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经纪公司 第三章 孵化

白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不得不披上大衣从被窝里钻出来,昨天晚上自称“有点累不相干”的某人生龙活虎地射了两次，第一次带套,第二次忘记了。

玩疯了。

也许是《漩涡》中短暂而令人难忘的分离，让他们都感染上了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在恐惧中,在患得患失中，人的**也就变得没有边际，非要留下点痕迹才能证明,自己曾经之拥有到现在还存在着。

疯狂地拥抱拥抱,亲密无间地深入和包容,唯有如此，二人方才觉得心安。

白诺觉得后面那个使用过度的地方黏糊糊的，而且总觉得里面塞着什么东西胀胀的,即使穿上宽大的睡裤也觉得不是很舒服。他心里百般不愿起床，只在心里恨昨天晚上某人不知节制，抱着他连家伙事儿都不拔\出来就从书房挪动到了卧室，估计现在那里红肿得厉害吧，操，真他妈不爽……

只可惜门铃已经响了，刚刚晋锋已经匆忙套上白诺的睡袍跑去开门了。既然有人来访，他总不能乱七八糟地赖在床上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站着一个瘦弱矮小的女人，她上红下绿一身运动服，头发微卷，只粗糙地梳在脑后绑成一个马尾，一看就没细心打理过，任由碎发披散在额前，见开门的是晋锋，又只穿着居家的睡袍，不由得眼睛往下多扫了两眼。

晋锋认得这种眼神，在《漩涡》中她扮演的色魔护士南央美在第一次见到他光裸的腚时，就是这种绿油油的眼神。

这个新人……还真挺适合南央美这个角色的……

他有点尴尬：“你是马侯？”

“艾玛，我我我……我说两句话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俩！”

啥？

你俩？

谁告诉她小诺和他住在一起的事儿的？

马侯莫名其妙地兴奋，还兴奋得语无伦次：“那个……那个……邱大哥……就是邱雨霖啦……他那个种子种到土里貌似要发芽了诶……一会儿你俩要不要过去看看……就是从《漩涡》里抢回来的那半颗种子嘛……艾玛，那时候我昏过去了，真是太可惜了，竟然错过了现场版……昨天看过视频了，你俩好帅啊……艾玛艾玛不行了……”

晋锋强忍着一拳头把她揍出去的冲动，刚要说点什么，就被身后跟着出来的白诺给打断了：

“马侯？”

“你来干什么？”

白诺对这个马侯的印象很深刻――在里世界的童话小镇里的时候，这个女人反应还算不错，至少拿着刀帮他挡了一阵子的触手怪，也算为他和晋锋的成功对接做了点贡献，但让白诺觉得十分别扭的是，她之前扮演南央美给晋锋打针的时候，竟然没完没了地摸人家的屁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所以这次发现马侯来了，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个女人一见到白诺出来，顿时像吃了一罐子泡腾片又喝了一桶雪碧一样，两眼星光闪闪，就差口吐白沫了：“艾玛，恩人啊！我的恩人啊！多亏你了，要不然这部片子我真活不下来，那个……你俩这是刚起床吧，啊哈哈哈哈哈哈，我晓得我晓得，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刻值千金嘛，我马上走，马上走，嘿嘿……一会儿别忘了和到3321去啊，邱大哥和我在那里等你们！”

她说完这段逻辑不明的话后转头就跑，脚丫子没撒开又撤回来，神秘兮兮地补充道：

“早上的时间很宝贵，好好利用！”

晋锋对她倒是没啥感觉，可白诺满头黑线，臭着一张脸坐回沙发上。一坐下，就拿眼睛不断瞟从冰箱里拿啤酒喝的某人。

晋锋仰着脖子灌了大半听，这才觉得有一股幽怨的视线刺在自己背上，转头刚好看到白诺别过脸去，立刻明白了什么。

“我说小诺，我对那个女的没兴趣，她那里恐怕有点不正常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没说你对她有兴趣，我是担心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一共没见过几面，她估计也就是瞎猜，没事。”

“要么咱们干脆跟七组的人都说一声吧，咱俩的关系。”

