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Ch.657 「镜子」

由于投毒案中并没有人站出来证明自己比罗兰的功劳更大，这枚奇物理所应当属于审判庭，或属于审判庭的执行官——

逗号前后是两种不同的结果。

由审判长来决定。

伊妮德…还能怎么决定？

再奖励罗兰两百镑？

“谨慎，罗兰。”

审判长深知奇物的‘规则’——越强大的力量，通常伴随着越惨重的代价。

从保拉·卡罗口中只问出了‘疼痛’，可不能解释她为什么不接二连三的使用它，彻底摆脱身后的追捕者。

除非…

她宁愿冒着被烧死的风险登车搏命，也不愿过多启用这枚神奇的牙齿。

“五次。”

伊妮德说。

“审讯她时得到的答案，当晚她一共启用了五次——我建议你把它当做底线，每个月的底线。无论使用它的是谁。”

罗兰微微颔首：“我会记住。”

他，或者哈莉妲，仙德尔，都适配这枚奇物。

除了萝丝。

倘若她得了这颗能到处飞来飞去的神奇牙齿，恐怕当夜就要去宫殿里偷王冠，要么死在高环仪式者手里，要么接下来的整个月疼得发疯。

罗兰现在对她所做承诺的信任度基本为零。

聊完奇物，伊妮德又说回到有关保拉·卡罗的投毒案。

说回那个案子里‘并不存在’的领头人。

一个被保拉·卡罗遗忘的首领。

“我们怀疑，主导这一切的另有其人。银纺锤原本的主人是海伦·门齐，现在，我们不敢这样确定了…”

而仅凭她‘遗忘’这一点，伊妮德说，这特征显然喻示着一个讨人厌的教派，一条让其他仪式者永远喜欢不起来的「道路」。

秘银教会。

「镜」之路的仪式者。

谎言的使者，盛装长镜的信徒。

“费南德斯没有和你提到过这条道路的‘神奇’，因为在正常的生活中，你压根不会遇上这条道路的仪式者——同时，当你遇上他们，也认不出来…”

这话并不冲突。

不提冠神，哪怕眠时世界的所有道路中，「镜」之路都是格外特殊的一条。

首先。

在八环以前，该道路的仪式者几乎不具备伤害他人，以及被伤害时保护自己的力量。

奇特吗？

八环的「圣焰」已经拥有来去自如的能力，可以操纵令人畏惧的火焰，几乎不会在正面战斗中落败。

同样。

八环的「密卷」也将获得复制、掠夺敌人技巧的力量，这种基于‘贪婪’的能力难察且多变，绝不会有人想与一个能够量化每一样东西的价值、并像滚雪球一样推动它们不断变大的对手为敌。

八环是个难以抵达的位置。

可一旦成功，就鲜有人愿意真正与这些可怕的怪物为敌了。

八环。

「镜」之路的八环却连与人正面对抗的力量都没有。

——相当于千辛万苦把生意做遍全国的豪商，连杯啤酒都买不起一样可笑。

“这是另一种公平。”

伊妮德第一次听说「镜」之路时，表情也和罗兰相似。

“他们能够修改、虚构目标的记忆，误导占卜和预言，可以制造欺骗感官的幻象。甚至，这些伪装大师能在身处阴谋时，迅速察觉到阴谋的源头——”

这的确很不一般。

“但对于一位「八环」来说，还是太少了。”

罗兰摇头。

八环，意味着一个资质不凡的仪式者，用尽命运中所有的恩赐能走到的几乎最远的位置了。

俗世中最顶尖的仪式者，得到的，仅仅是这些？

“就像我说的，这是另一种公平。”

伊妮德回答。

和一般意义的公平不同，和伎女付出了上天恩赐人类的、每个人都有的羞耻心与廉价的道德、自尊，从而换取了卑贱的地位和短暂的寿命不同。

唯夜晚鼎盛的仪式者，「镜」之路的仪式者拥有更加可观的收益。

当他们抵达八环。

就几乎不再有人能发现他们的伪装了。

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们的升环速度，比其他道路的仪式者要快上数倍…

或者数十倍。

“灵魂之火的旺盛，”伊妮德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又竖起第二根，“取得升环仪式。”

接着，第三根。

“寻找升环仪式中描述的仪式物。”

最后，第四根。

“在醒时世界制造‘影响’，花费漫长的时间，完成升环仪式——然后一次次重复它。”

但「镜」之路的仪式者并不需要这么干。

这条道路的升环仪式十分奇特：

没有难寻的仪式物，也不需要格外旺盛的灵魂之火——他们只要拥有一样东西，就能在极短时间内迅速向上攀升。

直到抵达令他们真正伟大的目标。

九环。

“「谎言」，创造独属于自己的「谎言」，并让它更持久的、不断在世界中‘燃烧’——它越旺盛，「影响」就越充足。”

“而倚靠这样的「影响」，「镜」之路的仪式者就能迅速升环。”

不止于此。

伊妮德告诉罗兰，「秘银教会」也和其他冠神教派都不同。他们没有地上圣所，不像永寂之环、大漩涡、圣十字，或者其他冠神教派，有数个、数十个要人躬身的圣堂——

历史中，秘银教会从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

他们的教派成谜，教徒也成谜。

而在「镜」之路抵达八环后，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下使用自己的力量…

“就能一直维持自己的伪装。他们模仿了谁，替代了谁，恐怕只有神灵才能知道了。”

伊妮德似乎看出罗兰想要说什么，笑着摇了摇头。

“不，那一点都不可怕，罗兰。”

因为这种模仿算不上‘完美’。

首先，世界上是存在一些能够窥破伪装的特殊奇物——虽然它们比秘术器官还要罕见。

其次。

冒名顶替的骗子总要有个冒名顶替的理由。而一旦他们开始大范围修改、谎造记忆，很快就会被周围人察觉——范围越大，这虚假的人皮就会以更快的速度被戳破。

一旦这条道路的仪式者没有了赖以生存的假皮囊…

哪怕圣焰的四环都能动动手指杀了他们。

“他们伪装成凡人，就必须在所有人面前表现的像个‘凡人’才行，”伊妮德笑容渐浓：“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罗兰点了点唇：“谎言，对吗？”

“没错。”伊妮德赞道。

谎言。

“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任由‘远洋贸易’的骗局在各大报纸上传播，却又阻止它离开伦敦城了吗？”

“案件发生后，多位「命运」之路的仪式者沿着这条谎言之线，寻找真正造成「影响」、需要这重「影响」的源头…”

听到这里，罗兰下意识抬起了脚尖：“…可消息还是传开了。”

伊妮德缓缓垂睫。

“是啊，因为他们失败了。”

“这伙人里，有个能免于被占卜和预言的人，或者，持有类似力量的奇物…”女人托起腮，看着罗兰，似笑非笑：“我听说，因为这件事，让我们整天快乐的女王结结实实砸坏了两个价值连城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