你二师弟在的地方么？”白发青年的表情古井无波，语调也没有变化：“至于朝阳城，又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朝阳城青玄学院之中，出现了一位领悟出了心剑的年轻学员，境界通玄后期，年龄……”黑衣青年说到这里稍稍皱了下眉，似乎是在回忆：“十六岁。”

“嗯？”白发青年的眉头猛地挑了起来，白色的眉梢像极了两道清晰的雪痕：“十六岁？那岂不是说和你也相差不远了？”

“确实如此。”黑衣少年微微diǎn头，继续说道：“不过此人既然出现在朝阳学院之中，那便注定与我们天山无缘了，可惜了。”

听到这番话，白发青年摇了摇头，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表情。既然这件事与天山不会产生什么联系，那他自然也不会再去关心这件事情。虽说十六岁悟心剑极度妖孽，但天山之上也不是没有比他更优秀的，比如面前他的得意弟子！

“莫邪出什么事了？”

依照白发青年的性格，无关之事便不需要再继续理会，所以直接问向了下一个话题。

“他……”黑衣少年的脸上划过了一丝犹豫，似乎对于自己师弟的想法并不怎么认同：“想炼一柄血剑。”

“想炼就炼，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白发青年摇了摇头，显然，第二条讯息并不能引起他的足够重视。

见到自己师尊如此神态，非但不加阻拦反而有着纵容之意，黑衣少年的脸上划过了犹豫，垂首再行一礼。

“师尊，炼血剑，是会死人的……”

“什么事情不会死人？饥荒会死人，战争会死人，血灵教来肆虐一番会死人，修行走火入魔也会死人。平民会病死，会被富商逼死，会偶然被修行者间的战斗波及而死，就连走路都有可能一不注意摔死。”白发青年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愈发的淡漠：“既然人固有一死，那么死在你师弟剑下，为他的修行铺上一层砖石，也算是那些平民的荣幸。”

“可那些人或许不想死。”

“没有人想死，但比起庸庸碌碌的活着，如果他们的死亡能为人类帝国做出贡献，那便是值得的。”

黑衣少年看到自己师尊依旧没有表情的脸，总觉得师尊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道理，但无比了解自己师尊脾气的他知道师尊绝对不会再改变主意。最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放弃争辩，准备接受这样的现实，却又听见白发青年那喑哑的声音响起，忙低眉听训。

“你的心太软，这样会吃亏的，有准则的君子在这个世界上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只有不择手段才能活下去。”

“为什么我从书上看到都是劝人向善的桥段？”

“哪本书？”

“《君子》”

“写这本书的那位夫子最后被烧死了。”

“……”

白发青年目光变得略微温和，看向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认真的说道：“你虽然现在已经是地灵境巅峰的实力，但心思太过单纯，太容易被人用堂正的手段欺骗。以后少看diǎn那些没用的古籍，等摘星楼之行结束之后，跟你二师弟天下行走红尘炼心吧！不然你这个样子我真是不放心把剑门交到你手里。”

黑衣少年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看向自己的师尊不解的问道：“我确实不如二师弟，您为什么不将门主的位置传给莫邪而非要传给我呢？”

“因为他的境界达不到。”白发青年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或许是太久没有微笑过，嘴边的肌肉有些僵硬，这抹带着温和之意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依照他的天赋，就算在如何不择手段恐怕都不能正式跨入圣阶，终其一生也就停留在半圣的地步罢了。而你虽然心思单纯，但日后晋入圣阶几乎是板上钉钉。”

说到这里，白发青年微微皱了下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将自己的弟子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难道？就是因为你心思单纯，才能进步如此飞速？”

面对师尊提出的疑惑，黑衣少年低头，默不作声。见状，白发青年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惊动了身后安静树立的黑色剑碑。

“反正我至少还能庇佑剑门二十年，这些时间，足够你成长了。”

极高的天山峰ding之上，不时有几缕白云飘过，在白发青年和黑衣少年身旁萦绕。忽而大风起，风吹云乱，两人的身影彻底隐没在天山山ding的云翳中，消失不见。

（ps：居然写完了……嗯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