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罪 第五百一十三章 交锋

那是我最不愿想起的一天。

“以后就别在联系了，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脑海里回荡着女友的话，想着说这话时他的表情我有些心痛。我和她从大学走到现在已经有快十年的时间，可以说是郎才女貌，而今天她毫无征兆地提出了分手。

她一脸的认真让我无比地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更让我心痛的是不远处还有一个染着白头发，一身名牌货的年轻帅哥靠在一辆法拉利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鄙夷和幸灾乐祸。

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对我，她嫣然一笑，含着几分嘲讽给出了一个让我哑口无言的答案：“我想我应该不会和一个没有任何前途的棺匠结婚的。我不想自己坐月子的时候还要起来自己做饭……更不想自己的孩子输在了起跑线上。”

她看了一眼靠在法拉利车门上抽着烟的男子……“而他能给我你所不能给的所有。”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和我认识的中的不一样了的女孩，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内心在哀嚎，所有美好的期待最终还是输在了现实上……没有物质保障的爱情，就是空中楼阁，水中月，镜中花。

“这些理由足够了吗？”她看着我有几分的不耐烦，似乎很不想看到我。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祝你幸福。”

说完在夕阳中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目前我所在的酒吧……想通过灯红酒绿麻痹自己的撕心裂肺。桌子上摆着随意点的，她曾经最爱吃的美味佳肴，我未曾动过，身边却已经多出了几个烈酒空瓶。

就如她所说我是一个棺匠，不，准确地来说是一名棺师，一名凌驾于棺匠之上的棺师……在分手之前她也曾和我说过不要再做这个行业，现在的人们大多火葬，做棺材在未来没什么前途。我摇着头拒绝转业 。

因为身为棺师的我已经触及到了一个别人无法触及的境界，而我也已经无法再次转业。注定我此生就是一名棺师，否则天灾**，下场惨目忍睹。

从当年第一次抬棺到成就棺师，晃眼十几年，我已经从稚嫩少年成了一个近三十岁的人……

抓着手里冰冷的杯子，苦笑着扫了一眼灯红酒绿的酒吧，以及那些醉生梦死的酒客舞女，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几句话：“完美古道，十方九寸山河间，倾杯独饮三千界，道尽沧桑是古道。”

这几句话是一个要饭的老头子和我说的。那天凌萱非要拉着去逛超市，在入口处我们看到了一个四肢残缺不全，体无完肤，少了半边脸的老人，面前放着一个饭缸，里面还有几张一块五块不等，皱巴巴的零钱，他跪在门口眯着右眼，没有任何的聚焦，茫然无神。

我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放了一百块钱进去，老人依旧没什么反应。我摇了摇头走了。凌萱挽着我的手臂，皱了皱眉头：“这种人十有**都是骗子，你看看他，连一声谢谢都不说。”

我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子，刮了刮凌萱的鼻子：“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不得不靠乞讨生存下去，到时候你也不想别人把你当作骗子来看吧？”

凌萱没有说话，心情瞬间低落了很多，苦着小脸。或许她是真的认为我会真有那么一天，毕竟在眼中我只是一个木匠，只会做棺材的木匠。

或许这也是她跟别的男人走了的一个原因吧。

那个老头子就是在我对凌萱说完之后开口对我说了那一番话。不过当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司机兼职着木匠，算是传承老爸的衣钵。我连棺匠都算不上自然没法理解他这些话的意思，也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些晦涩的文字。被遗忘了将近十年的文字，在为老家村里的一个老死的老人造棺的时候再次冒了出来……而且在那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很多很多。

面对生离死别已经麻木了的我，在那一刻忽然悸动了……死亡的恐惧深深地笼罩着我。落在棺材上的刻刀忍不住的轻轻颤抖着，汗水打湿掌心，心神震颤。

“完美古道，十方九寸山河间。倾杯独饮三千界，道尽沧桑是古道。”我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几句话，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掠过。

那是“完美世界”……一个从没有被人发现过的世界。从那以后我一直都在暗中寻找这个完美世界，可我没有找到点滴线索，就连那个老头子要没了影踪。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已经病死了，被人埋在了乱葬岗。我在他的坟前三扣，叩谢曾经的教诲之恩。

