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之路的夜上海 第163章

审讯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苏媚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方探长那双眼睛就像能看透人心思似的，让她无所遁形。她求助似的看向陆云，却见他正镇定自若地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烟，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陆云将苏媚的慌乱尽收眼底，他深吸一口香烟，吐出一口烟圈，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方探长，您可真会开玩笑，苏小姐可是百乐门的头牌歌女，我这等粗人哪敢对她……」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语气暧昧不明，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过苏媚那白皙修长的脖颈，那上面，赫然印着一块刺眼的红色痕迹。

方探长是什么人？在法租界这片鱼龙混杂的地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察言观色、识破谎言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他顺着陆云的目光看向苏媚，那块暧昧的痕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探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用火柴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陆先生，这年头，男人嘛，有点特殊癖好也正常，不过，这下手是不是……」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陆云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他故作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方探长，您可别误会，我这人没什么特殊癖好，就是有时候喝多了，手脚不太听使唤……」

「哦？是吗？」方探长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云，语气玩味，「那苏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鞋跟，是什么时候断的？断掉的鞋跟，又在什么地方呢？」

苏媚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她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云见状，连忙将苏媚护在身后，笑着说道：「方探长，您就别为难苏小姐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记得住这些细节？再说，这大晚上的，谁会注意到一只断掉的鞋跟呢？」

「陆先生，你这是在教我做事？」方探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冰冷刺骨。

陆云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他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说道：「方探长，您误会了，我哪敢教您做事啊？我只是觉得，这件案子疑点重重，我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方探长，不好了，出事了！」

一个身穿巡捕制服的年轻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进审讯室，他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方探长眉头一皱，不悦地呵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赵老板，他……他……」年轻巡捕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赵老板怎么了？」方探长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一把抓住年轻巡捕的衣领，厉声问道，「你把话说清楚！」

「赵老板，他……他在……在医院被人杀了！」

年轻巡捕的话，犹如一颗炸弹，在审讯室里炸响，将所有人都震得目瞪口呆。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苏媚瞪大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陆云则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倒是方探长，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一把推开那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年轻巡捕，怒吼道：「你说什么？！赵金龙死了？在医院被人杀了？谁干的？！」

年轻巡捕被方探长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瑟缩了一下，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医院的医生打电话来报的案，说……说赵老板在病房里被人……被人割喉了……」

「割喉？！」方探长倒吸一口凉气，这手段，未免也太狠辣了些。赵金龙是什么人？那可是上海滩青帮的龙头老大，黑白两道通吃，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方探长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厉声说道：「走，去医院！」

说完，他便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审讯室。陆云和苏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赵金龙的死，无疑是给原本就波谲云诡的上海滩，又添了一把火。而这把火，究竟会烧向何方，谁也无法预料。

「陆先生，我们也去看看吧？」苏媚走到陆云身边，低声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陆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赵金龙前脚刚死，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医院，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好啊，一起去看看热闹。」陆云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倒要看看，这出戏，究竟是谁在唱主角。

医院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方探长带着一众巡捕，将赵金龙所在的病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金龙的尸体躺在病床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他的脖子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左耳一直延伸到右耳，几乎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床单，触目惊心。

「呕……」一个年轻的巡捕忍不住干呕起来，这场景，实在是太血腥，太恐怖了。

方探长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仔细观察着案发现场。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房间的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也就是说，凶手是从内部离开的。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方探长转头问向身边的一个中年巡捕。

那个中年巡捕是方探长的助手，名叫老李，经验丰富，心思缜密。他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凶手应该是个高手，作案手法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方探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案子，还真是棘手啊！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指着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脸色惨白地说道：「方探长，不好了，张医生……张医生也死了！」

「什么？！」方探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张医生可是法租界最有名的外科医生，医术高超，怎么会……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带着人赶往张医生的病房，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彻底呆住了。

张医生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胸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刀柄还在微微颤抖，可见凶手下手之狠辣。张医生双眼圆睁，至死都未瞑目，他的手里，却紧紧地攥着一张字条，上面用鲜血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字：

「下一个，就是你。」

方探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瞬间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巡捕，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病房。

张医生的病房比赵金龙的要简陋许多，除了一张病床、一个床头柜和几把椅子外，就只剩下满地的血迹了。张医生仰面躺在血泊中，胸前的手术刀还在微微颤抖，白色的医师袍已经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他双眼圆睁，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了头。

「医生，医生！」方探长快步上前，探了探张医生的鼻息，却只感觉到一片冰凉。

「死了，已经死了……」老李的声音在方探长身后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方探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然而，除了那把沾满鲜血的手术刀外，他什么也没发现。

「方探长，你看这个！」一个巡捕突然指着张医生紧握的手喊道。

方探长快步上前，只见张医生的右手紧紧地攥着一张纸条，纸条已经被鲜血染红，隐约可见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方探长小心翼翼地掰开张医生的手指，取出那张纸条，借着灯光仔细辨认起来。

「下……一个……就是……你……」方探长一字一句地念出纸条上的内容，声音低沉而沙哑。

「下一个，是谁？」老李的脸上满是惊恐，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仿佛那张纸条是什么可怕的诅咒一般。

方探长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纸条，脑海中飞速地思考着。赵金龙和张医生，一个是上海滩的青帮老大，一个是法租界的名医，两人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为何会接连遇害？而且，凶手的手段如此残忍，显然是蓄谋已久，目的不只是杀人灭口那么简单。

难道，凶手是想警告他什么？

「方探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老李的声音打断了方探长的思绪，他看了看周围那些惊慌失措的巡捕，心中也有些没底。

方探长沉默了片刻，他将那张写着死亡预告的纸条紧紧地攥在手里，目光坚定地说道：「传我的命令，封锁医院，不许任何人进出！另外，派人去通知杜先生，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是！」老李领命而去。

方探长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有种预感，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上海滩……

另一边，陆云和苏媚离开警局后，并没有急着回百乐门，而是来到了一家僻静的茶馆。

「陆先生，你觉不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太过蹊跷了？」苏媚一边优雅地品着香茗，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对面的陆云。

陆云轻笑一声，说道：「苏小姐指的是什么？赵金龙的死，还是张医生的死？」

苏媚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陆云，说道：「这两件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赵金龙虽然为人霸道，但也不至于会得罪什么人，竟然会被人割喉而死，而且，凶手还故意留下线索，将 suspicion 引到我的身上。至于张医生，他只是一个医生，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人杀死？而且，凶手还特意留下了那张纸条，分明是想警告什么人。」

「哦？那依苏小姐看，凶手会是谁呢？」陆云饶有兴致地问道。

苏媚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怀疑，这件事，可能和十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十年前的那件事？」陆云故作疑惑地问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苏媚深深地看了陆云一眼，说道：「陆先生，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十年前，你父亲陆老爷，就是被人害死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陆云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苏小姐，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提呢？」

苏媚冷笑一声，说道：「过去？陆先生，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你父亲的仇，你真的不想报了吗？」

陆云猛地抬起头，目光凌厉地盯着苏媚，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媚站起身，走到陆云面前，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调查你父亲的死因，我也知道，你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查到的那些线索，或许只是别人故意让你查到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引出来？」

陆云的心头猛地一震，他一把抓住苏媚的胳膊，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苏媚轻轻地掰开陆云的手，脸上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也知道，我可以帮你。」

陆云看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他不知道苏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她是否值得信任。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想怎么样？」陆云沉声问道。

苏媚微微一笑，说道：「很简单，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陆云看着苏媚那双充满诱惑的眼睛，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