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纪 一百七十三 命悬一念（五）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救不活主任，我要你们陪葬！”李明海怒发冲冠口不择言，指着几个军医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军医一头一脸。

军医的脸色极其难看，有心辩驳几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刘主任的伤他们确实无能为力，没有足够的物质支持，他们从老军医那儿学来的技术根本没经过系统的练习，理论灌了一肚子实践却远远跟不上，空有一身技术而无从发挥，又怪得谁来？

“小海……”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唤，听在李明海的耳朵里却无亦于惊雷闪电，他马上闭紧了嘴巴冲到刘主任身边，“主任……”

刘主任睁开无神的眼睛，瞅了李明海一眼之后虚弱地闭上：“听我说别打岔，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没指望了，鲁家就得靠你撑下去……”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异常的清晰和流利，回光返照这几个字几乎同时浮现在众人的脑海之中。

李明海还想安慰刘主任几句，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刘主任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突然极力抬起脑袋凑近李明海的耳朵，李明海赶紧伏下身子把耳朵贴过去：“你，你要带着大家……活下……去――”仿佛了结了最后的心愿，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之后，刘主任的呼吸停止了。

李明海慢慢地站了起来，背对着月光的他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李冉注意到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似乎只有一瞬间，又像是过一很久，李明海猛地转过身来：“所有人，全给我进地下掩体，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准出来，立刻，马上！”他没有流泪，甚至不怎么悲伤，只是心底一丝丝的失落萦绕不去。

生生死死分分合合原本就是这个时代最普通平常不过的事情，生亦何喜死亦何悲，活着未必是福气，死了也许才是痛苦的解脱，见惯了生死离别，又有什么可悲伤难过的？今天送走了刘主任，也许明天死的就是李明海自己。

院子里上百号人在李明海的命令下立即开始撤入地下，常年的军事训练令他们动作迅速秩序井然。

李冉拉着丁芮站起来，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随鲁家人一起撤进地下？

冲几个战士挥挥手，战士们抬起刘主任的遗体一起撤进地下。李明海大步走到李冉面前，沉默地看着李冉和丁芮。

丁芮的手一紧，死死地攥住李冉的手。

李冉率先打破沉默：“前面怎么样了？”近距离面对李明海李冉才看到他的额头擦边球破了一大块，伤处早已不再流血，但流出的血液将他的半边脸染得血红。

“一败涂地。”李明海说完了四个字之后顿了顿，“鲁家彻底打残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封闭整个地下基地……你们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撤下去。”

李冉不答反问：“就剩下你自己了吗？林雄哪儿去了？吕铃呢？”

“我不知道，得到消息后马上开始准备撤回来都没来得及，变异人一出现，丁家剩下的人就全散了，海底城的人倒是聚在一起跑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往哪边跑了。”

丁芮的腿一软，差点双坐回地上，丁家最后一支残兵也散了，丁家彻底完了。

她并不知道开战前丁锐先一步将丁家的老弱全部送到了海底城，更不知道丁家的人并没有全部聚集在那个被攻破的聚居点。

李冉用力一扯，将她拉进怀里，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腰不让她坐下，镇定地对李明海说：“你打算怎么边？一直窝在地底下不出来？骨山里还有不少鲁家的人呢。”

李明海咬了咬牙：“顾上不那么多了，他们呆在骨山里不会有危险，先把基地保住，有机会再把他们接回来吧。你真的不想留下？”

李冉苦笑：“留下有什么用？你呢？想留下吗？”

丁芮愣愣地摇了摇头：“你到哪儿我到哪儿。”

“你们呢？有什么打算？”李冉回头问那六个准备跟着丁芮一起北上的护卫。

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地谁也不肯先开口表态，丁芮垂着眼睛嘴角翘了翘说：“你们留下吧，丁家没了，你们也奔个好去处吧。”

“你们俩……不想留下？”李明海迟疑地问，“你们想到哪儿去？还想穿过岐山去邺城？他不明白这两个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岐山岂是那么好走的？“既然你们不想留下我也不勉强，但是我还想问一句，李冉，你回了邺城还会回来吗？”

李冉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点点头说：“放心吧，如果我能拿到一级密码，一定会给你送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明海说，“如果你还回来，那就和原来说的一样，把邺支持带回来吧……鲁家和丁家已经完了，唐家和变异人是一伙的，剩下薛家和岳家，被变异人灭掉是迟早的事，如果你能带回足够的武器我们还有机会灭掉变异人，不然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地底下别出来。”

李冉定定地看着李明海，好一会才说：“我不是邺城的城主代表不了邺城，没有足够的好处，不可能眼巴巴地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白送你武器，事到如今我也和你实话实说吧，我来山南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整个山南控制在邺城手里。”

“什么！”丁芮和李明海同时失声惊叫，李明海惊的是邺城的目的；丁芮惊的是她一直和李冉在一起，李冉什么时候和邺城搭上的关系？

李明海咬紧牙关狠了狠心：“就这么说定了，你带着武器回来，整个鲁家都是你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没有外援，鲁家剩下一群老弱妇孺除了呆在地底下等死还能做些什么？他宁愿用鲁家的未来赌一条出路，也不想后半辈子猫在地底下苟且偷生！

对控制山南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李冉闻言怦然心动，气粗如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