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缭绕 步生血莲

“谷南，谢谢――・”

我转过身，话还没说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谷南的身影变得透明，熟悉的轮廓渐渐的消失不见，化作一阵风，吹过我的脸庞。

“谷南――”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尚在欣喜中的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谷南便这么消失了。

“谷南！！！”

“谷南！！！！”

斩神印，谷南明明已经那么虚弱了，哪里来的能力破斩神印，还能将神山抬出地面？

我猛地跪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脑袋，身上的伤口顿时也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疼的让人窒息。

世间最痛苦的，不过是魂飞魄散，连一个念想也不留下。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滴在地上，瞬间，一地的血莲绽放开来。

谷南不能死！

谷南不能死！！！

我脑海中，此时就剩下这一句话。

张开手，我开始默念，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身体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怎么会？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凤凰诀会没有反应？

“兮容，凤凰诀借我。”

突然，我像是疯了般，脑海中回想起那日神山之上，沁阳骗走凤凰诀的那日。凤凰诀！凤凰诀！想到这，我转身，朝着洛白山的方向飞去。

“尊上，山下，有一女子，一路闯了上来！”

落白山大殿内，沁阳一袭蓝色的长袍，身边坐着同时一身蓝色长裙的蓬莱上仙胥彦。

“何人这么大胆？”

胥彦一拍桌子，大怒道。蓬莱岛岛主胥彦，如今也是洛白山的女主人。

“洛白山千百年来，都是仙界的第一仙地，何人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闯了进来？”

比起淡定的沁阳，胥彦的脾气倒是没有那么好。这样的女子，看起来，与沁阳格外的不搭。

跪着的弟子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祈求的看着沁阳。

沁阳站起来，扫了眼门外，问道：“可知是何人？”

弟子哆哆嗦嗦的看了眼沁阳，又看了看胥彦，回答道：“不似凡人，那女子步生血莲，凶煞无比。”

沁阳一怔，呢喃道：“血莲，么？”

步生血莲的女子，会是她么？

尚未来得及反应，大殿的门便缓缓开了，门外的我，一身血红色的曳地长裙，每一步，满地的血莲绽放。额心一点银色的星光，发丝披散在背上，每走一步，都随风扬起。若是但看那副容颜，定然是勾人心魂，让人着迷的。只是那一身的血腥味，让人只能想起修罗地狱。

“好几不见啊，沁阳上仙。”

我一步一步的朝着沁阳走去，蓬莱岛岛主胥彦站在他身边，果真是般配，光彩照人。

沁阳张了几次口，却都没有发出声来。

我嘲讽的看着沁阳，“对神明不敬者，该是如何处置呢？”

是什么让曾经那么亲密的我们，变成如今这种样子。甚至是连叫我的名字，都叫不出。

沁阳缓缓的掀开衣袍，一下子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沁阳，拜见兮容上神。”

是的，他确实应该拜见我，因为我是神，他是仙。

我从前从未想过，为何沁阳会爱上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恐怕，多多少少，是有这一层的原因吧。

胥彦见沁阳如此，虽然震惊，却还是顺从的跪了下来，依偎在沁阳的身边，一副柔顺的模样。

我瞧了眼胥彦，手轻轻一扬，还未落下，便见沁阳挡在她面前，紧张道：“不关她的事，你冲着我来吧。”

我扬起的手顿在空中，一时间，竟是有些好笑，不知道是该落下呢，还是该这样罢手。

“兮容，你若是恨我，便朝着我来，请，放了她吧。”沁阳的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像是不知道疼一般。

“夫君――”

胥彦哽咽道，拉着沁阳的衣服。

“呵呵，还当真是伉俪情深啊。”

我讥讽道，缓缓的阖上眼，不去看沁阳那哀求的眼神。

“上神，请你放过我夫君，我愿意承受你的怒气。”

胥彦一把推开沁阳，跑过来跪在我面前，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当初我与沁阳的事情，不说六界皆知，至少，在仙界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的。沁阳上仙当初怒斩姻缘线，却被反噬，后蓬莱岛上仙胥彦病重，仙界灾祸四起。

我哭笑不得，这样的恩爱此时在我眼前更是刺眼，为什么守护我的人，却始终不得善终？谷南已经等不得了，我不能再拖了。

沁阳闭上眼，哽咽道：“胥彦，你先进去。我想跟她谈谈。”

胥彦倔强的咬着唇，死死的拽着沁阳的衣角不放手。

沁阳闭上眼，狠狠的将胥彦的手拽了下来，在她肩头轻轻一点，胥彦便晕了过去。

“好了么？”

我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嘴角冷笑着，眼中满是轻蔑。

“你一定要把话说成这样么？”

沁阳缓缓的睁开眼，冷笑着问。

我反问：“难道不应该？”

