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定江山 第三百九十八章

祭天之后，紫阳等再回到皇宫已经是黄昏之时。用过晚膳后，倩儿便被司徒家的人请了回去，而云丹等人也因为站了一天有些疲惫而下去休息了。此时，后花园里就只有紫阳和若月两人并肩站在花树下欣赏着日落红霞。

“我要……走了。”

若月突兀且简短的一句话让紫阳止住了脸上所有的笑容，在看到若月脸上的认真之后，紫阳心口更是一沉，只得在心中无奈落寞的叹气，不过，还是抱着一丝期待与希翼地问道：“不想看看这天炎的景色吗？什么都还没有看到过，若父王母后问起，你也不好回答吧？”

若月轻轻摇头并转身正面看着紫阳，轻声道：“我所想看的仅仅只有你而已。”

“若月！”紫阳伸手牵起若月双手，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可颤抖的唇齿间却无法吐出一字一词。

如果……如果在这天炎帝国没有风卫与血狼，没有无方与碧莲，也没有倩儿，紫阳大可抛下天炎随她一起回去；可是如果没有这些人，他又岂能走到今天？他可以丢下一个帝国，可以不做这皇帝，但他却不能背叛这些一直陪伴与守护着他的人。

若月轻轻点头回应紫阳的轻唤，同样无奈苦涩地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的无奈与无力，所以你并不需要对我说什么；而且我也是一样，即使可以不去管宁国何去何从，也无法离开父王与母后，所以不能留在这里，不能陪在你身边……”

什么天下江山，什么至尊帝位，什么荣华富贵……这些东西在这二人眼里皆如粪土。与权势和财富比起来，他们所想要珍惜的仅仅只是这份情与爱；可即使如此，他们也一样无法相依相守，而障碍也是出在‘情’字之上。

“虽未完婚，但今天你也算是给了我一个名分。”若月露出一个娇美的微笑，并向紫阳依偎到胸口，继续说道：“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永远不会忘记我是你的皇后，也曾与你一起风风光光的出现在百官万民面前；即使今后相隔千山万水，在我心中想着的、念着的都只会是你。”

“今后？”紫阳颤抖起来的手松开了若月，轻轻搂向她的肩膀。今后，他就是天炎的皇帝，可能永远都无法离开这个国家；而若月也将会成为宁国的女王，终其一生守护宁国；自此之后两人便已无法再相见！想到此，紫阳心头便如刀割针刺一般在滴血，胸口也好似开了一个大洞，即使将整个天下塞进去也填补不了这空虚。

“我去休息了。”

若月推开了紫阳，也不等紫阳回应便快步离开了后花园；而紫阳却是愣愣地看着她的逃跑一般离去的背影，在若月的身影从眼里消失时整个人便如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般后退了两步，撞到树干上才勉强站稳不致摔倒，但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站着，顺着树干便瘫软下去，同时一颗泪珠也从眼角滑落下来。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紫阳坐在草地上无力地呢喃，心中自然也是有答案的，也知道该怎么留在若月身边，可是他却不能那样做。从若月追到临海郡，一起离开燕皇朝之时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或者更早之前，当他决定随倩儿前来天炎时就已经知道；再或者更早更早之前，在知道身世之时就明白与若月无法厮守一生……明明知道，明明清楚最后受伤的都是他们两人，为什么却没能说出分手决裂的话，为什么还要在这只会越陷越深的漩涡之中苦苦挣扎，即使到了现在伤了痛了也不想不愿离开？

“哥哥……”

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云丹并没有去扶瘫坐在地上的紫阳，而是背靠着同一颗树坐了下来。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失魂落魄的紫阳，即使面对万千敌人也能谈笑风生的紫阳却在这鲜花弥漫的花园里无声的落泪，她不敢去看紫阳脸上的表情，也不敢触碰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她也知道自己支撑不起紫阳，于是只能隔着树干将背借给他依靠。

“对不起，哥哥……”云丹也哽咽了，但还是继续说道：“若是……那一日……在康城没有对哥哥说过那些话……”

“并不是云丹的错。”紫阳口中强挤出几个字，虽已沉浸在自己的哀与伤之中，但还是能听到的云丹的声音，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如果那天紫阳没有听云丹的话同时向若月和倩儿求婚，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当时确实是会伤害其中一人，但至少在那时就可以把今天的问题解决了；可是，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如果’，做出的选择也就无从更改，何况就算时间倒流他也一样无法在两人中选一人，如果能做到，现在也不会躲在这里独自哭泣，今天面对的问题与当时并没有多少区别，一样是要求他在倩儿与若月之间做出选择！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连风卫等人的拼死得来的成果也被加了进去。

这些，云丹自然也是明白的，她只是不愿看到这般殇神模样的紫阳，才想要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她所想要的、所希望看到的也仅仅只是紫阳、若月和倩儿脸上的笑容而已，只要能像之前一样守在这三人身后就足够，然而这个愿望却不能被实现。

到底错在那里了？云丹仰靠着树干向天空寻求答案。

无论是紫阳，还是倩儿与若月，他们做的事都没有错，唯一错的地方，恐怕就是他们不该出生于现在的家庭里。如果紫阳姓燕，那他也不会再与倩儿纠缠至此，最后定会与若月成婚；如果若月没有背负宁国，那她也就会留在天炎；如果倩儿没有背负‘第一世家’之名，或许也可以抛弃这个姓氏随紫阳与若月返回燕皇朝……

人的心中有很多很多‘如果’，每一个都会引出不同的结局，但现实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他们只能将所有的不愿不舍都吞回肚里，眼睁睁地看着分别之时到来。

“云丹。”紫阳轻轻唤了声。

“哥哥。”云丹回应，却依旧没有靠近紫阳。

“我好想逃，逃到一个可以事事顺心的地方……”

说出这一句之后，紫阳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自嘲又无力的苦涩笑容。“可是，我心里却十分的清楚这个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哥哥。”云丹无法对紫阳的话做出回应只能用这个声音表示她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