他，给现在的我指明了一条路。我要去完美世界，离开这个现实，势利的世界，再也不想见到这里的任何人。

我曾经问过凌萱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求婚，她笑而不语未曾回答。不过今天她的行动已经是最好的答案……我这些年之所以迟迟未曾离开，就是舍不得她。现在她走了，我已无牵挂，那么就义无反顾地走，离开这里。

“哥们，有没有钱，这几天手头紧，可不可以借点花花？”就在我胡思乱想，下定决心的时候，一个染着黄头发，叼着烟的混混，右脚踩在椅子上，右手在桌子上敲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抬头那一瞬间，我被吓到了，那张脸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当年在超市门口乞讨的那人，身体残缺不全，体无完肤的他。现在的他看着很年轻，没有了之前的惨状。

“你？”我一脸的惊讶，所有的失落在一瞬间被惊讶所取代。

“嘿，你小子记性倒是可以。居然一眼认出我来了。”他毫不客气地在我边上的空位上坐下，取了一双筷子吃起了桌上我未曾动过点滴的菜肴。“我姓萧，叫我萧老就行。”

“那真的是你？那些伤假的？”我已经喝醉了，但他的出现瞬间就把我吓醒了，看着眼前低头吃着饭菜，满头黄发的年轻人，我忍不住问。

“是真的。”他满口饭菜，看样子像是很久没有吃饭一样，狼吞虎咽，一点形象都不顾，“我知道你触及到了你在所在行业的顶端，所以你命不久矣。”

我苦笑一声，有几分无奈，他真的说对了，在这个行业干的时间越长，我就越能够感受到它的不寻常，时间久了，人就会发生变化，从里到外都会被影响，但这样的人很少，一旦触及到了那个领域，死亡也会随之而来。有些人做一辈子的棺材也无法触及那一领域，而有的人则会很快，比如我，在第一次抬棺到第一次拿起刻刀的时候都已经隐隐触及到了那一领域的门槛。

“棺师，魂葬三千青山……师已成尸……棺师，棺尸……师者，匠心所向……尸者……师者所归……”这是我所知道的咒语，也是已经被验证了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身上开始出现一些肉眼可见的尸斑，皮肤脱落，身上的肉出现腐烂现象。

眼前的这人知道很多，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会知道我命不久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咱们去其他地方说。”他已经把饭菜一扫而空，还让服务员打包一只烤鸡，装了几瓶名贵白酒，他提着那一堆东西，站起来对我说，“你先去把账结了。”

我苦笑了一声没有多想，去柜台把账结了。这一顿我没吃多少的饭居然花了我近一千块钱……

“别心疼了，跟着我混，保证你以后会有花不完的钱。”他扯了扯发呆的我，大大咧咧地笑着。

我没有说话，迈开步子跟上了他，一路来到了郊区墓园外的山头，夕阳下，墓园弥漫着压抑和阴森。

“来喝一瓶，咱们在这里说。”我们在山头坐下，看着墓园的新坟旧冢。

“实话和你说，我也曾跟你一样，触及到了那一领域，所以才会有现在的状态。我活着，但是状态并不稳定……”他猛灌了一口烈酒，眼中光芒闪烁，阳光洒在他年轻的面庞上，写满了沧桑。“你曾看到的那个肢体残缺不全，体无完肤的老人是我的另一个状态，也是我真实的样子，你现在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只是一个并不稳定的临时状态。”

“你曾经也是棺匠？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抓着手中的酒瓶，猛灌了一口，虽然已经喝了很多但没有丝毫的醉意。

“我不是棺匠，但是也差不多。我是捞尸人，接触过很多很多的尸体……干了一辈子的捞尸人，在快退休的时候忽然接触到了那一领域……”

“在接触那一领域之后，我捞起过一具和我一模一样的尸体。那是我自己，年轻时候的我……”他放下了酒瓶，把脸深埋在了双手中。“也在黄河下游捞出了我已经亡故几十年的老父亲的尸身……完整无缺。如同还活着……”

“从那时候起，诡异就找上了门，无休无止，对吧。”我笑着，知道他要说什么，因为我身上也有诡异出现。