沁阳虽说不是我爱过的人，但却也是我动过心的人。不爱不恨，却不得不怨。

脚一步一步的移到沁阳的身前，蹲下身子，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曾经我也算是真心待过他，可是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他为了我的凤凰诀。无论他曾经去找月老断了这天定姻缘是真是假，但是唯一一点不可否认的便是，他还是为了洛白山，放弃了我。

“沁阳，拿走的东西，是时候该给我了吧？”

沁阳的眼角一抽搐，缓缓的抬起头，与我对视，良久，嘴唇颤抖了片刻，却终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我冷哼几声，翻了个白眼，直起腰，冷声道：“凤凰诀，不打算还给我？”

“你可知，凤凰诀在――”

我没等沁阳说完，便封住了他的嘴巴，我不想听，也不愿意听。我看了眼沁阳身后的胥彦，扫了眼沁阳，伸出手，正欲伸进胥彦的胸口之时，沁阳拦住我，挡在我面前。“别杀她。求你了。”

我低头看着他，没说话。

沁阳犹豫了许久，一字一句道：“求你放了她。”他有些狼狈，是我从未见过的狼狈，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冷笑着一挥手，将沁阳挥到一旁，看了眼胥彦的肚子，手一捏诀，一使劲，金色的光芒显现，片刻，一只巴掌大的火红的凤凰便从胥彦身体中冲了出来，缓缓绕着我飞舞，盘旋，落在我的肩头。

沁阳疯了般的冲向我，凤凰诀尚未从胥彦身体中分离出来，我来不及避开他，便觉得腹部一阵刺痛，低下头，沁阳手持匕首，狠狠的插进了我的身体里。看着血从我的身体中流出来，他慌了，无措的松开手，“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

为什么不躲开？废话，我又不傻，能躲开还不躲开？只是此刻，我也已是无力再多过多的废话了，无奈的是，沁阳反倒像是一副被匕首刺了的模样，满脸泪水的一步步退后，跌坐在地上。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胥彦也是，沁阳也是，我只想救一人，救回谷南。

火红的凤凰终于再次全部没入我的体内，我收回手，一把拔出插在我副部的匕首，面无表情的问道：“怎么？你是觉得我是神，所以连痛的感觉都不会有么？”

沁阳摇头，牙齿紧紧的咬着唇，蓝色的衣袍起了褶皱，狼狈至此，恐怕也是仙界的一大奇闻了。

我抬起手，在胥彦的身体内施了个诀，否则，气血亏空的胥彦，只怕是难以保住腹中的孩子吧。

我转过身，背对着沁阳，低声问：“你觉得，我是要杀了她？”

沁阳的沉默却像是承认了一切，更伤人，让我心中最后的希冀都落空。

“好自为之。”

是他骗去凤凰诀在先，我纵使今日杀了胥彦，也并无半分不是。然而我再也没有时间与精力耗在这里，谷南若是可以生还，怕是只有凤凰诀可以解救他。

红色的背影消失在落白山，脚下的血莲也随着脚步的离开，衰败凋零。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不过是为了保住我腹中的孩子，才会护着我？”

胥彦幽幽的醒来，一睁眼，便看见沁阳凝视着远方，那远方，有那抹红色的身影。

沁阳轻笑几声，悲痛的说：“告不告诉又有什么关系，她都知道，更何况，她根本不在乎。”因为她的心中一直以来，都只有那个上古之神谷南。她是对自己动过心，不过也只是历劫归来心中的那一份空虚被他弥补了。她又何曾像对待那个人一样对待过自己？

“沁阳，你恨我么？”

沁阳摇摇头，站起身，晃晃悠悠的朝着内殿走去。他没资格恨，与胥彦是天定的姻缘，他斩不断，却偏偏对兮容动了心，却又为了胥彦，骗走了凤凰诀，如今，兮容没有杀他已经是仁慈。

“我护着你，与你腹中的孩子无关。”

沁阳踩着凋零的血莲，一步一步，似乎走在刀上般的痛苦。曾经，他也用自己的血喂养过的血莲，如今，就这样盛开在自己的面前，又在自己的面前凋零，就像是他与兮容的爱情，绽放的太快，凋零的更快。他来不及伤心，也来不及去后悔，便被事实打败。是他一手毁了这段情，他不敢同天做斗争，他不想谷南，可以为了她，什么都放弃。他放不开洛白山。

沁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留下一地的血渍，不知道是沁阳的，还是兮容的。

胥彦双手撑在地上，眼角滑落一滴泪，她心中再清楚不过，沁阳的确不是为了孩子才会护着她，只不过是因为她安好，洛白山便安好罢了。成亲的时候是这样，如今，更是这样。

“沁阳，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我才是你该爱的那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