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罪 第七百六十一章 她

飘落的白骨，落在堕神涧内，几息之间就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目光所及，皆是白骨。

落山、幻琉璃等人一言不发，眼中凝重，她们身份不简单，阅历比在场的修士深了许多，知晓的内幕，也更多。

知道的越多，话就会越少。

“这些白骨，怎么回事？”洛加洛的脸一半黑一半白，不知处于人与鬼的什么状态，他眼中疑惑，“皆是大修士的骨，难以想象死了多少英杰？堕神涧主城是通向埋葬古往今来所有生灵的地府吗？”

“洛加洛，你好好看看这些白骨，地府有胆子葬这些骨吗？”白泽轻笑，似是看出了些什么，对洛加洛冷眼嘲讽，“白痴。”

洛加洛一身鬼气缭绕，黑白褪去，绿色腾升：“你找死吗？”

白泽有恃无恐，一脸傲然：“我过来让你杀，你敢杀吗？”

他说的是实话，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这世间还有几人敢杀他？来自母天塔，那可是零荒大陆上巨擘一般的存在，超然于大陆的超级势力，莫说洛加洛，让连天升来也未必敢动手。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落山一样肆无忌惮，南域第一宗门的第五神子相剑，说杀就杀。

“白泽，你这就太欺负人了。南神子都不一定敢杀你，你让圣海城的一个小宗门修士杀你，不厚道了啊。”帝塔神笙轻笑。

白泽皱眉，瞥了被噎死了而难受得一阵黑一阵白的洛加洛后，看向神笙怒斥道：“滚，少扯南神子，那家伙就一疯子，说不定连你都敢杀。”

楞觉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

在他们的争锋中，我浑身一颤，在那些白骨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古神血脉气息，也就是说落地的每一根骨都来自于我的族人，如此之多的古神骨，世上不可见，仅在一处存在，那便是世界之外，无人可见的古神聚集之地——弥苍，古神纪末年，几乎所有的古神都被击杀，古神骨形成了一条横亘弥苍的深涧，为由弥苍深涧深处才有如此之多的古神骨。

难道说堕神涧主城通向古神故乡弥苍？

这一刻，我心中有一股冲动，想前往古神的故土弥苍一探究竟，因为我很好奇我的古神身份源自于谁？是谁给予了我这个身份，又有什么深意？

除此之外，我身为古神，对从未踏足过的弥苍充满了眷恋。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情绪，似是收到满地的古神骨的影响，无比强烈。

神识内敛，在识海构建的世界里见到了静静伫立地三位前辈，他们安静得连周身的岁月都停止流动。

显然，飘落的古神骨，带给他们的震惊，远比带给外界修士的更多，更震撼，也意味着他们知晓的内幕，是外界那些年轻修士所无法比拟的。

“刹古神，如果我不顾一切踏入堕神涧主城，是否能够进入弥苍？”我出声，打断了三位前辈的宁静。

三位前辈投来异样的目光，刹古神开口问道：“感受到来自白骨的情绪了？”

我点点头，抛出问题：“堕神涧主城通向弥苍吗？是的话，我能否通过堕神涧，回到弥苍？”

刹古神摇头：“堕神涧主城并不通向弥苍，你所见的白骨也并非如你所想来自弥苍。而是当年与黑暗交战中战死的古神白骨……堕神之所以叫堕神，是因为他当年出事，不再开口之后，堕入黑暗，一身规则化为黑暗，征战黑暗，不断从黑暗世界收集战死的古神白骨。我们所见的古神骨，皆是埋骨黑暗无尽岁月，所以其中的归乡之情，思乡之情极为浓厚，你受到影响，也无可厚非。”

巨大的古神头颅前的刹古神虚影透过我的身躯，望向堕神涧主城：“我也想回去，踏足那个世界……可当务之急的圣器。回归弥苍，终会有时。”

“小家伙，弥苍去了很难回来了，你对我的承诺可还没实现。”鬼母开口，身后鬼母花盛开，鬼子行走在花瓣之间，凄凄之声回荡。

我微微点头，抱拳道：“前辈请勿担心，这一天不会太远……我相信，我修士圣境之时，便会有办法。”

鬼母重重点头，黑白交织的花瓣上血脚印淡了许多，鬼子缓缓消失，花朵合上。

“我等着母子相见的那一天。”

刹古神从离开他的头颅，来到我的面前：“我……比你更想回到弥苍，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若是时机成熟，我带你回去。”

我点点头，轻笑道：“哈哈，说不定是我带你回去。”

“哈哈哈，是吗？”刹古神大笑，无比开怀，“那我等着那一天。”

