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长生 李绩则篇·章节七·调查

章节七·调查

李绩则接下了话茬，这让他有些兴奋。就好像在街头文化里面的freestyle battle环节中，有一种叫做猜韵脚的现象，猜中对手韵脚的感觉会让自己很有成就感。李绩则现在就认为自己猜中了刘毓秀的‘韵脚’。这让他很有成就感。但仔细一想，其实更像高中上课的时候，老师故意把‘由此可以得出x的值为——’的尾音拉长，好让学生有机会抢先老师一步回答出x的值，本质上其实是老师鼓励学生自主思考的一种方式。

“嗯嗯！”刘毓秀满意地点了点头，李绩则甚至能看到她眼里蕴含的那种带有调笑意味的‘你真聪明’的夸奖。这让李绩则很难受，

随后他快速出声打断，以此来隔绝不舒服的情绪。“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们应该快点去寻找对我有利的证据。我们没有时间闲聊。”

李绩则当先一步走了，刘毓秀也不在意，笑嘻嘻地跟上。

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李绩则内心疑惑不已，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态很像一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喜欢在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上面争风吃醋，甚至会因为‘猜韵脚’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产生成就感，李绩则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一双手侵入了他情绪的主脑，为他的人物属性更改了设置，将‘心理年龄’选项一栏的‘30岁大叔’改成了‘17岁大男孩’。

李绩则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开始仔细地观察起公园周遭的环境。

与自己来时相比，公园的变化并没有太大的出入，除了案发点的封锁线还没有解封之外，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李绩则理了理思绪，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是寻找现场的蛛丝马迹，看看能不能推断出真凶是如何将这件血案嫁祸到自己头上的。第二件事情，就是那个女人，他想看看能不能沿着她离开的方向找到她。尽管可能性小到了几乎没有的地步，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依靠记忆寻到了离案发点百米开外的一片地方，这片地方是李绩则推断的那个女生或者说，她的同伙，最有可能在他来到公园之前呆的地方。李绩则皱了皱眉，这边除了电线杆比较多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只是确实很奇怪啊，为什么公园里面会有这么多电线杆？正当李绩则不解的时候，刘毓秀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喂，这边，这是什么东西啊？”

明明是标准的成熟女声，李绩则听着却怎么都觉得有些稚嫩的意味在里面。

当李绩则一路小跑到刘毓秀的位置的时候，他看到了地上有两三片不小的块金属碎片，还有很多已经碎掉的石屑铺散在金属碎片的周围。

这石屑......

李绩则试了一下触感，然后起身走到了离他最近的电线杆旁边。

“这些石屑应该是从电线杆上面掉下来的。”

刘毓秀也试了试触感，仔细地比对了一下。

“真的哎，材质是一样的。而且看石屑与电线杆的距离，应该是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

刘毓秀感受了一下风的力量大小，转头望向李绩则。“昨天的风和今天强度差别有多少？”

李绩则仔细感受了一下气流的压力，“应该比今天早上的风要小。”

刘毓秀沉吟了一会儿，又让李绩则站在电线杆下面，自己则估算着走到离李绩则大概八米的地方。

李绩则不知道刘毓秀在干嘛，但看刘毓秀双手在眼前开合，反复确认的样子，心底大致也明白应该是某些物理学或者数学方面的知识。这些知识在他工作之后一段时间就还给了老师，更别提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对这些是一窍不通。

实际上刘毓秀运用的是简单的‘测角算高’原理，这种方法常用来计算某些未记录树木或者建筑物的高度，只需要大致知道对比物（也就是此时站在电线杆下的李绩则）的高度，估算一下角度和自身与对比物之间的距离就能算出被测物体的高。

“电线杆大概15米高。”

接着刘毓秀又沉吟了一会儿，“按这个程度的风力来看，下坠点要到达离电线杆两米左右的范围，起始坠落点应该在高度14米以上。”

她再度抬起头望向李绩则，“那么答案很明显了，这些石屑应该是从电线杆的顶部掉落下来的。咦？你还站在那边干嘛？”

李绩则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走到刘毓秀身边，选择性地略过了这个话题，总不能告诉刘毓秀说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电线杆的顶部？电线杆的顶部有什么用，不就是用来缠绕电线吗？”李绩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扩张，“缠绕，缠绕.......”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灵光一闪而过。李绩则有些痛苦地蹲了下来，抱着头苦苦思索，刘毓秀看着李绩则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你知道了什么不成？”李绩则有些生气。

“不啊，我不知道哒~，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有趣。”

李绩则有些无奈地望着刘毓秀，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变得孩童心性一样，自己今天状态也不对劲，有些过于情绪化了。

叶冷星和同伴耷拉着脑袋在大街上游荡，有些怀疑人生。

饶是这么多年的刑侦经验，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垂头丧气。

伙伴心性更加年轻，已经忍不住开始抱怨了。

“你说头这是给的什么鬼任务啊？这种碎花裙满大街都是，就凭这个怎么可能找的到。”然后他音量忽然提高，“更让人火大的是，整个区都没有问到有人说昨天下午见到过这种装束的女生！”

“好了好了，算了吧。今天就这样，我们回去禀报吧。”

叶冷星也感觉心很累，“你把车停在哪儿了？”

“就在那个公园旁边的停车区呗。”

“那我们往回走吧。”

伙伴点点头，叶冷星二人开始沿着街道原路返回......