听到这话，晋锋突然放下啤酒，坐到白诺的身边。

“还是等等吧……”

白诺对晋锋的回答有些失望，但他知道，对方这样说一定有这样说的理由，与其互相隐瞒猜测不如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想发说出来：“我觉得与其让他们一个个发现然后大吃一惊，还不如趁早就跟他们说明白。”

晋锋沉默了一阵，才开口：“秀姐是朋友，即使心里不喜也不会到处嚷嚷或者给人使绊子，但七组里能接受同志关系的人并不多，说出来恐怕不方便。”

白诺眼神一暗：“……也是。”

七组之所以直到今天都能维持着团队合作、互帮互助的温暖气氛，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它，大家在享受着徘徊在生死间不易的温情的同时，也都明白这份温暖其实掺杂着一定的虚假与脆弱。

“被人发现然后大家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和“高调公开然后被群体别扭地孤立”相比，晋白二人还是愿意选择前者。

“下午作战会议几点开来着？”

“三点，秀秀说天赐不在，所以她要多花一点时间调查这次的演员表。”

晁天赐？七组的情报搜集专家，他不在的话，应该是出演恐怖片去了吧。

晋锋看出了白诺的疑惑，解释道：“天赐和黎家姐妹俩要准备新片《恶魔双胞胎》，黎家姐妹是主演，而且档期比咱们的《天黑请闭眼》要早半个多月，后天就要出发了。所以现在他们要进行一点秘密训练，估计等《双胞胎》杀青，咱们的片子也要开始了。”

“是这样啊……”白诺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3321不是展姐的房间吗？她……”

晋锋目光黯淡，有些沉重地说：“明霞已经死了。”

白诺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轮回空间里，死人是再常见不过的事，这次参演《漩涡》的演员一共有十六人，最终却只活下来七个，十组更是遭遇团灭的惨败。比起团灭的十组和只剩下卞蕾一人存活的三组，七组的待遇简直是天堂级别。

白诺和展明霞并不是很亲近，这个女人平时沉默寡言，做起事来却比汉子都利索，总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近攀的距离感，但在出演《漩涡》之前，白诺毕竟和她一起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与训练，他依稀记得那个女人把长枪架在他脖子上然后冷冷地说：“刚猛有余，柔韧度不够，力气都被你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了，男人都爱犯这个臭毛病。”

现在，她的房间里，住进了另一个女人。

“昨天晚上听说有迎新会？”岔开话题。

“听说是，不过参加的只有邱雨霖和秀秀，亭轩伤重，咱俩又直接回房睡觉了……”

白诺疑惑：“阿睿呢？他对新人应该最热情才对，他没去？”

晋锋叹了口气：“没去，我猜他这段时间都不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了，明霞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

“诶？”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霞喜欢阿睿，而且还向对方告过白。”

白诺：“……”

“不过阿睿拒绝了，他把明霞当大姐，当好哥们，就是不能当女朋友。”

白诺想起迟睿曾经贱兮兮地说过：“c以下的女人没前途，不过如果是像阿霞这样的妙人嘛……说不定还可以考虑考虑。”

不会是因为罩杯的问题，所以他才……

晋锋看到白诺一脸见鬼的表情，急忙解释道：“阿睿只是觉得自己这样散漫的人，不适合明霞这种比较严肃的女人，不想耽误对方罢了，可明霞后来一直没放弃过追求阿睿，我觉得他俩之间或许有点特殊的感情。”

“这倒是，出演《美发尸》之前，只有她来送行，那时候其实是因为阿睿吧。”白诺想起在一楼大厅电梯口处看到的，那个蜂腰翘臀、隐藏在黑暗中的劲瘦的身影，“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为展姐举办一场葬礼呢？迎新是惯例，那如果有演员离开，是不是……”

晋锋摇头：“迎新是因为新人和七组的明天息息相关，但在恐怖片中死去的人对七组，不，是对任何小组来讲，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我们不纪念死去的人，因为我们本身也是死去的人，明霞只是继续在黄泉这条路走下去，而我们还要为留在这里返回现世奋斗。”