青罗伞下的女子撑着伞，扫我一眼，道：“看见那个女人了吗？”

她的目光转向外界的天穹。

我随之望去，见到了一个女子。

她立在一朵黑暗的花朵之前，若隐若现，一张倾城倾国的面庞，映照苍穹，与堕神涧主城融在一起，飘落的古神骨，随之减少。

我曾在诸佛禁地的秘境中见过她，储物袋中还有她留下的白色的埙。

我还记得她曾说过“我在，未来，等你。埙，送你”。

我不知道她为何送我埙，又为何要在未来等我，更不知道她是敌是友。

只知道她每一次出现，都是伴随着已故的强大古神现身。

我望向她，她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透过长空，与我四目交接。

“你，尚未吹过白埙。”声音恬淡，悦耳动听。黑色的手指在虚无中轻拂，储物袋中的埙发出一些沧桑之音，苍凉万里。

埙声几响，便余音寥寥。

“许是时候未到，未来，会有响起之时。”

她收回手指，移开目光看向堕神主城，纤纤玉指似是抚琴一般优雅，满地的白骨，便一根根，堕入黑暗，消散而去。

紧接着，回到过去的荼山、茗山先后出现，立身长空，他们依然年轻。

荼山一挥手，一把奇形怪状的大刀入手，直指黑暗花朵前的女子：“不管你是什么，阻止堕神，就是与我们为敌。”

茗山持枪，凌厉无双，杀意漫古今：“堕神的夙愿，岂能让你毁了？”

说着，荼山与茗山，义无反顾地杀向虚幻的黑暗女子，后者不为所动，依然恬淡，似乎世界与她无关，杀她而来的两强者依然与她无关。

“他们绝不是她的对手。”青罗伞下的女子开口，没有情绪，“会死。”

鬼母耸肩道：“与我们无关。我们现在出不去，堕神涧的规则压制得太厉害。”

……

“古神骨便是堕神从她的世界带出来的，古神说那是他此生的愿望，他的愿望又岂能是你所能破坏的。”

说话的是落山，她提着长剑，走向主城。

“荼山，茗山，别想把我落下。”

落山，跨过岁月与时空，将临堕神涧主城，三山联手，杀向她。

“落山，你……”

“堕神始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眼睁睁看着有人破了堕神毕生追求。”

“我就知道……”

“闭嘴！”

“哈哈哈……久违的感觉，这样真好。”

堕神涧主城内，三山有说有笑，联袂为堕神延续遗志。

……

“是时候了呢！”

在三山掠向她之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堕神道绝巅上响起。

紧接着，一道道光芒自数千修士怀中长空而起，那是他们每个人的追灵牌。

而属于我的那个大坑的追灵，此时化作胖嘟嘟的小男孩，手中握着罪神尺，立身数千追灵牌中央，回头扫我一眼，奶声奶气道：“主人，罪神尺先借我打一场架嘛，回头我……再来帮你哦。”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追灵肉嘟嘟的手抓着对他来说有些大的罪神尺，带着数千追灵牌杀向黑色花朵前的女子……

神识离开识海，回归身体，望向黑暗花朵前的她。

她，若隐若现，依然轻抚虚无，收着坠落的每一根白骨。

望着三山以及数千追灵牌，我明白了追灵存在的意义。

它们是堕神遗志的具现化的产物，引导与帮助外界修士在堕神涧存活，是额外的能力罢了。

“这是一场来自久远过去的战争啊。”白泽开口，显然不少内幕。“古神纪的古神，终究是古神，为生灵做了太多太多。”

神笙叹息：“可惜，世间再无上古之神。”

楞觉双手合十：“古籍上，古神为祸人间，世人皆知，两位此言可是冒天下大不讳，阿弥陀佛。”

“见识浅薄的秃驴。”神笙无语，白他一眼，“难怪塔中的老家伙说外界的一部分人愚不可及，当时我还不信，以为人与人之间差距不会太大……老家伙告诉我，人与人之间差距，比人与猪狗之间差距都大，现在看来还真是。”

“秃驴，不要以你浅薄的见识去评判古时之事，你不配。”神笙义愤填膺，“古神不可辱。古神纪黑暗战争，自古神纪延续至今，你可知多少古神战死。而今这一场不属于这一世的战争……或许便是最终的一场了，不懂就别说话，闭嘴给我好好看，好好学，学不会就跳崖，别浪费天地灵气。”

他说得对，这一场战争，不属于这一世的修士……

它，是古神纪黑暗战争的延续，那是一场鲜为人知，但真是存在的战争。

数千修士，皆是静静凝望。

在我们的注视中，三山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