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纸扎师 第297章 熟悉的世界 上

在这之后的一年时间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林伯去世了。当父亲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抬棺的路上，而当我把棺材抬上去后，给老爹回过去电话的时候，却接到林伯以及故去的消息。林伯是我这一生的大恩人，他不仅救了我的命还传授给我一身的本领，也正是他领我走上这条路，如果不是林伯我也许早几年就已经死了，没有他我也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所以我街道林伯去世的消息时，便带着神仙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林伯一生都没有什么亲人，孤苦伶仃了一辈子，可以说我便是他唯一的也是最亲近的那个人了。其实我本不想把自己的职业告诉村里人，毕竟这吃死人饭的活儿难免会招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所以每当过年祭祖的时候，有人问我职业时我都相当尴尬。但是这次为了林伯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林伯是村里唯一的兽医也是村里唯一的挂号医生，几乎村里一半的人都受过林伯的恩惠，但是林伯去世后却没有一户人家愿意站出来帮忙张罗林伯的后世。

我不能让林伯就这么凄凄凉凉的上路，既然我是专业干这个的，那我怎么说也得让林伯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上路。

“爹，林伯的后事村里是怎么决定的？”

父亲叼着烟，吧嗒了两口，低声道“村里决定集资买一口薄棺，埋在后山上。”

“爹，我这次回来其实……其实就是想给林伯热热闹闹的办一场丧事。”

“你？”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小时候林伯救过我的命，活着的时候我无以为报，死后帮着办场热热闹闹的丧事也是应该的，况且你也知道我在外面就是专业干这个的，所以……”

老爹没有说话，他吧嗒了两口烟，沉吟了半晌说道“既然你有这份儿心当爹的也不能揽着，只是我怕这村里人会说闲话啊。毕竟这么多年你一直刻意隐瞒你的工作，这样不就……“

我摇了摇头，笑道“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况且林伯救我这件事儿村里人都是知道的，就算是要说闲话也从我这儿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吧。”

“行吧，这件事你既然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得到了老爹的首肯以后，这事儿可就好多了。我让神仙连夜把所有的家伙事儿都运来后，还连夜赶到镇里去给林伯量身买了一件黑寿衣。

此时距离林伯去世已经过去两天时间了，林伯僵硬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地变软，虽说是有些味道吧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比较好穿衣服的。收拾林伯家里那些细软东西的时候，我还在林伯家炕上的被卷下面发现了一张存折。那张存折里存的钱可都是林伯这些年没舍得花攒下来的钱一共有二十万，除此之外那存折下头还整整齐齐地叠了一张白纸，我轻轻地打开那张白纸，便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小子。

林伯虽说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大小却写得一手好字，此时看着那纸条上上面横七竖八的字体便可知当时林伯的身体状况已经连笔都拿不稳了。

“孩子，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林伯以及走了，林伯走了你不要悲伤也不必为林伯操办后世，林伯这一生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注定就是孤独终老，既然活着的时候是孤单的那么死后也应该安安静静地走。林伯这一生享过福也受过罪也算是尝尽了人间的百态。但我是幸运的，前半生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我遇到了你爷爷，是你爷爷帮我安排在这里，进而我才能在这村子里活下去。你爷爷去世后，在我后半生注定要孤苦伶仃的度过以后的时光时，便又遇到了你，你是个好孩子你有你爷爷当年的担当和骨气，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的，不过林伯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存折里的二十万是林伯这一生的积蓄，虽说也没有多少，但也算是林伯留下的一份心意。就这样吧，林伯走了，珍重，勿念。”

读完那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泪目，望着紧紧地躺在身边的林伯心中便又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林伯对我的关系和爱完全不亚于爷爷，而我同样一直把林伯当做自己的亲爷爷看待，现在林伯走了，便再也没有人为我亲自杀鸡了。帮林伯穿好衣物后，我便和身边一起将林伯安置进了棺材里。安置规矩我们这里要停尸七天的，但是由于此时正值夏季，尸体**的速度较快，而且林伯在我们回来之前便已经去世两天了，所以我便决定为林伯守一夜后，再棺上山。

林伯这个人乐善好施，所以村里人见我张罗这件事儿便也纷纷赶来帮忙。一直忙乎到天开始慢慢发黑，众人才渐渐散去，神仙本想着和我留下来守夜，但我考虑再三还是让神仙回去了。关上门以后，整个院里便只剩下我和躺在棺材里的林伯了。我回到灵棚里，坐在一觉的枯菜堆上，静静地守了一夜。那一夜，整个院子都安静极了，我本想这林伯能在上路之前最后见我一面，但是直到第二天天明他都没有出现。说实在的，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照例，林伯的丧事由我和神仙主要操办。神仙主要负责大局控制，至于八仙的活儿还是由我和村里的几个老八仙一起来完成的。林伯当然是不会为难我们的，八个人稳稳当当地抬着棺材便往那山上走去。坟圈子已经提前挖好了，我们八仙把棺材抬过去后，便可以直接下棺。我们几个人揪着麻绳，将林伯的棺材缓缓地放进了墓穴。