说到这里，他认真地盯着白诺的眼睛：“小诺，死亡不是终点，只是新一次轮回的开始。”

白诺心里吐槽：你现在说得这样牛逼，当初我打算“开始新一次轮回”的时候，是哪个人猴急猴急把我拽回来的？

也许是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两个人都不愿意在它上面做更深地探讨。

离中午吃饭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可以先去趟3321，一是跟邱雨霖问候一下，二是要看看那颗“神奇的种子”。

……

晋锋和白诺按响3321的门时，开门的是马侯。

“你们总算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她热情地把二人迎进了屋子――没有主人许可，演员不能随便进入其他人的房间，这是宿舍的规矩。

邱雨霖正趴在窗台前面看，一个四四方方大得惊人的鱼缸里填满厚厚的营养土，营养土的中心伸出了一个嫩黄嫩黄的小芽儿。

这该不会就是……额……

马侯兴奋地介绍：“这就是昨天带回来的那颗种子呢，邱大哥没工夫处理它，我便自告奋勇地把它种到花盆里了，结过今天早上一看，竟然发芽了！”

晋锋不去管她把浴缸认成花盆这种小事，而是问候起邱雨霖来：“雨霖，你的手……”

邱雨霖站起身来，挥挥包着纱布的右手道：“没啥事，我自己用药喷了喷，伤口已经愈合了。现在亭轩还在卧床休息，估计等他能起来了，我就可以拜托他帮我安个假肢啥的，不影响生活。”

他笑得随意，可一脸的倦意和下巴上青色的胡渣却透着一股疲惫和心酸。

既然他不愿意别人多管，那晋锋也没必要操这个心，他转而关心起浴缸里的嫩芽儿：“半颗种子也能冒出芽儿来？你们看过土里面的情况吗？”

马侯立刻抢着答：“还没呢，艾玛，还是你想得多，我光顾着兴奋来着，这玩意儿太可爱了……”

晋锋打开天眼，发现土壤下方竟然散发出微微的灵力，如果有灵力的存在，就证明埋在里面的东西附着着某人或者某鬼怪的灵魂。

的确是诅咒之物！

可是灵力的存在如此微弱，和晋锋之前观察过的诅咒道具完全不同。一般的诅咒道具，在被带回宿舍的时候，谁拿着它，谁就拥有它，而拥有主人的诅咒道具，附着其上的灵体会刻有主人的名字，只有发生道具转让、交易等情况时，这个名字才会被公司变更。这半颗种子应该是邱雨霖在《漩涡》结束时带回七组的，可灵体上并没有标记邱雨霖的名字，而且最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是……

晋锋没有在它身上感知到任何恶灵的怨念。

额……没有怨念的诅咒道具，怎么可能发挥强大的诅咒力量？

不过发生这种奇怪的状况，多半也和种子只有一半有关系，毕竟之前还没有哪次，演员是把一半的诅咒道具带回来的。

“什么形状？”

“有根吗？”

白诺和马侯同时问。

晋锋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描述道：“奇怪，并没有发现根须，上面的芽儿是从土底下的半颗种子里面长出来的，但我总觉得，这不是种子，而是……”

“是什么？”

“是一颗蛋。”

“啥？”

晋锋又看了一眼，然后定下了结论：“是半颗蛋。”

他转头问马侯：“你把它种进去以后有没有浇过水或者往土里添加过什么东西？”

马侯特别开心地回答：“我就从卫生间里……咳咳咳……浇了点水……”

众人目光刮向她，说到一半她就心虚了。

“好吧好吧，就是一点尿液罢了，不是说种子需要是施肥么，人家寻思着……咳咳咳……那个东西里面不是含氮么……”

白、晋、邱：“……”

“这颗种子只是外壳，里面估计包着一个比较不稳定的灵魂，所以我看到的灵魂形态才是雾状的，应该就是《漩涡》中出现的恶鬼千代的灵魂。”

说到这里，晋锋犹豫了一下。

“我现在在想的问题是，里面包裹着的灵魂到底是一个千代，还是半个千代。”