远远地，叶冷星就看到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男一女，男人抱着头看上去有些痛苦。

李绩则还在苦苦思索脑海中刚刚出现的一缕灵光，不经意低头一瞥，远远地缺却瞧见远处又两个人影走来。

待到人影越来越近，李绩则面色一变。

是上午那两个便衣警察！

刘毓秀附耳对李绩则嗓音低沉地说道，“不要自乱阵脚，待会儿问起来就伪装成我们来这里闲逛的样子。”

李绩则轻轻的点了点头。

十五米，十四米......

叶冷星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李绩则额头微微有些见汗，不由得悄悄摸向自己的后腰......

五米，四米.......

李绩则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窒息般的紧张感压迫着他，鼻息在不经意间变得越来越重。

终于！

两拨人站在了同一处位置。

李绩则仍旧低着头，心底默默祈求叶冷星能直接走过去，免得横生事端。

在他帽檐下拉的视角里，一双脚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你好，请问昨天下午你们有见过穿着这样裙子的女人吗？”

一张李绩则熟的不能再熟的照片出现在他的眼前.......

“没有。”李绩则让自己迅速恢复平静，用沉稳的声音低声说到。尽管刻意压制住了，声音免不了还是有一些颤抖，这一点被叶冷星敏锐地注意到了。

刘毓秀也摇摇头。

“啊，那好吧，打扰了，抱歉。”叶冷星礼貌地说到。随后吆喝着同伴继续前行，往车库走去。

呼——

仿佛心上的重石终于安稳落下，在叶冷星走出十米左右的范围后李绩则长出一口气。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刘毓秀皱起眉头，拍了拍李绩则的肩膀。

呆在这里感觉随时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嗯。”

两人起身准备离开。

当两拨人的身影渐渐拉出了一段距离，李绩则听到身后骤然响起叶冷星的声音。

“喂！等一下！”

李绩则如坠冰窖！

叶冷星一路小跑到了李绩则两人身旁，仔细地瞧了瞧两人的口罩和帽子，随即有些惊奇地笑了起来。

“真的是你啊！”

李绩则的手已经摸到了藏在背后的枪托......

“我就说嘛，怎么有点熟悉。怎么样，早上有没有受伤？”

早上？受伤？

原来他是想到了这个，李绩则心中恍然。

“没事，劳烦多心了。”

“好咧，没啥事我就放心了。真没想到这么巧啊？你们是来逛公园的吗?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不是晨练了吧。”叶冷星的自来熟让李绩则皱起了眉头，一旁的刘毓秀看在眼里，连忙出声道：“是啊，今天不上班，没什么事儿，过来走走。”

叶冷星哈哈一笑，“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你们啦，要是磕伤了随时和我说啊。”

李绩则点点头，“真没受伤，让您担心了，多谢。”

叶冷星友善地拍了拍李绩则的左臂。

李绩则感到伤口被这么一拍，有些裂开了。手上一热，感觉左手处的伤口有血在慢慢地渗出来。

“那我们就先走啦！下次有机会再见！”叶冷星挥挥手，和李绩则二人道别。

刘毓秀也挥挥手，“好咧，慢走。”

李绩则则直接转身就走，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

刚走两步，叶冷星的声音又传来了。

“等等！”

李绩则不耐烦地站住，回头望向叶冷星。

“你们还没我电话号码吧，这样吧，你们记一下，回头受了什么伤随时和我说！我的电话是15996......”

“说了，不用！”

李绩则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叶冷星。

“再见！”

头也不回地拉着刘毓秀走了。

叶冷星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讪笑一声，对着旁白的同伴说，“小杰啊，你觉不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奇怪啊，哈哈.....”

被唤作小杰的刑警低着头揣摩了一会儿，才语气疑惑地回道，“是啊，你看这个人明明受伤了就是不说，真不清楚现在的人怎么想的。”

叶冷星有些摸不着头脑。“啊哈？”随即也望向地面，一滩并不明显的血迹带着鲜红的颜色，以极度缓慢的速度流动着，从位置可以基本断定就是刚刚那个人左手流下的。

左手……血……

颤抖的语气……

一直紧缩的眉头……

叶冷星忽然之间抓住了心里面那种处处不对劲的诡异感觉。

“追！”叶冷星着急地对小杰吼道！

走在前面的李绩则听到身后的动静，拉着刘毓秀的手不要命地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