起初啊，我这心里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是当有泥瓦匠封墓门的时候，我望着那林伯的棺材，这心中便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站在一旁的神仙看出了我的异样，他搀着我的胳膊，低声道“兄弟，想哭就哭出来吧，毕竟在死人面前哭，不丢人。”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殓林伯的棺材被黄土所掩盖。封门仪式后，我还特意为林伯洗了一块碑。当时我洗碑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对于林伯的生平是知之甚少，甚至连林伯的全名儿是什么我都叫不出来。不仅我叫不出来，我问了村里许多人，都不知道林伯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想来想去，只在那块石碑上面写了五个大字——兽医林之墓。

我前文中说过，这兽医林是村里人对林伯的称呼，林伯一声救人无数所救治的畜生无数，叫个“兽医林”也算是对林伯这一声有个交代。林伯墓上的黄土还很新，在下山的过程中我是三步一回头，总算是在那林伯的墓碑马上就要消失在我视野尽头时，我隐隐约约地看到那坟前站在一个人。我虽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从他的身段上来看应该就是林伯了。

他站在自己的坟头，冲我微微地招手。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他那满脸沟壑不平的脸开始舒展了，笑容爬上了他的脸颊，算是对我最后的道别。此事过后，林伯门前的那个小兽医诊所便再没有开过张，每次在路过林伯家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得想念他。林伯的丧事虽说我没有为其举办??宴，但是村民们都自发地来送林伯走完这最后一程。

晚上收拾完东西便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我和神仙还有父亲坐在屋里喝酒，而奶奶则早早地便睡下了。

“爹，林伯的身体一向挺好的，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呢？”

父亲摇了摇头，说道“这人上岁数了，磕着碰着就能要了命，更何况你林伯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杀过牛也见过鬼，一生救人无数乐善好施，能这么痛痛快快地走了，不遭受病痛的折磨这也算是他的福报了。”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我林伯这一辈子每个亲人也没个孩子，这一声过得也真够凄苦啊。”

父亲点了点头，说道“哦对了，你林伯去世之前还有一帮人来找过他呢。”

“找林伯？”

“对，看起来这伙人应该是挺有钱的，为首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在你林伯家整整待了一下午，到傍晚才离开的。”

“老头，什么老头，长什么模样？”

“具体长啥模样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高高瘦瘦的看起来还挺精神。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这三个人看起来岁数并不是很大，但也是满头的白发。”

“这些人来找林伯有什么事儿？”

老爹摇了摇头，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是那伙人找过他以后，你林伯便整整大病了三天，也就是从那次生病起，你林伯的身体便是一天不如一天咯。”

林伯其实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个六十多岁的样子，所以我猜想那老头同林伯之间应该也是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因为我之前也听林伯提起过，他也曾拜师学艺，具体是何门何派他并没有说，但是我猜想那来看林伯的老者应该是来着不善，要不然林伯也不会因此而大病一场。林伯的事儿告一段落以后，我和神仙便在家里修了两天后便准备要回去了。

这准备出发的时候，我便看到神仙的眉头萦绕着一股黑雾。我拿手指着神仙的眉心，说道“你小子今儿印堂发黑，今天要出门了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神仙则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笑道“老林，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像是那些江湖骗子了，就这句话说得很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这事儿大意不得，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今天的运气不旺，逢人做事还得小心些。”

说罢，来了一辆公家车后我和神仙便赶紧上了车。今儿这路上却实有些不顺，本来是一个小时的车程，由于路上公交车爆胎了，我们又导了一辆车，这来来回回便又耽搁了半个小时，等我和神仙回到镇里的时候都已经快到中午了。这6月的中午，在地上摊一鸡蛋都能被烤熟咯，我们俩刚下车便被一真热浪席卷全身。

神仙撩起衣服来，扭头看着我说道“咱们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也就不着急回去，这么大的太阳咱还是先去找个地儿吃点东西，把这大太阳错过去再说吧。”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便拿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小面馆，说道“就那把，太远的地方咱也懒得去，等吃完饭躲过了日头便正好赶下午那趟车。神仙点了点头，两人是一拍即合，便直接来到了那家面馆。此时面馆里也是人满为患，虽说也有三个墙挂电扇在脑袋上面转着，但依旧很热。我和神仙进去的时候，便正好有一桌子人刚走，我俩坐过去以后便点了几个凉菜又点了两碗面还有五瓶儿冰啤酒。这菜还没上桌呢，我和神仙便就着那一碟花生米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