邱雨霖补充道：“种子的壳破过一次，另一半让去了三组的庞艳瑶拿走了。回到宿舍的时候，系统并没有通知我获得诅咒道具，等我仔细看它的时候，它的破口已经被一层黏糊糊的物质糊住了，至于它后来为什么会发芽，就完全不知道了。”

白诺：“《漩涡》里恶鬼千代靠人类的恶念壮大，会不会是因为尿液中的污秽激发了这颗种子呢？”

晋锋摇头说：“不，它现在明显处于冬眠状态，虽然上面长出了一个芽儿，但土壤地下的部分，更像是还没有孵化的蛋。”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对，如果它是靠污秽之气成长的话，浇了尿应该不只是发芽儿才对，尿液来自人体，携带着人本身的灵体力量，可能只是马侯的灵力比较微弱，所以才不能激发它，只是让它长出了一个小芽儿。”

马侯听罢，兴奋极了：“既然施肥管用，那这次锋哥你来吧，我听说你是通灵师，虽然不是童子吧，但你一定比我强多了！”

白、晋、邱再次：“……”

晋锋转头对白诺说：“小诺，你试试器灵化，抽取我的灵力，把它灌注到种子上面，看能不能激活它。”

白诺早有这个想法，只见白光一闪，一股温暖的力量从他双手手心播散开来，白光消失后，两把散发着寒意的长刀现于手中。

刀尖指向嫩芽儿，白诺看了晋锋一眼，见对方点头示意，便大胆地将灵力灌注进嫩芽儿中，如春雨般一点点滋润着它，从叶，到茎，到深深埋在土壤里面的，睡着的种子。

众人的眼睛都盯着鱼缸中的那点绿，刚开始没什么反应，但是随着灵力灌注的积累，土壤中开始传来微弱的响声，这响声从不竖着耳朵基本听不见，渐渐增强到“噼里啪啦”惹人注意，直到最后，在万众瞩目下，一颗嫩绿色的花苞从土壤中供出，接，竟然伸出了一只细小的爪子！

马侯“呀”地惊叹一声，赶紧捂住嘴巴。

包裹住种子的土壤被一点点拱开，就像经历过漫长孵化过程然后破壳而出的小动物一般，一只嫩绿色的小乌龟从土里爬出来，大大的眼睛晶莹剔透，巴掌大小的龟壳上是一颗小包子一般大小的绿色花骨朵，花骨朵还没绽放，绿色的外皮清新到可以掐出水来，而嫩绿的小尖上拱出一颗小芽儿，正是刚才白诺进门看到的那颗。

马侯惊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货不就是……妙蛙种子么？

哦卖糕的，连神奇宝贝都乱入了！

“妙蛙种子”舒展了一下短小的四肢，然后左右摇晃了一□子，将覆盖在龟壳上的泥土抖了下来，然后开口说话了：“妈蛋，你们哪个变态往老娘身上撒尿，怎么一股骚味儿！”

白、晋、邱、马同时：“……”

乌龟……说话……了……

难道这只连马侯都能一只手捏死的小乌龟，竟然也是诅咒道具么？

“妙蛙种子”的第一句话，成功地将众人震慑得目瞪口呆，而它的第二句话，更是把大家雷得晴天霹雳：

“咦，晋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三组宿舍么，难道你转到我们组来了？”

这种令人熟悉的语气，还有话里话外提到的“三组”，以及考虑到这颗种子的来源是……

邱雨霖咽下一口吐沫，勉强开口：“你……你不会是……”

不行，这么问的话，很可能问不出实话！

晋锋赶紧打断邱雨霖接下来要说得话，他抢着对那小龟说：“这里不是七组，这里是十一组，我们参演完《漩涡》之后因为表现不错就晋级转租了！”

“妙蛙种子”一听这话，立刻兴奋地尖叫：

“天哪，竟然是十一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短粗的脖子扭来扭曲，似乎在找什么人一样：

“等等，陆华虚大大呢？陆华虚大大在哪里？快让他过来，我可是他超级粉丝啊，我好爱大大啊，求跪舔！”

白诺这回真的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怎么是这货！

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