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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莉妲倒是和布莱克的猎犬们很合得来。
这些模样可爱又亲人的小东西似乎喜欢这位细长直立生物身上的气味，把奶盆舔的反光后，又开始围着哈莉妲打转。
它们并不太喜欢萝丝，萝丝也不喜欢它们。
‘这些我一脚能踩死的，你管它们叫猎犬？’
在萝丝的印象里，能被称为猎犬的，该是又大又凶长吻狰狞耳朵毛皮坚硬——
‘那是狼，小姐。’
养犬人懒得给这不懂行的姑娘讲课。
真正的好猎犬可不是为了培养出来吓人的。
它们是忠实的伙伴，也是危险时绝对坚定的护卫者——模样吓人，总咆哮个不停的，要么有个愚蠢的主人，要么就是先天不合格…以及，同样有个愚蠢的主人。
哈莉妲跟着布莱克，细声细气地问着养犬的知识。
她对这些活泼的小东西很感兴趣。
布莱克倒也对哈莉妲比旁人‘稍有’不同，多了些耐心——后来，萝丝偷偷告诉罗兰，大概是因为哈莉妲总发出狗叫，这让那个贪婪又吝啬的羊毛卷起了不好的心思…
这坏话说的十分有水平。
这一边，罗兰和金斯莱正询问丹·巴奇，问他打算怎么‘处理’怀里的孩子。
艾伦夫妇死了，他们的孩子却活着…
总要有个地方安置。
“我不会把他送去那些该下地狱的人手里，”老警长低头看着襁褓里酣睡的婴儿，“正好和我的小公主做伴。”
济贫院和孤儿院都不适合这孩子。
换句话说，任何好的虚伪、坏的磊落的地方，都不适合一个还没摆脱襁褓的婴儿。
丹·巴奇愿意收养他，是最好的结果——至于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金斯莱和罗兰也不必深究。
长大了的婴儿比起襁褓中的婴儿，不会有更多的选择。
就像此前飞贼小姐问罗兰：
你和我一样，对吧？
绝不会像那对儿夫妇一样‘愚蠢’。
罗兰没有回答，是因为这世界上仅有少部分人得天独厚，自第一声啼哭起始，众神就要送来祂们的祝福——而绝大多数，要先从裆摔进泥巴里，挣扎着把脑袋露出来，混着呼噜作响的泥水和呛咳声，吸上一口这世界混浊的空气。
就像保拉·卡罗拉拢艾伦的时候，不会给她留下除加入之外的其他选择。
就像她的女仆，即便绳索环上脖颈，恐怕也做不到萝丝所说的那样。
罗兰默默注视着房间的另一端：
哈莉妲正半蹲着，像钓鱼一样，用自己的辫子逗弄那群争先恐后表达着友好的小东西，布莱克在她身边一声声讲着有关犬类的知识。
萝丝则躲在两个人身后，企图用鞋尖去踩那落单的、看起来更不‘健谈’的猎犬的前爪。
——至少还有好的地方。
“所以，侦探社什么时候开业？”
罗兰随口问了一句。
从金斯莱性格中的某些特质，以及他日常所表现出来对金钱的态度就知道，这不是个一般富有的人——他不可能租房子住。
虽然伦敦城的房租也不便宜。
像贝斯沃特、肯辛顿和玛丽勒波，每年的租金要一百到两百镑。
许多中产一年才有这样的收入。
“遗憾，”金斯莱摇头：“我暂住在海德公园附近——十分钟的路程。”
在伦敦城买一栋房子并不难，可非要称心如意就麻烦了。
“我有个朋友在地产方面灵通，”罗兰说：“正巧我也准备搬家。”
“那我就要感谢你了。顺便，我不看中面积，但要足够干净、安静，治安要说得上放心——我不希望和需要六点钟起床的人住在同一个大区，最好两条街以内不要有工厂或动静过大的作坊…”
侦探像背书一样工工整整地讲。
一旁抱孩子的老警长幽幽插了句嘴：“你应该买条船住在海上。”
金斯莱瞥了他一眼，补充：“不要总有巡逻警察经过的位置。”
“恐怕这一点满足不了你，金斯莱，”罗兰可不认为这先生是个广结善缘的人，但凡侦探社开久了，恨他的绝对要比爱他的人多：“学着和警察交朋友吧，大侦探，如果你不想每一个案子都是调查情妇或寻找丢了的首饰。”
罗兰本人就是执行官，半个‘特殊’警察，他太清楚警察每个月、每年要经手多少案件了。
金斯莱与其指望那些成天研究火鸡屁股的老爷，不如同丹·巴奇合作——
“我看你们挺合得来，不是正好吗？”
老警长盯着罗兰，一脸古怪：“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金斯莱倒表示无所谓。
他从丹·巴奇身上窥见了这体系的落后与愚昧，如果说这警长已经算是‘杰出’，他很难想象那些‘普通’水准的究竟要愚蠢到什么程度——
更重要的是，他们少了执着和责任，对真相的渴望。
在金斯莱看，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想着，一旁的罗兰碰了碰他的胳膊。
“你瞧，我为你的房子委托朋友…”罗兰轻轻搓了搓手掌，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谄媚？
金斯莱疑惑：“当然…？我很感谢你，罗兰，我记得我说过了。”
“不，我是说，侦探社的名字…”罗兰指指自己，眯起眼睛：“‘需不需要’我帮忙？”
金斯莱这才恍然。
他无不可地点了头，说名字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假如罗兰想要参与，当然可以。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在聊什么？”
无聊至极的飞贼小姐败兴而归。
——她在哈莉妲背后张牙舞爪了半天，又试着用嘴发出各种人类很难发出的声音：没有一条狗愿意搭理她。
“…他说是‘猎犬’，我才不相信。”
少女朝另一边努努嘴：“瞧瞧，你的小女仆倒起劲，好像真能学出什么…”
金斯莱告诉这连狗都嫌弃的姑娘，他正在寻找合适的房子，并同意让罗兰给侦探社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说着说着，却见萝丝不停地朝他眨眼，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恐惧。
金斯莱：？
“抱歉。我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
当着罗兰和丹·巴奇，萝丝肯定不能直白解释有什么问题——
等到他听见「黑暗中的放大镜」或「西区老鹰眼」之类的名字后…
就什么都明白了。
“金斯莱，”萝丝颇认真地拍了拍侦探的肩膀：“从这个决定开始，你的侦探社就已经与众不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