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拐个相爷当皇夫 第169章 帝王之路，启【6】

轰隆！

闷闷的雷声忽然大了起来，颜微澜低下头，拂开月白长衣，屈膝跪在了粗粝的石板路上。/

男子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

能让颜微澜这样的，天下间只有一颜真了。

寒刃看着颜微澜跪下来，想着他闭关三天，又肯定受了不算轻的内伤，便迟疑地劝了句，“老相爷，公子他……”

“住口！”颜真肃严地一喝，“身为颜家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颜微澜笔直地跪着，他向来淡漠从容，即便是跪着，也自有一股风姿卓越，面对颜真的怒喝，不惊不慌，低声道：“我不懂父亲所指的是什么，身为颜家人，上对得起君王，下安得了百姓，微澜时时谨记，不敢忘却。”

“逆子，还敢狡辩！”颜真恼怒地一挥袖，“掀开。”

“是。”

身后的四个护卫将蒙在匾额上的红布掀开，玄铁黑沉匾额上书八个字。

开国忠烈，永世流芳。

铁画银钩的赞誉出自百年前长朔开国君主，这匾额长朔仅此一块，颜家独一无二的地位长朔也仅此一家，数百年来，颜家尽出人才，却从不涉及党派、权术之争。

为国为民，心忧天下。

这是颜家的祖训，数百年来颜家出了无数高官，掌控着长朔内朝近半的权力，却从来不谋私。

就算是平隆帝这样的多疑人，都从来没怀疑过颜家。

颜家人的地位是呕心沥血，一步一年攒下的。

谁不知道，只要有颜家人一天，长朔就永不会败国。

这“开国忠烈，永世流芳”八个字，是对颜家人的赞许，也是对颜家的一种托付。

长朔，是托付给了颜家。

长朔万万百姓，也是托付给了颜家。

颜微澜看着那八个字，抿着薄唇不说话，这匾额一直挂在本家祠堂，百年来从未动过，今天，父亲竟然把它摘下来带到自己面前……

颜真冷冷地看着跪在面前的长子，“你十四岁高中那年，在祠堂匾额下发了什么誓言，你可还记得？”

“记得，”颜微澜垂眸，启唇，“今生今世，为国为民，不辱颜家之名，不负长朔之治，顶天立地，心怀天下。”

“好，好啊！”颜真冷笑，“好一个心怀天下，好一个为国为民，我问你，你做的那些事，哪件是为国，哪件又是为民！”

颜微澜笔直地看向自己盛怒的父亲，眼中澄然，波澜不惊，“父亲，我十四岁高中，二十岁位列内阁四相，这些年来，夙夜忧叹，从不曾忘记当年誓言，为国为民，于心无愧。”

“于心无愧？”颜真气得手指泛抖，直指颜微澜，“好，既然你于心无愧，那我问你，你和镇国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颜微澜眼睫一动，慢慢垂了下去。

他是太傅，明珠的长辈，自古师徒有别，长幼有序，他和明珠的身份天差地别。

动心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只是觉得，明珠年纪还小，再等几年，说不定没有了现在的浓情……他向来淡然，如果是明珠先放了手，大约，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也许，在这段感情中，他从不说爱，只是反复强调，明珠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不是没有勇气承认，而是不想让明珠将来后悔。

如今，在这种情况下被自己的父亲提起，最好的办法就是否认，否认明珠，否认这段感情。

然而，颜微澜缓慢地掀起眼睫，定定看着自己怒气滔滔的父亲，一字一句，薄唇轻启，“动心动情，唯她而已。”

“逆子！”颜真爆喝一声，“你！你身为太傅，竟敢对公主有了这种心思，你对得起颜家百年的清誉吗！”

“为国为民是誓言和责任，对她的感情是自己的事情，父亲，难道这有冲突吗？身为颜家人，一生一世都必须心怀天下，如今天下在我心，天下是慕容家的天下，她是慕容家的继承人，我为她，也为这个天下，于心无愧。”

天下和明珠，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

他为国为民，是责任，他深爱明珠，是情感。

责任是身为颜家人必须背负的，而情感，是颜微澜自己的事情，只是颜微澜的，不是朝堂上内阁里的颜相，是他颜微澜。

半辈子淡漠不惊，只有明珠，是唯一能拨动他情感所在，如果没有明珠，也许这一世他能正身而立，流芳百世，过着他为国为民的寡淡人生。

可明珠已经出现了。

“也许”“可能”“大概”这些都不存在，因为明珠出现了，他的人生路也变了。

如今的颜微澜，有感情，会生气，有时喜悦，有时忧愁，他已经变了，不可能再回到那个众所期盼的原处。

“于心无愧，你还敢说于心无愧！”颜真怒不可遏，“我问你，你可知，镇国公主是你的学生，更是皇族中人，颜家人世代不与皇室联姻，这些你都忘了？”

“我没忘，”颜微澜淡淡的苦涩，“所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父亲，这些世俗人伦，礼教家训我自己承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听他这么说，颜真被岁月侵蚀的脸更加严森了，“你以为你只是错了这一点吗？你身为颜家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大局，你对她动心，就无所不用其极的帮她，甚至任由她害了扶风郡主，扶风郡主是什么人，她镇守南境，责任重大，她的生死关系到了扶风郡能否守住，你为了你的儿女私情，险些害了扶风郡主，你可对得起口中为国为民四个字！”

颜微澜缓缓低下头，没有反驳。

他心里很清楚，封紫衣不会无缘无故伤了翎羽，展枫也不会那么恰好出现重伤封紫衣……也许明珠没有要害死封紫衣的心，但这件事情，一定和她有关。

只是自己太宠她，相信她，就算她错了，也相信她。

可封紫衣竟然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不管她对父亲说了什么，现在明珠算计封紫衣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你生于颜家，为官八年，偏偏做出了这种糊涂的事情，你可知，一旦扶风郡主在长朔帝都出了事，扶风郡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长朔南境的局势又怎么能稳得住！”颜真痛心疾首，对颜微澜失望之极，“你以太傅身份倾慕公主已经犯了人伦大罪，不顾祖训更是不可饶恕，现在为了儿女私情，险些毁了大局，陛下将你贬谪冰州是你咎由自取！不孝不忠，忤逆犯上，今日，我以颜家家主身份，责以鞭刑！”

寒刃一听鞭刑，立刻开口，“老相爷，公子他为郡主疗伤，闭关三天，恐怕已经受了内伤，现在还要领鞭刑，公子他怎么受得了。”

“寒刃，”颜微澜淡淡看了他一眼，“退下。”

“公子！”

“来人，”颜真立于匾额前，本来与颜微澜眉目间有些相似的神态因为沾染了怒气而变得更加严厉，“用刑！”

“是。”护卫拿出皮鞭，站在了颜微澜身前。

举起了皮鞭，天空隆隆作响，护卫面无表情，刚好抽下去，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娇横怒斥，“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